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是她。”
柳燕悠出声强调，她一点儿都不想当别人的替身。
“是啊，你不是她。”
皇甫永满是遗憾的回应，然后转头四顾，似在找寻那熟悉的身影。
柳燕悠看着他落寞寂廖的背影，一时同情心涌上，开口说：“皇上可以和我聊聊她吗？一直放在心上才难放下，说不准和别人说说可以好过些。”
皇甫永良久无言，就在柳燕悠以为他不想说的时候，他眼望着院中的桂树说：“初见她时，朕还不是皇上，那时她与朕一样都还小，却可爱极了，几乎一眼，朕就喜欢上了她，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是一泓清泉，一眼就将朕网了进去，从此万劫不复。”
“然后哪？”
柳燕悠好奇地追问。
“之后，朕一直等着她长大，希望在她及笄后娶她为妻，可没想到……”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下，表情哀伤。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柳燕悠小心翼翼的问。
皇甫永闭了闭眼继续说：“她嫁了人，可嫁的人不是朕！”
他说到这儿，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当初娶了他心爱女人的男人，面色冷冽。
柳燕悠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她嫁给了别人？”
“是的，她嫁给了别人，她明知我喜爱她还是嫁给了别人！”
皇甫永语言气恨，似乎故事不是发生在很久之前，而是就发生在眼前。
柳燕悠不知说什么好，原来她想的是错的，他的故人看样子与他并非两情相悦，而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唉，一厢情愿从来只有悲剧，看样子，眼前这个故事同样不会是例外。
第五十二章 皇宫行（3）
秋风阵阵，桂花飘香，如意宫里一片静谧。
随行的宫女太监默然静立，就好像不存在一般，柳燕悠只觉得气氛安静得压抑，心下不由得好奇，那位故人既然已经嫁了别人，怎么这儿又会是她的住处？难不成眼前这位皇上气不过又将人抢进宫来了？就如同他这会儿强留自己在宫里一般？然后人家誓死不从，以致于最后人死了？所以皇甫永才会睹物思人？
越想越觉得可能，她看向皇甫永的目光不免有了异样。
皇甫永可不知她心中所想，过了良久才喃喃道：“她嫁了别人，朕不怪她，可她还是离开朕，你说，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离开？朕真的不怪她的，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转向柳燕悠，目光烁烁，好像面前的就是他那位故人。
柳燕悠直觉的后退一步，大声说：“我不是她，自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做，只是她已经嫁了人，自然要和她夫婿共进退。”
“是吗？她是这么想的吗？”
他失落的转过头，伸手抚向桂树，良久不语。
“她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朕吗？”
他自言自语，神情低迷。
“或者她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柳燕悠受不了看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那么悲伤，忍不住再次出言安慰。
“哦？”
皇甫永转身她，眼带疑问。
“这里的女人有自己选择丈夫的权力吗？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不是吗？”
柳燕悠出言解释。
“你说的对，她一定是被逼的。”
皇甫永又来了精神，只是看柳燕悠的眼神又幽深了些。
柳燕悠心下了凛，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明知道眼前这人很危险，还她娘的同情心泛滥，真是犯贱！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估计也是笨死的。
“皇上，要传膳至如意宫吗？”
可能是见皇甫永情绪好了些，他身边儿的大太监适时的插话询问。
皇甫永点点头说：“传吧，今天朕就和玉姑娘在如意宫用膳。”
柳燕悠还没见过这么奢侈的吃饭法，就两个人，摆了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香气扑鼻，勾人垂涎，可她只觉得浪费。
眼看着还陆续有菜端上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些太多了吧？”
皇甫永看看她，笑说：“这还算多吗？你不用担心吃不完，不喜欢的朕是不会勉强你的。”
柳燕悠知道他理解错了，只好摇摇头说：“我是说我们只有两个人，这些菜太多了，吃不完，会剩下很多，这样太浪费了。”
她的话才说话，就听到立在两旁的宫女太监几乎同时倒吸口气，她不明所以的看看那些人，又转向皇甫永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皇甫永摇摇头：“你没说错，只是朕第一次请你吃饭，不知道你的口味，难免要他们多准备些，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他虽然轻描淡写，但明显的不想谈论浪不浪费的问题，柳燕悠这才意识到她刚刚似乎在批评皇甫永铺张浪费哪，这可是得罪皇上的大事儿哪！
“笨蛋。”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更告诫自己要小心些，这可是说话得超级谨慎的地方，不比以往，说不定哪句戳中皇上的伤处，可是要杀头的。
想想就一身冷汗，她不敢再开口，只点点头，听皇甫永的话，举箸尝了几口菜，开始埋头吃饭，不再发表言论。
“怎么样？合你的口味吗？”
皇甫永并没打算和她静默的吃饭，很快就开口询问。
柳燕悠必再失言，只点头说好，没再多说。
“你喜欢就好。”
皇甫永似乎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眼睛看向柳燕悠。
柳燕悠感觉到他的注视，抬眼回看，马上又低下了头问：“皇上是又想起了那位故人吗？”
皇甫永审视了她好一会儿，才眼神迷离地开口：“若她还活着，那该多好！”
“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还是节哀吧。”
“人死是不能复生，但有你在，就好像她还活着陪在朕身边一样。”
皇甫永目光烁烁，语气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柳燕悠抬头扫他一眼，心下凛然。
“朕看到你就像看到她，朕心甚慰。”
皇甫永继续说着，目光里的热切越来越明显。
“可我不是她，我现在是睿王爷的人，就算不是，我也不过一介青楼女子，将我与那位故人并提，我怕会玷污皇上的那位故人。”
柳燕悠打断皇甫永，不愿意他将余下的意思表达出来。
皇甫永深深的看她，面色紧绷。
柳燕悠低头不语，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屋子里鸦雀无声，感觉空气都开始稀薄，压抑的有些吓人。
“算了，不说这个了，吃好了的话，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皇甫永打破了沉默，似乎刚刚柳燕悠的话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柳燕悠无奈地在心底叹着气点了下头，在这儿，人家才是老大，她有说不的自由吗？
走出宫门，先前看到过的皇上的步辇停在门前，后面不远处还放着一抬步辇，装饰不若前面的华贵，不过也富丽贵气，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为她准备的，只是以她的身份，坐这个真的好吗？她心下忐忑着，很是不安。
皇甫永抬步上了第一抬步辇，早有小太监上前来示意柳燕悠，她无奈，抬步上了第二抬。
等她坐好，步辇被抬了起来，不远不近的跟在皇甫永的步辇后面。
柳燕悠看着前方的皇甫永，回想刚刚在饭桌上他的话，不觉皱起了眉。
他虽然没有说破，但意思却很明显了，说白了就是要她做别人的替身。
想想她的命运可真够坎坷的，原本已经是别人的替身了，这下子还得当另一个人的替身！难道她长得就像是替身不成？
一路心情复杂的来到御花园，下了步辇，眼前一片鲜丽景色，御花园，顾名思义，花是少不了的，还有很多柳燕悠没见过的，姹紫嫣红，很是漂亮，只是她心里藏着事儿，哪有心情赏花？
皇甫永下了步辇，微笑着对柳燕悠说：“这儿就是御花园了，这园子里栽种了不少珍稀花草，平日里朕忙于国事，甚少过来，今日正少趁此机会好好瞧瞧。”
柳燕悠强笑了下说：“皇上如果忙的话，就不必勉强了，我自己一个人转转也好。”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巴不得皇甫永快点儿离开。
皇甫永看看她开口说：“来到来了，走吧。”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柳燕悠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空气中传来阵阵花香，浓郁的、幽微的各种香气不时吸入鼻孔，渐渐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前方传来说话声，柳燕悠抬起头来，就见前方走过来一群人，中间三位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宫里的妃子，她心一沉，想起王府那些女子的争宠经历，这次怕又不小心踏进坑里了。
怕什么来什么，那三位女子也几乎同时看到了他们，结束了谈话，快步走了过来一起向皇甫永见礼，皇甫永教她们起身后，其中翠色宫衣的女子娇声说：“皇上今儿个怎么有空儿来赏花了？”
“爱妃也在啊，不是说最近几日身子不舒服吗？怎么不歇着？”
皇甫永没什么表情地问。
“是啊，妾身本来是想歇着的，这不是两位妹妹过来相请，说总窝在屋内也不大好，所以就出来了，难得皇上今天也有兴致。”她说到这儿，目光终于转向柳燕悠，迟疑着问：“这位姑娘有些面生，不知是哪位贵人，竟然劳动皇上亲自相陪？”
“民女玉含烟，见过三位娘娘。”
柳燕悠主动施礼。
“玉含烟？你就是玉含烟？”
三人互相看了看，看起来都有些惊讶。
“你不是去了睿王府吗？”
粉衣女子开口问，脸上带着怀疑。
“对啊，你不是做了睿王爷的小妾？”
黄衣女子也问出了口。
柳燕悠低声道：“王爷带民女进宫来见皇后。”
“那王爷哪？”
翠衣女子转头四顾。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还不回去歇着？”
皇甫永打断了她们，面上甚是不悦。
“皇上，妾身刚才赏花散心，身子才舒爽些，不如就让妾身姐妹陪您走走，也正好和玉姑娘聊聊，妾身早听过玉姑娘的大名，如今相见恨晚哪。”
翠衣女子娇声说道，另两位马上随声附和。
柳燕悠正好不想和皇甫永独处，是以也开口说：“皇上国事烦忙，民女不好烦扰，三位娘娘既然不嫌弃，不如就让民女陪三位娘娘说说话好了。”
她的话将皇甫永排除在外，立场也表明无遗，皇甫永就算心里再不满，也不好这时候发作出来，只好正正脸色说：“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陪玉姑娘赏赏花吧，玉姑娘如今是朕的客人，你们切不可慢待。”他说完，转身走了。
柳燕悠眼看着他走出御花园，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们是该叫你玉姑娘哪，还是玉夫人？”
皇甫永一走，翠衣女子一反刚刚娇俏模样，傲气回身，率先开口，气势逼人。
第五十三章 皇宫行（4）
柳燕悠暗叹一口气，瘟神是送走了一尊，可面前这三位，可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福了下身说：“入宫非民女所愿，若三位娘娘能帮忙让民女早日出宫，民女定感激不尽。”
“说得这么清高，谁知心里是不是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只是本宫还是要提醒你，你毕竟已经是睿王爷的人了，皇上再想留你，也不能不考虑这一点，所以你还是省省心吧。”
翠衣女子轻蔑地扫她一眼，一脸警告。
“就是，别以为你迷惑了太子和睿王，就也能迷得了皇上。”
粉衣女子也出声告诫。
“娘娘们想多了，民女并无此心。”
“没有就最好，只是睿王怎么带你进宫来了？他不知道以你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宫面见的吗？他现在人哪？”
黄衣女子问道，其它两人也面带疑问的看向她。
柳燕悠叹口气说：“此事说来话长，不如请三位娘娘移步那边儿的小亭，容民女细细说来如何？”
“事还挺多，好，姐妹们，咱就听听看她怎么说。”
翠衣女子扫她一眼，不以为然的率先转身。
一行人来到小亭，三位落了座，柳燕悠站在一旁这才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只是忽略了睿王和皇甫永吵架以及皇甫永的私心。
听完她的话，粉衣女子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说皇上留你下来是因为你长得像皇上的故人？”
“正是，民女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以你的身份，睿王竟然带你来面见皇后，只怕他有立你为妃的意思吧？”
黄衣女子问。
柳燕悠忙摇头说：“怎么会哪？王爷从不曾这么说过，而且民女有自知之明，也不敢有此奢望。”
翠衣女子的神色却严肃得多，她盯着柳燕悠问：“你说的可都是真话？”
柳燕悠忙回话：“在娘娘面前，民女不敢说谎。”
“哼，你最好没有说谎，若你说的是真的，只怕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容易，就算睿王都未必帮得到你。”
“姐姐，此话怎讲？”
柳燕悠还没开口，粉衣女子倒先问了。
翠衣女子转头看向远处说：“你们都以为在这宫如今最受宠的是本宫吧？可你们一定不知道，本宫听皇上多次梦呓，叫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人不是皇后，不是本宫，不是这宫里其它的姐妹，本宫查了很久，都不知道这人是谁，现在本宫才知道，原来皇上心心念念的是他那位故人。”她顿了下又接着道：“如意宫空了那么久，本宫也曾请求几次皇上都没赠给本宫，如今你一来就让你去住，你该了解皇上对你的心思，只怕他把你当成那位故人了，若只是当成替身倒也罢了，可怕只怕，皇上还有别的想法。”
“姐姐的意思是？”
黄衣女子忙问。
“哼，只怕咱们这些人在玉姑娘面前要靠后站了。”
“不会吧，她毕竟是睿王的人，皇上该不会……”
“皇上要不是有这想法，怎么会单留她一人住下？本宫说得对不对啊，玉姑娘？”
“皇上的想法民女不想揣测，民女只知道民女想出宫，若三位娘娘能帮忙，民女必铭记在心。”
“你真这么想？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却要放弃？”
粉衣女子一脸的不相信。
“本宫不敢你是真想还是假想，只是本宫怕是无能无力。”
翠衣女子面色复杂的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