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斯塔克的脑袋上翘起几根呆毛。
“我们要飞去巴哈马斯度假。”——当然是为了工作。
这个谎言很快被他们叛逆而敏锐的儿子拆穿,这对天才父子之间的矛盾连身为母亲的玛利亚都没有办法化解。
“你爸爸很想念你,说些什么,托尼,说些什么,如果你不这样做,你会后悔的。”
21岁的托尼倔强的没有道歉。
他没有说出那句“我爱你,爸爸,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他这会儿不可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他们一家人还在一起的时光了。
……
“霍华德·斯塔克,玛利亚·斯塔克,这对夫妇手上有五袋血清,完整的。”
交叉骨点名了任务目标:“上头非常、非常重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制造血清的亚伯拉罕·厄金斯博士早就死了。”奥利凡德愕然之后很快抓住重点,“而且当年连最后一管血清也被打碎了。”
交叉骨含糊着说:“……不然怎么说斯塔克是个天才。”
奥利凡德轻轻吐出一口气,往周围瞥了瞥:“这些人怎么还在这里?”
说的是那些正面面相觑、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西伯利亚白大褂们。
“他们是被安排过来协助您的研究员,小姐。”
奥利凡德表示她完全不想接这个茬:“一堆不知道是修理武器还是被武器修理的家伙?”
一群白大褂的表情都很精彩。
交叉骨挑了挑眉:“他们当然比不上我们的维基小姐。”
他带着点调侃意味说出这个称呼,奥利凡德倒是没有像面对艾伦教授时那样不悦,同样是红骷髅的死忠,他们之间还是有些交情的。
奥利凡德清楚,即便现在的交叉骨还年轻,还得叫她“奥利凡德小姐”,之后他的地位可不会仅限于此。
这一点,光光从他现在就开始负责“武器”保养事宜的跟踪就可以看出来了。
交叉骨往边上示意了一下,两个士兵领着西伯利亚白大褂们出去。
——顺带拖走了之前躺在地上□□的那一位。
……
奥利凡德坐到了冬兵身边,用手摸了摸那个金属臂。
上身□□的男人似乎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她的手指,身子微微动了动,金属臂上的片状也发出细微的“咔嚓”响动。
“这一次被解冻了多久?”奥利凡德皱眉,“这段时间是哪个白痴负责保养的?神经系统连接手法粗糙成这样。”
□□在外的零件十分精密复杂,但落在她那双孔雀蓝色的眼睛里,仿佛被x光透视分析了一样,一个个精确的数据被计算出来。
“起码大半年没有冻回去了。”交叉骨摸摸鼻子,依然抱着枪支警戒着,“毕竟嘛,苏维埃还在蹦跶,任务就有点多……不过估计也没多久了。”
说的是苟延残喘的苏维埃政府。
基础检查之后,冬日战士被转移到无菌室内。
奥利凡德换上了她的实验装备,交叉骨他们在外头守着,她的风格从来都是单独作业,到后来所有人都见怪不怪。
当然,奥利凡德毫不怀疑,如果冬兵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们会在下一秒冲进来动手。
隔着防护口罩和护目镜,姑娘专注的看着冬日战士,他闭上眼睛之后看起来是这样安静的一个男人,难以和这个年代里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黑色暗杀阴影联系到一起。
冬兵的上臂原本是还在的,后来被苏联人换成机械臂之后,铁臂连着上臂肩膀,也连着神经系统,这种改造本来就不合常理,自然需要长久的维护。
金属臂和肩膀的连接处看起来非常丑陋,奥利凡德接手之后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修饰工作,而这种丑陋也明明白白展现着,这个组织的所有人,都没有把“它”当作一个正常的“他”过。
——连伤口都如此的敷衍。
奥利凡德并不喜欢借助仪器,她习惯与亲自感受材料,用大脑记录数据,一个奥利凡德永远不会遗忘任何事情,每一个步骤也都不会出错。
一时间整个无菌室只剩下金属偶尔碰撞引发的动静。
整个过程并不短暂,期间冬兵仿佛熟睡了一般没有动静,呼吸声都轻到没有,但所有人都清楚他不可能是睡着了。
连接上最后一根神经,奥利凡德开始修复他的手腕表面。
手下的胳膊冰凉而光亮,姑娘带着薄茧的手指一根一根,悄悄扣上了他的手掌。
……
背对着室外透视窗,冬日战士睁开了眼睛。
冰凉的绿眸倒映出姑娘认真的脸,她在工作的时候总是心无旁骛,微微抿起的嘴唇给她带来几分强势,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种东方式的婉约美。
她微微垂着眼睫,只露出一部分奇异的孔雀蓝色瞳孔。
他的脑海中隐约有这一抹颜色,所以士兵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的打算。
——零碎的名为记忆的东西永远在折磨他,而他的大脑内部早已被搅得稀烂,有疑问或者行动都会带来惩罚,不管被洗脑遗忘了多少次,他的身体已经自发形成保护。
永远保持缄默,才能免去一点点痛苦。
她的食指点在他的掌心,修复完整的金属臂灵敏到极致,酥麻从掌心顺着神经攀延,传到大脑皮层。
——他居然还有大脑皮层这种东西,真是神奇。
她一笔一划的写。
с……л……и……в……а。
слива……
слива。
他霍然睁大了眼睛。
第8章 斯塔克夫妇
#
“修复很顺利。”
几个小时之后,奥利凡德走出无菌室,她把装备卸在一边,候在外头的士兵们很快进去转移冬日战士。
“明晚任务结束之后就回西伯利亚?”
她从助理手上接过行程计划,在其中一个日期上画了一个圈。
“是的,上头迫不及待看见战果。”交叉骨意有所指,“之后也少有外派,小姐最好做好工作交接,这次会在西伯利亚待较长时间。”
姑娘顿时了然,距离12月25日的苏维埃共和国解体也没几天了,利用血清制造更多“冬日战士”们显然更加重要。
“您看起来正在发烧。”分开之前,交叉骨提醒了一句。
……
这一次,即使关闭抑制器,发烧状况也无法缓解了,甚至愈发强烈。
物质的存在感以及轮廓愈发明显,她可以感觉到它们在她身侧,并且蠢蠢欲动。
像是即将生长成熟的虫类要破茧而出。
只是不知道会长出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奥利凡德的脑袋里一片浆糊,她这次关闭了整个私人研究室,甚至开启了最强的防备手段,并提前禁止助理靠近研究室外围。
未知让人失去安全感。
昏迷之前,姑娘只勉强伸出手去,记得千万要设定好闹钟。
虽然没有办法做点什么,但在冬兵执行任务这个之前,她得让自己保持清醒。
……
闹钟并没有响——奥利凡德是被一件大家伙砸醒的。
与此同时,噼里啪啦一阵响动,被她关在新笼子里的两只老鼠对着它们从天而降的旧笼子喜出望外。
非常艰难,这实在非常艰难……
虽然发烧的眩晕感消失了,她的胳膊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不得不想办法把整个压在她胸口的床头柜弄下地!
“嘭”的推开它,姑娘发现床上还零零散散的散落着:一卷纸筒,一把暗银色的枪——谢天谢地它终于回来了,还有一件格外眼熟的黑色布料。
布料下还包着两个什么东西。
奥利凡德刚刚清醒的大脑又发蒙了一瞬。
她一手抓过那件黑色布料——那不是一块简单的布,那是一件袍子——她的巫师袍,摩金夫人手工定制。
而终于暴露出来的袍子下的东西:一根细棍,一块怀表。
那根棍子,奥利凡德怎么可能不认识它?
白桦木杖身,十二又四分之一英寸长,杖芯独角兽毛……
那是她的半身,是她亲手制作的最适合她的魔杖,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梅林知道,她已经有整整21年无法正常使用魔咒了,即使她曾经尝试用各式材料制作机械魔杖,但无论什么东西都没法像魔法材料那样契合一个巫师。
把它抓在手里,奥利凡德终于感受到久违的魔力流通顺畅感。
至于那块当然不是怀表的东西,看起来是一只小小的、发亮的金色计时器,连着一条长而精细的金链子,内盘有镂空的星辰、沙漏,和一块小小的不规则绿宝石。
——时间转换器。
……
“时间差不多了。”
17日晚6点59分,纽约前往华盛顿的一条林间偏僻小路上,金属胳膊隐匿在树丛里,红五星反射出一点点暗光。
监控器上,一辆汽车从远处开来,车牌号“hm870a”,车上坐着一对夫妇。
奥利凡德双手插兜站在一旁,她的一侧头发撩起来,衣袖里藏着一根棍状物品。
19点00分,汽车驶过冬日战士隐藏的树丛,金属手臂的男人跨上摩托车,紧随其后。
朗姆洛和其余的随行者都站了起来。
19点01分,摩托车从后赶超了汽车,“嘭!”,一声枪响。
……
“咔嚓”,一声轻响。
人们起身起到一半,维持着可笑的静止姿势一动不动,交叉骨凌厉而严肃的年轻面容僵在原地,显示屏的时间,停留在“19:01”。
奥利凡德松开时间转换器,又抽出了魔杖,娴熟而飞快的念咒。
“disapparition”。
——幻影移形。
眼前的场景飞速旋转,她感应到冬兵的位置,他在摩托车上维持着要收回枪械的动作。
在她出现在那辆摩托车周围的同时,那辆汽车在昏暗的夜色中,维持着歪歪斜斜、抖动着撞向大树的趋势。
周围树木叶片的摆动僵硬在半空,没有虫鸣,没有鸟叫,世界寂静,如同苍白的画卷。
她对着车内的两个夫妇挥动魔杖:“protego(盔甲护身),stupefy(昏昏倒地)!”
……
“咔嚓”,再一声轻响,奥利凡德在原本一模一样的位置上双手插兜。
交叉骨他们站着,看见屏幕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车头被撞得支离破碎,玻璃洒落满地,火焰燃烧在车前盖,监控器上看不清车内的场景。
“确认斯塔克夫妇的死亡,冬兵。”交叉骨吩咐说。
屏幕上没有遮掩面部的冬日战士抬头往驾驶舱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绕到后备箱,表示确认完毕,然后他打开了盒子——完完整整五袋蓝色血清躺在里面。
“任务完成。”
……
“这不可能是你的任务。”
霍华德·斯塔克揽着玛利亚·斯塔克,警惕却疑惑的看着眼前一袭古怪黑袍的姑娘。
“巴恩斯中士看起来很不正常,而你是一个九头蛇,你想做什么?”
对着斯塔克夫妇,奥利凡德并没有刻意掩盖她巫师袍下的白大褂,九头蛇的六爪章鱼标志在领口没有遮挡。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九头蛇,但我还是一名巫师。”她从兜帽下抬起头,露出那双奇异的孔雀蓝色眼眸,和明显是混血儿的面容。
霍华德和玛利亚明显一怔。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确实是来帮助你们的,关于车祸的后续证据我也会都弄干净,你们只需要和我签订契约。”
姑娘非常理解他们是因“巫师”这种童话里的说法疑惑,当着他们的面给这一处乡间小屋下了保护咒语,绚丽的魔力像一张网一样将整个屋子包裹起来。
霍华德和玛利亚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赤胆忠心咒,也就是魔法,可以将秘密永远藏在一个活人的灵魂之中。”
“我会成为你们的保密人,我希望你们能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出去,会有快递定期把食物和日用品送到隔壁的空房子里,你们可以从两所房子连接的地道过去取。”
“只要保密人不透露,即使其他人把鼻子贴在这所房子的玻璃上也不会见到你们。”姑娘警告他们,“我并不希望自己因为你们而暴露,保护是相互的,所以请安分一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更不要联系神盾局。”
毕竟神盾局里有一半的九头蛇呢,微笑。
“这对你们没什么坏处,毕竟你们本来会在那场车祸中死去,活着就还有希望。”
她顿了顿,大约是想到他们收到的惊吓,语气和缓起来:“暗处总有人蠢蠢欲动,你们不会希望托尼·斯塔克因此成为各方人目标的,不是吗?”
……
霍华德却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玛利亚也有点紧张的看着她。
心理年龄已经40多岁的,被叫了“孩子”的奥利凡德:……
此时你们难道不应该问一问托尼·斯塔克的情况吗?
比如他听见你们“丧生”的消息之后什么反应之类的?
她有点不明所以,但这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维多利亚·奥利凡德。”
头发花白的男人和他的妻子对视了一眼,妻子的眼里明显浮现出泪光:“也许我们认识你的父母,孩子。”
奥利凡德捏着魔杖的动作紧了紧,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有人提他们了。
霍华德的神情非常复杂:“看来你继承了他们双方的天赋。”科研和魔法。
她此刻居然还有心情胡思乱想,啊,原来斯塔克夫妇之前的愣神不是因为听见“巫师”,而是因为看见了她的脸。
这样说起来,她的脸很有可能和她父母的其中一方,或者双方很像、非常像。
——可惜她记不清他们的脸了。
“……一个奥利凡德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事情。”
她没有正面回应霍华德和玛利亚的话。
离开之前,她在门口站定。
阳光洒在她从帽兜侧边露出的黑发上,精致的下巴和鼻尖侧对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