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出手如电抓住了从后面伸出来的爪子。
“偷我东西？胆儿不小啊。”
老人表情不变，手上使劲儿，草丛里的人就被揪了出来甩在地上。
“我曹，老头劲儿不小，哥几个出来吧，这老头是块硬骨头。”
说完，几个小青年来到老人身前，一个个看着他好像看着一头肥羊。
“啧，谁家的老头不好好看着，也不怪咱不客气，大过年的手上没点儿钱不好过啊。喂，老头，配合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不然把你揍成孙子。”
老人气笑了。
活了这么大半辈子，手上的人命数都数不过来，也没少被人打，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嚣张，要把他揍成孙子。
也好。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欠教训，他也好久没好好活动活动了，正好锻炼锻炼。
老人见他们一直盯着自己的扳指和戒指，就指了指那两个物件。
“有本事就来拿。”
那几个小青年哟呵了一声，也不客气。
第一个人上来，被老人一手掀翻，直接甩在了一旁的树干上。第二个人上来，老人直接上前一脚踢飞。
第三个人上来的时候，老人的围巾被风吹起蒙住了脸，脚下也被绊住，整个身体歪向一边。
众人一看机不可失，立刻一拥而上。
姚瑶灵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人神共愤的画面。
一群街头混混围殴一个残烛之年的老人，老人两手抱头毫无还手之力。
二话不说，跑过去就着去势将一人踹翻，长腿往地上快速扫过，瞬间又倒了三个。
当老人骂骂咧咧的将围巾拽好，就看到一个身穿粉紫色羽绒服的小姑娘，手脚干脆利落，一招一式透着一股熟悉感。
“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别想走。”
说完，一群人呼啦啦跑光了。
“爷爷，没事儿吧？”
姚瑶灵见老人一直盯着她，似乎被自己吓到了，心下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
好久没动手了，下手狠了点儿……
“刚才扭人胳膊那一招很利索，谁教你的？”
老人慢悠悠的把扳指戒指拿在手上问道。
“我爸教的，我爸开了一家武馆，就在前面那条街上，叫姚氏武馆。”
不知不觉又打了一个小广告，欧耶。
老人情况有些不对，似乎被吓得不清，到现在双手还在打着颤，姚瑶灵连忙把人搀到一旁背风的地方。
“爷爷，没事儿了啊，坏人都跑了，没事儿了，您有没有家人的电话，我帮你打电话吧。”
大冷的天一个老人家独自在外游荡，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老人家颤抖的双手抓住姚瑶灵的手，仔仔细细的盯着她打量。
“姑娘，能不能到你家坐一坐，我孙女儿……哎……”
老人叹完气就不再说话了。
姚瑶灵原本是想将老人送到公安局去的，听到老人的话之后转眼一想，许是和家人闹了矛盾了，样子也怪可怜。大过年的，对方又主动提出来，肯定是渴望家的温暖，那就带回家里去吧，反正爷爷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来的时候她是晃过来的，现在带着一个老人却不能再晃了，招手叫了一辆车，又给蒋源发了个信息，让他有空就到家里来坐。
回到家，姚母已经张罗着煲粽子了，在后院搭了个简易的灶台。此刻，全家人齐聚后院煲粽子。因为姚母的粽子奇大无比，要用一口半米径宽的大锅才能全装下，一直煲一天才熟。
“爷爷，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
姚瑶灵将老人在沙发上安顿好，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到后院叫了自家爷爷。
姚爷爷经常也有老伙伴过来串门，只当又是其中之一。
“大过年的，肯定是姓张的那老头，老吃货知道咱今天煲粽子，至于么刚下锅呢，哈哈……”
张大爷就住隔壁，已经不是第一次大年初一过来了，姚爷爷理所当然的认为外面的人就是张大爷。
出来之后才发现不是。
坐在沙发上的人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坐姿仍如劲松一般直挺，看得出是一个很自律的人。
姚爷爷带着疑惑来到那个人身前打量。
第一印象……没印象。
沙发上的人也在打量着他，锐利的目光透过微微眯起的双眼恍若实质，落在姚建国的脸上，看得他一激灵。
“建国，是你吗。”
姚建国掩藏在心底多年的记忆，如同暗沉的天空炸开的烟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骤然穿梭。
记忆中堆叠的身影一个个闪过脑海，几十年过去，原以为早就模糊的人影一经回忆竟如昨日的鲜活。
眼前的老人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合，姚爷爷抑制着内心的激动，颤声喊道：
“凌逐。”
第七十章 做我孙媳妇儿吧
“哎，穿着这一身玩意儿我胳膊都伸不开，还是这样舒坦。”
凌老爷子将厚棉袄，羊绒围巾摘下来，上身就剩下一件羊绒衫和毛背心，臃肿富态一下就成了精瘦干练，变身相当成功。
“哈哈，我就说当年一件薄外套就能过冬的凌逐，老了怎么能这么没用呢。家里也不冷，来，到我房间来，我给你找一条裤子换上，你腿上挂着两个水桶怎么走路呢。”
于是，两个老头哥两好的搭着肩膀找裤子去了。
姚瑶灵一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不得不感叹现在的老人家真是贼精的。
明明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份，却愣是装出一副无家可归的可怜样，不动声色的跟她回家。
不过，爷爷的老战友过了几十年，竟然只凭她使出的一招半式就得出她的身份，可想而知爷爷在他心中的重要。
不愧是好到穿一条裤子交情……
等到凌老爷子再出来的时候，直将姚瑶灵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不仅长得好，还心地善良更继承了姚氏武术的精髓，简直不能更棒了。
“那是，我这孙女儿，认识的没有不说好的。就隔壁的老张头，一直跟我这儿后悔说孙子早生了几年，结婚早了，晚几年就能等到我家丫头长大了。”
凌逐瞧着自己的老战友还是这么有活力，再看一家人生活富足，一颗心总算得到了安慰。
“我真的以为你已经牺牲了，没想到，早知道你在这儿，我早就来找你了。”
当年两人各带队伍去出任务，没多久姚老爷子就因为受伤离开了战场。等到战争结束，凌老爷子想找自己兄弟的时候，却得到姚老爷子不治身亡的消息。
“嗨，准是那王赖子说的吧？当时就是因为跟他有矛盾，我性子又冲动，怕一个不注意就一枪把他崩了，所以想着离他远远儿的，饶他一命吧。”
“那你怎么不给我来一封信，说你搬家了呢，你看这些年咱都没能联系，多可惜。”
姚老爷子笑了笑，摇头没说话。
当年他是知道打了胜仗之后凌逐就升了军衔儿，但是他去找他的时候被那儿的警卫给拦下了，好一番盘查，末了还说首长不在，让他过段时间再来。
当时他想，算了，知道兄弟混出头了就好，自己手也抖了，扛不起枪了，何必往上凑呢？
这之后的几年，他一直都能从报纸和电视上得到凌老爷子的消息。知道他带的兵越来越多，知道他军衔越来越高，知道他坐上了他们曾经憧憬过的那个位置。
这样不就行了吗？
再之后，凌逐退出了人民群众的视线，姚老爷子也安心的做个富家翁，成日里优哉游哉，倒也快活。唯有午夜梦回之时，才会忆起自己也曾金戈铁马，会想起那一段“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的日子。
“要是换做平时，这个时间我是不会在别人家里吃饭的。但是建国不同，我们是兄弟，尽管好几十年没见了，但是兄弟是一辈子的，我永远都不会跟你生分，也不会客气。”
凌老爷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块扣肉，满嘴都是油，脸上又是满足又是怀念。
“你还是客气点吧，瞧你那馋样儿，多少肉都不够你吃的。”
姚老爷子取笑。
“哎，他们每天都要限制我吃肉，弄那什么营养餐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
凌老爷子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看向其他人。
“我是怀念以前的日子了，嘴里没把门儿，你们别见怪啊。”
姚父姚母只管笑，姚瑶灵也捧着碗直乐呵。
自从这个凌老头来了之后，爷爷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十岁。
两个老人家开心就好，谁管他们嘴里有没有把门儿？
“家里人都到齐了？”
五个人围着个大圆桌坐，因为桌子够大，显得宽宽松松，满满一桌子的菜也没动多少。
姚爷爷点头。
凌老爷子目光落在姚瑶灵身上，见她扎着一根麻花辫儿，再配上一张稚嫩的娃娃脸儿，根本就看不出实际年龄，只猜应该有十七八了。
“二十三了”姚瑶灵甜笑着说道。
“二十三，二十三好，二十三正好，我有个孙子，二十六，配咱家丫头绝对行。不是我自夸，那小子除了性格冷了一点外，其他都是万里挑一。”
凌老爷子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顿时都看向姚瑶灵。
“老爷子，我现在只想认真工作，没有心思找男朋友。”
说完立刻低下头假装吃饭。
众人只觉她是害羞了，却不知她是心虚的。
“哈哈哈，丫头别害臊，也先别拒绝，你得给我时间说说我孙子的情况，你再好好考虑要不要先认识认识是不？”
然后，凌老爷子搜肠刮肚找了半天，却没发现自家孙子有哪一项有点能吸引眼前的小姑娘。
自家孙子怎么说呢，冷，严肃，不假辞色，对谁都是一张脸儿。不对，对一类人有另一张脸，那就是相貌身段都好的女孩子，不会像面对其他人一样面无表情，他会很直接明白的表示自己的……厌恶。
说实在话，他对自家孙子能找着媳妇儿这一点从未抱过希望……
偷偷看了对面一眼。
相貌……好。
身段儿……没话说。
这样的姑娘，就应该有一个忠诚而又深情的，富有骑士精神的绅士，疼着，宠着，护着，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自家孙子明显不具备这种属性。
凌老爷子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想到当年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枝叶凋零，这一代竟然只有一个孙女。
想到自己儿孙满堂，从凌毅数到凌拾驷，枝繁叶茂。
想到凌拾刈坎坷的婚事，想到他找女朋友的艰难。
想到姚瑶灵这样一个甜美可人的小姑娘如果嫁到别人家，被欺负了怎么办？
凌老爷子真的想了很多。
最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改造他的孙子，将他培养成为一个绅士，成为一个会将女孩捧在手心护在怀里的忠犬，成为一个为了讨女孩子的欢心能费尽心思的男人，而不是看见女孩就直接摆冷脸的渣。
一个让姚瑶灵心甘情愿说要嫁给他，并且绝对能让她幸福甜蜜的男人。
因为知道自己孙子还达不到好男朋友的标准，所以凌老爷子一直没敢提他的名字，怕丢人。昨天竟然没更新，我以为我定时到昨天的，我错了……
第七十一章 负距离
凌老爷子一直在说自己和姚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情，吃过饭之后所有人都聚集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个老人的兴奋溢于言表，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直到一个中年人一脸焦急的按响了姚家的门铃，凌老爷子才一拍大腿，说自己忘了一个人……
对方瞧见凌老爷子好好的坐在沙发上，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一脸后怕的站在凌老爷子身后，多一步都不挪动。
“放松放松，这是我的老战友，好兄弟，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们就在战场上杀敌了。”
凌老爷子这话一说完，叫做戴利的中年人立刻收敛了神色，严肃的转过身，两腿并拢抬头挺胸收腹提臀对着姚爷爷行了一个军礼。
姚爷爷笑呵呵的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凌老爷子这才说到自己来海市的目的。
原来，凌老爷子的孙女从学校之后，不声不响的自己联系了海市这边的单位，说是以后都要在海市扎根了。那是凌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女，对自家孙女他还不了解吗。
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打算。
凌老爷子几番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孙女恋爱了，对方是海市的人，她也是为了他才坚持要在海市工作的。
这谈恋爱，历来不都是男孩追着女孩跑的吗，哪有女孩上赶着倒贴的？
生怕孙女吃亏的凌老爷子立刻就坐不住了，偷偷从北城来到了海市，让人跟踪自家孙女，想看看是什么品种的猪拱了自家大白菜……
只是每次跟到一个地方就会被对方甩掉。
凌老爷子不得已，只好亲自出马，想着偷偷看看也可以，只要确认自家孙女没有被欺负就行了。
当然，潜在的台词就是：看看是哪个臭小子竟然拐了我家亲孙女，要是德智体美劳不过关的话，我就让他消失……
“怎么样小戴，找见了吗？”
刚刚才说自家孙子怎么样怎么样不得女生喜欢，这辈子恐怕不好讨媳妇儿，如今又说到孙女怎么样怎么样没有规矩，竟然上赶着让人欺负……
还有更让人操心的吗？
戴利摇头。
他只是在附近找了找，回头发现老爷子不见了，现场还有那么一些凌乱的痕迹，吓得他立刻就六神无主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从一堆痕迹中找到了蛛丝马迹，接着顺藤摸瓜找到了姚家。
“算了，小九年纪也不小了，我不觉得她的眼光能错到哪里。”
只是有些不甘心……
他还是想知道是谁家的猪，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让这么优秀的孙女大老远从北城追到海市来。
傍晚的时候，姚母的一锅大肉粽终于煲好了，趁热切了两个，六个人吃得心满意足，尤其是凌老爷子，直呼这么大的粽子那才叫粽子。当年他们打仗的时候，要是能有这么一个粽子背着，那睡觉都能笑醒。
当晚，凌老爷子和戴利都住在了姚家。
回到房间，姚瑶灵发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和十一联系了，微信上还有十一的几个未读信息。
“老婆，大过年的竟然把你老公忘了吗？不开森。”
后面是一大串委屈的表情。
姚瑶灵好像看见一只大狗摇着尾巴伏着两只前爪让人顺毛样子。
“我只能说缘分这东西真是太奇妙了。”
姚瑶灵卖了一下关子，这才将今天在外面‘路见不平一声吼’，结果竟然把爷爷的老战友带回家的事情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