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如痴如醉的眼神,我暗暗欣喜,真该谢谢过去学了好几年的舞蹈,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长袖漫舞,随着我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我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我几乎忘却了呼吸。
我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忽地看到了太傅,太傅细长的眼睛在微笑,那柔和的目光像星光一样清澈,纯洁,此时箫声骤然转急我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看向绿柔,绿柔点了点头撒下花瓣,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仿佛泛起红色波涛,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儿臣愿父王越活越年轻。”我单膝跪倒在地。
“好!好!好!快起来。”
看得出来,父王很开心,我也全是松了一口气,却无意间撇头看到父王身旁的上座坐的竟是楚国的王芈元,我愕然,芈元那双阴鸷的眸子直直地朝我投去,俊逸的脸庞微微抬起,神情如此异样,我心中瞬间慌乱起来。
“平安公主真所谓倾国倾城,可否与楚国联姻,让楚国与燕国亲上加亲?”芈元低沉的嗓音带着戏谑。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父王有些两难的看着我。
“小女子庶出,出身寒微,配不上楚王尊贵的身份!”我单膝下跪,“楚王英明神武,应该选择出身高贵的公主,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庶出女子。”
芈元眯着眼看我,沉声道,“楚国甘愿以十座城池以及黄金万两做聘礼。”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
我瞠大眼,恶狠狠地瞪着这个的男人,看来芈元非要弄死我不可了,我只好祈求父王的帮助,一脸无助的看向父王,不料的是他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动摇。
“父王,您答应过我,不会再丢下女儿的!”我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
“楚王,容本王再思量几日。”
“好,等候燕王佳音。”芈元笑了,是浅浅的却又温柔的笑。
我彷徨无助的看着不远处的太傅,太傅的眼光像火一样会把人灼伤,像鹰爪子似的会把人抓出血,我不可以让太傅为我涉险去求父王,父王定会治罪于他,待宴席结束后我便匆匆寻了父王。
☆、爱如未凋零的花
不像平时我可以直接进入大殿而是被王公公拦下, 说陛下身体欠安不得觐见,这时我哪信的了这鬼话,一把推开了王公公准备进去,却从天而降二十几名精兵拦住了我的去路。
是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月光凄然,精兵缓缓逼近, 赤手空拳并未拿刀剑直直的上前准备束缚住我, 我反手一挥手背直直砍向精兵的后脖根, 抓住他的衣领腾空一飞, 一脚狠狠的踢在另一精兵的脸上,身姿矫健的躲过其他人的袭击,不一会而, 大半的精兵都已经倒下,我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 他们见势不妙纷纷抽出了长刀。
我虽是躲闪可是刀剑不长眼, 一刀狠狠砍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吃痛的却毫无畏惧的向前夺过长刀, 血腥的味道回荡在空气里,充溢在跌宕的冷风之中,我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刀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 紧接着,身上又被划伤了几处,脸孔青白,嘴唇毫无血色, 对着殿内大喊,“父王已经应了儿臣与太傅的婚事,为何要出尔反尔。”
大殿寂静无声,我眼神那般冰冷,冷冷的注视着那大殿的红木门。
霎那间雪亮的刀光可怕的杀气,瞬间涌遍全场,我整个人瞬间跃起,一道白亮的刀划破黑暗,猛然劈下,我只伤了他们并未要了他们的性命,忽然从天而降的大氅裹住了我血迹斑斑的身体,一宽宥的拥抱将我看看的搂在了怀中,我满怀欣喜的看去,竟然是芈元。
那些精兵看见是芈元,纷纷收回了剑跪倒在地。
“千姤姑娘,本王寻了你好久了。”性感的薄唇微微开启,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搂着我的手又用了半分气力。
“放开我!”
“本王再不出手,嫁给本王的便是一具死尸!”芈元皮笑肉不笑说道。
我秀眉紧蹙,额头有细细的冷汗渗出,适才发觉指间满是暗红色的血迹嘀嗒嘀嗒的往下滴落,我不可以坐以待毙,我长刀一挥,冰冷的长刀扣在他的脖子上,渗出淡淡的血迹,轻狂嘴角依然挂着那无害的微笑,“我对楚国有恩,你为何又苦苦相逼。”
“本王喜欢你,本王想让你做楚国的王后。”芈元一点儿也不慌张,忍不住那踌躇满志的微笑浮上眉梢。
“王后,哼……你娶我不过是为了我满身的毒血!”
“若本王放弃了,你愿意做楚国的王后吗?”冰冷的声音,低沉而干脆。
猝不及防地,我的心忽然一震,“你让我感到恶心!”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他把我逼到了尽头,我现在除了嫁入楚国,还有一条,就是死。
芈元还是一脸温和丝毫没有动怒,我放下了手中的刀跪倒在大殿之前身体里忽然出现的清冷气息让我好痛,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抖得如秋风中之落叶,一片一片殷红的血迹正慢慢地侵湿我的衣衫,像一串串珍珠一般缓缓流淌到地面上。
我终于知道了农夫与蛇的故事,我救了蛇,却被蛇咬了。
“重生之人!”芈元冷不丁的开口我错愕住了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我也是。”芈元再次开口,我的心随着这三个字一起颤抖。
我随即起身抓住他的手腕,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尽量压抑自己,才能忍住用上眼圈的热泪,克制激动的感情是十分痛苦的,我用力地咬住嘴唇,心底的每根神经都痉挛了起来,拉着芈元往没人的地方跑。
我也不管不顾身上的伤和痛,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腕,“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迫切的想要他回答。
“你好,我的亲故!”芈元竟然说出了现代词汇,向我伸手了手,像现代人见面打招呼握手一般。
我激动的搂住了他的脖颈,我的心像小兔一样在胸前跳个不停,又是兴奋,又是激动,“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我都要怕死了。”终于懂了什么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刚刚不是还恶心我的呢?”脸沉得像黑锅底,那两道充满责怪的目光看着我。
“才不呢,你怎么知道我是重生之人的?”我冒昧地一直握住他的手腕,轻声而温柔地问。
“咱们先去将你止止血?”芈元的眸子看着我的学微微一痛,在一刹那间忽然好乱,“去我房间,咱们好好叙叙旧。”
“好啊。”
我激动得溢于言表,芈元将我搀扶着去了父王为他安排的住处,他却自己拿来了一些金疮药,因为都是现代人况且我伤的几处都是胳膊所以就让他为我上了药,“芈元,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是重生之人的。”遇到老乡让我怎能不兴奋欲狂呢。
“你从楚国逃脱之后我便调查了你的身份,燕丹十岁之时燕王手刃了她,第二日却死而复生,我便开始有些怀疑,今日你跳的那支现代舞我便核实了心中的猜想。”芈元为我上药,动作很是轻柔。
“原来是这样。”
“过去的事情,对不起。”他为我包扎好,那温玉的笑很温暖,他的眼神也充满温柔,他就像是雨后的一束阳光,晴朗,明亮。
“没事。”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哥们似的拍着他的背,松手,“我们可是老乡了你可不能再欺负我了!”我终于想起来正事,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你嫁给我,便不用担心受怕别人发现你的身份了!”芈元剑眉紧拧。
“嫁你个头嫁,我有喜欢的人了。”我的脸上像孩子似地露出天真、满足的笑容,“我会去楚国看你的。”
“我非娶你不可呢?”芈元略微沙哑低沉嗓音传来。
“别闹,咱们都是现代人,思想先进,要知道婚姻自由。”我看着他的表情显然他是认真的,我只好装傻的道,但我知道,他毕竟是一国的王,他要娶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叫太傅是吧。”芈元温柔地笑着,在我看来竟是那么的瘆人。
“你要做什么?”我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杀意,双双打了一个冷战,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我可警告你,你敢动他我和你没完!”
“他对你好吗?你幸福吗?他知道你是重生之人吗?”
我一时无言,眼有些涩,他怎么能将我心底一直不敢问出口的话轻易问出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离我好远,我们中间仿佛隔了一条隐形的河。
“若他知道你是重生之人,你以为他不会恨你吗?”
芈元继续道,我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沉甸甸的,让我觉得透不过气,“他不会的!”我一脸笃定。
“重生之人皆是阴煞之人,难道你不怕克死他吗?回想你一路走来,回想你身边的人!”
回了公主府,细细回想芈元的话,才觉出后怕,芈元将我心底的伤疤一下一下的揭开,慢慢的流脓,他说的没错,都死了,的确都死了!在太傅面前,我不知道说过多少次我不是燕丹,他总说他爱我,可是……他真的知道我不是燕丹之时他还会爱我吗?
我会克死他的。
我会克死他的!
我会克死他的……
次日,太傅推开了门,拉着我的手,温柔的看着我,“我们远走高飞,离开这儿。”
我从未有过的迟疑、忧虑、不安蔓延在心头,看着太傅,肩膀若有若无地抖动着,“远走高飞?一辈子漂泊不定,你给得了我想要的生活吗!”我嗓音沙哑,清澈的眼眸也忽然黯淡下来。
“姤儿……”太傅刚毅的脸庞罩上了一层僵硬。
“嫁给你,我不过是入赘的公主,嫁给楚王,我便是楚国的后!”我决绝的样子,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口一痛……
“姤儿,是不是陛下逼迫你?还是有什么苦衷?”
在他温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张与害怕,他那震惊痛楚的眸子让我心中好痛,刹那间忽然好乱,我甩开了他的手,一脸无情的道,“滚,别碍本公主的眼!”拂袖起身,决绝的离开,我不知道如何走出公主府的,我觉得头发烫,眼发黑,全身发冷,身子软得像根麻绳,抖动得像风中的草叶,绿柔见我痛苦不堪的样子紧跟着我。
到了无人的地方,我滚烫的热泪自我眼中滴落,声嘶力竭的蝉鸣突然如雷贯耳,我的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在胸里坠着,几乎要掉出来,“绿柔……”我梗咽着。
“绿柔在。”绿柔的手轻轻在我背上拍打。
“将魏清绾带到太傅的身旁。”我心里产生了不忍与惆怅。
“诺。”绿柔有些担心我,可是我决绝的话语她还是离开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
我骑着一匹马出了王宫,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风吹在我的脸上,我没有目的的骑着马往前走着,马蹄声哒哒哒划破天际,牙齿颤抖, 发出咯咯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已经微微暗下, 马失前蹄, 我还以为要重重摔下马的时候一个怀抱接住了我,那张依旧浅笑的俊逸脸庞很是熟悉,竟是庆柯, 打扮与平时不同,白衣黑发, 衣和发都飘飘逸逸, 不扎不束, 微微飘拂, 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身上有很浓重的酒味, “又见面了。”他龇牙咧嘴的道。
我没有理会他从他怀抱中下来,拿过他腰间的酒,坐到那处老槐树之下,老槐树在微风的吹拂下“哗啦哗啦”地摆动着枝叶, 我仰头喝了一口酒,庆柯踉踉跄跄的坐在我身旁,“有烦心事?”
“没有!”我的脸绷得紧紧的,“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我能感觉得到,他满身的悲伤与不堪。
“今日,是她的忌日。”说罢,拿过我手中的酒袋仰头喝了很多,眼泪从他那凝滞眼睛里流溢出来,我能感觉到语气中的痛彻心扉,眉头微微蹙起,眉宇间淡淡的落寞让人忍不住为他心痛,单薄的肩头使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孩子,老槐树的叶子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更加凄苦。
“我们说好的一起远走高飞,等来的却是一具尸首,一具腐烂不堪的尸首。”他那清澈的眼眸也忽然黯淡下来。
“庆柯……”我小声唤着他却发现我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气氛里着实硌得慌。
他微眯起深邃的双眸,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身上,“你知道吗?你像极了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庆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般呼唤着他。
庆柯忽然附身将我拥入了怀中,用的力气很大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的心随着他手的颤抖嘶一起颤抖,这个世界的有情人数不胜数,最终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更是不胜枚举,可是,我与太傅的爱是短暂的,是空的,像小孩子放的气球,上去不到几尺,便爆烈归于乌有,只留下忽忽若失的无名怅惘。
那夜,他抱着我嚎啕大哭,那夜,他滚烫的泪珠从我的脖颈一直滚到我的身体了,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会为一个女人哭的如此痛彻心扉,忽地我的嘴唇焦裂,脸上一片通红,心忽然好痛,双手放在胸前剧烈的喘着,猛地,吐出大片鲜血,我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是还有一余年我就要被蛊毒反噬了,还有一余年我就要继续成为孤魂野鬼漂游在世间吗?
秦国之子,乐善好施,其血阴柔,适于传蛊!
这个人究竟是谁。
次日,庆柯的似乎是醒了酒,见到是我,一把将我推开了,起身“你……你怎么在这。”吞吞吐吐的问道,一窘。
我不紧不慢的起身,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将身上的银两扔给了他,“谢谢当初的救命之恩。”
忽然庆柯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割裂,眼神犹如一阵寒风扫过,两只眼睛像锥子一样逼人,手里的那包银两狠狠扔在我的脚旁,愤恨的上马离开,独留一脸懵逼的我,他不是喜欢钱吗?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身处哪里也没有马匹荒无人烟,只好让寻人蛊为我指名方向,走了许久,脚磨的生疼肚子也饿了,终于,找到一了间驿站,点了几道肉食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忽地一个小乞丐在远远的看着我,仿佛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似地,老板却出门十分愤怒的要将他赶走。
我这人啊,就是会心软,端了一碗肉出门扔了一锭银子给老板,老板随即喜笑颜开离开,我将一碗肉递给了小乞丐,“快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