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工作人员就不一样了。
一个场次没拍完,绝对不允许上厕所。随时要看导演的脸色行事,没有人管你脸皮多薄,也不管你的性别,出了错就是一通骂。早上七点出工,晚上熬个大夜都是常有的事情,碰上深山老林里的戏,就算做足了防范准备,也免不了被毒虫爬咬的结果。
所以剧组除了化妆组、服装组,很少会有女孩子愿意去现场受这种罪。
开会开到一半,突然被人打断,总导演方铖轻咳了一声:“场记有什么问题?”
詹茵茵浑浑噩噩,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一张脸吓得通红,连鞠了好几个躬。
“抱歉……”
从李二强手中接过电脑和手机,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会议室,连门都没带上。
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搞什么?”
“这小詹,白天在现场就睡着好几次,开机半个月一直连轴转,估计累到神经衰弱了。”
“积点口德吧,女孩子扛不住很正常。”
应缜偏过头,看了看被那阵风带过后晃晃悠悠的门,无声一哂。
这妹子真是,呆萌呆萌的。
对工作从来都是认真负责的詹茵茵,第一次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开着会就跑出来了,而且还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剧组包吃包喝包住,因为目前是在比较偏僻的安阳市取景,所以包了安阳市中等价位的酒店作为根据地,拍摄时间为四个月,筹备已经过了两个月。
詹茵茵的房间在21层2117,很靠上的楼层,在电梯里詹茵茵几乎是又不敢睁眼睛又不敢闭眼睛的,一进房门就反锁上大门,然后放下手中电脑,飞扑到梳妆台前,光速摘下了那莫名其妙的耳坠。
然后就开始发呆。
“……”
身后传来女孩不屑的语气:“见鬼了你?”
詹茵茵回过头,果然看见趴在床上看剧的翟曼,她不用参加会议,当然有多余的娱乐时间留给自己。
“你知道今天要开会,干嘛还让我去博物馆?”
“今天要开会吗?”翟曼一边嚼薯片一边说,“我不知道啊,你早说你要开会我就叫别人去了嘛。”
詹茵茵有点生气,却也不好说什么。
她的性格其实有点软,属于得过且过的性子,主要是她现在和翟曼住在了一起,如果因为性格不合的原因要求换房间,是会被领导注意的。翟曼本身就是制片主任的亲侄女,饭碗不会丢,可她不一样,她这份工作来之不易。
詹茵茵深吸了一口气,将身子转了回去,重新对着桌子上那对耳坠发呆。
翟曼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赶紧洗了睡吧,你们明天七点就要起了,别磨磨蹭蹭到零点,影响我休息。”
“如果被脏东西跟上了该怎么办?”詹茵茵出声问道。
“你被什么脏东西跟上了?”翟曼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恐慌,“你带到房间里来了?!”
詹茵茵有点心虚,小声:“没有。”
“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翟曼踢开了被子,戴上眼镜爬了过来,看见了她放在桌子上的赤玉耳坠,“这是个啥?”
“文物。”
詹茵茵答得一本正经。
翟曼伸手摸上了她的额头,“你去盗墓了?”
“不是……”詹茵茵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脸憋得有些红,“我被这个文物跟踪了。”
“……”翟曼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她三分钟,然后爬回了被子,继续看剧。
就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她,詹茵茵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桌子上的耳坠,继续发呆。
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手机,发起了微博。
#求助#被脏东西跟踪了该怎么办?
转发0,评论0,点赞0。
三分钟后。
@麻花不喜欢吃麻花:报警啊!![doge]
@用户1534654468XXX:公司破产,现欠债百万,请大家帮我渡过难关,等我东山再起后必定双倍奉还!绝对不是骗子,希望大家能帮帮我,详情看我主页置顶微博。
@sun孙然然:茵茵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弹个视频?以及:楼上骗子请立刻去死。
@全世界最美的小妖精:鬼神不能不敬,被脏东西跟踪了也不要太紧张,如果是实体,你只需要把它挂在墙上,贴上符纸,然后烧三炷香供起来,安心睡一觉,明天早上自然就会自己走掉的。
詹茵茵看了看最后这条评论,一时出神。
试试吧,万一有效果呢?
首先要挂在墙上,詹茵茵看了看空旷的墙壁,怎么也找不到可以挂的地方,这大晚上的也不好出去买挂钩或者胶带。
一咬牙一跺脚,詹茵茵从抽屉中抽出一片姨妈巾。
用记号笔写上“恶灵退散”四个大字,啪一声拍在了墙上,然后戳了两个小洞,将那赤玉耳坠挂在了姨妈巾上。
也算是挂住了……吧。
“……”翟曼从剧中抬起头,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你有香吗?”詹茵茵问。
“有啊。”翟曼将床头橘彩星光递给了她。
“我不是说香水,是寺庙里烧的那种香。”詹茵茵认真解释。
“……谁没事随身带着香?!”
确实是如此,詹茵茵沉思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棉签盒。
然后抽出三根棉签,插在了盒子上。
问:“打火机你总有吧?”
翟曼瞥了她一眼,将zippo扔了过去,继续看剧。
点燃了三根棉签,詹茵茵虔诚地合上双手,开始祈祷了起来:“天灵灵,地灵灵,文物大人请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拜托拜托。”
收拾完后,詹茵茵便很快钻进了被窝里,长期住酒店的好处就是可以整夜整夜开着空调睡觉了,住家里的时候,老妈总是会嫌开空调太费钱,开一会儿就进来给她关掉了……
睡之前还上微博回复了一下@全世界最美的小妖精:照你的方法做了,希望有用w!晚安。
墙上姨妈巾贴的很牢固,三根棉签也已经熄灭很久了,詹茵茵最后看了一眼它们,然后躺了下来,开始逼着自己睡觉,虽然心中带着无限的惶恐和不安,可是白天实在是太累了,不到一刻钟的工夫,詹茵茵便已经进入了梦乡。
翟曼看剧一直看到了凌晨一点,也撑不住了,扔开电脑,钻进了被窝,不多时,也睡过去了。
时钟滴滴答答转着,停留在一点二十七分三十一秒。
午夜时分的房门紧闭,过道上没有人走动,窗外也没有鸟飞过。
忽而有白光乍然一现,撕裂了这片狭小的空间,天地为之一静。
相貌清隽的少年头戴纱帽,身着朝服,抖了抖衣袖。
从姨妈巾里,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哇谢谢大家支持!!
因为两篇文双开的原因,时间有点赶,千氧先去写更新啦~一会儿再回复大家的留言哦~
☆、chapter 3
chapter 3
梦。
禁军侍卫鱼贯而入,手持长剑,将整座宫室围得水泄不通。
大殿外的宫女内监们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自己手头的事情,仓皇让了开来,惊呼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锦衣少年站了起来。
绣花屏风又轻又薄,几乎能直接透光,大红色的绣花被褥在屏风之后,却是整整齐齐,丝毫未动。
随着侍卫们的步伐,当朝天子也走了进来,面色阴沉,带着属于帝王的难以掩饰的怒气,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
“果然……你们果然!”
少年没有回答,依旧站在原地,却低头望向了一旁的女子,目光里满是歉意。
一名宫装女子跟在帝王身后,一并走了进来,看得出来是最近刚刚得宠的云妃,看见这样慌张的一幕,竟是吓得朝后一躲,柔柔弱弱道:“哎呀,这可是了不得了。”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理会她这样的角色。
“赵时宪!”年轻的帝王上前一步,满心愤怒,不顾身份地揪住了他的领子,“枉朕御笔亲赐状元名头,对你寄予厚望!你竟敢闯入内廷,与朕的妃子私通!”
“若不是云妃及时通报,朕不知道要被你们瞒到何时!”
詹茵茵抬头看了一眼他口中的云妃,那云妃用帕子捂着嘴,躲在皇帝的身后,看似惊慌,目光里却是难以掩藏的笑意,看来她等这一刻也等了很久了。
没等詹茵茵从她的脸上移开目光,皇帝便走上去,看向了赵时宪,带着难以压抑的怒气。
“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年轻的帝王抽出一旁侍卫的剑,一把抵在了赵时宪的脖子上,那刀锋直接割破了他的修长的脖颈,渗出点点血迹来,在男人浅色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而赵时宪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
仿佛抵在他脖子上的不是剑,而是一片羽毛。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当今天子,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初晨的阳光从殿外照了进来,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分不清现实与虚妄。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滋味不好受,帝王几乎气红了眼睛,眼中有利光闪过,只一瞬间,那把长剑便架在了一旁女子的脖子上,分毫不差,却收了些力气,没有真的伤害她。
剑已经架上了脖子,詹茵茵深吸了一口气,垂了眼眸,不去看他。
一直岿然不动的赵时宪却终于变了神色。
上前一步,沉声道:“此时乃微臣一人所为,与贵妃无关。”
“你一人所为?哈哈……”帝王嗤笑了一声,声音微微颤抖,“你一人,进得来这森严的宫室?你一人,在贵妃的寝殿里待上这许久?朕要杀了你,你没有反应,要杀贵妃,你倒是心神大乱了!”
“是,”赵时宪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微臣一人所为。”
说罢抬起头,看向了年轻的皇帝,什么话也没有说,却说完了所有的话。
这是一个台阶,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台阶。
他自知无法脱身,便将一切罪责集中,将一切骂名揽下。要处死,便处死他一人好了。
贵妃绝对不能死,除了他的私心之外,贵妃也绝对不能死。
外戚的势力会逼得皇帝不得不罢手,朝野两方的势力再也无法权衡,还有热衷于讨论宫闱私事的百姓,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况且。”
赵时宪忽然抬了眼眸,声音无悲无喜,只有他和他能听见。
一字一顿。
“是陛下将她从微臣身边抢走的,不是吗?”
“最先遇到她的,是微臣,不是吗?”
那些过往一一在眼前浮现,皇帝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好像是转眼枯萎的绿色,又像是顷刻间抽干的河流,不再有一点生机。
皇帝转动了目光,锁在了詹茵茵的脸上,像是还保留着一丝希望,问道:“贵妃……还有什么话可说?”
“妾无话可说。”
那女子跪在地上,姿态娇娇软软,低垂着眼眸,原先这般样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惹人怜爱的劲儿,可此时此刻,他却怎么也怜爱不起来了。
只有愤怒和……难过。
“陛下息怒啊!”耳畔突然响起了云妃的声音,“此事必有蹊跷,贵妃姐姐平日一向与人交好,陛下也是知道的,贵妃姐姐为人温顺守礼,怎会做出这等不贞不洁的私通之事呢……陛下可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冤枉了贵妃姐姐!”
云妃口口声声为她求饶,每一句却都是在给她定罪。
皇帝那样骄傲敏感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她的用意,当即横了她一眼:“你给朕闭嘴!”
云妃第一次看皇帝发那么大的火,吓得立刻噤了声,一双杏眼瞪着詹茵茵,心中火气横生,每次都是这样抢她的风头,哪怕现在是她的死期,她也总是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
呵呵,私通的罪名,看你如何洗脱。
放眼历朝历代,胆敢与外臣私通的淫`贱宫妃,都是毋庸置疑的死罪,身边的宫人都得处死,即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这次看你如何脱身!
詹茵茵始终跪在地上,不声不响地承受着帝王的怒气,见他终于有些平息了,才从容道:“陛下若是不相信臣妾,大可验身。”
她入宫为妃这么些日子,一直抗拒与皇帝圆房,皇帝自知理亏,也不勉强她,是以到如今还是处子之身,即便是与心爱的人久别重逢,也恪守本分,没有做出有违礼教的事情。
年轻的帝王表情看上去纠结又痛苦:“不要验……”
“不要验了。”
他不愿意亲自去接受这样的现实,这样的事情不啻于在他脸上狠狠打上一巴掌。他也不愿意让贵妃的失贞行为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这样他便连可以下的台阶也没有了。
因为政治,也因为私心。
他可以放过她,却不能放过他。
他不仅仅是皇帝,更是个男人。那种凌迟心脏的痛苦无法磨灭,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赵时宪一撩衣袍,跪了下来。
“请陛下赐臣一死。”
众人神色不一,詹茵茵偏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的表情还和刚才一眼平静,即使正说着生死之事,也几乎冷静的可怕。
“好!”帝王终于如愿,冷笑道,“但朕不会让你死得太容易。”
“来人,上刑。”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詹茵茵被人捆在黄花梨木的座椅上,嘴上塞了一块布,被迫将目光对上了那样的一切。
受刑的不是她,而是新科状元赵时宪。
刀、鞭、杖、笞、夹棍、锯、钻、凿。
八道酷刑。
一个个开始,一个个结束。
板子拍打在血肉之躯上的闷响声传遍了整个大殿,从远处一直到耳畔。
血从他身上渐渐流淌下来,一直淌到地上,慢慢朝门外延展,一直蔓延到她的眼神里。
浑身血肉已经被打烂,目不忍视。
少年脸上的冷汗直下,目光却一直锁在她身上,好像在对她说。
没事,不疼。
不必担心。
他就那样坦然地承受着一切,好像从前那样平静,没有哀求,没有出声,只有默默的承受。
一股无法抑制的寒冷袭上头顶,詹茵茵瞪大了眼睛,眼泪从眶中无声滑落,她想上前拉开那些人,想大声向皇帝求饶,可是她却发不出来声音,被堵住的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