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期的丁妙虽然看起来也还不错，算是长得好看的女生，但是她那会儿家庭不好，基本都是穿着校服、素面朝天的样子，又总是出现在穿着精致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顾绵身边，久而久之大家便都忽略了她的容貌。
没想到几年不见，她竟然美得这般惊艳。
皮肤雪白无暇，脸颊处透着嫩嫩的粉色，五官精致、轮廓线条优美、眼睛灵动，标准的三庭五眼，找不出任何瑕疵，偏生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让人顿生好感，连嫉妒都觉得无从下手。
……
丁妙回过神来侧头看陆景云，后者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歪着头懒懒散散的，好像她们谈论的那个人和他无关一样。
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起眼皮盯了她一眼，眼珠黑、眼尾狭长，带着不着调的笑意。
丁妙道：“没看出来你还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呀，看这情况挺受女孩子喜欢的吧。嗯？陆二少。”她笑容明朗，带着一点调笑的意味。
陆景云笑意未变，声音痞痞的，带着一丝慵懒：“那你呢，喜欢不？”
丁妙眨眼：……
说话间，旁边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杯子拿过去，“要喝什么饮料？我给你倒。”
丁妙回头，对上一张略带熟悉的脸，俊眉朗目、挺鼻薄唇。
见她似乎在搜索记忆，魏宇摊手苦笑：“怎么，不记得我了？咱俩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前后桌呢。”
丁妙又想了两秒，不确定地道；“班长？”
魏宇呼了口气，半开玩笑：“总算还有点良心，没白费我给你讲那么久的试卷。”
丁妙笑笑没说话。
其实能想起来是因为他颜值比较高，跟试卷还真没什么关系。
“喝什么？有橙汁、柠檬汁、牛奶。”
丁妙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想喝酒。”
魏宇：“……”
魏宇替她倒满酒，放下酒瓶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有微汗，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
高三的时候，一次月考过后换了位置。丁妙从那时起便坐在他的前面，通常扎着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仰着头听课的时候连背影都透着认真，发尾很长，有时会从他课桌上叠着的书本扫过，极轻、极柔软。
还有时，会回过头问他一些问题，他这个人看着乐于助人，其实心底是带着厌烦的，但唯独丁妙问他时，他不但不会不耐烦，反而更多时候希望她再多问两道，这样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看她。
少年时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只知道看着她的背影、什么也不干，心里就甜丝丝的，许久以后才知道，原来这叫做喜欢。
……
高中毕业以后，她留在帝都，而他去了魔都念大学，这段暗恋便无疾而终。
哪想到今天再见面，看着她愈发动人的容颜，魏宇更加心跳如鼓，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和她搭了个讪。
倒好酒后，丁妙朝他微微一笑：“谢谢班长。”
她笑容甜美，魏宇一时间看迷了眼，过了两秒才干咳了一声，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丁妙略感奇怪，她的印象中班长好像一直挺高冷的，怎么现在变成暖男了？
陆景云懒懒抬起眼皮睨了魏宇一眼，歪了两下脖子，一语不发，只是手里的烟捏得有点变型，他烦躁地扔掉烟，顺手捞过旁边的打火机左右晃着。
……
同学们都来齐了，两桌人一起站起来敬王老师。
喝酒的时候，另一桌的男生看着陆景云杯子里的橙汁起哄：“云哥，你这可不够意思，王老师过大寿你能只喝这个？”
陆景云淡淡笑：“要开车。”
“请代驾呗。”那男生笑吟吟地说道。
陆景云没吭声，抬头看他，脸上依旧挂着淡笑，意味不明。
那男生看着愣了一下，没敢再多劝，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猛地一口将酒喝了。
丁妙似笑非笑：“云哥发威了？”
“校霸嘛，没办法。”陆景云歪歪斜斜地站着，无奈地耸肩。
丁妙被他这句话逗笑了：“难得这么热闹，真不喝酒？”
陆景云黑深的眼眸盯着她，薄唇凑到她耳边：“云哥要是喝了酒，你今晚还跑得掉？”
丁妙白了他一眼。这个人，怎么说开车就开车啊。
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短发女生看着这一幕，捂住心跳，惊呼：“你们俩，情侣装哎！”
丁妙怔了一下，侧头看陆景云。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配了一条黑色A字裙，恰巧陆景云也穿着简单的白T配黑色休闲裤。
看上去，真的好像情侣装……
丁妙无奈地莞尔一笑，“别瞎说。”
她笑起来的时候，唇线上翘成一个完美的弧度，眼里带着细碎的光，衬得整个人越发好看。短发女生一时看得出了神，下意识说道，“丁妙，你怎么这么美呢。”
她这话一出口，桌上的其他同学纷纷附和。
“我早就想说了，真的好美啊，比电视上还要美几分。”
“对对对！妙妙，我之前做过G家的化妆品中国市场推广，大大小小的明星我也见过不少，真没一个有你好看。”
“快说说怎么变美的？用的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快给我们这些老同学分享一下嘛。之前念书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怎么这么漂亮了呀。”
……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大多是些善意的话。女孩子之间一聊到护肤、变美这些话题便收不住脚，餐桌上的气氛也顿时热闹起来。
不过，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充当气氛粉碎机。
顾绵柔弱的声音娇滴滴地响起：“现在邻国的整容业这么发达，好多人都有钱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整容呢。”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古怪又尴尬起来。
许是见气氛不对劲，顾绵捂住嘴无措地眨眨眼，小声解释道：“哎呀我没说妙妙去整容啦，就是突然想到感叹一下而已。大家不会误会我吧？”
是，她的确没指名道姓，不过结合前言后语，聋子而能听出来这句话暗指的谁啊。
同学ABCDEFG：高中时大家的智商是不是都特别低啊？为什么这么大一朵又当又立的白莲，她们都没看出来呢？还觉得她好高贵好善良……年少无知啊。
正在尴尬地沉默间，丁妙旁边一直吊儿郎当斜站着的男人忽地开口：“嗳。”
他看着顾绵，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有钱吗？”
顾绵没想到他突然和自己讲话，下意识回答：“有。”
陆景云缓缓坐下来，往椅背上一靠，正要说话，却被丁妙压住手背，他侧头。
丁妙神色淡淡地看着顾绵，面上带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声音轻浅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还不赶紧飞去邻国整一整？”
说完，她靠着椅背笑了下，笑容明媚，带着微微的寒气，语速缓慢：“顺便，治疗一下口臭。”
被这个寒冷的笑容震得鸦雀无声的同学们：这气场，不愧是演过太后的女人！
丁妙收回视线，和陆景云对视一眼。
陆景云挑眉，旁若无人地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她：“你接嘴倒挺厉害的。夫唱妇随？”
丁妙呸了他一下，轻声笑：“亲自下场撕逼更带感而已。”
第93章 同学聚会
趁她和陆景云耳语之际, 旁边桌有个三班的女同学悄悄地拿起手机偷拍了两张，暗戳戳地用小号发到了微博上。
……
丁妙慢悠悠地再次将目光放到顾绵身上, 面色坦荡，无所畏惧地看着她。
不就是撕逼嘛，来啊。
不过这样一瞧，丁妙才发现今天的顾绵貌似真的有点憔悴。
头发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的, 又直又长地披在身后, 如同以往一样。只不过在饭店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干黄，发梢还有些分岔, 显然它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护理过它了。
面上化着淡妆，但是鼻翼两边和脸颊的皮肤有点干, 眼窝深陷、还有遮不住的黑眼圈, 嘴唇涂了口红看起来颜色还不错，就是嘴皮中间的死皮有点影响观感。
这……完全不符合顾绵极力打造的白富美人设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丁妙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顾绵万万没想到丁妙竟然敢当着这些老同学的面，亲自撕破那层薄薄的皮, 听到后者不带脏字的骂人, 看着那么多同学异样的目光, 她顿时血液倒流, 脑袋嗡嗡作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遍布全身。
顾绵红着眼眶, 一副受尽欺负的样子，好半天才抖着嘴皮儿说道：“妙妙，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当初你家里困难, 甚至有时候中午只吃一个馒头维持生活，我看你可怜，常常买来食物分给你吃，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丁妙简直觉得可笑极了，如果刻意在众多人的面前，犹如施舍一般给她吃的算是恩情的话，那顾绵还真有恩与她。
顾绵在很多场合都提起过这件事，赢得了一片夸赞的声音。只不过，她这次竟当着自己的面提起这件事，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认为自己不会揭穿她。
丁妙轻声笑了笑，一字一顿：“谢谢你，顾绵。”
“谢谢你曾经两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我施舍食物这段经历，让我明白做公益要低调这句话，毕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像我这么没心没肺。哦，对了，你对常常这两个字是有什么误会吗？在我的印象中，你的分享也仅限于那两次而已。不过还好只有两次，所以，替当时穷困的我谢谢那时的你，谢谢你的高抬贵手。”
“没记错的话，我们班的同学当时应该都在场吧。”丁妙淡笑着看了眼席间自己班的同学。
游静低头想了一下，这样的事好像真的发生了两次。
一次是顾绵当着全班所有同学的面，拿出一盒精致的盒饭，特意叫上了她们几个小跟班跟着她，一起将盒饭施施然地递给丁妙。
而后用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妙妙，这是我给你带的盒饭，以后中午不要再吃馒头了，我好心疼的。”
游静记得当时自己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丁妙中午不吃饭，要吃馒头呢。”
顾绵温柔地笑笑：“她家里困难，吃不起饭，很可怜的。作为好朋友，我当然要帮助她啦。”
“绵绵你真的好善良啊。”
“顾绵性格也太好了吧，真女神。”
“……”
那时的她们都沉浸在顾绵的善良女神光环之下，忽略了丁妙复杂的眼神和她微微低下的头。
还有一次，班里同学自发组织的聚会，临走时顾绵让服务生把剩下的零食打包，还善意地笑：“剩下这么多零食，不打包多浪费呀。我给妙妙带回去，她肯定很开心。”
刚巧在路上碰见打工回宿舍的丁妙，亦是这样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将打包的零食递到她手里，“妙妙，这是我给你打包的零食，你很久没吃过了吧？来，拿着。”
接着她柔声补充道：“同学们都吃撑了，反正你不吃倒掉也很浪费啊。放心，不要钱的。”
当时丁妙好像愣了一下，不过什么也没说，低着头接过了他们剩下的零食，小声说了句：“谢谢。”
顾绵笑得像个纯洁美丽的天使：“不客气。妙妙，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在周围的夸赞声中，顾绵不好意思地拢了下长长的头发。
……
哦，原来顾绵所指的常常，就是这两次啊。
不提起也就忘了，现在一回想，卧槽满满的羞辱之意啊！
此刻终于想明白的游静，顿时有种被屎噎到的感觉。
若当年的丁妙是个自尊心强又脆弱的女孩，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呢。借着关心和善良的名义，摧毁一个半大孩子努力维持的最后一点骄傲，这哪里是天使，分明是魔鬼在人间。
额，话说高中被顾绵牵着鼻子走的自己，真的宛如一个智障。
而且像她这样的智障还不止一个。
在背地里，顾绵说不定怎样嘲笑他们这群中二又傻帽的弱智儿童呢嘤嘤。
妈蛋，重点是这泡屎还主动提起这件事，是料定时隔多年的她们依旧智商低下吗？
在场的同学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一言难尽。
呵呵呵，是不是整个附中的智障都分到了他们班啊？简直是人生的污点，妥妥的黑历史啊！
顿时，这桌人看向顾绵的目光都复杂起来，不敢置信、恍然大悟、指责、惊异、厌恶……这些从来没出现在她身上的眼神，此刻在同一时间齐齐聚在了她这里。
是什么让这个本该单纯的高中女生如此工于心计，不仅自己算计了丁妙，使后者难堪的同时，又为自己树立了口碑。而且还让她们一群人自动配合她的表演……
想着想着更生气了哦！哼！
一时间，顾绵像只过街的老鼠一般，被这些指责的目光逼得窒息，只想要仓惶逃走。
“我、我、我……”她咬着嘴皮慌张地摇头，只知道一遍遍地重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说着，微红的眼眶里，终于滚落出一滴羞耻的眼泪。
丁妙收起了笑，脸色渐冷，皱着眉说道：“王老师过大寿呢，你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下一刻，她的唇边又出现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语气轻柔：“不是怎样的？我在跟你道谢呢，顾绵。要不是同学们都在旁边看着，你这副样子别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话刚落音，这些老同学便左一句有一句地附和起来。
“对啊，顾绵，王老师过生日你哭什么呢？这不是给老师寻晦气吗？”
“莫名其妙吧，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吧，人家丁妙也没说什么，你倒自己先哭起来了。”
“适可而止吧，顾绵，都老同学了，何必呢。”
“以前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丁妙不计较是她脾气好，现在再闹就没意思了啊。”
“……”
顾绵呆呆地看着几年前站在她身后夸她高贵、纯洁、优雅、善良的同学们，左一句右一句地数落自己，一时间眼中的泪都忘了掉下来。
不用丁妙说什么，已经有同学帮着丁妙开启了嘲讽模式：“哟，说不哭就不哭啊，您这眼泪可真是收放自如。”
“我……”顾绵此刻是真慌了，她看着这些人或调侃或厌恶的眼神，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不该哭了。
丁妙姿态闲适地靠着座椅，翘着脚有一搭没一搭地点两下，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