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也顾不得饥渴,徒手将坟包整理了一番。
搬了许多石头,让坟包的四周围起来。
她没有带纸钱,也没有可烧的东西,只能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
“爹,娘,小弟,你们的仇,我一定会报,谁害的你们,我都会让他们成倍的偿还,有空的时候,我会再来看你们,给你们烧纸钱,添香烛!”
收拾了东西,巧儿便打算回去了。
手上的伤,没什么大不了,比起心底的伤,又算得了什么。
她想找到那位老伯,跟他说一声。
巧儿朝村里走,眼前又是几间破旧的茅草屋。
在村子中央,终于看见一个像模像样的建筑。
类似于宗祠的地方,门庭高大,八扇对开的木板门,已残缺不全。
不用走进去,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屋内大厅里摆放的尸体。
有的用棺材装着,有的只盖了一块白布,身下是简易的门板。
那只老狗趴在门口,看见巧儿走近,也没什么反应,身子懒懒的,连头都不想抬。
刚才的老汉,正一手提着个油灯,另一只手握着一根桃木做的棍子,每走过一个尸体,或者棺材旁边,都要敲一下,嘴里念念有词。
走完一圈,将油灯放在正中央的香炉下,抓了一把黄纸,添到炉里焚烧。
等做完了这一切,老汉才走到门口,他注意到巧儿手上的伤口,“姑娘,祭拜完了,就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巧儿紧抿着唇,重重的跪了下去,朝着老汉,磕了三个响头。
“唉!丫头,你这又是何苦,”老汉似乎话里有话,却也并不挑明。
巧儿神情凝重,“磕这三个头,是我该做的,您是安家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我孙巧儿在此立誓,为您养老送终,为您披麻戴孝!”
这话绝不是要咒人死,也不是不吉利的话。
相反,这是民间的一种风俗。
说养儿防老,一是为了后继有人,二是为了百年之后,有人为自己披麻戴孝,扶棺送终。
郑老头早年娶过媳妇,也有一个孩子,后来瘟疫来了。
媳妇没了,孩子也死了,只剩他一个人守着一堆棺材,整日跟尸体为伴。
曾有人问他,为什么非在黄泉村待着不可。
哪怕在外讨饭,也比整日待在这个鬼地方要强。
可他愣是不愿意走,死人其实不可怕,很多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可怕毛。
当初埋了安氏一族,不过是看在他们可怜,安老爷又是个清廉的好官,他于心不忍,不敢用棺材,只好挖了个坑,至少不让他们暴尸荒野。
郑老头叹息,“不必了,我守在这里,等哪天真的撑不下去了,随便找口棺材,往里面一躺,也就罢了,用不着你送终。”
巧儿坚持,“这个事,我已经决定了,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今儿我就先走了,您老保重!”
郑老头悠悠的叹息,目送巧儿出了村子。
回程的路,比想像中的要快。
一个时辰之后,巧儿便已牵着马,乘上了船。
河面并不宽,但需要往上游行一段距离,避开陡峭的悬崖。
船上坐着几人人,闲着无事,便聊起昨儿发生在渡口的事。
“你们听说也没,昨儿发生的事,可真稀奇,江家大少竟然被打成那样,估计小命都去了一半,听说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大夫请了不少,可就是醒不过来!”
“谁说不是呢!他这也算恶有恶报,谁让他平日里做人不厚道,横行霸道,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派了天兵天将来收拾他,活该!”
“呵呵,哪里是什么天兵天将,昨儿傍晚,有人看见渡口打架闹事,估计他这回踢到铁板,遇着个更凶狠的人,被人给收拾了!”
巧儿站在马儿旁边,摸着马背,心中疑惑。
她昨儿离开渡口的时候,江家少爷还好好的,难道是在她走了之后发生的事?
下了船,巧儿一路上没敢耽搁,快马加鞭的回了九台镇。
先是还了马,拿回押金。
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疼。
☆、第24章 相拥而眠
巧儿站在孙家后门,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甲里全是黑色的泥,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又红又肿,还在不断的往外冒血水。
现在不是处理伤口的时候,巧儿随意的擦了下伤口的血污。
推了下后门,门被插着。
肯定不能直接敲门,现在的她很累,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一觉。
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插进门缝里,一点一点的撬,几下便撬开了。
孙家的人,除了孙巧儿,都很懒。
晚上睡的早,早上起的晚,以前孙巧儿还没出嫁时。
家里的杂活,基本都是她在干。
早上起来做早饭,打扫院子,喂鸡,侍弄菜园。
巧儿嫁了人之后,也只有孙氏勤快些,孙盈跟孙映月,都把自个儿当大小姐养着呢!
巧儿摸回屋子,也没洗漱,踢掉鞋子直接爬上床睡觉。
在她睡着之后,一个黑影也摸进了屋子。
嫌弃的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儿,好难看的睡相,衣服也不脱,袜子也脏兮兮的。
嫌弃归嫌弃,但也没法子,将就着睡吧!他可不想再睡树上了。
巧儿的床不大,她趴下睡觉时,双手双脚大开,占了大半的床。
沐青箫挤上床,不客气的将她往里面挤啊挤。
他身材高大,随便往那一躺,也能占去一半。
巧儿被挤的不舒服,翻了个身,后背着对他,无意识的扯过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被子还挺厚,之前的孙巧儿也很爱干净,被褥洗的倒是很干净,没什么异味。
沐爷扯下眼罩,扒拉两下自个儿的大胡子,身上的衣服沾了露水,穿着不舒服。
索性全脱了,全身上下只留一条短裤。
脱了衣服,有点冷啊!
沐爷郁闷的扭头,看向身边裹成一团的蚕蛹。
反正也是他媳妇,睡一起不算个啥,盖一条棉被也不算个啥,那就盖吧!
沐爷费劲的扯过被子,将自己也裹了进去。
这女人,劲儿还挺大,被子压那么死,真是可恶!
巧儿睡的又沉又熟,哪里想得到身边多了一匹狼。
沐爷仰面躺着,身上盖着被子,身边的人儿离的很近,近到只要他动一动胳膊,就能碰到。
距离太近,沐爷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该有的冲动啥的,也一样不少啊!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两日他们二人同坐一匹马,他拥着巧儿柔软的身子。
原来女人的身子软的像棉花,像杨柳,似乎只要力气大一点,便有折断似的。
除了软,还有香。
淡淡的花香,有点像兰花的香,不俗而雅。
想着想着,沐爷的手开始不规矩了。
他没想干嘛,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他的错觉,还是女儿家的身子,就是那么的软。
当沐青箫的手摸上巧儿的细腰时,巧儿已经睡的昏天黑暗,身子一翻,脸朝着沐青箫,一条腿跨了上来,架在他的腰上,一只手臂也横在他的胸口。
这一连贯的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一气呵成。
等到沐青箫醒过神时,已然是相拥的亲密姿势。
“咳咳!”沐爷浑身僵硬,身体发热,头扭到另一边,不自在的轻咳两声。
这算个什么事?投怀送抱?
更……更可气的是,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腿压在那个地方,让他怎么睡!
沐爷的心思,巧儿是不知道的。
她很怕冷,睡着没多久,身体本能的感觉到身后有温暖的热源,于是……本能的靠了过去。
沐爷被压的动弹不得,整个晚上都保持着被压的姿势。
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
只是……沐爷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之后,手脚不再听话,压或被压,都逃不过一个压字。
……
清晨,巧儿是被闷醒的。
本来睡好好的,做了个梦,梦里有只大猩猩追着她跑。
那大猩猩太可怕了,浑身长毛,龇牙咧嘴,双眼通红,追她的架势,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断似的。
突然,她被绊倒,一回头,大猩猩竟朝她扑了过来,将她死死的压在身下。
巧儿使劲推了推,身上的大家伙却纹丝不动。
她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一双紧闭的眼睛。
如果用手遮去下半段,这双眼睛,浓密的剑眉,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俊美清隽,刀削斧阔。
但是……
几日没刮的胡子,又浓又密,还很长,都可以扎小辫了。
等等!
这不是她该在意的事。
我的天!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跟她睡同一张床。
再一低头,瞧见两人的姿势,巧儿只感觉头要炸了。
难怪她觉着呼吸不畅,像被巨石压着。
敢情是沐青箫这家伙,把她当抱枕,一条腿架在她身上,一只胳膊揽着她。
男子的胳膊,男人的腿,加在一起,绝对能把巧儿压到吐血。
而且……而且他的脸就靠在她脖子旁边,热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撩着她的心跳。
“啊!”
巧儿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一把推开身上的男人,弹跳着坐起来,一把扯过被子,试图把自己裹起来。
沐青箫其实早醒了,稳着没动,就是为了看她是什么反应。
昨晚沐爷睡的太好了,他已不记得多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
怀里这个,软的像是能在他怀里化了,他一抱上,便不舍得松手。
男人早晨都容易冲动,沐爷也不例外,以前不例外,今儿早晨更不例外,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忍的快要爆炸,手心也痒痒的,很想……很想做点什么。
所以当巧儿惊叫着坐起来时,他顺势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应该不算耍流氓,他的媳妇,他的婆娘,想摸就摸,就是不知道亲一口会是啥感觉。
沐爷想的有点远,神志有点飘,压根没注意到巧儿脸上的难堪跟嫌弃。
“你!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榻上?”巧儿稳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沐青箫一脸淡定的侧了个身,一手支着脑袋,睁开的黑眸,带着几分慵懒的锐利,“你是爷的媳妇,爷睡你有什么不对吗?”
巧儿秀眉皱紧紧的,这家伙是不是误解了她的意思?
“唉……爷的胳膊麻了,是被你压的,快给爷揉揉!”沐爷仰面一躺,把自己的胳膊摆在巧儿的身上。
☆、第25章 再抱一会
下一秒,被巧儿无情的推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不是回村子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巧儿有不好的预感,沐青箫看似粗莽,但其实她看不透这个男人。
以她两世的经历来看,沐青箫不是个简单的人,她的那些小伎俩,只怕逃不过他的眼睛。
“要是爷回去了,岂不是错过很多好戏,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去黄泉村?”
巧儿揪紧了身上的被子,紧张也只是一瞬,很快便平稳了呼吸,“为了一点私事,跟你无关,你不需要知道!”
沐青箫眼中厉光一闪,大手一伸,拽着巧儿的胳膊,下一瞬,巧儿已被他压在身下。
沐爷用手指戳了戳她脸上的硬痂,口气状似不经意,“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是谁的人,啧啧……好难看的硬痂,离近了看,更觉着难看,爷不喜欢跟人猜心思,想好了再说。”
巧儿被他一通质问加鄙夷,弄的一头雾水。
一边嫌弃她的相貌,一边又要刨根问底,莫不是男人的虚荣心作怪?
“安家是我的恩人,我去黄泉村,是为了尽一点心力,就这么简单。”
巧儿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此时她神色犹疑,很容易就会被他看出破绽。
沐青箫此人,真的很难琢磨,她活了两世,也看不清这个人。
直觉告诉她,越是看不清的人,越是危险,她玩不起。
沐青箫会轻易相信她的话吗?
当然不可能!
但沐青箫也没再追问,与其逼问,倒不如自己慢慢去发掘,岂不是更有意思。
“下次祭拜,记得带上我,你一个女人,大半夜的跑去那种地方,不安全!”
“解释完了,你可以起来了吗?”说完了正事,飘走的神志又回来了,巧儿这才注意到两人暧昧的姿势。
岂止是暧昧,简直赤果果的肌肤相亲好不好?
更叫她捂脸的是,这厮竟然只穿了条短裤,她只要视线往下移,就能看见沐青箫古铜色的胸膛。
“爷觉得这样很好,再抱一会,”沐爷耍起了无赖,幽暗的黑眸盯着的粉嫩。
这女人脸长的不好,一双红唇倒是美的叫人心痒难耐。
巧儿终于发现身上的人气息不对,眼神也不对,“你想干嘛?”
沐爷嘿嘿一笑,“干点夫妻间该干的事,比如滚被窝……”
“滚你个头!”巧儿真怒了,恨不得一巴掌糊在他脸上。
还以为是个冷血冷情,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野蛮人。
没成想,竟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混蛋,真不知道外面那些传言是怎么来的,该叫他们来看看这货的无耻嘴脸。
“砰砰砰!”外面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总算解了巧儿的危机。
“死丫头!你到底在不在,在的话应一声,要不然我可闯进来了!”站在门外嚷嚷的孙盈。
本来还以为巧儿在家,早上起来就能用上热水,吃上可口的早饭,可这丫头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儿一天不见人影,今天早上也没瞧见她出来,还真的反了天了。
巧儿急了,“你快点起开啊,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有了外人打扰,沐爷也没了逼弄她的心思,翻了个身,躺在她旁边,“看见了又如何,老子光明正大!”
沐爷说到光明正大四个字时,底气足足的。
果然,有了自己的媳妇,就是不一样。
巧儿懒得理他,扯过被子盖住他,从床榻上爬下来。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儿的,沐青箫在这儿,她也不好换衣服。
扒拉了两下头发,便去开门。
门一打开,孙盈的巴掌差点拍到她脸上,“你还知道起床,昨儿上哪了,一整天都不见人,才起亲几日,心就野了,不得了啊!”
巧儿身子挡着门,不想让孙盈看见里面的人,“我昨儿有事,出去了一趟。”
“哼!你能有什么大事,别磨蹭了,赶紧去做早饭,爹跟娘都等着呢!”孙盈想说严文清回来的事,想炫耀一番,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最好不让他俩见面。
巧儿站着没动,“你没手没脚吗?”
“你什么意思?”孙盈被她的一头雾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