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莉莉稍微坐直一点:“生日许愿不是很正常嘛,倩倩也许就随口那么一说。”
“可是那段时间她还真的蛮迷信的。”李云娟晦涩地叹口气,“什么塔罗牌、日本笔仙、这个那个卦都弄过,还去郊区的空音寺求过签,我还说她有空弄这些,不如多到外面散散心,最后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反正后来没过多久,她去外地旅游,就碰到了现在的男朋友。”
陆嫣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想起昨晚聚会所见,好奇地问:“塔罗牌最近很流行吗?具体怎么个玩法,倩倩说过吗?”
李云娟摇头说:“倩倩好像也是听她b市的一个同学说的,那个同学一直在b市工作,有一次碰到倩倩,同学跟她说,先登陆一个什么女性网站,然后输入个人资料,职业啊、电话什么的要填得真实详尽,电脑会随机抽出一副属于你的牌,如果抽到一个最难抽到的牌面,就可以许下心愿,听倩倩说,那张牌被抽到的几率特别特别小,只有运气非常好的人才能抽到。而且倩倩还说,这个网站很灵,她似乎非常相信的样子。”
“她真是疯了。”林莉莉觉得不可思议,“这种鬼话她居然也信?如果光玩个塔罗牌就能达成心愿,大家都不用工作,全守在电脑面前抽塔罗牌好了。”
正说着,一个助理护士探头进来:“林老师、李老师,急诊科打电话了,说一会会有两台手术送过来。”
“知道了。”林莉莉和李云娟起身往外走。
陆嫣将水杯放回原位,唤住李云娟: “娟娟,你知道那个塔罗牌网站的地址吗?”
李云娟摇头:“我跟莉莉一样,对那种网站上的鬼话根本不相信,所以当时倩倩跟我说了以后,我根本没往心里去。”
陆嫣笑笑,戴上口罩,进手术间做术前准备。
江成屹到局里的时候,老秦几个正好从外面回来。
“江队,丁婧家里和公司都搜了。”小周走到桌边,猛灌了一大口水,“没找到类似的贴纸,但我们又搜出了一些其他东西,一会就送到法医那边去。”
江成屹正站在桌前翻看一份案宗,听到这话,惊讶地抬眼看向小周。
“真没找到。”老秦补充,“丁婧的家属跟汪倩倩家属一样,为了破案都非常配合,可是我们到处都搜过了,一无所获。如果这贴纸真是凶手选择受害人的一个标志,丁婧本人不可能会知道,也许早就把这东西当垃圾给丢了。”
小周表示赞同,还要说话,目光不经意落到江成屹的脖子上,不由得一愣。
老秦也早就注意到了,可他毕竟比小周反应快得多,忙大咳了一声:“噫,江队,这是b市公安局传过来的传真吗?”
江成屹翻看着那沓资料,抬头对大伙说:“这是三个月前发生在b市的案子,我觉得跟汪倩倩和丁婧的案子有点相似,就给上面打了报告,让b市那边的同学传了一份资料过来,你们看看,这几起案子有什么相似点。”
小周等人围拢来:“年轻女性,先被勒毙再丢入郊区水库,噫,居然也是护士,跟汪倩倩一个职业。”
老秦翻了几页,面露思索:“江队,早上我给喻博士打电话的时候,他跟你的想法一样,他认为如果真是系列作案,从汪倩倩的案子来看,凶手的作案手法已经相当成熟,也就是说,汪倩倩未必会是第一个受害者,真正的首次作案时间说不定还可以往前推个几年,他让我留意一下s市以前的女性溺水案或者是抛尸案,就算跟这件案子有不同的地方,也可以找出来比对一下。”
江成屹想了想,对小周说:“上礼拜老王退休分了一些未破的陈年旧案给我们,我记得我分了一份给你,拿过来看看。”
小周一拍手:“我正要说呢。就是那位姓李的富商太太的案子,叫李荔薇,遇害的时候三十三岁。也是被勒毙后抛尸,但是李荔薇的尸首是在遇害后半个月才浮上来,发现的时候都已经高度腐烂了。哪像汪倩倩和丁婧,被凶手有意用充气材料浮在湖里,很快就被人发现,我看这些关键细节不一样,也就没往上面想。”
老秦接过他递过来的资料,翻看着:“现在江队他们还只是假设,究竟是不是,还得往下查了再说。如果是系列作案,老王给我们的这案子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年,你怎么知道凶手三年前不想让李荔薇的尸首浮起来?可毕竟想归想,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首先,他得选好材料,第二,还得想办法把尸体运到湖中心,这些事看起来不难,但其实一点都不容易办到,依我看,假如李荔薇的案子也归到一起,凶手这几年估计没少琢磨布置现场的事。”
这时有人开口:“江队,我瞎猜一下啊,如果这几个案子真有关联,从时间顺序来看,第一个案子是三年前的李荔薇,第二是b市那个护士,第三是汪倩倩,第四是丁婧?”
江成屹思索着说:“首先这四个案子不一定真是连环作案,第二,如果真是连环作案,李荔薇未必是第一个受害者。老秦,你再确认一下喻博士回来的时间。小周,你把这些年s市的女性溺亡案和抛尸案归总一下。”
第二天早上八点,陆嫣下班。
到了地下车库,刚出电梯,就看见江成屹的车停在对面车位。
走到近前,她才发现江成屹正靠在座位上睡觉,车窗开着,停车场的灯光穿透前窗玻璃,淡淡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层阴影,脸上明显带着倦容。
她停在车前,盯着他脖子上的吻痕看了又看,想起昨天的事,还是有些懊恼。
本以为他睡熟了,可是一打开车门,江成屹立刻就睁开了眼,目光清澈锐利,丝毫没有睡意。
她慢悠悠地上车坐好。
不知是不是暖气开得太足,车上有点热,再故作不经意看一眼他,发现他嘴唇也有些干。
最后还是他先打破沉默:“回去休息吗?”
她耷拉下眼皮:“嗯。”
“哦。”他发动引擎,“我也是。”
陆嫣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双关的意味,因为她每次下晚班回家,都是洗完澡径直上床睡觉。
“那个……”她拒绝自己的思维继续发散,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体,看向窗外,“你昨天说的凶手的其中一个目标可能是我,究竟指的是那个跟踪我的女人,还是说贴在我门口的蝴蝶贴纸?”
没等来江成屹的回答,电话却响了。
江成屹看向手机。
这回手机就放在中控台上,他伸手便可拿到,实在没有理由让陆嫣帮着接,只得自己接起。
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塞:“成屹,晚上你和陆小姐有空吗?婧婧太不幸了,我和你爸爸打算晚上去看望你丁叔叔和刘阿姨。哦,听说婧婧还有好多同学要一起过去,你们要是能按时下班,就早点过来。”
他这边还没挂断,陆嫣的电话也响了。
他看一眼她的屏幕:唐洁。
就听陆嫣听了几秒后,压低声音说:“哦,好,我知道丁婧家在哪,晚上会过去。”
第26章
那边唐洁又说了几句, 陆嫣纠正说:“她家搬到兰竺花苑了, 不在原来的南珠别墅,你可千万别走错了。”
放下电话, 陆嫣发现江成屹在看她。
“你怎么知道丁婧家搬家了。”他问。
陆嫣睫毛一颤, 将手机放回包里,平静地说:“哦, 我前几天在校友群里看到的。”
江成屹看向前方, 脸上没什么表情:“是吗?”
陆嫣将头发挽到耳后:“嗯。”
江成屹打开车窗,把计费卡递给保安,隔了几秒才说:“丁婧家境况越来越不好, 为了公司运转,丁家上月才将一部分产业转手, 举家搬到了兰竺花苑, 这件事,以丁婧的性格,不见得愿意主动跟别人提起。”
陆嫣嗓子突然有些发痒, 强忍住了才没有咳出来:“好像是那次同学会听刘雨洁说的,毕竟都在一个城市,同学中总会有人知道。”
刷卡计费的感应屏似乎出了点故障,保安刷了几次都没能显示价格, 在等待的间隙,江成屹打开手机,找到那个几乎不关注的校友群,刚点开, 就蹦出来几条信息。
说话的是丁婧最好的朋友刘雨洁。
【同学们,我刚跟丁婧父母确认了,丁婧家搬家了,不在南珠别墅,而是搬到了兰竺花苑d4栋3601,大家千万别找错了】
陆嫣刚好也在看微信,看到这条消息,盯着屏幕,没吭声。
江成屹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不再追问,将手机丢回中控台,接过保安递来的计费卡,驶离停车场。
回到家,刘嫂依然不见人影,晴天,更显得家里窗明几净。
陆嫣说了句:“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屋休息去了。”
江成屹双手插在裤兜里,目送陆嫣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不紧不慢回了屋。
他跟陆嫣的卧室在正对面,关上门以后,理应听不到任何动静,可是隐隐约约的,总好像能听到她昨天的啜泣声。
当时打她电话她不接,他心急如焚,一路找到她卧室门口,一推开门,就看到她蜷缩在床上,哭得像个孩子,泪洒枕巾。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虽然大约能猜到她在哭什么,可是想到八年前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心里郁气上来,转身就想离开。
就在这时候,她居然又开始咕咕哝哝地说梦话,声音娇软,有种呢喃的意味。
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床边,俯身看她。
她的睫毛湿湿的,一簇一簇的覆盖在她眼下。
她的嘴唇微张着,饱满鲜艳得如同丝绒玫瑰花。
她喉咙里滚来滚去的那三个字,清清楚楚就是“江成屹”。
后面究竟是怎么吻起来的,他已经不愿意去回忆细节,反正他拒绝承认是自己主动。
他只知道,直到此时此刻,他的唇上还停留着她轻轻啮咬时留下的清甜味道,掌下,更是清楚可记起她温热玲珑娇躯的那种触感。
想了一会,莫名热起来了,他皱眉将手机丢到床边,解开衬衫领口,到浴室洗澡。
陆嫣睡到日暮时分才醒。
一天没吃饭,起来时,腿都有些发软。
晚上要去丁家吊唁,她简单梳洗了一番,出了卧室。
走到餐厅时,正好看见江成屹回来。
他气色也比早上好了很多,换了一件黑色西装,里面暗色衬衣配黑色领带,底下黑皮鞋,虽说是一副吊唁的正统装扮,但比平时更显得肩宽腿长。
他在接电话,听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刚从局里回来。
看出他很忙,她走到厨房张罗晚饭。
打开冰箱找出食材,她下了两碗阳春面。
汤就用的刘嫂留下的鸡汤,煨出来以后汤身金灿灿的。
两个荷包蛋,一小堆碧油油的青菜,最后她还在油光晶莹的汤面上撒一些葱花,调出丝丝萦绕的香味。
她有意在他的碗里多放了一些面,荷包蛋也选的大一点的那个。
做好后,她将两碗面端到餐厅,满意地左看右看,认为这是自己有史以来厨艺发挥得最好的一次。
“吃饭吧。”她瞥瞥他,放好筷子,坐在餐桌边。
江成屹过了一会才过来,看见那碗面,虽然没说话,但是也没露出嫌弃的表情。
吃的时候,陆嫣尽量目不斜视,可是余光看见江成屹将她做的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还是流露出一种骄傲的表情。
江成屹吃完以后没离开餐桌,一直在喝水,直到她吃完,才站起身。
陆嫣盯着他脖颈上的吻痕,位置较高,靠近他的下颌边缘,领带根本不足以遮挡那些痕迹。
想到一会在丁家可能会碰到不少高中同学,她犹豫了。
江成屹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她的迟疑,走到玄关,回头见她还站着不动,看着她:“不早了。”
她只好回房取了包,跟他一起出门。
兰竺花苑不在市中心,但也不算太远,从松山区出来,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
这小区是十年前建起来的,当年也算是本市的豪宅,可是放到现在来看,多少有些没落感。
一路开进地下停车场,还没泊好车,陆嫣就看见唐洁跟好些七中同学站在电梯门口。
唐洁似乎一直在留意这边,一看见江成屹的车,就忙扬手:“陆嫣、江成屹。”
两人下车后,才发现不止丁婧的三班同学,还来了不少其他班级的同学。
唐洁一身黑衣黑裙,脸上诧异远多过悲伤,站在原地,看着江成屹和陆嫣走近,见两人还是跟当年一样般配,心里那种由丁婧的死所带来的阴霾感顿时消散不少。
进了电梯,她正要拉着陆嫣说话,目光无意中掠过江成屹的脖子,不由得一愣,过了一会,意味深长地斜睨陆嫣。
这个死女人,表面上正经得什么似的,背地里搞得这么激烈。
虽然陆嫣这些年从不提起,但根据她的判断,陆嫣和江成屹当年绝对滚过床单,而且应该还滚过不止一回。
眼看都旷了八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和好的秒头,陆嫣这几天指不定怎么缠着江成屹的,啧,可别一下子榨得太猛了。
她瞅完江成屹,又瞅陆嫣,没在她脖子上发现类似的痕迹,咂摸着嘴摇了摇头,她就说吧,论闷骚,谁能比得上陆嫣?可江成屹毕竟是个男人,难道还没陆嫣饥渴?不应该啊。
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没法不注意,因为江成屹在男人中算白的,那吻痕又太红了些,实在很打眼。
陆嫣和江成屹只当没看见周围投过来的目光,一个低头看手机,一个眼睛直视前方,一到三十六楼,就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这公寓一梯两户,每一户都有两百平,丁家把相邻的两套平层公寓打通,客厅因而显得很大。
听说丁父以前经营过影视公司,虽说后来公司垮了,但也捧红过几个新人,除了七中的同学,还有不少丁父商界的朋友,其中不乏演艺圈的一些大小明星,来的人远比陆嫣想的要多,
刘雨洁作为丁婧最好的朋友,正红着眼圈站在门口,帮忙招呼客人。
见江成屹来了,她忙迎过来。
江成屹用目光在偌大一个客厅扫了一圈,没看见父亲母亲,就掏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刘雨洁没能跟江成屹说上话,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触到他的脖子,呆了几秒,这才转头看向陆嫣。
“陆嫣。”她声音跟笑容一样淡。
陆嫣静静注视着她:“刘雨洁。”
“快请进来。”刘雨洁转而招呼后面的同学。
“成屹、陆小姐。”忽然有人走过来。
陆嫣一看,见是江成屹的母亲。
江母黑色窄包裙,黑色尖头高跟鞋,头上一顶黑色圆帽,额前垂下一片黑色网纱,难得的没佩戴任何首饰,有些哀戚之容,她一走到近前,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握住陆嫣的手:“你们来啦?成屹,你父亲和丁叔叔在里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