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四姐。”看着莫青樱急不可耐的模样,她只觉好笑,嘴角往上一扬,轻描淡写的表达了谢意。
那边,莫青樱喜上眉梢,暗自得意,就算是莫白薇脑子开了窍又如何,还不得落入她精心设计的圈套。
她一边安抚着莫白薇,一边吩咐在旁边侍候的碧玉去叫紫鸢来。紫鸢原就候在偏室,几乎是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莫青樱抢先一步上去,将紫鸢拉到一边,假模假样的用帕子擦着眼泪,“紫鸢,六姑娘瞧的上你你,是你的福分。到了蔷薇园,一定要好生照顾六姑娘。”话间,趁着莫白薇不注意,将手上的玉镯,套在了紫鸢的腕上。
紫鸢素来是知好歹的,也不挣扎,只默然点头,大声说一句:“是,婢子记下了。”谁对她好,她心里明镜儿似的。
从莫青樱那出来,才将将走到门口,就见李氏同一个婆子,在门口的海棠树下站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莫白薇老大不情愿的迎上去,躬身喊一句:“三伯母。”
李氏对她一笑,眉眼弯弯,偏过头去示意那婆子将拿在手中的红木食盒,递了过去,“薇姐儿,我亲手做的白糖糕,你拿回去尝尝。”
“有劳三伯母挂念,却是不必了,昨儿云妈妈刚送进蔷薇园中几盒,薇儿吃不完,正愁着要坏掉呢。”
莫白薇当下并不去接,婉言拒绝道。
李氏一贯知道她的性子,眼下并不着恼,只叹了口气,道:“那倒是遗憾。”
三伯母李氏,婆家只算得上中规中矩,嫁到莫府来,算是高攀。好在老祖宗一向瞧她精明能干,温婉贤良,这才做主让李氏做了三房的正房夫人。
可老祖宗看人看了一辈子,个顶个的准,却偏偏错看了李氏。
上一世,李氏虽然表面上对人热情,性子也活络,可暗地里没少使绊子。
莫家三小姐莫无双原本与京城御史大夫齐凌家的庶子订了亲事,可到后来,也不知因了什么,亲事说吹就吹,齐家甚至连个借口也没给。
莫无双因被退婚一事,天天的躲在家中以泪洗面,莫家二房的莫一气之下便同那齐家断了来往。
齐家在京城里,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哪个不赶着巴结。
碰上这事儿,那些官员纷纷表达了衷心,撂下一句话,以后但凡莫家的绸缎,那是买也不会买的。
丝绸原本的销路就是京城的达官贵人,如此一来,莫家的生意越发难做,一时进退维谷。
当时的莫家人不会知道这些,后来的莫家人亦不知道这些。
她也是在那暗无天日的小黑屋中,听莫青樱得意洋洋的炫耀过,六妹,当年三姐被退婚,可是我娘的手笔呢。
第十九章弟弟
接连半个月,莫青樱都没什么动静。据紫鸢说,莫青樱除了让她按时时汇报自己的行踪以外,旁的倒没说过什么。
她自然不去理会,这大半个月来她都忙着学医术,照顾宋氏。也根本没有空子,让莫白薇钻。
似乎重生之后,她的记忆力也跟着变得了很多。种类繁多的草药,日常用的方子。没花上多少功夫,她便烂熟于心了。连李郎中都忍不住称赞,说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更是惊讶的一双杏眼瞪得,张开着嘴,半天合不拢。
她家小姐竟然开了窍!
宋氏体内的毒虽说没办法除根,好在毒性得以遏制,加上李郎中又开的几幅调理的方子。如此一来,宋氏的气色,一天好过一天。皮肤重新变的雪白,眼睛也乌黑发亮,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连云妈妈都笑着感慨,照这种发展趋势,过不了几日,宋氏要重回到双十年华了。
……
这天午后,莫白薇正准备去师门。帮她系着扣子,忽然提了一句,“小少爷生了热病,已经大半个月了,总不见好。小少爷年幼体弱,只怕是……”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她听得出话中的意思,倘若小少爷真出了什么岔子,王氏得意风光的日子,只怕也会到了头。而她的娘亲宋氏,势必会重新得宠。不管怎样,都是件喜事
可她蹙紧了眉头,道:“我去瞧瞧。”
前世,因刘氏生子,她对父亲的恨意更加深了几分。子玉两岁前,她拢共去瞧过他两次。
一次是行满月礼的时候,一次是年节。两次都是老祖宗亲自下的命令,由不得她不去。
可那子玉学会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娘亲,不是爹爹,而是姐姐。
刚会走路的时候,他就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后,姐姐的,姐姐的叫个不停。
有时她烦的紧了,便会快走几步,将他远远甩在身后。那时候,不过两岁半,见她走的远了,便张着胳膊趔趄着追。
一不小心绊上个石块,小小的身子,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鼻子被碰的青紫,粉嘟嘟的嘴唇也磕破了,刺目的鲜血直流。
她闻声转过来的时候,子玉已经被奶妈抱在了怀里,轻声的一边安慰,一边往清风园中跑去。
她心有愧疚,原本想跟上去的。可犹豫之后,还是停住了脚步。毕竟,那个清风园,她是无论如何不想再踏进去一步。后来,她就很少再见到子玉,听说是得了刘姨娘的命令,不允许小少爷随便出园子。
再后来呢。莫白薇不忍再想下去,鼻头一酸,收住了脚步。她转头吩咐,“你去请师父过来。”微微恍了慌神,又望着芜廊下站着芭蕉,道:“芭蕉,你同我去。”
芭蕉与皆是一惊,迷迷糊糊的应了声。有道是恨屋及屋,按照小姐讨厌刘氏的劲头,对那小少爷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
但小姐面上的神情,分明是担心,紧张。不过,也没准,毕竟是亲姐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呐。
清风园中的下人们,乱作一团,有的端水,有的拿着药包,皆是一副戚戚的模样。
刘氏几日前就下了话,说如果小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清风园里的下人们都得陪葬。
虽说是妾室所生,但毕竟是三房唯一一个少爷,身子可金贵着呢。连老祖宗都被惊动了,亲自过去将园子里的丫鬟婆子,敲打了一番。
一时间,园中人心惶惶的。十几个丫鬟婆子,整日提心吊胆,半夜里还跪在菩萨面前祈祷,希望小少爷快快好起来。
“父亲,我来瞧瞧子玉。”
莫白薇进去的时候,莫长青与刘氏正在在看摇篮中小小孩童,一边叹着气。
听见声音,莫长青满脸错愕的扭过头来,道:“薇儿,你弟弟他……”
刘氏不止一次的同他提起过,让薇儿去找了李郎中来。他明面上虽然答应下来,但暗中却并不曾行动,对着刘氏只推托说,那李郎中如今并不在京中。
上次因了莺儿那小丫头的事情,自己与女儿之间隔阂,越发的深了。许多话,到嘴边便说不出口了。
更别说是让她帮助自己与刘氏的亲生儿子,子玉虽然是亲弟弟,但总归不是同一母所生。
所以,事情就一拖再拖。可儿子说到底也是他心头的一块肉,又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他便花重金寻了许多个郎中来,药也用了几幅,儿子的病却毫无起色。
他原就打算,一旦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便拉下这张老脸去求女儿。不曾想,女儿竟然主动登门来探望。他又惊又喜,有些浑浊的瞳孔中,带了一抹感激。
倒是刘氏一看见是莫白薇,以为李郎中要来,忙不迭满脸堆笑,对着她招招手,道:“薇儿,快……快……快过来瞧瞧子玉。”
她冷着一张脸,依言走过去。眼睛并不看刘氏,只盯着摇篮中的孩童瞅着。
身上裹了一条薄薄的丝被,小脸红扑扑的,尚未足月的孩童,头顶上长着些疏落的胎毛。
若不是郎中来诊过脉,说是中了热病,只怕会单纯以为是错觉。
她盯着看着,忽然想起白胖白胖的他,用清脆的童音,喊她姐姐时候的模样。
记得上一世,似乎没听说过子玉患病的事情。也或许是她自我封闭,而她手底下的人向来知道她打心眼里讨厌子玉,所以选择三缄其口。
不管刘氏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子玉的性命,她一定要保住。沉思间,她从袖管中伸出葱白似的手,小心翼翼的搭在子玉的额头之上,感觉到滚烫的温度,她缩回了手,心头一惊:怎的这般烫?
她当下便知不妙,但奈于所学医术有限,并不清楚该如何对症,恐怕只能等师父前来。她正想回头去吩咐芭蕉,出去瞧瞧回来了没有。
谁料,刘氏却始料未及的开了口:“薇姐儿,李郎中怎么还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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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风寒
听见刘氏这般一问,她只觉得疑惑。从来到清风园之后,她从未提及李郎中半个字,刘氏何以知道李郎中要来,莫不是父亲向刘氏打了包票。
她沉着眉,抬眸望了一眼刘氏。许是因了子玉的事情,刘氏倒比记忆中的憔悴许多,眼窝深深陷着,眼下青影重重,不似从前的妩媚。
虽然刘氏的眉间隐隐有一抹疑虑,但面上流露出来更多的是笃定、自信以及胸有成竹。对李郎中是否到来一事,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
她在心底冷笑一声,故作的诧异的反问了一句:“姨娘,我什么说过李郎中会来?”
“什么?”刘氏的嘴因为强烈的震惊,的张开着,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句,“可老爷分明说,你已经答应了去请李郎中来。”
刘氏一边说话,一边拿眼觑着莫长青的神色。见莫长青面露难色,心中已有了计较,定是他扯了谎唬了自己。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心也凉了半截儿。
“爹爹他从未向我提起过子玉生病一事,我还是从园子里那几个碎嘴的丫头那里听来的。”莫白薇波澜不惊的解释着,凉如水的目光从莫长青的面上划过。然后,转过身去重新看向刘氏,眼角带着盈盈的笑意:“我倒是不知道,子玉病的这般重。姨娘若是愿意等,我这就派人去请李郎中过来。”
刘氏低头看看自己的年幼的儿子,又抬头瞪了一眼魁梧的丈夫,冷笑道:“自然是好,薇姐儿倒是比你爹还上心呢。”
刘氏的语气中颇含讽刺,莫长青只觉得被人拿了千万根针在脸上来回刺,火辣辣的疼。
刘氏说的是真话,女儿说的也是真话,他无法辩驳什么。
不过,相比于刘氏的尖酸刻薄。这一刻,他的心更偏向女儿。倒是他轻看了自己女儿,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到底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从前的清灵也是这般的心地善良。下人做错了事,她不仅不忍心打骂,还帮着找借口。
还有他,记忆里他每次办了错事,她总是将他的头抱住,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口中喃喃自语:长青,一切都会好的。
她总叫他长青,而不是老爷。而他同样的也唤她的闺名,清灵,清灵。
清澈如水。灵气逼人。这八个字太适合她。
清灵从来不会像刘氏这般,出言奚落。还有那目光,清灵的目光总是柔和而充满爱意的。眼前的刘氏,则满含埋怨。
这般一想,莫长青的心头微微荡漾,别过头不愿再去看刘氏,而是看着窗外的空灵,一颗心早已飞到了芙蓉园去。
刘氏见莫长青浑不在意,似乎那嘴角还带了一抹笑,更是满心火气。但想到莫白薇在场,不能当着她的面动了怒,只好咬着唇角先忍着。
莫白薇搬了凳子,就坐在子玉的摇篮前,低头去看那软糯糯的小人儿,心头早就化成了一滩水。
如果没记错,子玉长到三岁那年,就会失足沉了塘。从此以后,再无一人像子玉那样,跟在她后面,喊着姐姐。
而今想来,子玉的死一定与那个女人有关系。
她咬着唇角,沉思起往事,两道柳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刘氏看在眼里,心里不禁生厌,感慨一句,戏倒是做的足。
若不是为了儿子,她才不愿意巴巴的等着莫白薇来,看她的脸色。那般的日子,她早过的够了。
“老爷,夫人,小姐,李郎中来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王妈妈进到了内室,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莫白薇闻见声音,回过身来,刚好瞧见王妈妈低垂的眉眼,不禁眼皮一跳,倒把她给忘了。
前世,王妈妈为虎作伥,可没少做亏心事。她仍然记得,那年分家之后,她被扫地出门时王妈妈丑恶的嘴脸。
在那以前,王妈妈对她别提多尊敬,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鬼话连篇的称赞,就差五体投地了。
她当年真以为王妈妈是个好的,肯费心照顾她,又愿意哄着她。
可直到最后,她才知道那种人,瞅见谁落难了,无论跟她有没有关系,那都是要恶狠狠的踩上一脚的。
“师父,快来瞧瞧子玉,他的额头烫的厉害。”将仇恨暂且放下,莫白薇从椅子上盈盈站起身来,对着李郎中轻轻一拜。
李郎中“嗯”了一声,打开药箱,用手指抵着子玉的脉搏。沉吟了良久,道:“小少爷患的是风寒,用几幅药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