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佣人被放了假,家里应该只有程妈,夏爸和夏霖。待会儿要是打起来,连个拦的人都没有。
坐在沙发上的夏霖,近水楼台,第一个瞧见了程夏和宁一岸。
“姐夫!”热情的高喊贯彻整栋房子,夏霖飞快地窜到宁一岸身边,“放心,我已经帮你探过口风了,没有问题。”
宁一岸笑道:“好,你要的两张演唱会的首排门票我正好给你带来了。”
亲姐姐程夏被隔在外头……发生了什么?
闻声而来的程妈手上还在滴着水,笑着朝二人道:“来了?”
下一刻,程妈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竟然,真的还是七年前那个小子。她当初见过照片,一直没忘。
“回来了?”
夏爸从楼梯上走下来,身上已经换成了正常的家居服,头上的发胶也去掉了不少,但说起话来还是绷着脸,一派严肃。
“嗯。”程夏应道。比起故作严肃的夏爸,程夏更加担心僵住的程妈。
但很快,程妈便又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笑意也未减,招呼两人进来。
宁一岸将满手的东西放在地上,礼貌笑道:“夏叔叔好,程阿姨好。我叫宁一岸,是夏轩的,嗯,同事。”
刚刚在车上,他问程夏……
“你跟你爸妈怎么介绍我的?”
程夏回:“就说我要带男朋友回来吃饭。”
“然后呢?”
“没有了。”
宁一岸……有一点点心累。
同事?
那不就也是当明星的?
夏爸的脸色顿时更严肃了,沉默着朝宁一岸点了点头,坐到了沙发上,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报纸。
反倒是程妈笑着说道:“那正好,跟轩轩有很多共同语言了。”
程夏想起补充道:“妈,凌爷爷是他外公,上回你安排的我们相亲。”
宁一岸此时也想起来了,嗯,还是她家程夏脑子灵光。
难怪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程妈只觉百感交集,无数个想法在脑子里交错,面上笑得更开心了,“快先进来坐,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好。”
程夏和宁一岸坐到沙发上,正对面,坐着夏爸。
夏爸眼睛从报纸上望过来,“轩轩,去厨房帮帮你妈。”
程夏难以置信:“我帮?”
旁边,夏霖及时拆夏爸的台,“爸,你不想要咱们家厨房了?”
夏爸报纸上移,多挡了些脸,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这时候,宁一岸却说了话,“我去厨房帮帮阿姨吧。”
瞬间,三道目光定格在宁一岸脸上。
夏霖:哇塞!我姐夫真是太厉害了,会做菜,居然还敢跟丈母娘独处!
夏爸:表现得还挺积极的,不错。正好,他有些话可以单独问问轩轩。
程夏将想说的话写在了脸上,你疯了?
夏爸发话,“去吧。”
宁一岸笑着朝程夏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了厨房。
客厅里。
夏爸放下报纸,问程夏:“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夏霖抢先回道:“我姐夫可厉害了,是最厉害的演员和歌手,不知道拿了多少国际大奖。现在正在开全球巡回演唱会呢,演唱会门票一放出来,三秒就光了,千金难求啊,爸。你出去跟人说,宁一岸是你女婿,绝对倍有面儿。”
夏爸认真地听夏霖说完,听到最后,忍不住把手里的报纸丢了过去,“我问你了吗?程夏,你说。”
程夏满耳朵,满眼睛,都放在厨房里,回道:“其实,夏霖说的差不多。”
夏爸......女儿长大了,果然就不是自己的了。
旁边不怕事多的夏霖已经掏出手机,在百科上搜了宁一岸的名字,递到夏爸的面前,“您看看这一溜溜,都是宁一岸的成就。”
夏爸脑袋后撤,眯着眼睛看夏霖的手机。
奥斯卡,格莱美……
“轩轩,你刚刚说宁一岸就是凌叔的外孙?”
“嗯?”程夏回神,“嗯。”
夏爸堵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疏了不少。
厨房里。
程妈从一开始的客套不用帮忙,很快,就变成了惊叹于宁一岸的手艺。
哪儿像老夏,就只会洗个葱。正好,跟她家火烧厨房的丫头般配。
心里乐着乐着,程妈不禁又有些难过了。
要不是当年自己瞎折腾,这两孩子说不定早成了。
“阿姨,盐在哪儿?”
掌勺的也顺理成章地已经成了宁一岸。
程妈从后悔中回过神来,从一旁的格子里抽出盐盒来,递到宁一岸手边。
这也惊觉,她想做的糖醋排骨,怎么成排骨汤了?还好,她还给轩轩煮了红烧肉。
“一岸,轩轩喜欢吃糖醋的。”
宁一岸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红烧肉,想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说道:“阿姨,我想可能是轩轩没好意思跟您说,她现在是个演员,需要控制身材,不能吃太高热量的食物。”
程妈愣住了。
回想轩轩每次回家的时候,似乎确实是吃的很少,反倒是有一回,她凉拌了个苦瓜,轩轩吃的特别多。这丫头,现在就是什么都不愿意跟她说了……
想到这儿,程妈觉得鼻头有些酸。
她是她妈,还不如别人了解她了解的多。这一瞬间,程妈既高兴于宁一岸的坦诚相告,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儿。
“我是一个食疗师,也是夏轩的私人食疗师,对她的饮食也比较了解。夏轩她面子薄,又怕你们担心她做演员受苦,所以才一直没敢跟你们说。以后我可以慢慢告诉阿姨,夏轩她适合什么样的口味。”
听了宁一岸的这番话,程妈心里对他的满意又上了一个层次。当然不止是因为他的解释本身。
轩轩脾气像谁?大家都说就是跟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现在宁一岸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哪里是向着她说的,分明是平日里向着轩轩说的。他能对轩轩这么贴心,她当妈的高兴。
“好。”程妈偷偷背身抹掉激动的眼泪,笑道,“这红烧肉就不给轩轩吃了,咱们几个吃。”
心里敞亮了,程妈索性把多年压在心上的事情说出了口,“阿姨在这儿为当初施压拆散你和轩轩的事情道歉。”
他是凌叔的外孙,不可能不知道她当年做的手脚。但,不管轩轩后来是如何猜到的,七年前,他一定是没有告诉轩轩。
程妈越发觉得,这么好的女婿,真是提着灯笼也难找啊。
宁一岸盖锅的动作一顿,他本来就想找机会解了程夏和她妈妈之间的这个结,却没想到阿姨会主动提了出来,自然是赶忙表态,“当年是我们两个都不成熟,跟阿姨没关系。”
“可轩轩她……”
宁一岸顺势表态,“阿姨今天既然把话说出来了,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会劝劝她的。她其实心里也清楚,可就是可能拧巴着,顺不过来,阿姨,我这么说,您能听明白吗?”
程妈的笑容咧到了嘴角,“我明白,明白。”
可千万,千万不能在女婿面前流眼泪。
“这儿交给你了,我出去喝杯水。”
“好嘞。”
程夏一直盯着用余光盯着厨房的动静,许久也没打起来,然后,便看到她妈飞快地爬上了楼梯。
“妈。”
程妈脚步不慢,“我上去拿个东西。”
程夏心里咯噔一紧,两个人不会是闹掰了吧……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饭菜上桌。
程妈拿公筷给宁一岸夹菜,“来,尝尝看红烧肉,这可是阿姨的看家本领。”
“尝尝这糖醋鱼。”
“谢谢阿姨。”
饭桌上的其他三人,目瞪狗呆。
夏霖:真不愧是我姐夫。
夏爸咳嗽了又咳嗽,得到程妈一句,“嗓子不舒服啊。”程妈转头,“一岸,就当跟在自己家一样啊,多吃点。”
程夏捧着个碗……她再也不是她妈的宝了。
吃完饭,宁一岸跟夏爸单独去院子里喝了个茶。
这茶喝完以后,程夏发现,自己也不是她爸的宝了。
很久以后,程夏也深有此觉悟。
说起少数对她而言变好的事情,大概就是……
再也不用提着心,拐着弯儿和妈说话。
回家以后再也不用对着满桌子诱人的荤菜空在心里流口水了。
番外二:婚礼
由于见家长的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在双方家长的督促下,婚礼日期很快定了下来。
考虑到两人的行程,再加上良辰吉日的考量,婚礼的日子最终定在8月6日。
这日子一出来,程夏就愣了半晌。
无他,这正是在她梦中,宁一岸娶了别人的日子。
会不会梦中的情形只是宁一岸在拍戏?
会不会梦中宁一岸只是想要给她个惊喜,所以把她骗到现场,再表示,她才是他的新娘?
直到婚礼的那天早上,小说里的那些个意外、套路,都没有出现。
夏爸牵着她的手走上红毯,红毯两侧鲜花芬芳。看着在红毯尽头,黑西装白衬衫的宁一岸,一切似乎都跟梦中一模一样。除了,梦中别人才是他的新娘。
程夏不由有些心慌。
她害怕,这才是一场梦,害怕下一刻,她便坐到了下面的桌子旁,看着宁一岸牵起别人的手。
她的手在颤抖,不对,不是她在颤抖,是夏爸在颤抖。
程夏偏眼看过去,夏爸整个人都紧张地绷得笔直,嘴唇更是紧抿成了一条线,头上的星星白发在灯光下发着亮。
眼眶有些酸涩,程夏握紧夏爸的手,心里的慌乱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到了红毯尽头的舞台。
夏爸把程夏的手交到宁一岸的手上,“我这就把轩轩交给你了。”
宁一岸握住程夏的手,“放心吧,爸。”
夏爸绷着的脸上扯出,据夏霖后来所说,无比难看的笑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
这张纸程夏见过,大概半个月前,就常常看见夏爸一个人拿着在院子里念叨了。
然而,夏爸念出来,真不像是已经念了半个月的样子。
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 “今,天,是,我女儿夏轩和宁一岸的婚礼。感谢各位亲朋好友来参加小女的婚礼……”
夏爸僵硬地读完,便是程夏梦中最印象深刻的场景,也是她梦境的终点。
牧师上台,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共同见证宁一岸和夏轩走到了一起。他们虽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但他们的心脏与灵魂,已缠为一体…….”
一长段对人生的感叹过后,牧师侧身,问宁一岸:“宁一岸,你是否愿意娶程夏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
宁一岸毫不犹豫:“我愿意。”
“夏轩,你是否愿意嫁给宁一岸作为他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程夏的眼泪已经不可抑制地落了下来,她点头,哽咽回道:“我愿意。”
“现在,你们可以戴上戒指了。”
夏霖递上戒指盒,宁一岸取出其间小的一枚,突然,单膝跪地,仰头,朝程夏说道:“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最开心的时光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愿意给我个机会照顾你,继续幸运下去吗?”
上次意外中的仓促求婚,宁一岸总觉得是个遗憾。他想在婚礼上弥补一下,结果,写下,背下的一整张言辞,临到头,全成了脑子里的一片空白,只剩下脱口而出的这几句了。
他可是影帝宁一岸啊,他还是深爱着程夏的宁一岸。
“嗯,我愿意。”
程夏哽咽着点了又点头。
彼此交换戒指,“新郎,你可以拥吻你的新娘了。”
宁一岸屈身,掀开程夏的面纱,脑袋探了进去,轻轻地,碰上了那片柔软。
众人看着雪白的头纱垂落,在那雪白的世界里面,是比童话还美好的童话。
灯光慢慢熄灭。
大屏幕上放着程夏和宁一岸的相识,相知,相恋,深爱。
在网上掀起大浪的两人年幼时的合照。各自长大。七年前的初识。七年后的重逢。直到今天的婚礼筹备。
程夏倚靠在宁一岸的怀里看着。
梦境依旧在回忆里清晰,但她大概明白了。
这世间从没有无缘无故的馈赠,上天既然附赠给她这七年的先知,自然也要收回些什么。那场带给她无数纠结与痛苦的婚礼,大抵就是这先知的代价吧。
世间万物原本就是平衡的,值不值得,却不由她说了算。
程夏抱紧宁一岸,还好,你还在这里。
晚宴敬酒,发糖,送客,忙乎到半夜,两人才回到了自己的新婚小窝。
程夏疲惫地瘫倒在沙发上。
宁一岸弯身,凑到程夏的面前,“累就去床上躺着。”
程夏转动脑袋,望了眼干净整洁的新床,再感受了下自个儿身上的黏腻,“不,脏。”
“那先去洗个澡?”
程夏纹丝不动。
笑意爬上宁一岸的嘴角,倾身又凑近了些,彼此鼻息缠绕,“那我帮你洗?”
话音未落尽,他的嘴唇便已经贴住了程夏的,唇齿厮磨。他的温度烘暖着程夏的温度,他的呼吸缠绕着程夏的呼吸,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程夏按住宁一岸解裙子拉链的手。
宁一岸茫然抬头。
程夏努力平缓呼吸,无奈道:“宁一岸,你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宁一岸?”
“老公。”
宁一岸心满意足地笑了,松开放在拉链上的手,紧紧抱住程夏,反问道,“你不希望你老公精力旺盛?”
这,她不是这个意思。
深知跟宁一岸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下去毫无意义,程夏索性直接抛出她想说的话,“我怀孕了。”
“嗯,我知道。”
你知道?这算是什么反应……
宁一岸打横抱起程夏,程夏稳稳地落在他的胳膊里,下意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看见某人月牙眼里满满的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