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到底没死成,也多亏她学医有成。当即立断,用纱布包了刘氏的头,又命人熬了些药喂刘氏喝下去。明儿一大早,一定会清醒过来,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她可不能便宜刘氏,一死了之,她要留着刘氏的命,要她一点点偿还她自己犯下的恶行。
宋氏听完她的话,眉头便皱了起来,愤然道:“我瞧着那刘氏,是个极温柔善良的人,倒没想到居然藏着这么险恶的居心!”
“我方才还担心,娘亲会给刘氏求情呢。”莫白薇表一脸忐忑不安。她太了解娘亲的心性,心软,善良,以德报怨。
宋氏叹口气,眸光里罕见的带了几分愤怒,道:“刘氏杀了我孩子,我怎会原谅她。薇儿,也是怪娘亲软弱大意,叫旁人钻了空子。”
说到后来,宋氏的眼圈便发了红,似乎是想起往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刘氏到底没落下好下场!”
第二天一早,刘氏之事,便在府里传了个遍。各个园中的下人都开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个不停。
你听说没,三房的二夫人,心肠毒辣令人发指。
小少爷摊上这么一个娘亲,真是不幸。
消息不胫而走,红儿忐忑难安的将消息说给老祖宗听时。老祖宗正喝着早茶,闻言雷霆大怒,当场就将茶碗放在桌上。披上了披风,急匆匆赶去了清风园。
莫长青精神恍惚的同她问好,喊一声娘。
她看着儿子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几岁,眼窝深陷,形容枯槁。半是心疼,半是责备。
发生这一切,也是怪她看错了人。若是她当初不逼迫儿子,纳刘氏为妾。
悲剧,恐怕也不会上演!
她面色铁青的命人,带了刘氏过去。彼时的刘氏,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一双眼眸暗淡无光,露在衣外的手,微微发黄。已然不是那日,刘氏同她说起,要请戏班子来神采奕奕的模样。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刘氏,愤怒的问:“你这般做,可能对的起我的良苦用心?”
刘氏闻话,惨白的面上带了一抹笑,没有波澜的道:“老祖宗只管发落。”
昨晚计谋一件件被戳破,她万念俱灰,便想一死了之,狠狠的撞到了立柱之上。
可偏生,她还活着,半夜里便悠悠醒过来。
一揉眼,眼前一片漆黑,再摸身下是干燥的草堆。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然不是从前的二夫人。她双手抱膝,只觉得凉气一阵阵的从背后渗进去。
昏暗的屋子里,她却在许多年后,瞧见了过世的娘亲。
娘亲说的依然是那句话,菱角。我愿你你有一颗如菱角般洁白如玉的心。
她捂住耳朵,拼命摇了摇头,空洞的目光里,尽是恐惧,绝望。
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人的心,谁又能来指责她。
“你的罪孽深重,瞧在子玉的面上,姑且饶了你性命。我已经命人打扫了间柴房出来,以后便在那里吧!”老祖宗的眼里没有分毫的同情之色,声色俱厉的道。
“子玉还小,求娘亲不要怪罪到他身上……”刘氏绝望的闭上眼睛,泪水滚落下来。
老祖宗神色一凛,冷哼一声,道:“亏你还能想着子玉,子玉是长青的儿子,清灵自会好好待他。”
“宋氏……”刘氏喃喃道,声音里透出几分苍凉来:“想不到,我还是败给了宋氏。”
第六十三章惊变
刘氏制香一事,若是传扬出去,难免有辱门楣。是以老祖宗下了死令,任何人不得将此事泄漏出去,违者家法伺候。
因了这命令,莫府中的躁动,也渐渐归了平静。
尽管莫长青一再恳求,宋氏依旧不愿答应搬回到清风园里去。毕竟,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曾沾了刘氏的气息。
只在柴房里呆了几日,刘氏便发了疯,每到夜深人静,她就的大笑,念念叨叨一些旁人听不懂的东西。
负责看管她的人,索性连饭也不给她吃。连着饿了几天,刘氏浑身没了力气,竟也不再哭喊,改成了低声呜咽。
刚一开始,一些人对刘氏还有几分同情之心。可时间一久,便都觉得厌烦,恨不得那刘氏趁早得病而亡。
莫长青命人悄悄在刘氏关押的柴房里,焚上了香。仅仅半个月之后,刘氏便真的没了。
尸身抬出来的那天,是个晴日,太阳而和煦。
刘氏的面容枯黄不堪,被太阳一照,隐在皮肤之下,细细的小血管明晰可见。
满身伤痕的翠儿地上,嚎啕大哭,单薄的身子不停抖动。莫白薇原是打算看在翠儿护主的那份难得的衷心份上,饶她一命,给她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翠儿却拼命摇头,口气坚决,如何发落,翠儿都无怨无悔。
一系列刑法用下来,翠儿已然奄奄一息。她却拼命撑着最后一口气,执意陪在刘氏身旁。
“夫人……”翠儿依然哭着,肝肠寸断,叫人看之不禁动容。
须臾,翠儿哭声戛然而止。好奇之人,急忙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翠儿的身子,倒在了刘氏身上,竟是一动不会动了。
阿三急忙去探她的鼻息,转过身子来,摇摇头道:“死了。”
莫白薇抓着芭蕉的手,只觉浑身一股难熬的凉意,倒比坠入冰窖之中,还要刺骨上百倍。
她转眸看向父亲,却见父亲的眸光之中,带了一抹冷然的笑意。
她一怔之下,咬紧了唇角,忽然就明白了一切。于是,转过身子夺命似的奔逃出去,再也不愿踏进这清风园一步。
一出园子,就央求老祖宗下令,将子玉抱进芙蓉园中抚养。老祖宗一想,也合乎情理,当即便应下来。
彼时,子玉已满两个月,因为奶水不足,看起来黄瘦黄瘦的,把宋氏心疼的眼泪就要掉下来。
她拿了一堆的首饰,递给云妈妈,要她换了银子去请全京城里奶水最足的奶娘来。
养了大半个月,子玉倒是越长越胖,宋氏却一天天的清瘦起来。
莫白薇急忙送来了补药,又亲手炖了汤。她炖汤的清淡,无味,宋氏却喝的津津有味,眉眼盈盈一笑,道,薇姐儿的手倒是越发灵巧了。
她也笑,以后更勤快的每日送来。
可宋氏依然不见长肉,本就是巴掌大的一张脸,愈发显小了。手臂上的骨头,也渐渐显露出来。
七月末一个清晨,好端端的竟昏倒在了院子里。
云妈妈见状吓得不行,急忙带了人,将宋氏抬回屋子里,又让雀儿唤了莫白薇过去。
莫白薇瞧着娘亲形销骨立的模样,含着泪去把娘亲的脉搏。娘亲的脉搏细弱,缓慢,似乎下一瞬间便不会再跳动。
按理说,师父开的方子,娘亲一直用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难道是刘氏的眼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莫白薇的脑海里,一时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越想越没有底气,冷汗涔涔的喊来了云妈妈,问道:“最近园子里,可有什么异常?”
“因为清风园的事,连日来各房的下人都老实本分的很,哪里敢做什么不寻常之举?”云妈妈皱着眉头,面上一股的担忧之色:“莫不是因为小少爷?”
坊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如果因为某人的到来,而使原本好生生的一个人,染了病症。
那便说是俩人相克,宋氏的这种情况,云妈妈有这般的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莫白薇断然摇头,道:“不会。”
上一世,她不相信相克之说。这一世,她依然不信。
那个天真烂漫,童真可爱。张嘴只会喊姐姐,喜欢跟在她身后乱跑乱跳的子玉,又如何会是加重娘亲病情的罪魁祸首。
“姑娘……”云妈妈抹着眼泪,语气哽咽。眼看着宋氏一天天好起来,以为一定能恢复如初。
可毫无征兆的,居然又病着了,而且似乎这次更加凶险。
莫白薇冷静下来,低眉喊一声:“,去请李郎中来。”
话毕,她的视线变得模糊,握着宋氏的手,也渐渐的变的冰凉。
她害怕,她害怕娘亲会重蹈覆辙,沿着那条黄泉路走下去,撇下她不顾。
泪水汹涌而下,落在翠玉色的被单之上,也滑进嘴中。
咸咸,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尽管她请来了最好的郎中,用了最好的药材。
可即便如此,很可能,她还是会再一次失去娘亲。
她哭,云妈妈,雀儿也跟着哭,眼看要过上好日子了,夫人一定要挺过来。
窗外的风,冰冰凉凉,卷下树上的第一片叶子。
秋天快要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郎中匆匆忙忙的赶了来。他喘着气放箱,又打开药箱。连呼吸也未来得及平静,便坐下给宋氏把脉。
红线一系,李郎却皱起了眉头,面上神情阴晴不定。
莫白薇抬起了头,小心翼翼问一句:“师父,怎么样?”
“原先我便料到百合香的毒会反噬,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莫长青的指尖冰凉,从医这么些年,他见过各种各样疑难杂症。可这般凶险的,他是头一次遇上。
那百合香,果真不容小觑!
“您的意思是?”莫白薇的呼吸一滞,心里“咯噔”一下。
李郎中松开把脉用的红线,站起身来,抚着长须,面色尤为复杂。
须臾,他停下步子来,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薇儿,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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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转机
那俩字,似有千斤重,毫无征兆的砸向莫白薇。
她怔在原地,双眸一瞬间失神。腿忽然一下子,变得软弱无力,“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她拼命摇着头,声音难以冷静下来,一遍又一遍向师父确认:“可是真的?”
连师父也说无药可救,那便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想不到,重活一世,她唯一救不下的还是娘亲的性命。
地上冰冰凉凉,一如那年她跌倒在风雪中,浑身感到的寒意。
那一年,娘亲冒着风雪,在树林子里找到她,将她一路抱了回去。又烧了热水,满起来。
他着一袭白衫,青纱的料子,薄薄的贴在身上,更显得整个人灵气,不食人间烟火。
他弯眉一笑,问道:“你可是师父新收的徒弟?倒没见过。”
温柔的话语,似一缕清风,贴着脸缓缓吹过来。
莫白薇点头如捣蒜,回道:“师兄好。”
“我听起师父说起你娘亲的事情,正准备前去探视,想不到,刚好碰上了。”齐子石笑的温润,声线里透出一股普渡众生的慈悲。
莫白薇瞅着他倒不像个治病救人的郎中,更像个修仙问道,遁于青山的道士。但现下娘亲命悬一线,容不得她质疑。
于是,她哀切的说了一句:“师兄,随我来。”
齐子石也敛了笑意,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重新颠簸起来,莫白薇的一颗心也跟着那马车,七上八下。她不停的催着车夫,快点,再快点。
不管莫子石有无法子,她都得试上一试,而且耽搁不得。
下了车,她就像支离弦的箭一般,急匆匆地便往芙蓉园里跑去。
齐子石的腿比她长,步子也较她大。。只奔出两三步,便与她肩并肩了。
齐子石一脸急色的问她:“走哪条路?”
她伸手指着左边,气喘吁吁的道:“左边,沿着这条路直到尽头。”
白色的影子,一团云似的,离她越来越远。
她紧追慢赶,却如何也赶不上。生怕他找错了地方,忙喊道:“在芙蓉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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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莲湖草
待莫白薇赶回芙蓉园之时,齐子石已经在帮宋氏诊脉。
细长的红线一拉,一头连着宋氏的手腕,一头连着齐子石宽厚的手。
齐子石紧闭着双眼,面容沉静,没有半分的不安与惊恐,反而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云妈妈瞧着他这般模样,却愈发的不放心。俯在她耳畔,悄悄问道,姑娘这是谁?吵着嚷着要进来,说是得了姑娘的请求,要给夫人治病来的。我怎么瞧着他像个专门行骗的江湖术士,夫人危在旦夕这可还得了?
莫白薇难得一见的扯着嘴角,淡淡的笑了笑,解释了一句。
云妈妈听说是她师兄,抚着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内心充斥了些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