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李南方问。
白汧水视线撇过一边,抿着嘴不搭话。
怕是被自己的美貌迷了心窍,她想,原本只是想让辛向楠眼前一亮,没想到现在美得让白汧水这个毒舌都闭了嘴,这样很好,最好一路上白汧水都不要想起票的事,到时候就可以把忘带票的事推到他身上了。
心里这么想,李南方开始找话题,生怕白汧水突然问起票带没带的事。
她指指车上的车载mp3,说:“你喜欢听什么歌啊?你可以在这里面选。”
“好。”白汧水答应道。
李南方斜眼瞄认真挑歌的白汧水,暗想:趁他专心致志选歌的时候我就可以开出好长一段路。
“就这首吧。”
“你直接点就行了。”
白汧水选的是一首抒情的慢歌,悠扬的吉他前奏响起,深情浑厚的男声开唱: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男孩为了她彻夜排队……”
哦,是张学友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啊。
“半年的积蓄买了门票一对……
咦,门票?
门票!
啊啊啊!是张学友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听见敏感词汇的李南方大声笑道:“哈哈哈,这歌可是上个世纪的了,我们年轻人,要不要换不那么旧的听听?”
还好白汧水没有察觉,点点头切了下一首。
“我知道你装成听不到/我也能知道我的你都不要……”
呼……
李南方偷偷舒了一口气,小心脏被吓得不轻。
“你知道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计较/去换每一个天黑的拥抱……”
她渐渐进入情景,跟着旋律哼了起来。
“我明知道你走得太早/还要为你帮他买对……”
说时迟那时快,李南方迅速伸手拔掉了车载mp3的电源线,头冒冷汗地说:“哈哈哈,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听广播,了解实时路况。”
居然是刘允乐的《太早》!
要不是她手快,“车票”两个字就要被唱出来了!
她斜着眼睛偷看白汧水,他一直望着前方,好似丝毫没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厮是故意的吧?李南方想。
白汧水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很怀疑,可转念一想,他并非那种能大发慈悲放你一马的人。
或许是真的忘了罢?她想。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李南方的心情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她知道再走二十米就要到“星月夜”的入口了,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欢迎光临‘星月夜’。”
令李南方惊讶的是,入口处竟然只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这个小哥器宇不凡,五官精致,皮肤白嫩,如果不是站在这毕恭毕敬地欢迎他们,她还以为是养在深闺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刚刚看到了入口小哥对着白汧水抛了个媚眼,她偷偷望了一眼白汧水,果然脸色奇差,想必是刚刚那个眼神是接收到了。
她按捺住自己狂野的内心,不断提醒自己这不是意淫的时候,这是自保的关键时刻。
“两位,请出示你们的门票。”
白汧水用手肘推了推李南方,问道:“票呢?”
“在包里,等一下。”
李南方装模作样地翻找自己的包包,越翻越着急,抬起脸满是委屈,说:“怎么办,我好像放到鞋柜上忘拿了……”
“什么?!”白汧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我昨天不是还叮嘱你要记得拿吗,你不应该早早地放进包里吗?”
“我是记着要拿的,我把它们放到了显眼的地方,想着今天拿在手上下楼的,可是……”
白汧水扶着额头,碎碎念道:“真是败给你了。”
“对不起……”李南方低着头,表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内心活动却非常丰富。
生气吧,失望吧,快离我而去吧!她想。
“算了,”突然,白汧水牵起她的手,平静地说,“不能怪你,你遇事容易兴奋,一兴奋就得意忘形,出发的时候我没提醒你,是我的错。”
“啊……”
白汧水一席话让李南方无所适从,什么时候他变得这样善解人意勇于承担责任了?
白汧水拉着发愣的李南方转身就要走,这时,一旁的小哥开口了:“两位请留步。”
他们停下脚步,侧身望着小哥。
“今日是我们小少爷专门为他的朋友和其未婚妻办的场次,先前总部已将白先生的照片发给我们看过,小少爷还特意嘱咐过,只要白先生能来,就能进。”
“你的意思是,他刷脸就能进?”李南方眨眨眼,指指白汧水,问道,“这是专门为他办的?”
小哥看着李南方的笑意愈发浓烈,答道:“是的,连门票都是为了白先生专门定制的。”
怪不得那两张门票和她在网上见过的不一样。她想。
小哥又说:“还请两位不要担心,那两张门票是有使用期限的,仅限今天,并不会造成浪费,过了今夜十二点也没有期效了。就算两位没带我们也会让两位入馆的。”
李南方心一惊,疑惑地问:“那票还有使用期效?我怎么听说购票日起的一个月内都可以使用呢?”
“因为这是专门订做的特权票,持票人可以享受清场包场的特权,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盗用特权票。”
在她还在震惊之余,白汧水拉着她就往前走。
“哎哎哎,去哪啊?”
“入馆啊,他不是说不用票吗,自然是要进去了。”
“不不不……”
“走吧,不然走不完了。”
“哎……你别走那么急啊!”
“星月夜”有一个规定,入馆前游客要把随身携带的通讯设备放到存放区。有说是为了防止内部结构外泄,同时不让游客因为玩手机而错过每一处景致。
“因为我们的馆太逼真了,可能有外星生物藏在里面,怕您的无线设备对它们的通讯产生干扰。”
李南方听小哥这么一说,兴奋不已,连死板的规定都被导游小哥说得那么有趣,突然她冷静下来,告诫自己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辛向楠把票用了。
刚刚她偷偷问过那个小哥,如果不是白汧水,是另外两个人有那两张票是不是也可以使用时,小哥朝她眨了眨眼睛,悄声说道:“除非像今天这种特殊情况,我们都是认票不认人的哦。”
这么好的票,可不能浪费了。
她拿起手机,偷偷给辛向楠发了条简讯:“待会艾伦联系你。”
转而她朝着另外两人笑道:“不好意思啊,因为不能拿手机,我得打个电话给我助理,安排一下工作。”
李南方走到一边,警惕地望着白汧水那边,拨通了艾伦的电话,压低了声音说:“艾伦,我这边出了点状况,你告诉辛向楠,让他把票送人吧,叮嘱他那票一定要今天用。”
匆匆挂了电话,她提高声音说:“嗯,好,你记得把东西交给陈总就行,我待会不能处理了。”
“哎,工作有点忙,这不手游要上了吗,宣传用的海报样板还要审批呢。”
她匆匆把手机交给小哥,笑着说:“快走吧,我要等不及了!”
他们走了有一个半点,李南方目前的状态就是眼花缭乱,满脑子都是五光十色的星云。
这趟旅途果然愉快,因为是包场,只有她和白汧水走在空旷的过道里,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速度参观。整个展馆处于同一个空间内,除了一条主干通道,还有很多个房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墙,周围全是屏幕,播放着流动的星河,每个房间都对应着一个星座,悬空的发光模型可以让人触摸,展馆内的基础设施都是统一风格,大到洗手间、休息室的装潢,小到途中的座椅、垃圾桶和偶尔经过服务人员推的小餐车,全都能见到梵高《星月夜》的影子。从手里的参观指南来看,他们还会路过几个在星空下的微缩城市,当然全是幻化成油画的样子,以及从古至今人类对天空宇宙的探索,最后的目的地是3D效果的世界名画。
李南方和白汧水边走边看手册,白汧水倒是个天文小能手,各种星座和神祗的故事给她讲了一路。走得久了,他们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李南方使唤白汧水去给她买冰淇淋。她百无聊赖地翻着小册子,无意中抬眼,在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门口竟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男孩子身材高挑,纯黑的短袖T-恤露出两条精瘦的臂膀,颀长的身子在梦幻的灯光下更让人心旷神怡,清爽的黑色短发,白皙的颈脖,笔直修长的大腿——这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她兴奋地举起手,“辛”字还没喊出一点,接下来走出来的那个人让她噤了声。
那个女孩子一头柔软光亮的金色卷发,即使离了一段距离,李南方都能看见那女孩子目光盈盈,她外露的皮肤雪白透亮,口唇如同五月新上市的樱桃,高挺的鼻在巴掌的小脸上格外好看,精致的妆容淡雅自然,较小的身材有种让人想要护在怀里的冲动。
不得不说,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是一对璧人。
李南方放下手,默默地退到一边,有些脱力地靠在墙上,两眼空洞无神,喃喃道:“不会吧……”
突然,眼前被一个物体挡住了视线,聚睛一看,是白汧水拿着一个场馆内特制的甜筒在她面前晃。
“你怎么了?”白汧水见到情绪明显不同的李南方,问。
李南方摇摇头,接过他手中的甜筒,张大口一咬就咬去了一半。
“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李南方什么话都没说,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一个。
“你别吃那么急,想吃我再给你去……”
还没等白汧水话说完,李南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另一只甜筒,又开始狂吃。
“你干什么!”白汧水猛的拉住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你要废掉你的胃吗!”
李南方挣扎着要吃手上的甜筒,叫道:“你放开!不要你管!快去给我买!”
两个人暗暗较劲,谁都不肯妥协。
“南南?”
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纠缠着的两人同时扭头,见到站在几步之外的辛向楠,
李南方看着呆愣的辛向楠,还有随后赶来,身体若有若无地靠在他身上的蒋星,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涌来一阵委屈。
她的双眼泛红,眼眶里泪光盈动。
眼前的李南方让辛向楠一阵心疼,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走上前,还没走出一步,就听见白汧水笑出了声。
白汧水放开抓住李南方的手,捧起她的脸,望着刚刚因为吃太急留在她唇边一圈的冰淇淋,语气很是温柔:“我当是什么呢,屁大点事儿。居然还把我的那份给吃了。你说你过不过分?”
李南方感到眼前一暗,白汧水放大的俊脸就朝她压了过来,他轻轻地舔了舔她嘴角的冰淇淋,继而得寸进尺地贴上了她的唇。她的嘴里全是冰淇淋的甜香,他的舌头像一条灵活的水蛇,一下一下地撩拨着她的。
李南方懵了。
突如其来的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短暂地忘记了刚刚见到辛向楠和蒋星的难过,心里只莫名其妙地跳出来一句话:他很有经验。
一吻完毕,白汧水的唇边也沾了一圈的冰淇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用像恋人的私语却有恰到好处地让另外两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就是被你套牢的命,谁让我这么容易认命。活该每次只能吃你吃剩下的。”
李南方手上的甜筒“啪”地掉在地上,她往后退了一步,惊愕地看着如沐春风的白汧水,转身就往外跑,跑过辛向楠时,她的手腕被紧紧抓住,辛向楠低着头,另一只手攥成了拳头,她望了一眼,奋力甩了开来,头也不回地往前冲去……
☆、chapter 23
外头阳光正是明媚的时候,草地上两只小麻雀叽叽喳喳,望了望眼前这栋老旧的居民楼,卯足了劲地想要直冲云霄,翅膀“扑哧扑哧”地,就像被水浪冲到湖中心的人不断扑腾的手臂,渐渐的,它们感到力不从心,频率慢了下来,待它们飞到六层高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有户人家的阳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有的盆子里种着的小铁树明显营养不良,却是它们最喜欢的细枝条,铁栏杆上缠绕着的藤条还长出了鲜艳的小花,看起来很合胃口,仙人掌和多肉的泥土里还藏着几只陶瓷做的小熊猫。两只麻雀就像误闯桃花源的武陵人,在树枝间跳来跳去,在这意外发现的歇脚地玩得不亦乐乎。一切都是这么的生机盎然。
这光景完完全全印在了对面的的玻璃窗上,窗内窗帘被拉得严实,没让一点有意思的景象溜进屋里。房内一片昏暗,唯一的发光体是桌上早已启动睡眠模式笔记本电脑的信号灯。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猛烈的震动,屏幕的亮光成了房间里最亮的光源。
如果不是被子动了一下,很难发现床上还躺着个人。
自从上次从展馆跑出来后,李南方已经在家待了一个星期。
她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里面全是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
昨夜她画画画到了三点,已经正午了,也该起床了。
简单的洗漱后,她坐在沙发上愣了愣神,很难相信一个星期前她还忙得焦头烂额,一转眼就变成了家里最清闲的人。堕落的感觉真好,她想。
她热着妈妈留下的饭菜,抱着盆一边看电视一边饶有兴趣地吃。
在家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吃饭的时候不用见到白汧水的脸。
吃完饭,她又回到房间开始画画。
她画的是一张大脸,像这样的图她已经画了五张,还需要画七张就能凑齐十二生肖了。没错,这是她年轻时的梦想,她想靠画明信片发家致富。那时周围的人都说她是理想主义者,工科的学生不好好学好基础,搞什么艺术,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从事和通信相关的工作,执拗地相信自己就是搞艺术的料。毕业后,阴差阳错地开了公司,的确如她所言她没投身到通信事业中,但也离她坚持的梦想相差甚远。
今天她有些坐立不安,没什么画画的好心情。
她想,如果自己当初的选择不一样,现在是不是不会有那么多的糟心事?
她的内心颇为烦躁,脑子里放映着刚刚看过的电视节目,怎么也提不起作画的兴致。
翻了翻日历,还有一个星期就是七月一号了,那是手游上市的日子。
还有一个星期……辛向楠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