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文物追杀的日子——千氧化碳
时间:2017-11-01 16:02:58

  “我不去。”詹茵茵突然冷了声,甚至不敢低头去看赵时宪的眼睛,她怕她一看,就再也没有勇气说话了。
  “你这孩子……娘都是为了你好,你本身就出自簪缨门第,身份煊赫,只要嫁给了太子,未来你就是皇妃,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你生下的皇嗣有可能就是南呈未来的主人,你的父亲,你的弟弟都会跟着平步青云的!这样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话落音,桌子底下随意坐着的少年,忽然敛了神色,眼底是如深渊一般无尽的落寞,鼻尖上的黑点显得格外可笑。
  是啊,这样的道理,谁不明白呢。
  可是为什么,他这么不甘心呢?
  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世间有没有这样的地方,没有世俗礼教的约束,人与人之间再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都拥有自己追求爱情的权利,而不是一味听从父母、家族的安排,不用跪伏在皇权的脚下,高呼吾皇万岁,然后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上那阴谋诡谲的地狱里。
  没有战争,没有杀戮,真正广袤,真正平等。
  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
  公元2017,医院。
  赵时宪落了最后一笔,似乎是注意了那道注视的眼神,便偏过头来,对上了那道熟悉的目光,像是两道跨越了六百年来不及道别的流星,再一次的相遇。
  那眼神实在太过熟悉,他甚至在想,会不会下一刻,她就会开口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少女眼中神采奕奕,是千百回梦里最熟悉的目光,可能天长日久的时光太过久远,他竟然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妄了,那一刹那,仿佛有千百支火把照亮了漫无边际的黑夜,无数飘飘洒洒的星光与尘埃同时从他眼前升起,没有尽头,也没有来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这种只有对茵茵才会做出来的举动,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牵引着他,朝前走去,然后,停下来。
  时间并没有禁止,摄像头一直记录着少女的一举一动,专业的记者们拍了无数个备用的景别,包括拿笔的特写,写出来的成品,甚至也拍下了那女孩扭过头去的画面,对着虚空,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眼神竟像是坠入了爱河般的神采。
  程老背着手,有些不可思议地朝前走去,呆呆地看着那张纸,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很久很久之后,才慢慢道:“姑娘你,可是南呈赵时宪的后人?”
  “啊?”冷不丁这么一问,詹茵茵倒是懵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怎么可能呢,我姓詹不姓赵呀,更可况,赵时宪那么有名,我怎么会是他的后人呢。”
  一旁的赵时宪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她还不知道他是就是赵时宪,如果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程老的眼神更崇敬了,上前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姑娘,你愿意收我为徒吗?”
  “啊???”詹茵茵头顶好似炸了个雷。
  一旁的记者们也引起了轩然大波,“劲爆,堂堂国家书法协会副主席跟一个小姑娘拜师?没有搞错吧?”
  “郑板桥有一方名唤“青藤门下走狗”的印章,我虽然没有刻这种印章,可是我和郑板桥的心情却是一样的。”程老握着她的手,目光炙热,眼中隐隐有泪花涌动,“我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平时也没有什么大的抱负,也就是爱好书法,研究研究那些已经消逝的历史,尽管靠着摹写先生的字体赢得了一些薄名,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一生,都没能走出他的笔下。”
  詹茵茵彻底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
  “姑娘,有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也可能觉得我这个老家伙啊,迷信。”程老握着她的手隐约有些颤抖,却难掩激动,带着这么多年来的执念,轻声道,“我虽然不相信转世轮回的说法,但我确实在你的字迹里,看见了先生的灵魂。”
  一旁的赵时宪忽然转过身来,认认真真看了一眼这位老者。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架着那副老花眼镜,还是和当时在书店外面的长椅上一样的神情,却好像因为看见了什么东西,而变得发光发亮。
  有人说这世上有一种感情是属于伯牙与子期的,与时空无关,与国界无关。
  但它真实存在。
  
  ☆、chapter 22
  chapter22
  张氏书屋。
  “哇, 你看了今天的热门没有, 电视上在播, 微博上也一直在讨论啊。”
  “每天的新闻那么多,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关注啊。”
  “不是, 今天这个你一定得看!”那人将手机递到了张姐面前, 指着上面的图片,“这不是那天那个老头吗?”
  @热点快报v:【草根才女靠书法走红,网友直呼当代蔡文姬】全国书法协会副主席, 七十岁的老先生程学之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竟然当众要拜一名二十岁的少女为师, 在记者的实拍下,我们可以看到程老先生确实是慧眼识珠, 这名叫做詹茵茵的女孩, 不仅写得一手好字,长相也十分甜美,不少网友评价道:终于知道什么叫字如其人了。
  “还真是!”张姐一把拿过她的手机,“这不是那天那两个捣蛋的人吗?什么书法协会,呸, 明明就是个看艳史的猥琐老头, 我要去揭穿他伪善的假面具!”
  迅速在那条微博下面评论, 内容非常愤愤不平了。
  @你家张姐不爱看书:瞎炒作,那老头明明就是那个女的亲爷爷,那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人,还说我是诈骗犯, 呸!
  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迅速收到两条回复。
  @我想知道微博名字能有多长:红眼病能不能不要出现在这种正能量的微博里?
  @走吧我的哥xxx:你才诈骗犯你全家诈骗犯!谁不知道程老师的亲外孙女是当红明星梁烟啊。
  张姐气哭。
  ****
  今天是詹茵茵出狱的日子。
  不是,出院的日子。
  她当然是不可能答应做程老的师父了,且不说受之有愧,说出去也是要被很多人编排的,但是在程老的执意坚持下,詹茵茵最终同意了做他的……干孙女。
  老人很执拗,但是热爱艺术的人一向都是这么执着的,坚持要她同意,并约她周六的中午上他家里去吃饭,顺便切磋一下书法,詹茵茵自然是答应了。
  回剧组的第一天,詹茵茵明显有点不好意思,拎着箱子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虽然之前导演打电话说让她好好养病,暂时让制片主任的助理翟曼接替了她的工作,但是她还是有点心里发憷的,毕竟这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高工资的工作了,虽然苦一点累一点,但是她都能接受。
  翟曼之前本来就是做过场记的,只不过因为詹茵茵先到,又不能明着抢她的职位,所以才做了个制片主任的助理,这两者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差别,但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首先,制片主任的助理工资比场记每个月少三千块钱。
  其次,场记虽然只是剧组导演组中最底层的角色,但是起码也是导演组的成员,往上走就是统筹、副导演、执行导演,做得好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导演,几乎能接触到组里的每一个人。而制片主任的助理,长期只能呆在家里做工作,偶尔才会去现场,也就认识不了多少人脉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翟曼一直处处针对詹茵茵的原因了。
  詹茵茵拎着箱子,走到导演身后,小声道:“导演,我回来了。”
  导演正在拍戏,没空理她,摘了一半的耳机瞥了她一眼,“哦小詹啊,你等一下,拍完这一场再跟你说。”
  詹茵茵便将箱子放了下来,看着坐在本来属于自己的位子上的翟曼,不知道说什么。
  赵时宪并没有跟着她过来,他说为了弄清楚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具体坠楼的原因,暂时还不能离开医院,詹茵茵本来也打算陪着他一起的,但是又不想耽误剧组的工作,最后还是自己出院了。
  翟曼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露出轻蔑的笑意来,一边记录着场记单一边道:“哎呦,这么快就出院啦,还以为我能一个人多睡几天呢。”
  詹茵茵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仔细查看着里面有没有bug。
  然而不止是住在一间房里的翟曼,剧组里其他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有质疑的,也有不屑的,也有羡慕的,“哇茵茵你现在可是名人了,当代蔡文姬啊,出个车祸倒出名了。”
  “茵茵给我个签名呗。”
  翟曼不屑地哼了一声,“上个电视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啊。”
  这边正因为詹茵茵的出现而闹得沸沸扬扬,那边保姆车就已经开了过来,应缜出了车祸之后,虽然也没有伤筋动骨,但是房车却是彻底报废了,财大气粗的公司迅速给他配了一辆保姆车,所以一时之间大家竟然还没有认出来。
  “哇,应缜好敬业啊,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天的戏那么多,他伤都还没有好就赶过来了,真的是好心疼啊。”
  远处来了什么人,詹茵茵并没有放在心上,看着监视器,忽然道:“导演,地上有根线出来了。”
  导演一看,地上果然有根电线露出来了,连忙对着对讲机喊道:“停停停,把那个画面里的电线拿出画。”
  说完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翟曼:“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明显的bug看不出来吗?”
  翟曼被骂的愤愤不平,又回过头来瞪了詹茵茵一眼,“现在我是场记,要你管什么闲事,一个萝卜一个坑,你都出车祸了还回来干嘛。”
  詹茵茵勾唇一笑,淡淡回道:“不好意思,我跟剧组签的合同是四个月,组里说我养病期间由你暂时接替工作,现在我回来了,我当然要继续我的工作了。”
  翟曼气极,正要说些什么,远处却突然有人端着杯水走了过来,气势汹汹。
  众人都愣住了,化妆组的小璐姐,她怎么了?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詹茵茵跟着大家的目光回过头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兜头浇了一杯水!
  全场静默。
  导演正拍着戏,被这一幕惊得都忘记看监视器。
  围观的众人纷纷呆在原地,就连刚才嚣张跋扈的翟曼都僵住了,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是化妆组的组长严小璐,一个是场记詹茵茵,这两个人有什么瓜葛?
  詹茵茵此时此刻满脸都是水,沿着她的下巴一直滴答进了她的领子里,冰的她心底发凉,“小璐姐,你在干什么?”
  严小璐端着杯子,目光和从前和善的样子全然不一样了,“詹茵茵,你真是臭不要脸!”
  “我怎么了。”
  “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背地里打我们化妆组的小报告?你以为自己是东厂西厂吗?让我们挨骂你很高兴吗!我不就是去买了点零食,你至于一状告到公司那里去吗?”
  詹茵茵明白了。
  那天给特约补妆的时候喊化妆,人却不在的事情,好像当时还串了台。
  不过那张日报表是邵导让她记下来的,她本来不想记,还求过情。但是导演执意坚持要她记录,因为之前化妆组就一直不太听他的话,经常在现场找不到人,导演希望她记录在日报表里,向上面反映一下这个情况,借此机会改一改化妆组的毛病,日报表需要导演签字才能交上去,詹茵茵不能擅自做主。
  詹茵茵将目光投向了一旁也大惊失色的邵导,他明显也没有料到事情会突然闹成这样。
  要说吗?说是导演让她这么做的?
  绝对不可以。
  如果她直接说是导演让她这么做的,那就相当于直接把刚才严小璐骂她的话转移给了邵导,一个要面子的人,绝对不会接受她这样的下属。
  在剧组可以得罪别人,但绝对不能得罪导演,于是詹茵茵决定自己揽下来,任由脸上的水慢慢朝下滴落,轻声道:“对不起。”
  邵导明显松了一口气,甚至有点不敢继续看詹茵茵,假装继续看监视器。
  “对不起有什么用?”严小璐明显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见她服输了,上前一步继续道,“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利用自己的一点小权限,看谁不顺眼就记上一笔,在场的大家估计都被她记过吧?这种在背地里打小报告的贱人,都是心理阴暗的loser。”
  ——“哇你说的太对了,我就是心理阴暗的loser。”
  安静的现场,突然传来这样一句话,却不是从詹茵茵口中说出来的,而是非常非常熟悉的,带着些磁性却又不失清朗的男声。
  应缜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毛巾,眉眼上挑,极其霸道地塞到了上半身湿透的詹茵茵手里,然后烦躁地对助理道:“叫你端过来的水呢!”
  助理唯唯诺诺道:“哥,只有咖啡了。”
  “也行,不挑。”
  应缜笑着接过咖啡,温柔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严小璐,突然抬起那杯咖啡,轻轻浇在了她的头顶上。
  一点一点,又轻又慢,棕色的液体从她脸上慢慢滑落,像是放慢的镜头那样,顺着她妆容精致的脸慢慢滚过,狼狈不堪。
  眼看着咖啡弄花了她的妆,又弄脏了自己新买的衣服,严小璐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
  “卧槽,这大牌耍的,快拍下来传到网上去!”
  “天哪应缜竟然欺负女人!太嚣张了吧!”
  “他不会是帮詹茵茵出气吧??”
  詹茵茵也僵在原地,拿着毛巾,目瞪口呆。
  应缜眼神轻蔑,淡声道:“那天到我的戏,喊化妆喊了半个小时都没有人出现,这种不在片场待命的化妆我认为也没有必要继续用了,所以我直接在日报表上写了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很抢戏了。
  ☆、chapter 23
  chapter23
  “你们, 有什么意见?”
  全场鸦雀无声, 安静到只能听见咖啡从严小璐脸上滴落的声音, 依稀还能听见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但那些在现在看来都已经微不足道了, 因为应缜的举动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翟曼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詹茵茵, 又看了看一旁摆明了护犊子的应缜,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当下惊地连话都不敢说了。
  严小璐用袖子慌忙地擦了擦脸上的咖啡, “没有没有,应哥教训的对。”
  如果说是詹茵茵写了那张日报表, 化妆找茬是很正常的,完全有理由, 如果说是导演让詹茵茵这么写的话, 化妆也许会在背后记恨,然后同样有理由找詹茵茵的麻烦。
  但是如果是应缜直接写上去的话,那基本上是无话可说了。
  因为詹茵茵的直接服务对象是导演,导演的直接服务对象是资方。
  而化妆的直接服务对象……是演员。
  和演员直接叫板,对她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更何况确实是她做错的事情,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摆明了, 詹茵茵替导演把事情揽下来,应缜又替詹茵茵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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