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太亲切地抓她的手,“愔愔啊,真是越来越漂亮,你怎么都不回来看看我们?”
华昭看着她心里有恨,真是祸害遗千年。外公外婆走了,这一对却还活得好好的。
她挣脱了手,似乎有什么脏东西,轻轻掸了掸,真心实意地笑,“放心吧,等二老走的时候,我会赶过来送终的。”
许老爹气得哆嗦,戳着拐杖,直道:“家门不幸!”
泼皮惯了的许老太从来没受过这等辱骂,儿子一向服服帖帖,就是华昭她妈性格刚烈,当年也不敢这样,一时气得发抖,高高挥起手来。
殷天朗一把抓住她的手,看了眼她手腕上硕大的佛珠串,语气压迫,“您老还是吃素的好。”
他手上微微用了点劲,许老太太被压制着颓然坐下去。
华昭夸张地叹口气,“对了,您是不是再物色个人选,给我爸生个儿子,有个孙子给您送终,您走得也踏实是不是?只是,这次您可要看好了,别又找个只会生闺女的!”
许老太双手发颤,在殷天朗的强大气场下却不敢发作。
苏玉莲有点幸灾乐祸,这个老太婆没少撺掇她儿子,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许音心里却很忐忑,生怕今天再有什么节外生枝。
这时,四个人从书房走出来。
季风陪着父母刚在书房欣赏了许清河引以为傲的书法。
一见客厅的景象愣了一下。
许清河先回过神来,由衷地高兴,“天朗,愔愔,你们来了!”随即向亲家介绍,“这是我大女儿许昭和女婿殷天朗。”
华昭扯扯嘴角,并没去纠正他的叫法。
季风父亲有点震惊,看着殷天朗,“您是……尚承的殷总?”
季家也是做生意的,虽谈不上富豪,也算小有资产,殷天朗的大名自是如雷贯耳。
殷天朗微微点头。
季母高兴了,想到自己儿子以后的连襟就是殷天朗,内心一阵激动。
对着苏玉莲赞不绝口,“姐妹俩长得真像,一个娇一个俏,您真是有福气。要我说,还是生女儿好!”
苏玉莲心中更是尴尬,笑容却不减,“还是您有福气,季风优秀又孝顺。”
“那倒是,我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没让我们操过心。虽然是比不上您大女婿那么能干,但在大多数同龄人中那也是出类拔萃的了!”
许清河赞许,“确实,季风是我学生里面是最优秀的一个了!现在的年轻人,能静下心来读书的不多了。我很看好他,他将来一定能在学界拥有一席之地。”
季父有些为难,“不瞒您说,许兄。我是决定让季风继承我的衣钵,下星期开始,他就要到我们家公司来学习管理,文人墨客那一套,只能当个业余的消遣了。”
许清河就有点不高兴了,好不容易有个跟他志同道合,谈得来的女婿,想要劝诫。
苏玉莲忙拉了他衣袖,“这个是应当,还是家里的生意要紧。”
心里埋怨,这个许清河,还这么拎不清,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都是虚的,当然是手头掌握更多的钱要紧!
就像华昭,要不是因为有华氏地产这么大笔财产,殷天朗会娶她?殷天朗和她根本是互惠互利,现在华昭凭着这么个靠山才不把他们一家放在眼里!
季风那么优秀,还是好好发展家里的公司最重要,许音又这么聪明,帮着他,以后一定不会比那两口差!
一时气氛有点尴尬,许音拉着苏玉莲的胳膊撒娇,“妈,我们准备开席吧,伯父伯母来了好久肯定饿了!”
苏玉莲嗔怒,“你看看,就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这还没嫁过去呢!”
大家很配合地笑。
华昭嘴边也露出笑意。
站在角落里的季风只敢偷偷地看她,下一眼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季风父亲一直想找机会跟殷天朗攀谈,殷天朗意兴阑珊,一心一意只关心身边人的情绪。
季母坐到儿子身边,小声疑惑,“她们姐妹俩关系好像不是很好?”
季风面无表情,“不清楚。”
他怎么会不清楚。
心里刺痛,不想回忆过去,过去却从来没放过他。
第11章 第十一章
高三的时候,他们是同班同学。
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女孩,又不仅仅是漂亮,她有一种魔力,会吸引很多男生女生围绕在她身边。
他是学霸,性格沉闷。很多女生跟他示好,他都爱答不理。
直到她成了他的同桌。
她对他很好奇,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你不会笑的吗?”
那一刻,他惊慌失措,心跳如擂,闷闷地说:“会。”
她轻笑,托着下巴,头一偏,“那你笑个呗!”
那个语气漫不经心,他却觉得自己被一个女孩调戏,脸红了一整天。
后来的每一天,他害怕见到她,却又期待见到她。
有一天,她又带来很多小饼干分给大家。
上课的时候,她塞了一盒饼干到他课桌。
他坐着一动不敢动,下课趁着她离开教室,偷偷拿出来看,每一块上面都有一个笑脸。
不由自主弯起了嘴角,转脸发现她正趴在窗户边好整以暇地看他。
他来不及收回嘴边的笑意,又红了脸。
从那以后,他们经常一起读书聊天。
他话变得多了起来,耐心地教她题目,抑扬顿挫地背诵古诗词给她听,只对她一个人笑。
他们并没有互相表白心意,在别人眼里却早已是恋爱关系。
高三下学期,许音转学过来。
她跟华昭长得有点像,气质却又完全不同,她更加娇小柔弱。
华昭并不待见她,她也不生气,还一直娇娇柔柔地叫她姐姐。
又一次,她被华昭的拥护者冷漠排挤,背地里哭泣。
他看到了,对着一张跟她五分相像的脸,实在是做不到视若无睹,递了张纸巾给她。
她像小兔子一样受惊又可怜地看他,低着头跑了。
他也并没当一回事,依旧跟华昭一起读书放学。
并且,他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教室,把买好的早餐,放她课桌里。
不知道,哪一天起,许音成了第二个到教室的人。
他们慢慢地熟稔。
她会偷偷告诉他,姐姐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姐姐最爱什么颜色,讨厌什么动物。
他好奇地问她,“你姐姐为什么不喜欢你?”
她很难过,有点犹豫,“我只跟你说哦,不准告诉别人,不然姐姐知道了会很生气很尴尬。”
他更加想知道关于华昭的一切。
“我爸爸和妈妈在上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然后在大学的时候恋爱,后来工作几年,就在他们准备要结婚的时候,我爸爸被阿姨,也就是姐姐的妈妈喜欢上了。她是个千金大小姐,我爸爸不喜欢她,她就威逼利诱,最后还以死威胁,我妈妈就主动退出,离开了安城,远走他乡。”
她看了看他继续说:“爸爸心灰意冷就跟阿姨结婚了。可是他们两个人性格不合,婚姻很不幸福。后来阿姨怀孕了,脾气更差,经常辱骂爸爸。爸爸很痛苦,有一次出差的时候竟然又见到了我妈妈。爸爸想离婚,阿姨坚决不肯,一直到生病去世,爸爸才又重新找回妈妈。”
他疑惑,“你跟华昭一样大?”
“我比姐姐小五个月。”
季风了然地点头。
许音有点急,“我爸爸和妈妈是真心相爱,他们实在是情难自禁……而且我妈妈独自抚养我,在阿姨去世前并没有跟爸爸往来。”
季风点头,“原来如此。”
“所以,姐姐不喜欢我,恨我抢了她的爸爸,其实不是这样的。”
许音委屈地哭了出来。
“你可以叫我音音吗?她说喜欢我的名字,就让大家也叫她愔愔……”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尤其她还和华昭有几分相像,他心有刹那的柔软,拿起纸巾给她擦泪,安慰她,“音音……”
门忽然被推开。
华昭走了进来。
许音瑟缩地立在那,动也不敢动。
“啪!”华昭毫不犹豫甩了她一巴掌。
她脸被打到一边,却不敢还手,只是嘤嘤哭泣。
他本来还有点心虚,现在却很生气,质问她:“华昭,你怎么能这么野蛮不讲理?她是你妹妹!”
华昭在门外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是许音模仿他的字迹给她书本里夹小纸条,让她六点半来教室。
她知道她是故意做给她看,但是,他的心生怜惜,优柔寡断也确确实实让她失望。
她冷冷地对季风说:“你知道吗?我做事不专心,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我喜欢一个人也不专心,我昨天还喜欢你,今天你在我面前,已经什么都不是。”
“愔愔。”他这才开始慌,哀求地叫她。
“另一个音音会比较适合你。再见!”
她要的是纯粹,忍受不了背叛,哪怕是曾经只露出一丝一毫。
之后,她真的再没跟他说过话,并且迅速让老师换了座位,直到毕业。
她毕业就出了国,甚至后来许音告诉他,她已经和殷天朗结了婚。
他这才相信她的绝情,知道这辈子已经永远失去了她。
他心灰意冷,许音一直陪着他。
他跟许音一起进了安城大学,成了许清河的学生。
一次酒后乱性,他就这么将错就错跟她走到了一起。
他想,这样也不错,许音是她的妹妹,他们总能还有所交集。
虽然每见一次,他就痛苦一次,却依旧让他上瘾。
要开席了,大家准备移步餐厅。
华昭坐在沙发上,懒懒地站起来,“本来以为今天是场隆重的订婚宴,我想怎么也得过来捧个场。没想到只是个家宴,我这个姓华的外人,待在这里就有点不合适了。老公,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回去吧?。”
“好。”殷天朗起身,说了句“告辞”,眼神有意无意掠过季家人,揽着华昭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季父季母更是心中打鼓。
苏玉莲打圆场,“小昭还是这么任性,真是被惯坏了,还好有天朗包容她。好了,我们吃饭吧!”
许清河神色不愉,华昭今天过来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季母瞪了儿子一眼,许家恐怕没表面这么简单,今天这饭不能吃,别到时稀里糊涂跳了坑还得罪了人。
当下就摸着自己的头说偏头痛又犯了,季父立即会意,让儿子一起搀扶着他妈回家吃药。
许音惊慌失措,跟着要一起去,季母头痛之余不着痕迹扒拉开她的手,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丈夫,急急走了。
回程。
今天给张叔张婶放假,殷天朗自己开车。
给她系好安全带。
她安稳地坐着,“我们去吃什么?”
“随便你。”
“我想回家吃你做的蛋炒饭。”
“好。”
“你生气了?”
“没有。”
才怪!他生气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跟她多说。
刚才系安全带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
华昭也不说话,有点怏怏的,转脸看窗外。
他心里就难受了。
在沉默中发动车子,行驶了五分钟。
一股无名火,在脑门突突地跳。
“那你以前还看上过他?看上他什么?”看着就一副窝窝囊囊扶不上墙的样子。
华昭不搭理他。
他心里更不是滋味,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索性一打方向盘靠边停车,解了安全带。
“他哪里有我好?”
她眼皮都没动一下。
“愔愔,你说话!”他转过她身体。
她冷言冷语,“你不是不想跟我说话?”
他火大,“我没有!”
她声音比他更大,眼睛里含着怒意,“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