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春梦关情
时间:2017-11-02 16:23:10

      她们都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她自问,从不曾做过什么能引得徐明惠这样对她的事。
      可是元清今日没说完的话,分明是别有深意的……
      卫玉容脚下动了动,嘴唇也跟着动了动,她想问清楚,她不愿这样不明不白的,就叫元清把矛头径直对上了她。
      这深宫之中,如果说还有什么人,是叫元邑舍不下,放不下的,那么除了她和太皇太后外,就是元清这个皇姊了。
      叫元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样的事,她并不想看到。
      然而卫玉容还没开口时,随珠已经踩着步子,提着裙摆,踏上踏朵,一步步的近了她二人的身侧。
      “贵主儿快进去吧,太皇太后等着呢。”随珠只见二人四目相对,察觉出气氛不大对劲儿,当下开口就先劝卫玉容进殿去。
      所有的话,都叫随珠这一嗓子,堵在了喉咙里。
      卫玉容盯着元清看了半天,终究抿紧唇角,绕过她,进殿去了。
      元清在她路过自己身旁时,不轻不重的嗤了一声,声音算不上大,正好能叫卫玉容听个清楚而已。
      随珠心惊胆战的,又不敢多劝。她知道元清的脾气,越是劝,越是要出事,于是只好掖着手,跟着卫玉容往殿中进,迈进殿中后,才稍稍站住脚,反过身来与元清矮身一礼:“时候不在了,殿下早些回去歇着吧。”
      元清虽然很有些张扬跋扈的性子,可对随珠,一向都算得上和气,便敛了神色,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而后一言不发的出门走远了。
      出了殿的元清,绕过了慈宁后殿,打抄手游廊下绕了好几道弯,才往寿安堂的方向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下来,元清背着手,在近寿安堂时,瞧见了她贴身服侍的宫女。
      她站住脚,点着指头算了算,须臾招手叫丫头:“双燕,来。”
      双燕远远地瞧见自家主子招手,又听她扬了声儿的叫,细细的品了下,觉得主子眼下心情还不错,略一提裙摆,小跑着近前来,一蹲身:“主子打太皇太后那儿服侍完啦?”
      元清点点头,一伸手递过去:“长春宫这会儿,接驾了没有?”
      双燕忙不迭的把胳膊送出去,好叫她虚扶着,歪头想了下,又忙回话:“接驾呢,万岁爷大概要在昭娘娘那里用膳了。”她回完了,又偷偷的看元清,“主子要去见昭娘娘吗?”
      元清正往前走的腿,就立马顿住了。
      “你天天往长春宫跑,打量着我不知道呢?”——皇祖母的一番话话,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浮在她耳边。
      皇祖母看似颐养在慈宁宫中,可实际上这东西十二宫,她什么事儿都知道的很清楚。
      不过问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不为了卫玉容,不为了元邑,不为了她,皇祖母大概什么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高太后去了。
      只是她仍旧想不通,皇祖母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呢?仅仅因为,卫玉容出身庆都公主府吗?
      她觉得不尽然,这事儿很有必要跟惠娘商量一下。
      只是眼下元邑又在长春宫……
      她松开双燕:“你盯着点儿吧,看万岁什么时候走,要是留宿了就算了,要是不留宿,等他走了,你叫人去告诉昭妃一声,我明儿过去,有事跟她说。”
☆、第六十一章:琢磨不透
      当天元邑果然留宿了长春宫中,不曾离开。
      元清把心中所有的疑惑和困顿都暂且压了下去,第二天一大早,匆匆拾掇了一番,先往太皇太后的寝宫去请了安,服侍了一会儿,才又连声辞出来,领着双燕和几个小宫女,一路往长春宫而去了。
      董善瑶早在开始着手大选事宜之初,就免了各宫的晨昏定省,只说是无暇分身,也不必各处忙碌。
      再加上如今在众人看来,明妃在宫中祈福——虽那日元邑往永寿宫去瞧了她一次,可也并没有放她出来。而庆妃抱病,贞贵妃又搬到了慈宁宫去,即便是要去景仁宫请安,也只剩下靖贵妃,昭妃并着文嫔和定嫔四个而已,靖贵妃又一向都牙尖嘴利不饶人,昭妃也未必就打心眼儿里敬着景仁宫,定嫔近来圣眷优渥,文嫔却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四个人就是去了景仁宫,也是心思各异的,皇后免了各处的定省,也是为着自个儿省心,毕竟是眼不见为净嘛。
      是以这日元邑起了个大早,在长春宫用过了早膳之后,往乾清宫回去,徐明惠闲来也无事,就叫人挪了美人榻置于廊下,享受着春日好景。
      元清领着人进长春宫,先瞧见的,就是这样一派景象。
      她唇边扬着笑,同左右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轻手轻脚的近了前,又朝着出云她们比手势,不叫她们出声儿。
      丫头们果然也听话,一个也不吱声,由着她一步步的近了徐明惠的身。
      元清走近时,才瞧见了徐明惠是双眸微合,正是好一番闲逸姿态。
      她差点儿没忍住要笑出声,猛然咳嗽两声:“好惬意的昭妃娘娘。”
      徐明惠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睁开眼,不悦在脸上一闪而过,待看清了是元清时,面色才略有舒缓,却扭头去训斥出云:“越来越没规矩,殿下过来,你也不吱声吗?”
      出云委屈极了,可怜巴巴的瞧着元清。
      元清便噗嗤一声笑了:“骂她做什么,我不叫她言语的。你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啊,有这个闲情逸致在廊下吹吹风,赏赏景?”
      徐明惠也没起身,只是摆摆手,示意燕云去搬凳子出来,才笑着回元清:“天气好,心情自然也好,今儿一大早起来,我便觉得通体舒畅,难得的有兴致,想好好的享受一番这闲逸,万一是最后的闲逸呢?”她扬了声,却很平淡的,“我还想着,一会儿要在院子里摆上家伙事儿,做下一幅画,装裱起来,挂在殿内。”
      燕云已经支使着小宫女儿搬了凳子出来,四四方方的玫瑰椅,就置于徐明惠身下那张美人榻的一侧。
      元清提着裙摆坐过去,觑了徐明惠一眼:“脸皮可真厚,还有自个儿作画自个儿裱的呢?”
      徐明惠洋洋得意的,抬一抬头,没应声。
      元清往椅背上靠了靠,舒展双臂,长出了口气:“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是该好好享受一番这最后的闲逸。”
      徐明惠眉心一动,旋即眯起眼来,同出云摆摆手:“你们下去吧,我跟殿下说说话。”
      出云欸的一声,同二人各自蹲身礼一回,又虚拉了燕云一把,便带着一众小宫女儿们退远了去。
      待她们走远了,徐明惠才正了神色,侧目看向元清:“出什么事了吗?”
      元清摇摇头,也没看她:“现在还没出事,不过,早晚的。”她一句话说完,话音彻底落下,才斜着扫过她一回,“你近来也躲懒着,轻易不出门,心里早有数啊,前几日咱们议过这个事儿的。”
      徐明惠提着的一口气稍稍松下去:“我还当你说什么,还是为着皇后的事儿啊?”她翻了翻眼,“还值当你大清早的特意跑过来。”
      元清却哂笑了一回:“也不光是这个。”
      她这一否认不要紧,徐明惠刚卸下的那口气,便立马又提到了胸口。
      “还有别的?”她问话时,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宫里出的事,已经太多了。
      从她还没进宫,到现在——徐明芷的死,高令仪的刁难,元让的出宫,大长公主的到来,还有慈宁寿康两宫抱病,以及两日后的大选……
      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她心头,她虽然是不怕的,可也觉得郁郁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元清特意走一趟,就应该是要紧的事了。
      果然,元清清了把嗓子,语重心长的:“昨天我到皇祖母跟前去服侍,她支开了卫玉容和随珠,跟我说了好些话,跟你,跟卫玉容,都有关,还有一些,我不大琢磨得透的。”
      徐明惠眉头紧锁:“我和玉容?”她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手,死死的握着,“老祖宗说什么了?”
      元清耸了耸肩:“你知道我不待见卫玉容,皇祖母跟我说,将来无论怎么样,永远也别做出过分的事,我觉得,皇祖母是想跟我说,永远不要跟卫玉容作对——”她面上忿忿的,冷哼一声,“凭什么呢?她出身再怎么好,我才是这大陈的长公主,是万岁最信任的长公主。我想不通,皇祖母究竟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你想多了吧?”徐明惠的眉峰未能舒展,迟疑道,“老祖宗心疼你,也心疼玉容,大约是不愿见你们骨肉相残……”
      “不是的。”元清却很快就打断了她的话,瞥了她一眼,“我说不上来,但是皇祖母肯定不只是这么个意思。我总觉得,皇祖母的话,像是警告,也像是劝诫,有什么内情是我不知道的,可她又不能够明说了。”
      徐明惠对此倒并没有想那样多。
      在她看来,太皇太后对卫玉容这个外孙女已经可以说是相当。宠。爱了,毕竟太皇太后这一辈子,养成了的只有一儿一女,所以卫玉容于她而言,大概跟元清元邑是没什么区别的。
      元清不待见卫玉容,旁人瞧得不那么真切,但是太皇太后一定最清楚。
      她竭尽所能的庇护着孙子孙女,还有这个初入禁庭的外孙女,怎么会愿意瞧见他们“窝里斗”呢?
      她此时更好奇的,是元清口中说的,那些她不大琢磨的透的事情。
☆、第六十二章:打压卫玉容(上架第三更)
      “你刚才不是说,除了我和玉容之外,还有些,你拿不准,想不明白的事情吗?”徐明惠稍欠了欠身,从歪靠在美人榻,改为了靠坐着,目光灼灼的看向元清,“老祖宗跟你说话,难道也遮遮掩掩的吗?有什么话,是对你也不能明说的呢?”
      元清心下一窒,连带着呼吸都慢了慢。
      徐明惠此时一句问话,才叫她如梦初醒。
      从她懂事至于如今,皇祖母跟她说话,何曾有过这样云里雾里的时候呢?
      她们是骨肉至亲,皇祖母从前又很是喜欢母妃,自然对她便更加另眼相看,当初父皇膝下子嗣本就稀薄,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公主,在该婚配的年纪,也都远嫁或是配了藩王,还留在上京的,也只剩下她一个而已。
      高太后位正中宫,却一生无嗣,没有嫡出的公主,她这个专。宠。六宫的贵妃所出的公主,身份就是最高的。
      皇祖母一向都拿她当嫡公主一般的看待,从来没有过藏私或是疏远的。
      昨天的那些话,听起来是尊尊教诲,可实际上呢?
      元清摸着鼻子,摇了摇头:“我一时也说不好,本来有一车的话想跟你说话,可是突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徐明惠狐疑的打量她:“你一大早就过来,此时却说,你知道该从何说起?”
      元清眯着眼,反瞪了回去:“我现在心里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头绪,等我想明白了,这事儿再提吧。不过卫玉容的事情,我倒是想问一问你来着。”
      “你……”徐明惠对她的话是根本不信的,只是她刚发出声,就自己收住了。
      元清不愿意说,她能怎么样呢?过多的追问,只能伤了两人的情分,也实在是没有必要。
      她在这禁庭,虽然还不至于步履维艰,元邑也始终是会护着她,但是元清能帮她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委实没有必要跟元清闹得不愉快。
      于是她干巴巴的咳了一声:“她的事,有什么好问的呢?如今搬进了慈宁宫,老祖宗这场病,也不知何时才是大好了,她不把老祖宗的病伺候好了,侍寝是难的很了。眼下大选将至,再有新人们进了宫,万岁就更顾不上她了。”
      元清听她不再追问,暗地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不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话到嘴边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不能这样明着来问徐明惠。
      皇祖母话里话外的捎带上了徐家,那是徐明惠的母家,是跟她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徐明惠只会比她更加看重徐氏一族的盛衰荣辱。
      她暂时还不能够想明白,皇祖母话中深意究竟如何,可是跟高太后还有元邑都扯到了一起,只怕不会是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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