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不待对方说话,便率先走了出去。
从基里奥内罗家族出来之后,古屋花衣根本没有要等白兰的意思,自顾自运起瞬步,开足马力狂奔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本来还以为能在白兰身边多待一段时间,但现在看来…老天似乎并不打算让自己如愿呢。
血匙。
她的血匙。
她的……血滴子小姐……
一个小时之后,等到白兰终于在距离基里奥内罗家族最近的小镇上找到古屋花衣的时候,后者正坐在路边随处可见的长椅上,面无表情地摆弄着自己的斩魄刀。
看见他走过来,少女头也没抬,继续该干嘛干嘛,而白兰也没有丝毫想要打招呼的意思,反而像是另一个走累了的路人,就这么随意地翘着二郎腿,坐到了她旁边。
这个镇很小,并没有几个路人,两人就这么互相无视了许久,古屋花衣终于收起了斩魄刀,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总能找到我在哪儿?”
她本来还想着一会儿直接回密鲁菲奥雷呢。
“嗯?对哦?为什么呢?”白兰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棉花糖,顾左而言他:“说不定是心有灵犀?”
“我觉得你跟棉花糖心有灵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后者身份不见外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袋子,顺便吐槽道。
“……”
然后两人又是相顾无言地在马路边,就着西北风吃了一袋棉花糖。
最终,还是古屋花衣先开了口:“不是说出来散心的吗?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嗯?”白兰愣了一样,看来也是想起了自己之前随口编的‘借口’。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很认真地想了想:“听说这附近刚好有一个嘉年华,小花有没有兴趣?”
“嘉年华?”古屋花衣木然地看向他,强调道:“我成年了。”
“……亲爱的,你就算再挺胸,也是没用的。”
“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
最后还是白兰以一句‘情侣去嘉年华不是最合适不过了吗’,成功的浇灭了古屋花衣所有的怒气。
只不过,嘉年华……他们最终也还是没去成。
因为有人拦在了他们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从远处望去倒像是一窝紧急出动的黑蚂蚁。
而在这群黑蚂蚁眼里的面包渣,就是站在她旁边的白兰杰索。
“再这么下去我铁定要得密集恐惧症。”古屋花衣一个破道过去,直接轰飞了十几个。
“亲爱的,你这个形容就有问题。”白兰的语调依旧十分轻松。
很显然即使面对这么多人,他还是足够游刃有余。
“那你倒是来形容一下?”
“棉花糖渣怎么样?”
“…………别跟我说话!”
他们的脑电波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身为吸血鬼的古屋花衣,这段时间可一直出于‘素食斋戒’的状态,此时骤然被大量的食物包围,她渐渐开始有些把持不住了。
“没有救兵吗?怎么每次跟你在一块儿,都要被围殴呢?你敢不敢经常去神社拜一拜洗洗霉运啊?”到最后,古屋花衣干脆收起了斩魄刀,只用鬼道轰飞一切想要近身的敌人:“桔梗呢?你那帮手下呢?”
“大概……”
“大概?”后面的话古屋花衣没有听清,不过看到白兰的苦笑后,她顿时明白了:“你被算计了?还是被手下背叛了?”
“被自己,算不算?”
“哈?”古屋花衣没听懂,而现在的局势却也没时间让她去仔细想了。
这样一个一个的打,就算是一群乌合之众,搞定了他们也绝对会累死自己。
除非是用大招。
大招的话……
“白兰,你有没有办法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定的范围里?”
“可以试试,小花想到好办法了?”
“可以试试。”古屋花衣回以相同的话。
她其实希望是不能成功的。
因为即使这个办法不行,他们也还可以想别的招儿。但如果成功了,就说明古屋花衣的猜测没有错……
而那个答案,也并不是她想见到的。
之前被她收起来的斩魄刀又再度抽出,双手托住平举于身前,无悲无喜,静默于天地之间。
已经把翅膀招出来,正按照她的吩咐努力聚怪的神t白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倏地扭头看向了少女的方向。
古屋花衣的声音并不算大,却十分清亮地穿破所有的喊杀声,一字一顿,带着无边的气势与锋芒——
“卍解,黯狱血匙。”
这不是她第一次使用卍解,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原本通体漆黑的斩魄刀忽然自刀尖开始碎裂,一片一片直至刀柄。
随着这一诡异的现象发生,阳光散去了,天空像是被一层巨大的幕布遮住,瞬间从白昼转入黑夜模式。
至于古屋花衣,她原本的衣服已经被一身漆黑色的蕾丝长裙所取代。明明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却散发着如同夜风一般凌冽冻人的气息。
这下子,就算她不想离开,似乎也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搞定。
写得有些急,欢迎捉虫,我回头再改。
第114章 家教
天地色变或许是一个形容词,但此时此刻,在森林边陲的这个小镇上,却是每一个人都亲眼目睹的奇观。
不是雷雨将至,亦没有骤然汇聚的乌云。
是真正的昼夜交替,日月轮换。
只一瞬,日色已经彻底被掩去,洒落在身上的光辉已经变成了冷淡微薄的星辉。
景色虽美,却好不诡异,犹如被人在寒冬腊月从头到脚浇了一整盆凉水。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人群中的少女。
虽然就她刚刚的一键换装和逗比台词来说,怎么看都透着无与伦比的中二气息,但若说眼下这一幕跟她无关,却也是谁都不肯相信的。
……是幻觉吗?
如果不是……人类又怎么会有改天换日的能力?
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爱因斯坦哈勃伽利略的感受啊?
……
……
大概是没有。
因为古屋花衣现在根本没功夫,也没有精力去吐槽这些。
她垂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恍若跟这无边夜色融为了一体,就连距离她最近的人都看不清其脸上的表情。唯有那一头银色长发无风而动,宛若一捧被凝聚在一起的清冷月光。
蓦地,少女地嘴角忽然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虽浅,却极度妖异的笑容:“夜深了,不睡觉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就像是一个咒语,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静谧的街上刮起了一阵刺骨的寒风,从距离古屋花衣最近的那个人开始,人群像是排列好的多米诺骨牌一样,由近及远,一个个或仰或伏倒在地上,被迫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昏睡。
除了还飞在半空中的白兰杰索,无一幸免。
后者在第一个人倒下的同时,就已经收起了翅膀,自半空跃至少女的身边,眼神中带着一抹难以言明的深邃,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而古屋花衣则是直接撂下一句‘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然后便径自席地而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半片魂魄所承载的记忆,可远非只有她经历过的那几十年,而是整整饱含了莉莉丝的一生,从降世到离开伊甸园,从初识该隐到最后死在他怀里,遥远的前尘往事,一帧一帧,在古屋花衣的脑海深处掀起翻天巨浪。
纵然那一段往事她已经体会过一遍,但古屋花衣还是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好似整个身体,血液,甚至是灵魂都被严寒冻住。
她知道,这种寒冷绝对不属于赐予她力量的夜晚,而是来自于那个曾经给了她一处归宿的该隐。
一个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你死的人,亲手将你送上了绝路。
何其讽刺,何其悲哀。
事实上,在莉莉丝被该隐暗算了之后,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件事才是命运真正的起因。
只可惜当初古屋花衣由于太震惊,再加上白兰在现实里的呼唤,导致了她并没有看到最后。但这半块被尘封在时光尽头的记忆碎片,却完完整整地将其记录了下来。
原来,该隐最初的打算,是想在莉莉丝失去意识之后直接行初拥的。那时就算她有心想要拒绝,也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阻拦。
然而,完全沉浸在自己计划和未来中的该隐,却全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莉莉丝的身份。
该隐当然知道她是人类,只是……她是人类,却也不是普通的人类。
虽然亚当和夏娃被称之为人类的始祖,但若究其根源,莉莉丝才是真正由上帝亲手创造,跟亚当同时降生的……第一批人类。比夏娃那顶多算是亚当分|身的肋骨要古老得多,也纯正的多。即便她后来看亚当那个萝莉控不顺眼,自行离开了伊甸园,放弃人类身份化身为魔女,血脉里的印记也绝对不会允许该隐随随便便就把她转变成血族的。
不然上帝爷爷的老脸要往哪儿搁?
自尊心对于神祗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好吗?
若说有什么事情能让活了上千年的血族始祖扭曲癫狂,大抵就只有最邻近成功时的功亏一篑了吧?
可是,对于已经陷入偏执的该隐来说,这样的结局他又怎能接受?
于是不接受的下场,便是他硬生生将的一半灵魂和莉莉丝融在了一起,
眼看着该隐将自己的一半灵魂于自己相融,而自己的那一半则化作了一滴殷红色的血珠落在该隐的掌中。就算这只是一段已逝的过往,古屋花衣还是忍不住想说:
精分是病,严重起来果然是会要人命的!
天知道该隐这个前年宅男蛇精病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究竟瞎琢磨什么,才能想出‘如果她转世成为真正的人类,便可以接受他的血液,成为真正的血族’这种脑残奇葩到极点的主意啊?
但是想想现在,他好像的确成功了?
……算吗?
……算吧。
妈蛋这样一想简直更不爽了。
古屋花衣轻咂了一声,从回忆中手绘思绪,睁开眼睛。
斩魄刀已经解除了卍解,重新汇聚成一把普通的浅打,静静地躺在她的身前。
斩魄刀是死神半身这句话,在尸魂界或许只是个形容两者亲密无间无比般配的噱头,但在古屋花衣身上,却是一语成谶。
头顶的夜幕依旧没有散去,而白兰也尽职地帮她守在一边,顺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古屋花衣回望过去。
四目相对,静谧无声,仿佛这偌大的天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半晌,白兰微微弯腰,冲她伸出了手。而他的目光,却依旧毫不退缩地紧盯着少女。
可古屋花衣并没有继续跟他对视下去,直接移开视线,看向了他平摊在自己身前的手。白兰的手跟他的人一样,看似纤瘦事实上极其有料。修长白皙的指节分明,因为刚刚才打过架的缘故,有些地方还沾染着斑斑血迹。
这要是照下来发到网上,估计九成以上手控党的屏幕都要被口水洗干净了。
古屋花衣轻笑了一声,将手递给白兰,任由他将自己从地上拽起来。
“衣服不错。”
最终,他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只是云淡风轻地做此评价。
敏锐如他不可能看不出少女的变化,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可他一句不问一句不说,这就有点出乎古屋花衣的意料了。
是……察觉到了吗?
“我以为你会挽留我,或者问些什么……”她笑得有些沮丧,最后几句话声音低得已经近乎自言自语:“随便什么都好。”
“因为小花你一直以来的态度,都让我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啊。”
“啊?”
见少女一脸的茫然,白兰顺势拦住她的腰,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比古屋花衣还要落寞:“无论什么事你都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令我一度怀疑……”
一边说着,他的手松开对方的下巴,改落在对方的胸口上:“你的心里,真的装过什么人吗?”
“你什么意思?”古屋花衣的脸色瞬时阴沉了下来,一把推开他。
看这身前空出的位置,白兰自嘲地收回手:“你是不是又要走?”
“……”
一语中的。
沉默许久,强压下心底泛起的苦涩,古屋花衣轻声问:“白兰,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想做,而做的吗?”
紧接着,不待对方开口,她就已经替他回答了:“你当然是……可是,我不是啊。”
被迫成为吸血鬼,被迫在各个世界逃命,想做的事不能做,想见的人不能见,甚至连灵魂都是被硬塞了一半别人的!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事与愿违这个词,就像诅咒一般,从上辈子,从莉莉丝降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紧紧纠缠着她,一时一刻都不曾放松过。
就算幸运e,在她面前也得甘拜下风吧?
可是这些话,她不能说。
但就算她不说,白兰多少也能猜到:“如果你不想,没人能逼你。”
的确没有‘人’……古屋花衣咧嘴,并不想在白兰面前再提起被吸血鬼追杀那件事。
说来也可笑,那帮之所以能活在夜晚还是因为自己大度的吸血鬼们,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觊觎她这条小命。上辈子是因为她跟人类的关系,这辈子却是因为该隐那见鬼的半片灵魂……
真是风水轮流转,跟谁扯上关系都倒霉啊。
“你以为我会放你走?”见她不会打,白兰抿起嘴角,脸色比头顶的夜空还要阴沉。
“你当初可不是……”
“条约作废。”白兰神色不改地截下她的话:“你知道这种事我常干。”
“……”
是说翻脸不认人这种凑嫑脸的事儿你常干吗?!
实话不是这么说的。
下一秒,一个低沉声音忽然插|进来,慵懒中夹杂着久居上位才有的倨傲:“你以为自己,留得下她吗?”
这个声音说不上多么熟悉,但却是古屋花衣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所以在第一个音节飘进她耳朵里的同时,她就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