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春梦关情
时间:2017-11-02 16:23:10

      “你自个儿就不动动脑子吗?跟明妃有关的,如今又和让哥儿有关的,还能有什么好事呢——”她不屑地嗤了一声,却不等出云后话说完,径直又道,“我是已经懂了的,贵妃到现在都还没离开慈宁宫的话,那太皇太后的意思,也就再明显不过了。”
      保卫玉容,舍皇后。
      到底是亲疏有别的,果然在事到临头时,终究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些,出云自个儿抿的出来,就自己烂在肚子里,她要是参悟不了,也没必要非要点透了。
      不过元邑想要表达给她的,无非是不要轻易地去碰卫玉容,毕竟卫玉容身后,还站着太皇太后,如今庆都殿下又重新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卫玉容就更不能碰了。
      用这样的方式来提点她,元邑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的了。
      徐明惠深吸了一口气:“一会儿陪我去趟太医院,等回来了,我看着你们熬两碗粥,给万岁和太皇太后各送去一碗,万岁那里便不说,太皇太后不管吃不吃,那是我的心意。”
      出云见她径直岔开了话,自然也不敢再去问方才的事情,只连连点头,剩下的,全留给自己慢慢的深思去了。
      ……
      “主子,如今咱们怎么样呢?明妃那里叫皇后禁了足,靖贵妃有太后撑腰,贞贵妃又有太皇太后撑腰,如今大皇子抱到了公主府,贞贵妃的身份更要水涨船高,昭妃又是……”
      “你不用说了。”萧燕华按了按鬓边,“她们只管闹她们的,同延禧宫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季兰似乎很不赞同似的,咬了咬下唇:“主子,昭妃不是说了,她是想……”
      “我当然知道她想做什么,”萧燕华一记刀眼横过去,迫季兰闭嘴,而后才说下去,“贞贵妃到底是不是能够水涨船高,现在来说,为时还是过早,靖贵妃生性刁蛮跋扈,即便有太后撑腰,又能怎么样?明妃根本就不足为虑,她威胁不到我延禧宫来,至于皇后……”她眯了眯眼,“皇后还是先顾好她自己吧,她怎么可能把手伸到延禧宫?”
      “那您的意思,照旧不理会昭妃吗?”季兰眉峰蹙拢,摇摇头,“奴才总觉得,您这样一味的往后退,往外避,总不可能真的撇干净自己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萧燕华面色始终淡淡的,“大选的日子是不是快到了?且看着吧,太后绝不可能不压这次的选秀的。所有的事情缠在一起,谁分得出神来折腾我延禧宫?昭妃根本就不是我该跟她联手的那个人。你听好了,打从今天起,延禧宫避不见客,对外称病,不必去请太医,过两日若是有人过问,我自另有说法。”
☆、第五十三章:不甘
      元让被送出宫去的事情,无论是在禁庭中,还是在前朝上,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来。
      前朝倒还好些,横竖是太皇太后颁出来的旨意,闹了一阵子,朝臣也就渐渐的平息了。
      后宫中,自那日后,卫玉容就搬到了慈宁宫去,萧燕华果然抱病不出,只不过元邑也从没有过问延禧宫而已。
      高令仪为着太后的叮嘱,近几日都很是安分守己,她不到处寻衅旁人了,徐明惠也乐得轻松自在,每日不过看看书,练练字,又或是去陪着元邑下下棋。
      董善瑶和胡媛两个更是不必说的,一个因元邑那日的举动,寒了心,即便有后来他又至景仁宫好话说尽,心情也难以平复,另一个呢?亲生骨肉被送到了公主府去,她自己又被禁了足,一下子从半空跌落下来,彻底没了着落。
      子然捧着一本《法华经》进小佛堂时,胡媛正面色不善的坐在外间的玫瑰椅上。
      她脚下一顿,抿唇近前去,压低了声音:“主子,该诵经了。”
      胡媛一抬头,也不正眼看她,只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上的经书,须臾间,她猛然手一扬,将那经书打落在地:“我为什么要诵经?又要为谁来诵经?子然,凭什么?凭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对我!”
      她心中有恨,有怨,更多的,却是不平。
      想她胡氏一族,世代为官,往上数也是出过皇后的人家,朝廷里,位极人臣,拜相登顶,都是有过的。
      她从前也是那样的风光,可是现在呢?
      子然弯腰拾起经书,挪了三两步,往旁边儿的小桌案放下去,才又回到她面前来:“主子,奴才知道您心里苦,也不甘心,可已经这样了,您好歹顾及着自个儿。这是皇后娘娘发的话,叫您给太皇太后祈福的,您这样子……”
      “祈福?”她冷笑一声,唇边扬起嘲讽地弧度来,“我凭什么要给她祈福?子然,我的让哥儿,就是她送走的啊。我真的不明白,让哥儿难道不是元氏骨血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样对孩子,还有万岁——”她右手压。在心口,死死的攥着锦衣,面露痛苦神色,“万岁心里没有我,我也不争这个,我如今活的就是让哥儿而已,她把孩子霸占着,放在慈宁宫抚养,我认了,那现在又算什么?”
      “主子您别这样说,”子然见她情绪激动,忙上前去,虚揽着她肩膀,“当日您给靖主儿出主意,奴才劝过您,您不肯听,觉得这是再好没有的法子。如今闹的这样……”她吞了口口水,横下心来,继续道,“您听奴才一句劝吧,将来的日子还长着,这个念头,不要再动了吧。当初小主子落生,太皇太后亲自赐名,这个名儿,您难道还不懂的吗?而今小主子被送出了宫,您想谋的那条路,就彻底的断了啊。”
      胡媛浑身一僵,手臂缓缓地垂下,落在身侧,许久之后,复又抬起,抓着子然的袖口:“我恨!子然,我恨她们!”
      子然抱着她,一个劲儿的安抚着,听闻此言,猛然打了个激灵:“您恨谁?主子,日子还要过下去,您今年才多大?将来还会有小主子的,快别这样了——”她说着,拖了拖音,“小主子被送出了宫,万岁对您一定心有歉疚,眼看着大选的日子要到了,您眼下得先替自己考虑起来才是啊。”
      她的话,对胡媛来说,简直如当头棒喝。
      大选在即,本来这回礼聘过后,徐高卫三人入宫,对她而言就已经是很不利的形势,这回的选秀之中,又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能够拔得头筹。
      她恨谁?恨皇后,还是恨太皇太后,又或是太后呢——宫门口见了让哥儿的最后一面时,庆都殿下话里话外都提醒着她,这个主意,出自景仁宫。
      她已经不想再去考虑,这位殿下打的什么坏心思了,她只知道,董善瑶多年来伪善的一张皮,终于开始出现裂痕,装不下去了。
      “延禧宫是不是抱病了?”她吸了吸鼻子,从子然怀中抬起头,望了她一眼。
      子然颔首应了个是:“有两天的工夫了。这两日本来要忙着大选事宜,但是贞主儿搬进了慈宁宫,庆妃娘娘又抱病,皇后娘娘这两天受累的不行,也是一概不见人,只闷头在景仁宫安排事情了。”
      旁的话,胡媛似乎一概没有听进去似的,只寒声又问她:“她病了两日,万岁没去看看吗?”
      子然却摇了摇头:“奴才不知道。不过听外头的人说,万岁好像是没过问来着。您知道的,这都快一个月了,万岁对延禧宫一向都是淡淡的。”
      “没过问啊……”胡媛低声喃喃,须臾后,她扯了扯子然衣袖,“你找个机会,给李良面前送个话过去,只说我。日渐消沉,身体也一日日的不好起来,可就是不肯传太医,也不肯好好的将养,日日跪在小佛堂诵经祈福,任谁劝,都不肯听。”
      “您这是要……”子然几不可见的蹙了眉。
      实际上不必自家主子回答,她也能够猜得出来。
      把这个话说给李大总管听,大总管权衡之下,是肯定会替她传到御前去的。
      万岁究竟有没有把永寿宫放在心上,只此一事,完全能够看得出来的。
      无论是上了心,还是觉得亏欠了主子,只要万岁还肯过问主子的事情,那一切就都会慢慢的好起来,主子在这宫里,就还是没人敢小看的明妃娘娘。
      子然面上一喜:“奴才知道了,后半天就寻个机会,去寻一寻大总管。”
      胡媛脸上却闪过疲惫,目光状似不经意的扫过那本经书:“我自潜邸随驾入宫,经年过去,却还要费这样的心机,才能稳住我在宫中的地位。”她合了合眼,略平复了下,站起身来,“你出去吧,我要去诵经了,真希望我虔诚礼佛,老天爷和佛祖能够开了眼。”
      子然心头一颤,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哪里还敢多问多劝,只是上了手,扶着她往小佛堂去,安置妥当之后,才悄声退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仅此而已
      “主子,外头回了话进来。”随珠撩开帘子,又掀起后头照着的一层月隐纱,缓步入了慈宁内室中,站定后,掖着手礼一把,柔声回话。
      太皇太后眼都没抬,就着卫玉容的手吃着药,许久后才嗯了一嗓子:“说吧。”
      “大选定在三月二十三,皇后娘娘都料理妥当了,寿康宫也没有放话下来,只说太后这两日身上也不怎么好,没什么胃口,病歪歪的,没心气儿理会这些事情。”
      卫玉容拿着银勺的手一顿,转头看向随珠:“太后病了?”
      随珠更把头低下去:“奴才们是这样回的话,而且寿康宫说了,眼下慈宁和寿康两处都身体抱恙,这回的选秀,叫皇后斟酌着来就是,等选秀事宜料理完,叫皇后娘娘进寿康宫侍疾呢。”
      太皇太后几不可见的拧眉。
      高氏不待见皇后,她一向是知道的。
      寿康宫抱病,该去侍疾的,应该是小高氏才对。
      她眯了眼,没言声。
      卫玉容见她不说话,自然更不敢随便开口,一味的喂着黑乎乎的药汁,送到太皇太后的唇边去。
      一碗药汁见了底,随珠见太皇太后眉心一拧,便立时挪动脚步,往小圆桌上取了一碟子蜜饯,捧到床边去。
      太皇太后吃了两三个,就摆了摆手:“吃多了散药性,收下去吧。”
      随珠欸一声,又往一旁案上放下去,复回到床前来:“主子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旁的都没什么,你叫人告诉皇帝一声。寿康宫既然病了,他每日闲下来时,也该过去问个安。等到大选过去了,叫他亲自送皇后,去侍疾。”
      随珠一愣,可没多说什么,颔首应了个是,便又踱步退到了外室去。
      等她身影隐没在竹帘后,卫玉容才咬咬牙,问道:“老祖宗,您叫万岁送皇后过去,是怕太后刁难皇后吗?”
      太皇太后合了合眼,舌尖苦涩未褪尽,她品了许久:“依你看来,高氏会善罢甘休吗?”
      卫玉容心头一凛,旋即摇头:“如果太后会咽下这口气,您也不会叫我搬到慈宁宫来了。”
      “那还问吗?”太皇太后睁眼斜了她一回,“大选一过,新人入宫,我听着高氏的意思,怕是警告皇后,不叫她挑太多的人进来。你知道的,皇帝心思不在这上头,自然全由皇后一个人操办裁夺,而今小高氏还没站稳脚,高氏绝不会眼看着一波波的新人进宫来分。宠…”
      这倒是正经道理……
      想着三月二十三的大选,连她都觉得心里并不如何受用。
      那些人选进宫来,终归不可能摆在一旁看着。
      这是元邑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即便人挑的少一些,可一定是个个出身高,家世清白的。
      卫玉容垂下眼皮,一时无言。
      太皇太后长叹道:“你不该争这个短长,我不多劝你,自己且宽心吧。”
      她蓦然抬起头来:“老祖宗,我没有……”
      太皇太后摆着手:“你的心思我又不是不知道,横竖是在慈宁宫,做这个样子原没什么,只是三个月一过,出了这道门,外头那些人面前,端庄持重,你得端起来。”
      “您的教诲,我铭记于心,永志不忘。”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须臾又开了口:“容儿,高氏知道这回事出有因,她这口气,是一定要撒在皇后身上的。”
      卫玉容有些不解,这个话,即便老祖宗不说,她心里也是清楚的,还需要再三的说与她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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