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开口道：“没受什么伤吧？”
路摇道：“谢陛下关心，路摇没事儿。”
“那黑衣人是哪来的，有眉目了么？”
路摇摇了摇头：“暂时查不出。”
皇上忽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心里有数么？”
这是什么意思？
路摇心里一惊，难道皇上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陛下，路摇来到这个世界连半年都没有，京城里的人都没认全，哪里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啊。”路摇嘟了嘟嘴，不太愉快地道，“我还奇怪呢，我就一普通人，命好像也不值钱吧？究竟是哪个混蛋疯了想杀我啊。”
皇上似是感慨道：“京城风平浪静了数十年，但暗地里的黑暗不是没有。朕也知道，这么些年，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我当皇帝的。”
路摇大惊，忙道：“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陛下宅心仁厚，治国有方，自然是个好皇上！怎会有人反对呢？”
皇上看了她一眼，道：“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有后人去评说。不过朕晓得，朕的太子将来会是个合格的皇帝。”
皇上拍了拍太子的肩，显然是一脸满意。
见皇上提到太子，路摇便把视线转移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坐得笔直，脸上挂着浅笑，一看就是个君子。至于将来是不是个好皇帝，路摇自然是不清楚。不过嘛，好话谁不会说啊。
“陛下说得极是，太子殿下未来定是个好皇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虎父无犬子。”路摇笑道，“殿下从小在陛下的耳濡目染下长大，自然是学到了陛下的一身本事。”
太子谦虚一笑：“路大人过奖了。”
皇上道：“这样吧，朕让太子派些人保护你。”
路摇撩了撩晃到身前的头发，道：“这太费周章了吧？太麻烦太子殿下了。”
太子温和道：“哪有你的命重要。”
……路摇觉得自己真要自作多情认为这太子殿下对自己有意思了。
皇上竟也点头表示赞同：“不错，是没有你的命重要。”
……这父子俩是怎么了？
路摇心里琢磨了片刻，琢磨不透，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和太子，又不好冒然碰触读心，只能道：“如此，路摇就先谢过陛下和殿下了。”
于是，除了马栎的暗卫保护着外，路摇又多了太子府的暗卫保护着。
怎么一时间，好像她成了什么香饽饽？
路摇怀揣着这疑问，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皇宫。
结果，她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二皇子不知从哪过来，总之是和她迎面相遇了。
路摇：“……”
今儿是怎么了？先是太后召见，接着是皇上和太子，现在又碰上二皇子。
接下来是不是把她认识的人都“碰”一遍？
二皇子似乎是有事，没有多做停留，不过离开之前，还是请她到一边，同样询问了一番她昨日遇袭之事。
路摇今日第三次说起这事，说得越发地简洁。
二皇子听了，忧心道：“太危险了，这帮人这次没得手定还有下次。这样吧，我派些人保护你。”
路摇：“……”
好吧，每个人都想派人保护她。
不过嘛，路摇拒绝了。
“二皇子费心了，不过先前在宫里，太子殿下已经派人保护我了。”路摇道，“我就贱命一条，哪值得您费这么多功夫呢。”
二皇子尾调上扬地“哦”了一声，然后道：“路姑娘怎可如此贬低自己，在不少人心里，路姑娘可是明珠珍宝。不过既然如此，就不打扰路姑娘了。路姑娘自己千万小心。”
其实二皇子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但莫名的，路摇对他的感觉就不是太好。
说不出是哪里不太好，总之就是那么一种直觉。
路摇盯着二皇子往皇宫走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继续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从皇宫正门出来，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一排的京城办公地——户部、吏部、工部……还有翰林院。
距离章叶维的事件过去也没几天，路摇看着翰林院的大门，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
明明看着挺好一人，却因妹妹之死，官府不查，最后心扭曲，终成魔。
太阳高悬于空，所照之处光辉灿烂。
可世界那么大，多的是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也多的是章叶维那样的人。
太后和皇上都说京城多年来一直风平浪静。但这风平浪静显然是表面的，暗地里的黑暗不知有多少。
而今，不知什么原因，那些黑暗似乎蠢蠢欲动，想冲破那层膜出来大搅风云。
从翰林院经过，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摇往南拐，却在路口陷入了迟疑。
往她的左手边走，去往六扇门。往她的右手边走，去往将军府。
到底，去哪边呢。
昨日马栎似乎说过，葛万洪这两日给他们放了假，也没什么大案子，所以如今六扇门该是挺冷清的。
难道去将军府？
不不。
路摇暗自摇了摇头。
第一次去将军府那会儿，将军夫人刚好同其他人一起去了灵运寺，她没见着。
如今若是再去……那该是就会碰上了吧？
将军夫人是个怎样的人，路摇心里没底。
不过那天晚上马栎说的话，好像将军夫人挺……满意她？
唉，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没有手机。不然他一个电话过去就知道马栎在哪了，然后顺便约出来。
不过路摇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她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这回这个，说起来该是比二皇子要熟一些。
毕竟她和她算是“生死之交”了。
吴婉婉坐在马车里。
风吹起帘子，路摇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人。
吴婉婉没看到她。
不过里面还有她的丫鬟阿珠。
阿珠眼尖，看到站在马车前面大道上的路摇，立时眉目一凝，然后回身告诉了她家小姐。
于是吴婉婉也就看到了路摇。
帘子被人为地扯开了。
路摇发现吴婉婉穿得较平时朴素了些。
路摇先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吴小姐。”
吴婉婉没应声，上上下下打量着路摇。
最后，不知打量出了什么，吴婉婉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命大。”
路摇笑了笑：“多谢吴小姐关心。”
她们二人从一开始就不对盘，如今勉强算是“情敌”吧，路摇和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完这句话后，她便往旁边站了一站，道：“吴小姐先请。”
吴婉婉又哼了一声，放下帘子。
马车继续前进。
被这么一打搅，路摇也没了继续纠结的心思，脚下一晃，便往六扇门的方向而去。
即使要去将军府，也得带点东西吧，她这么空手而去，总觉得不太好。
还是下次吧。
京城东部的街道相对冷清，又是临近中午吃饭时，街上更是没什么人了。
路摇早上在太后那吃了不少，倒是不怎么觉得饿。
不过刚刚见吴婉婉，她倒是想起来了，先前吴婉婉被章叶维抓走那天，她之所以在南街晃悠，是为了给马栎买生辰礼物……
曹世启那家伙也说过，马栎的生辰要到了……
说到曹世启，昨儿下午马栎不是去找他了么，那他人呢？
六扇门和户部尚书府离得近，路摇琢磨一番，决定去瞅瞅。
于是她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路摇不禁想起了自己手机上的计步功能。先前她上下班坐公交，又是办公室的活儿，每天走不了几步。
而现在在这个世界，没特殊情况基本是靠走。每日都不知道走了几万步了。
她也从最初的不习惯到现在习惯了。
不过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总之，路摇还没到户部尚书府呢，就先碰到了曹世启。
说是碰，其实是那人在一座茶楼里，透过窗户看到了她，然后大声喊住了她。
路摇抬头，看到笑得浪荡的曹大公子，以及他旁边两个同样眼熟的——吏部尚书的公子包金阳，以及工部尚书的大公子齐兴。
包金阳同样对她招了招手。
路摇笑着对他们点了下头，然后怡然上了楼。
“哟，路大人，听说昨日你遇袭，如何？都死光了么？”刚进门，路摇就听到曹世启不正经的声音响起。
路摇盈盈走过来坐下，道：“承蒙曹大公子关心。”
包金阳不像曹世启看上去那么“贱”，语气也正常许多，他道：“昨日马栎过来时世启正和我们一起，喝醉了。接着我们就听说他一回去就看到你遇袭了。没受伤吧？”
齐兴因为案子和她打过不少交道，此时虽没说什么，却也是蹙眉看向了她。
“我没事儿。”至少这三人的关心不假，路摇笑道，“不过没留下活口，暂时不知道背后是谁。”
曹世启：“马栎那小子怎么会不留下活口？追个姑娘都追傻了么？”
路摇先是笑了笑，然后敛了表情，道：“唯一的活口服毒自尽了。”
☆、第五十六章 说法
曹世启把折扇往掌心拍了拍，眯了眯眼，道：“十有八九是谁家的死士了，宁死不屈啊。”
“不过嘛，我看你命大得很。”曹世启又道，“有马栎这小子日夜保护着你，死不了、死不了。”
路摇纠正他：“是马栎派人保护我。”
曹世启摆摆手：“差不多差不多。”
他又嘿嘿一笑，挤眉弄眼：“不过你住到将军府，也不错吧？要不马栎到你那，孤男寡女的，嘿嘿嘿……”
路摇面无表情地抽过他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到了他的手臂上。
曹世启夸张地呼痛一声，停了话头。
齐兴似乎对这番话反应不过来，愣愣了好久，有些茫然地道：“曹兄，你说什么？马兄和路、路大人这是……”
接下来的话他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没说下去。
包金阳拍了拍他的背：“反正是早晚的事。”
齐兴好似受了大惊，伸出手指颤颤地指向一个方向：“那、那……能同意？”
曹世启看了他一眼：“关心这个做什么？你小子还是好好关心关心你的仕途吧。”
路摇本来被齐兴的话弄得一愣，想起老马好像曾说过类似的话。齐兴指的那个方向……好像是皇宫？
接着，听到曹世启的话，路摇突好奇道：“齐大公子要入朝了？”
齐兴似乎也不把她当外人了，吐了吐苦水：“还不是我爹，莫名其妙让我快点入朝。”
包金阳笑着解释道：“齐大人看不过去齐兴兄整日游手好闲了。”
曹世启一把搂住齐兴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兄弟我啊。”
“滚滚滚——”齐兴甩开他的手臂，瞪眼道，“你呢，你也差不多到年龄了吧？”
曹世启一听到这个就头疼，忙灌了一杯茶，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来，喝茶，喝茶。”
路摇也端起一个茶杯，浅浅饮了一小口，道：“大中午的，你们不去吃饭，喝什么茶？”
包金阳笑道：“我们几个早上吃得有些迟，还不饿，打算晚点再去。”
路摇好奇了：“你们连早上都在一起？”
包金阳道：“马兄快过生辰了，这两日我们在给他搜罗礼物呢。”
“那昨日……”路摇脑子一转，道，“昨日下午你们也是在折腾礼物？酒？”
包金阳看了曹世启一眼：“不错。”
“然后曹大公子就喝醉了？”
曹世启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大白天喝醉的事儿，舔了舔唇，意犹未尽道：“那酒确实好喝，就是后劲儿有点大。”
“诶说起这个，路大人，”曹世启瞥了她一眼，“你给马栎准备了什么礼物？”
路摇微微一笑：“秘密。”
“哟，我怎么听着你像是没准备好。”
路摇心说，哼，你还真是猜对了。
不过面上她依旧微笑：“说了是秘密了。”
包金阳人好，提醒道：“马兄的生辰之后，再过半个月是二皇子的生辰，接着一个半月后是太后的生辰，接着很快便是新年了。”
这个句子不算长，但是路摇偏偏听得头晕脑胀，她道：“你的意思是，接下来这几个月我还要参加这么几个宴会？”
“哟，你不想参加啊？”曹世启坏笑道，“那你可得有个好理由。不然凭你一开始就在京城响亮的名声，怕是避不了。”
路摇虚心请教：“什么算是好理由？”
曹世启忽用折扇拍了拍齐兴的膝盖，道：“比如，两只腿都摔断了，实在去不了了。”
路摇：“……”
简直想揍这人。
“好吧好吧，我琢磨一下送什么礼物……”路摇顿感头疼，弄了半天下半年还有二皇子和太后的生日。
又坐了会儿，曹世启三人准备去吃饭，路摇也跟了去。
饭后，路摇告别了他们，散步一般往六扇门走去。
一边走，一边思考着送什么礼物……
简直头疼啊。
路摇叹了口气。马栎、二皇子和太后，无论哪一个，都是什么都不缺的，而她手上不仅没什么好东西，还穷，究竟送什么好呢。
东街的大街小巷路摇很熟，为了少走点路，她便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打算穿过去。
京城虽然是天子脚下，但乞丐也不少。
路摇进的这条小巷里，就坐着一个乞丐。见到路摇过来，他原本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似乎期待般地看向她。
路摇暗叹一声，便掏出了几文钱，放到了乞丐面前。
乞丐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又是一个可怜人。
不过路摇明白，现在的自己也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遇到的时候给点小钱而已。
从乞丐身边走过，很快便到了这条小巷的出口。
路摇自然地往右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