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抬起头望着贾母,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见贾珠一副欲言又止地表情,贾母心里更加担忧,急切地问道:“珠哥儿,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贾珠看了看贾母和父母,在心里犹豫了下,开口道:“今天东平郡王妃问我有没有定亲。”
贾母一听这话,就知道东平郡王妃在打什么主意。
“她说她有个侄女和我一般大,还没有说亲,非常贤良淑德,和我很是般配。”东平郡王是四皇子的人,郡王妃这么说,应该是想拉拢他。
王夫人连忙问道:“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我订过亲了。”其实,他当时很想说他没有定亲,但是定亲这种事情隐瞒不了,稍微一查就知道。
贾母听到贾珠这么说,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就该这么说。”
王夫人听到儿子这么说,心里有些后悔了,后悔去年给儿子定下亲事。如果儿子没有定亲,就能和东平郡王妃的侄女定亲。
东平郡王比李家显赫多了,和东平郡王家结亲,珠哥儿算是皇家人了,身份就会变得非常贵重,就能一步登天了。
贾珠很想说可不可以和李家解除婚约,但是这种混账话他不敢说出口。
王夫人不想错过让儿子一步登天的机会,望着贾母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我们能不能和李家解除婚约?”
贾母听到这话,气的大骂道:“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贾政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没想到妻子说了出来。
王夫人被贾母骂的缩了下头,可还是壮着胆子说道:“珠哥儿要是和东平郡王妃的侄女结亲,算是攀上了皇家,身份就会变得贵重,对珠哥儿以后的前途有很大的帮助。”
贾珠在心里为王夫人鼓掌,把他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贾母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站起身指着王夫人,骂道:“去年和李家定亲,可是我们主动找媒人去说媒的。就是因为和李家订了亲,珠哥儿才能好转。现在珠哥儿好了,你就想让珠哥儿攀上东平郡王府,把李家小姐抛弃,你这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她怎么会有这么忘恩负义的媳妇。
王夫人被贾母骂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贾母眼神锐利地看着儿子和孙子,神色严肃:“和李家的亲事,是我们自己求来的。和李家小姐订了亲,救了珠哥儿一命,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地去解除婚约。”
贾珠心里不以为意,冲喜这种愚昧至极的事情怎么可能救活他,他当时本来就要好了。
“你们不能为了攀上权势,就做过河拆桥的混账。”贾母冷着脸说道,“等李家小姐及笄了,就把她娶进荣国府。”
贾政他们不敢再说什么。
“如果你们解除婚约,你们让李家小姐以后怎么活?”贾母一脸严厉地说,“李家小姐以后还怎么嫁人?”
贾政见贾母气的厉害,连忙顺着她的话说:“母亲说的是。”
贾母气的不轻,懒得再搭理二儿子一家,对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王夫人和贾政继续讨论刚才的事情。
“老爷,东平郡王妃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就是想和我们结亲,我们不能错过这次机会。”王夫人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珠哥儿要是和东平郡王妃的侄女成亲,以后他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我知道,可是母亲不答应。”贾政当然知道和东平郡王府结亲有什么好处。
“母亲有些糊涂了。”对贾母刚才的那番话,王夫人心里很是不赞同,有些大逆不道地说出这种话。
贾政听到王夫人这么说贾母,并没有说什么,其实他心里也认为贾母糊涂了。
“母亲不答应,我们就不能解除婚姻。”
“我们可以瞒着母亲,暗地里解除婚约。”
“怎么暗地里解除婚约?”
王夫人灵机一动:“我们可以悄悄地去找李家,就说珠哥儿身体不好,怕耽误他们家姑娘。”
贾政皱着眉头,一脸所有所思:“李家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毁了李家小姐的名声,要让李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恩,就这么办。”
“不能和李家交恶,这件事情还是我亲自去办。”
“老爷亲自去显得有诚意。”
“我过两天找个借口出远门。”
“好。”
夫妻俩瞒着贾母合计好,决定亲自去接触和李家的婚约。
第二天,贾珠来给王夫人请安的时候,王夫人把昨天她和贾政做的决定告诉了他。
贾珠听完,心里很是高兴和感激:“娘,谢谢你们。”
王夫人把贾珠抱在怀里,笑着说:“傻孩子,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当然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
“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和爹失望。”
“等你爹去李家把婚约解除了,我就去拜访东平郡王妃,向她提亲。”
“谢谢娘。”
贾珠给王夫人请完安,和王夫人一起去给贾母请安。
贾母看了看他们母子,心里有些不放心,又再次说道:“昨晚的事情,你们不许再提,知道吗?”
贾珠乖巧地说道:“祖母放心,我们不会再提了。”
听到贾珠这么说,贾母心里便放心了:“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贾珠给贾母请完安就离开了,回青山书院上课。
等贾珠走了后,贾母又把王夫人教训了一遍,想让王夫人绝了昨晚那个想法。
王夫人表面上应了下来,其实在心里埋怨贾母老糊涂。
二房发生的事情,大房暂时不知道。
贾琏正在为端午节的画展交流做准备,在端午节的前两天终于画了一幅自己满意的画。
听魏甲申说,这次的“画展交流”会有不少画师,还有学生来参加。
贾琏一听说有学生要来,就想到青山书院、蓝山书院、紫山书院的学生,心里有些不想去了。
“你放心,这次去的学生都是画师的徒弟,不是什么学院的学生。”
贾琏听了这话,心里便放心了。前几次和这三个书院的学生打交道,让他觉得很不爽。
“要在那里呆几天,你多带一些颜料。等参加完画展交流,我就带你四处走走。”
贾琏瞬间明白,先生这是要带他去写生。也好,趁这机会好好放松下,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读书考试,都没有好好地休息过。
“好的。”
“用完午膳,下午出发。”
“知道了。”
从魏甲申那里回来,刚走进院子,就见赵嬷嬷一脸兴奋地朝他跑过来,看她这样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少爷,二老爷今天被老太太骂了,骂的非常凶。”
贾琏好奇地问道:“二叔做了什么事情,让老太太这么生气?”老太太一向偏爱二叔,怎么舍得骂他?
“听说二老爷和二太太想要和李家解除婚约,但是老太太不同意。”
“好好地怎么想要和李家解除婚约?”
“听说东平郡王妃想要把侄女嫁给大少爷,二老爷和二太太为了攀附上东平郡王府,就想让大少爷和李家解除婚约,然后娶东平郡王妃的侄女。”
贾琏听完,惊得目瞪口呆:“这种事情他们也能做出来?”
“二老爷和二太太真不是东西,去年是他们巴着和李家定亲,给大少爷冲喜,大少爷这才好起来。”赵嬷嬷一脸唾弃,“二老爷和二太太真是忘恩负义。”
贾琏想想,觉得他二叔和二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毕竟他们一心想要贾珠飞黄腾达,现在有一个少奋斗几十年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怎么可能错过。
“这次二老爷和二太太把老太太都气病倒了。”
“我待会过去看看。”老太太虽然势利的很,但是还算有些良心,不像他二叔他们那样为了攀附上权贵,做忘恩负义的混蛋。
贾琏洗漱了下,换了身干净衣服去贾母那,贾母刚好醒来。
走进贾母的屋子,就听到贾母的哭骂声:“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不仁不义的东西……”
“母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二弟,你一直说你自己是个读书人,没想到却做出翻脸无情的事情。”
“就是说,去年要不是和李家小姐定亲,珠哥儿就不好起来。现在珠哥儿好了,你们就要解除婚约,未免太忘恩负义了。”
“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啊……”
贾政和王夫人再三保证不会解除婚约,贾母这才安心,没有再继续哭闹。
这件事情关乎到荣国府的名声,贾母下死命令,不允许府里任何人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谁要是说出去就乱棍打死。荣国府里的下人哪敢乱嚼舌根,纷纷都当做不知此事。
和李家解除婚约一事就这样无疾而终了,贾政和王夫人心里很是不甘心,但是也只能就此作罢。
很快,就到了端午节。往年端午节,贾母会亲自带领一家人去清虚观打醮,但是今年她被贾政和王夫人气地病倒,无法亲自去打醮,就让王夫人和邢夫人去。
贾珠因为不能和李家小姐解除婚约一事,怨上了贾母,不想留在家里陪贾母,就和王夫人一起去清虚观。
贾琏本来不想去的,但是邢夫人非要他去,他不好拒绝,只好跟了过去。
在清虚观打醮回来,用了午膳,贾琏就去找魏甲申,准备去参加“画展交流”。
贾珠听说贾琏去参加“画展交流”很是不屑,觉得贾琏在不务正业。
这次“画展交流”在东郊的云隐寺举办,云隐寺是一个小寺,不像福灵寺那么有名,再加上东郊的云隐山的海拔高,坡度陡峭,不好走,所以很少有人去烧香祈福。
云隐寺坐落云隐山的山顶,环境非常优美幽静,是个适合作画的好地方。听说很多画师和大儒都隐居在云隐山上。
贾琏跟着魏甲申和李道清一起来到云隐山,三人一边爬山,一边欣赏四周的美景。
花了一个多时辰,三人终于爬到山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有些破败的云隐寺,和香火鼎盛,众人朝拜的福灵寺相比,云隐寺就像是个小可怜,没人问津。
三人整理了下仪容,走进云隐寺,贾琏一眼就被院中的银杏树吸引。这颗银杏树树干粗壮,枝叶茂盛,一看就知道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看到这颗银杏树,贾琏就想到上辈子去西安的古观音禅寺内那颗一千四多年的银杏树。
可惜,现在不是秋天,不然这棵银杏树会很美。
魏甲申像是看出贾琏心里的遗憾,开口道:“等到秋天的时候,会特意围绕着这颗银杏树举办一次集会。”
“那就好。”到时候,他一定画一幅这颗银杏树的油画。
贾琏本来以为参加“画展交流”的人很多,没想到就十四个人。一半人是中年人,有三个二三十岁的人,有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果然没有三大书院的学生。
魏甲申向贾琏介绍了来参加集会的人,也向老朋友介绍了贾琏。通过魏甲申的介绍,贾琏知道这个“画展交流”没有什么名气,纯属是十几个能聊得来的人聚在一起交流,不过这样也好。
“要不开始吧?”
“等一会,江润先生还没有来。”
“等江润先生来了,我们再开始。”
贾琏悄悄地问魏甲申:“先生,他们说的江润先生是谁?”
“江润先生是我们其中一员,每次举办交流会都会参加。他也是个画痴,画的画出神入化,让我们很是景仰。”
“那他是大师?”
“江润先生淡泊名利,从来不拿自己的画出去展示,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也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他。”
贾琏听到魏甲申这么说,立马脑补出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般隐士高人,都是这么低调。
没过一会儿,贾琏就见到江润先生,然后他愣住了。说好的老人,怎么变成年轻男人呢?
这个江润先生看起来二十几岁,长相清隽,气质出众,完全不像大师的样子,倒像是世家公子。
江润很快就发现贾琏的存在,疑惑地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魏甲申朝江润行了个礼,然后回答道:“江先生,这位是我前不久收的小徒贾琏,今天特意带他来涨见识。”
“贾琏?”江润微微挑了下眉头,似乎有些惊讶,“就是那个连续两次考中案首,写出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的贾琏?”
贾琏没想到这位江润先生知道他,心里有些讶异:“正是学生。”
江润把贾琏从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唇红齿白,长得甚是好看,不禁满意地点了下头。
“你的这首《竹石》写的非常好,我很是喜欢,一直想看看你,没想到今天却碰到了。”
“江先生谬赞了。”
“不知道你的画会不会和你的诗一样好?”
“江先生,学生才刚学画,画的不是很好。”
“没事,只要肯下功夫,以后一定画好。”江润看了眼众人,宣布道,“开始吧。”
大家把自己准备的画拿了出来,轮流展示。大家品鉴,然后指出不足的地方。
贾琏发现这个交流会虽然没有名气,但是大家画的画都非常好。
很快,就轮到贾琏,他画的是三个小孩在放风筝。
三个小孩的神态画的非常灵动和细腻,让人看了不由地被三个孩子脸上开心地笑容感染。
“画的不错。”江润之前听贾琏说才学画画,觉得他应该画的一般,没想到却画的这么好。“你学画画多长时间了?”
“两个多月。”
江润闻言,眼里闪过一抹震惊,随即面露赞赏地说道:“两个多月能画的这么好,你在画画上面很有天赋。”
“谢先生夸奖。”
“魏先生,您收了一个好徒弟。”
魏甲申谦虚地说道:“江先生抬举了。”他这个学生在画画上面的天分真的很高,比他还要好,用不了多久,他这个学生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最后是江润拿出他的画,他画的是一副孔雀牡丹图。色彩鲜艳,两只孔雀栩栩如生,四周的牡丹雍容华贵,整个画面十分大气。
贾琏这个刚入门的菜鸟都能看出江润这副画的有多好,难怪魏先生他们这么推崇和尊敬这为江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