在新欢旧爱之间如此游刃有余,康熙还真是好艳福啊!
卫氏国色之姿,可谓琼姿花貌。乌雅贵人温柔婉顺,郭络罗贵人瑰姿艳逸,袁贵人亦是秀色可餐。
昭嫆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像……有一回侍寝,正好是她的排卵期……
唉,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这么快中招啊!!
安嫔李氏坐在御花园的美人靠上,手里拿着一柄苏绣团扇,有一搭没一搭扇着,“你听说了吗?大阿哥跟太子起了争执,原不过是小孩子闹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皇上却动了怒,罚大阿哥跪了半晌呢!”
昭嫆心下忽然想到之前康熙跟她说的,会严格管教大阿哥,难道……
便道:“太子是储君,大阿哥虽长,也只是臣子,尊卑有别,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只是随口一说,却忽然瞧见芍药花丛对面,惠嫔那张遏制不住的怒容。昭嫆不禁苦恼,怎么惠嫔也来御花园溜达了,还好巧不巧的听见她的这番话了。
昭嫆忙起身,对着惠嫔遥遥一福,算是请了安。
惠嫔几步上前,冷眼扫过昭嫆与安嫔,“瓜尔佳贵人虽得皇上宠爱,但也得自修德行,一副长舌妇作态,可着实不像样!”
昭嫆蹙眉,她方才的话,一字一句其实并无可挑剔之处,惠嫔也知道话里挑不出错,所以才指摘她多嘴长舌。妇人以娴静婉顺为美,多嘴多舌,便可说是不修妇德。这一记帽子扣下来,的确不好应对。
昭嫆不语,安嫔却不愿见她受辱,便嗤笑道:“本宫就听不明白了。惠嫔方才话,到底是怪罪瓜尔佳贵人多嘴,还是怪他得皇上宠爱?!”——前者也就罢了,后者便有妒忌之嫌了!而妒忌,何尝不是妇德之大亏?
表姐这一招,果然厉害。
昭嫆见状,便娇柔一笑,羞涩地道:“惠嫔若怪臣妾多嘴,臣妾以后少说两句便是。若怪臣妾得宠,臣妾可就无可奈何了……”说着,便做出一副无奈之状。
她这幅样子,可着实气煞了惠嫔,她脱口讥笑道:“你才承了几次宠,便以为自己的宠妃了?!一副妖媚作态,真是不知检点!!”
安嫔听得“妖媚”二字,瞬间大怒,立刻反唇相讥:“若论妖艳妩媚,阖宫上下,谁比得上惠嫔宫里的卫氏?!!惠嫔若真有心教导宫嫔,还是从自己宫里开始吧!!其身不正,虽令不行的道理,惠嫔不会不懂吧?!”
昭嫆真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宫里女人个个伶牙俐齿,连清若表姐嘴巴都如此厉害!!她以后可得多学着点。
昭嫆微笑打量惠嫔那张怒极发紫的脸,便温温吞吞道:“惠嫔请息怒,若是被旁人听见嫔妃争风吃醋,对谁的名声都不好。”
惠嫔深深吸了一口气,怒目看着昭嫆:“原还因为你只会跟在荣嫔后头畏首畏尾,哼!是本宫小觑了你了!”
昭嫆淡淡道:“多谢惠嫔夸奖。”
惠嫔冷哼,“得宠的嫔妃,本宫见得多了!想凭一时之宠,凌驾本宫之上,不过是痴心妄想!本宫跟那些无子无依的嫔妃可不一样,本宫膝下有大阿哥!”——说着,她又冷眼扫了安嫔一眼。安嫔可不就是无子无依的嫔妃吗?
安嫔抚了抚鬓角:“我是无子无依,可瓜尔佳贵人年轻得宠,何愁不能生个阿哥?”
惠嫔冷笑连连:“那本宫就等着瞧瓜尔佳贵人肚子是否争气!!咱们走着瞧!!”撂下这句话,惠嫔拂袖离开浮碧亭。
惠嫔走后,安嫔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不就是生了大阿哥么,整日显摆个没完没了,好像别人都不会生似的!!”
昭嫆嘴角抽搐,“表姐,你也犯不着置气。”
安嫔撇嘴,“惠嫔的德行我又不是今儿才知道,只是嫆儿,惠嫔今日发作,也太没用来由了,你方才说的那几君臣尊卑,也不算不中听呀。”安嫔不免有些疑惑。
昭嫆叹道:“大概是因为之前在校场我数落了大阿哥几句,才被惠嫔怨恨上了。方才不过是她借机发作罢了。”于是,便将校场那日发生的事情与表姐细细说了。
安嫔听了,徐徐点头:“怪不得……惠嫔平日里把大阿哥疼得跟宝儿似的,谁要说半句不好,她保准跟疯了似的!”
昭嫆耸了耸肩,忍不住嘀咕:“我不过是训了大阿哥两句,她也太……”——何况那天,是大阿哥先无礼的,还不许她训几句了?!真是不可理喻!
安嫔不禁叹道:“大阿哥的确任性。只是……嫆儿,你才刚进宫,便树敌,只怕不是好事。”
昭嫆头疼得很,惠嫔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也不是无事生非的人,可事情惹上门儿来,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昭嫆幽幽道。
安嫔笑着安慰道:“不过你如今正得宠,惠嫔就算有心要为难你,也不敢太过分。为今之计,你只要保住皇上宠爱,早日生个阿哥,便不觑她了。”
生个毛生,现在她最怕的就是中招!!
“哟,今儿御花园好热闹!”明媚的笑声自迤逦的石子路上传来。来的正是多日未见的宜嫔,还有其妹郭络罗贵人。
宜嫔姊妹俱是艳丽的美人儿,身材高挑纤细,二人容貌足有五六分相似,当真是一对姐妹花。论容色,自然是宜嫔更光艳逼人,尤其笑起来当真耀若春华。
安嫔笑道:“宜嫔妹妹自打有了身孕,便少出门,今儿倒是好兴致。”
宜嫔笑靥如花,艳赛芙蓉面庞上格外添了几分母性的温婉,“这不是听说御花园的芍药开了,便过来瞧瞧。没想到,倒是先瞧见惠嫔气急败坏的模样。”
昭嫆暗道,看样子惠嫔拂袖而去之后,竟碰上了宜嫔。
安嫔掀了掀眉毛:“春日风景如画,有人硬是要煞风景,本宫无可奈何。”
宜嫔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品红色芍药,“安嫔姐姐向来不招惹是非,自打瓜尔佳贵人入宫,似乎与从前不同了。可见是有个表妹得宠,腰板也英朗了。”
宜妃语气温和,却带着丝丝挑刺的味道。
昭嫆上前道:“有自家姐妹在宫中,自然可以互为依靠。这点,宜嫔娘娘是最清楚的,不是吗?”说着,便看了一眼宜嫔身边姿色俏丽的郭络罗贵人。
宜嫔听了这话,灿然笑了:“瓜尔佳贵人说得极是,本宫的妹妹若能像你聪慧伶俐,便也能跟你一样得宠了。”
昭嫆笑道:“娘娘说笑了,有娘娘照拂,郭贵人怎会不得宠?皇上不过是一时新鲜,才略加垂怜臣妾罢了。”
——贵人郭络罗氏,一般都称呼她郭贵人。昭嫆心中不禁想,幸好没人叫她瓜贵人,否则她真想死一死……
宜嫔咯咯笑了,笑得风姿动人。
第24章 摔个屁股蹲
宜嫔笑靥动人,昭嫆也只管一旁欣赏着。
正在此时,荣嫔身边的首领太监陈矩跑来了,上前一一请了安,才禀报道:“皇上派人赏了些衣料,请贵人快些回去吧。”
宜嫔微微一忖,便道:“这个时节,应该是江宁织造局的云锦到了吧?”
陈矩点头道:“正是云锦。”
宜嫔幽幽道:“江宁云锦,寸锦寸金,如今天气渐热,云锦轻软柔顺,用来裁制夏衣是再合适不过了。皇上当真心疼瓜尔佳妹妹。”
昭嫆忙问陈矩:“想必不止我有吧?”
陈矩半弓着身子,笑着回话:“织造进献的第一匹云锦只有三十匹之数,除了进献两宫,皇上还赏赐了卫常在。”
昭嫆这才松了口气,若独独只给她,不知要招惹多少妒忌了。
安嫔便笑着推了她一把:“快去吧,别叫御前公公久等。”
昭嫆点了点头,朝着安嫔屈膝一礼,又给宜嫔辞了一个万福,道:“那妹妹先告辞了。”这才带着自己的宫女太监,一路穿花拂柳去了。
自浮碧亭一路往南,花木愈发繁密,昭嫆的心情也甚好。脚下步履比平常略快了三分,春风拂面,带着百花清香。小路迤逦走到拐角,昭嫆忽的脚下竟打滑,一个刺溜,便趔趄仰倒,噗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一切来得太猝不及防,昭嫆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空白之后……昭嫆只觉得屁股生疼,随从宫女忙七手八脚将她给搀扶了起来。
昭嫆臀部疼得都有些麻木了,根本站不直身子,大半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瘦巴巴的白檀身上。
嘴里发出两声痛楚的“嘶”声,昭嫆心下却无比疑惑,御花园的小路都是最防滑的石板路,怎么会这么滑溜?!这不符合常理啊!!
她低头一瞧,才发现地上竟然一片油光!!细细一闻,竟是桂花的馥郁幽香。
“桂花头油?!”——这是宫中嫔妃用来梳头最常用的头油!
素英蹙着眉头道:“是谁竟这么不当心!”
昭嫆屁股疼得一抽一抽,她呲牙咧嘴道:“若是洒了水,兴许真的是不当心。这可是梳头用的桂花油,若真是不小心摔了油瓶,怎么不见碎瓷?!”
白檀忙问:“小主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
昭嫆皱了皱眉头,心中也不免疑惑:“谁闲着没事想让我摔个屁股蹲?真是闲得……”蛋疼……这俩字昭嫆没好意思说出口。
白檀气呼呼道:“肯定是惠嫔,除了她,小主也没跟旁人起过龃龉!”
昭嫆心下狐疑,“用这种招数,未免也太……幼稚了些。”——在她回宫的路上洒上桂花油,让她摔一跤,以此出气?
呵呵哒,段数也太低了吧?
胡庆喜低声道:“小主,此地树荫繁密,纵使地上洒了油脂,也不易察觉。因此手段虽然简单,却也是用了心思的。”
也对,若洒在别的地方,她岂会瞧不见?
真是惠嫔干的??
昭嫆眯了眯眼,便吩咐素英:“你去告诉宜嫔一声,她怀着身孕,可千万别在这儿摔着了。”——不管是冲着谁来的,她还是告知宜嫔一声为妙。
“是。”
延禧宫。
来送赏的是御前另一位副总管李德全,其资历与孙国安相当,圆乎乎的脸,一脸笑意。
昭嫆看了一眼那些华丽的云锦,便笑着道:“有劳李公公了。”
李德全看见昭嫆走路的样子有些古怪,衣裳也沾了油渍,不免疑惑:“贵人这是怎么了?”
昭嫆笑了笑,摆手道:“不打紧,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李德全哦了一声,倒是不曾多问什么,躬身一礼,便告辞了。胡庆喜急忙去送李德全出延禧宫。
宫门外,胡庆喜低声跟李德全嚼了半天舌根子,李德全听了,暗暗点头,“我知道了,回头就禀报皇上。”
昭嫆回房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遣了白檀去御药房取些伤药来,毕竟屁股狠摔了一下,还是擦点药为妙。
那些几匹杭罗倒是极好,尤其那匹紫丁香色五彩云纹云锦,十分绚丽,还有几匹素锦,颜色也十分雅致。昭嫆想了想,便召了舒云上前,道:“那匹月白的暗纹云锦,你拿去绣个屏风。”——之前为了试验她的绣工,叫她绣了个帕子,绣得蝴蝶蜜蜂活灵活现,昭嫆如今正贴身用着,爱不释手呢。
舒云忙问:“不知小主喜欢什么花样?”
昭嫆思忖片刻,便道:“绣个竹报平安吧,看着也清爽。”
“是,奴才明白了。”
昭嫆摔得虽然不重,但摔的部位有些难以启齿,走路也有失仪态,便索性窝在延禧宫不出门,权当是养伤。过了三四日,屁股上的瘀伤消了,这才跟着荣嫔一块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了个安。
太皇太后忽的道:“前儿听宜嫔说,瓜尔佳贵人摔伤了,如今瞧着似乎没什么大碍了。”
昭嫆忙面色微囧,“多谢太皇太后关怀,本就不打紧的。”——宜嫔竟把这件事告诉太皇太后了?可见是她那日的提醒,起了作用。
今日惠嫔也在一旁绣墩上坐着,她眉宇飞扬,笑咯咯不止:“瓜尔佳妹妹以后走路可要当心些,这一摔着,可真真耽误侍寝了。”
听着惠嫔那得意的语气,昭嫆瞬间就可以肯定了,特么滴居然还真是惠嫔干的好事!!你丫的还真是闲的蛋疼!!让她摔一跤,就是为了这几天不能侍寝?!!你也太low了吧?!
昭嫆心下大为恼怒,便满是担忧地道:“幸好宜嫔没有走那条路,否则岂非要伤了龙胎?”
太皇太后的老脸果然变阴沉了几分。
而惠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化了,眼中慌乱之色难掩。
昭嫆上完了眼药,便眼观鼻鼻观心退回荣嫔身后。叫你没事儿找事儿,这下子老娘看你怎么应对!!
宜嫔怀着身孕,少不得疑虑多些,她生恐是有人要害自己,所以捅到太皇太后跟前。不过宜嫔自然不能明晃晃的说,是有人想害她。
宜嫔不方便说的话,昭嫆便替她说了。
这一局,配合得当真精妙!
片刻后,太皇太后对苏麻喇姑道:“去查查,是哪个奴才这般不谨慎!”
洒了桂花油这种事情,一听就知道是有人故意而为。只不过,若只是故意为难一下一个小贵人,太皇太后也懒得上心,可若是针对的是宜嫔肚子里的龙胎,昭嫆只是替宜嫔挡了灾,太皇太后就不能不上心了。
大白天在路上洒桂花油,这事儿根本禁不起调查,保准一查一个准。所以,惠嫔一听太皇太后要调查,顿时脸色就白了个透彻。
第25章 白嫩圆润
惠嫔咬了咬牙,便忽然站了起来,上前噗通跪了下来,“启禀太皇太后,臣妾想起来了。之前臣妾的确不当心摔了一瓶桂花油在御花园小路上。”
说罢,她又急忙辩解道:“只是——臣妾当时吩咐宫女清扫了,没想到……竟然没有清理干净,才害得瓜尔佳贵人摔伤……”
太皇太后眉头顷刻间就皱了起来,老脸上布满怒火,“惠嫔,你也是伺候皇帝多年的旧人了,怎的竟犯这种糊涂?!”
惠嫔忙道:“臣妾真的不是有心的……”
太皇太后一脸的厌恶之色:“够了!你心里是什么打算,哀家清楚得很!!你都这般年纪了,反倒是愈发不知进退!!平日里不想着好好安守本分,竟做那粗鄙妒妇作态!你当真让哀家失望!!”
惠嫔脸色苍白如纸,“太皇太后……”
荣嫔见状,忙小心翼翼道:“太皇太后息怒,惠嫔既然坦诚认罪,想来是真的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