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葛万洪道,“切不可放过一丝一毫可疑之处。”
“不过姓夏的富家公子……”小吴思考了一会儿,道,“咱们京城没有什么姓夏的富商家族吧?”
“确实没有……”小胡道。
大李也难得地皱着眉头思考起来,摸着下巴仰着脑袋,一副碰到大难题的模样。
“夏家,兵部尚书府。”
殷鹰沉静的声音忽地响起。
“殷大人,这夏家可不是富商啊!”大李眉头皱得更深。
殷鹰沉默不语,只一双眼睛露出精光。
“不过,京城的夏家,也就兵部尚书府了吧?”小吴道。
“最出名的就是这个夏家了。”小叶点头赞同。
如今的兵部尚书姓夏,叫夏辉。夏辉当年有个妹妹,叫夏丽,曾是皇帝的贵妃,是当今二皇子的生母,于十五年前因病去世。
葛万洪锐利的双眸扫了一圈,沉沉道:“夏大人只有一个女儿,目前没有迹象表明那夏公子和夏府有关,暂时先往商人一块探查。”
“是。”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案子算是结束,路摇无所事事,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下午去夏公子消失的那巷子看看好了。
大志依然被托付给了花大娘。
出门的时候,路摇再一次碰到了匆匆忙忙的小李。
“哟,小李,这满脸汗的,从哪回来啊?”
“路哥。”小李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道,“还不就是夜来香晴好姑娘丢失的那首饰盒嘛,兄弟们找了两天也没结果,可累死了啊!”
路摇拍了拍他的手臂,道:“辛苦了辛苦了。”
眼珠子一转,路摇又道:“不如小李你去找大李,大李肯定很乐意帮忙。那晴好姑娘可是大李的老相好呢!”
闻言,小李呆了呆,惊道:“大李还有相好在夜来香?!”
“去吧去吧。”
路摇边往前走着,边往后挥了挥手。
钱源所说的夏公子消失的那一条巷子,是条不甚热闹的小巷。
那小巷并不偏僻,之所以不甚热闹,是因为这是几栋宅子的后门所在。
小巷在南街,六扇门距离南街不远,路摇很快便到了巷子入口。
却见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立在一扇门前。
阳光刺眼,路摇眯了眯眼——果然是马栎。
这两天怎么打哪儿都能碰到这人呢?
路摇负手,慢慢走了过去。
他的衣服被阳光照得发亮,趋近于白色,却有带着隐隐的蓝。他显然已经察觉到路摇的到来,偏过了头,转过了身,不偏不倚地对上路摇的视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走过来。
路摇已经来到了马栎面前,不多不少,正好三步的距离。
“这么巧啊,马三公子。”
路摇展开一抹笑,疏离而有礼的模样。
马栎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冷淡道:“是挺巧。”
路摇负手站在这门前,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门,也就是普通宅子的后门,没什么特别之处。宅子也并不大,就一座普通民宅的模样。
这条巷子里总共有四扇后门,四座宅子。
路摇转了一圈,完全没发现,也没见再有人进来。
她又晃悠到了马栎面前。
马栎依然站在原地,视线似乎一直在她身上,面色却淡淡的,和这巷子一样,看不出什么。
一阵风吹过,路摇额边的碎发飘到了脸上。她伸手撩了撩头发,浅浅一笑,问道:“不知马三公子对这四座宅子有何了解啊?”
马栎比路摇高一个头,此时,他略略垂首,看着面前眼角眉梢都含笑的姑娘,有些怔然——她笑起来,似乎和京城里其他姑娘不太一样。
马栎虽然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却不会表现出来。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眸子,看向面前的宅子,也没有瞒她,直接道:“普通的民宅。这家姓陈,做屠夫生意;这家姓朱,家里多是女性,做绣活;这家姓郭,做打铁生意;这家姓王,一人居住,是个画师。”
路摇有些惊讶,她以为马栎会同先前一般,说什么“你不是很厉害么等你告诉我哦”之类的话,没想到今日他竟这么直接告诉了她……不过……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都是做什么营生的啊?”
马栎不语,只道:“至于那夏公子究竟进了哪家宅子,就还需进一步查找了。”
路摇撇撇嘴,好吧,不说就不说吧。不过,还有个问题……
“不知马三公子为何对这夏公子如此关心啊?”
马栎凝了她一眼,问道:“你呢?”
“啊?”路摇茫然。
“你为何也会这夏公子如此关心?”
路摇眨了眨眼,但笑不语,忽地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又快速退开,抱拳道:“多谢马三公子告知,路摇这就去户部申请查找这四座宅子的主人信息。”
话落,她便立即转身离去。
马栎却是有些没回过神来,刚刚,她忽地靠近,少女的馨香猛地袭入口鼻。那是不同于京中少女各种各样的脂粉香,而是极淡极淡的香气,像是春日里的桃花,像是雨后清新的空气。
阳光下,她身上的黑衣像是吸收了无数的光,整个人都变得温暖柔和起来,一步一步,婀娜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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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酒肆(捉虫0830)
京城有个酒娘子,十分有名。
原因有二。
一是酒娘子酿的酒十分好喝。看似也不是什么特别的酿酒方子,但奇特的是,只要经由她的手酿出来的酒,就不同于普通的酒。
二是酒娘子生得十分貌美。这美也不是绝色,就是天生一股娇媚的风情,细腰若拂柳,红唇似火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颦一笑间,媚意天成。
酒娘子姓姬,名什么据说无人知晓,被称作姬娘子。
钱源杀人案结束后,路摇按照约定,当晚便请了大李和小胡去姬娘子那喝酒。
京城西北方向坐落着各种商铺,以及饭馆、酒肆和客栈,平日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姬娘子的酒肆便落于此处,名字起得随意,就叫酒肆。
酒肆位于京城的最西北方向,再过去,便是城墙了。
酒肆并不大,一间小店面,四五张桌子。也没其他伙计,就姬娘子一人忙活着。
每日来往的客人不少,但姬娘子也并不是很忙。
酒都分门别类一一放好,想喝什么酒,说一声,再去自取便是了。离开之前自己主动把酒钱放到柜台的一碟子里即可。
姬娘子一般喜欢坐在台子边上,支着脑袋看着来她酒肆喝酒的人,也会和客人闲聊几句。
姬娘子虽生得妖娆妩媚,性子却有些偏静,说话也柔柔细细,十分温婉。
路摇、大李和小胡三人来到酒肆的时候,桌子边已经坐满了人,有些拿了椅子坐到了外边空地上。
路摇走到柜台边,右手肘随意地往上一搁,手背撑着下巴,朝姬娘子扬了扬眉,熟稔地道:“秋露白还有么?”
秋露白是专门在秋天酿造的酒,以晨时收集的秋露为引,配以各种材料,其酒香醇甘冽,令人欲罢不能。
姬娘子听到路摇的问话,浅浅一笑:“刚好还有最后三壶。”纤纤玉手指了指放在酒架子上的秋露白。
酒肆每日的酒都限量供应,今日卖完了,便只能等明日。
姬娘子这笑虽浅,眼角眉梢却俱是媚态。连那随手一指,都充满风情。
路摇一叹,道:“天生媚骨当如是啊。”
姬娘子未接话,只又浅浅一笑。
大李倒是忍不住了,直接大步过去,一把抓起三壶酒,抱了过来。
三人就这么站在台子边上,一边闲聊,一边喝着酒。
姬娘子偶尔搭几句话,更多时候是在听他们聊。
聊着聊着便聊到了那个在巷子里神秘消失的夏公子。
路摇道:“我下午去了一趟户部,本想查查那四座宅子都是些什么身份背景的人住。结果曹大人不在,其他人不敢做主。”
当今的户部尚书名叫曹世良。
“于是我只能明日再去了。”
“那夏公子也确实邪门,竟然就凭空消失在那巷子里了!”大李喝了一口酒,“我看啊,他要么进了这四个宅子中的某家,要么就是有高深的武功。”
说到武功,路摇真好奇了:“话说真的有那么厉害的武功?来无影去无踪?”
大李白了她一眼:“那是自然!你不知道李爷我就有武功么?”
路摇“呵呵”嘲笑了一番,道:“你那就稍微厉害一点的拳脚功夫好么?”
小胡忍笑点头:“对,大李你的这功夫,也就比普通百姓强那么一点。”
大李瞪了他们一眼,喝了一口酒,辩解道:“老子这是深藏不露!”
“行行行,深藏不漏就深藏不漏。”路摇随意地摆了摆手,接着刚才的话题,“那四处宅子,一户姓陈,做屠夫生意;一户姓朱,接绣活;一户姓郭,打铁为生;一户姓王,是个画师。”
大李奇怪道:“曹大人不是不在么?你怎的就了解了这么多?”
小胡晃了晃酒杯里的酒,香味四溢,他说道:“这种信息,小路向别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啊。”
路摇半眯着眼,撑着脑袋,一副慵懒的模样。
“这些是马三公子告诉我的。”
这下小胡也奇了,道:“这怎么又跟马三公子扯上关系了啊?”
“下午去那巷子的时候碰到了他。”
路摇随意地解释着,忽瞥到一旁的姬娘子。
他们说话并没有避着她,姬娘子从头听到尾,此时却是轻皱着眉头,一副不解的模样。
美人儿就是美人儿,连这么凝眉思索的模样都很美,仿佛眉眼间拢了一层烟。
路摇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大美人儿,怎么了?”
三个月下来,姬娘子也和路摇混熟了,她轻声道:“摇摇,你刚才说的那家姓郭的……我记得几年之前那家是姓黄吧,打猎为生……”
“嗯?”路摇眨了眨眼,“马三公子弄错了?”
大李嗤了一声:“马三公子怎么可能弄错。”
路摇立即送了一个白眼给他。
“姬娘子如何知道那家姓黄?”小胡问道。
姬娘子道:“摇摇刚才说的做绣活的那个朱家,朱大娘的丈夫生前爱喝酒,朱大娘每隔两日便到我这酒肆买酒。有几次朱大娘抱怨,他们隔壁那家经常吵架,动静很大。那家的男人平日里出去打猎,换了钱后却不回家,喜欢去赌场。久而久之,妻子就开始不满了,接着便越吵越凶。邻里们多有抱怨。”
“后来那家人呢?”路摇问道。
姬娘子摇了摇头:“朱大娘的丈夫去世后,她便不过来了。”
“这也没什么吧?”大李的一壶酒已经喝完,拿起了路摇的那壶,“大概那户人家出了什么事,把房子卖了。”
路摇“唔”了一声,道:“待我明日去户部一查便知。”
户部掌管户籍,京城中哪户人家有变动,户部都有记载。
小胡点点头,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吧。”
“行。”
话落,路摇拿起酒壶,往三只酒杯里各倒满了酒。
一时间,香醇的酒香扩散开来,引得人忍不住一吸再吸。
第二日,路摇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得了,今日已经迟到。
于是,她便不再急着起床,而是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啊,被子这么好,干吗要和它分开呢。
眼儿一闭,思绪渐沉,她又想睡去,却听到院子里传来声响。
小男孩愉快的笑声透过窗子传进来,仿佛中了什么大奖似的。随后而来的,是一个有些无奈的成年男声。这声音路摇很熟,是小胡。
她想起今日和小胡约好去户部,看来小胡在六扇门左等右等等不到她,便干脆来了她家。
探出脑袋看了看外边的日头,好吧,竟然快中午了。路摇挣扎了半晌,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被子,起了床。
简单的梳洗后,路摇打开了房门,刺眼的阳光直射而来,她抬起手臂挡了挡,双眼也下意识地一眯。
小院里有木桌一张,木头墩子做的凳子三张。
此时那三个木头墩子上,两个坐了人。一个正是小胡,还有一个……是马栎。
马栎怎么也在?
透过眼缝望出去,路摇看到马栎脸上似乎带着一抹笑,嘴角微微上扬。
今日他换了个颜色的衣服穿,唔,鸦青色,也耐看。
小胡的表情就奇怪多了,有些无奈,又似有些心痛……发生了什么?
路摇再看向大志,大志还没发现她已经出来,背对着她,高兴得连跳好几下。
刚想打个招呼,就听到大志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小胡哥哥,你答应了我可就不能反悔了哦!”
小胡不知想到了什么,瞅了路摇一眼,竟笑得有些勉强:“自然,小胡哥哥说话算话。”
“太好了!”
路摇莫名,怎么感觉小胡的眼神怪怪的。
“答应了什么呀?”路摇走了过去。
“路姐姐!”大志听到声音,飞快地转了过来,小手臂一张就抱住路摇的腰。
路摇刚摸上大志的脑袋,就听到马栎轻轻浅浅地咳嗽了两声。循声望去,便对上了他黑漆漆的双眸。
路摇又莫名,怎么感觉马栎的眼神也怪怪的。
“路姐姐,小胡哥哥答应请你和马栎哥哥吃饭哦!”大志兴奋地道,“本来我想请路姐姐和马栎哥哥吃饭的,可是我没有钱……小胡哥哥说如果我猜中他哪只手里有石头,他就替我付钱。然后我猜中了哦!”
路摇哈哈一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啊,就吃归云居吧!那儿的烧鸡可是好吃极了!”
闻言,小胡顿时哀怨了,他咳嗽一声,道:“马三公子的意见呢?”
马栎淡淡地瞥了路摇一眼,道:“就听她的吧。”
话落,小胡仿佛看到自己的钱正向自己远去……归云居可不便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