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悻悻然地打算走开。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朋友可能还活着。”马灵珑突然说，“你从没见过他的尸体，对吗？”
“这一直是我的希望。”
对于这支完全由麻瓜组成的驱魔队伍。马灵珑没有过多的期待，他们之中没人真正了解鬼灵的世界，哪怕有人自称专家，也做过驱魔师，还会发明驱魔道具。但他们的理论有一半都是不准确的，再加上东西方对于灵异方面的理解的巨大差异，他们所谓的理论还夹杂了很多个人主观的见解，在马灵珑看来就显得十分业余。
就好像人死后呈现出灵魂状态时，是没有嗅觉和味觉的，所以鬼魂不能吃东西，更不能喝饮料。
这不对，至少不完全正确，鬼魂确实不能自己将食物吞进肚子里，毕竟他们已经死了，感受不到饥饿，也没有消化系统，食物塞进嘴里只会掉到地上，但不表示它们不愿意吃。
如果活人想让鬼魂享受吃喝的乐趣，只需要一边呼唤当事人的名字，脑海里浮现出它生前的样子，同时将食物和饮料倒在地上，鬼魂就能借此品尝出味道来。如果念力够强，感情够深刻，还能使鬼魂感受到嘴里有东西需要咀嚼和下咽。
这当然是它们最喜欢的部分。
中国人的祭祀习惯就是将死者生前喜欢的食物堆满他的牌位（或墓碑）前，这么做是有道理的，虽然大多数布衣不知道为什么老祖宗会定下这样的规矩。而西方人祭祀，倒是很少看到有人用食物作为祭奠的主要贡献品，他们倾向于用鲜花和圣水，还有各种各样的圣物，意味着让亡灵得到安息什么的。
霍格沃兹的幽灵对马灵珑表现出来的青睐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个原因，她知道该如何让幽灵们在自己的宴会上吃出食物的味道，而不需要靠腐败，甚至长满驱虫的烂肉刺激味蕾和鼻腔，但其实，没有活人的帮助，就是把几头高度腐烂的牛开肠破肚也无济于事。【注1】
马灵珑在整个农场周围布下屏障，她将附近的鬼魂召集到这个地方，并告诉它们待会儿会有好玩儿的游戏。这些孤魂野鬼已经失去了轮回的机会，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早就无聊透顶，一听能跟活人做游戏，全都来报名了。
马灵珑布置完“战场”，将他们每一个人的资料又看了一遍，她掐起指头粗略计算，发现这十个人共同的特点竟然是八字重。【注】
马灵珑不认为西方人对于“八字”有什么认识，他们不可能依靠“八字”选人，但这其中肯定有某些原因才促成了巧合。
正如斯塔克说的，他们10个是特工中的精英，撇开复仇者联盟的成员不谈，哪怕是其他人也有十分惊人的背景。神盾局把他们凑到一起可以干成的事太多了，犯不着待在这里受马灵珑的颐指气使，更何况他们看起来也不是真的愿意服从的样子。
所以马灵珑不打算一开始就教他们东西，既然他们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对鬼怪早已洞悉透彻。
一只枯瘦如柴的鬼魂飘到马灵珑的身边，他是这间农场的主人，他拿着一杯看起来像是牛奶的液体递到马灵珑的面前。
“谢谢，先生。”马灵珑说，面对农场主的示好，她表现得十分淡定，“活人不吃这种东西。”
那是一杯装满乳白色蛆虫的不知名液体，伴随着恶心的酸味儿，农场主自然不是有意的，一只鬼魂并不能判断它们跟真正的牛奶有什么不同。
另一边，娜塔莎靠在吉普车里休息，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整理装备，就好像接下来的行动跟她没有关系。事实上，半小时前，她收到来自马灵珑的纸鹤，她确定那可爱的小东西肯定不会是别人给她的。纸鹤就停在娜塔莎的手心，然后自动打开，上面写着今晚测试的内容，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这似乎是马灵珑专门给娜塔莎一个人的知情权。
巴顿调试着他的箭头，看着娜塔莎悠闲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好像一点儿也不紧张？”
“没什么好紧张的，我们遭遇过的麻烦够多了。”娜塔莎连枪套都没有别上。
“猜猜她晚上会给我们出怎样的难题？”
“我想大概是让我们见识一下真正的鬼长什么样子。”娜塔莎说，她十分好心地提醒着所有人。
“你怎么想到的？”
“回忆长官提出的问题不难猜，她问我们有没有见过鬼。”
“听起来很刺激。”巴顿无所谓的耸耸肩，“肯定比奇瑞塔人可爱，我猜，毕竟鬼也是人变的。”
除了娜塔莎之外，其他人都穿上了防护服，康拉德捧着十字架项链吻了又吻：“那小妞看上去根本不像什么灵媒师，对吧，伙计们，我猜她那身打扮是为了勾引你的，队长。”他对史蒂夫说。
除了娜塔莎他们，其余人不知道马灵珑是巫师。
“不可以轻视敌人。”史蒂夫道，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拿盾牌，晚上的任务到目前为止尚未可知，他不喜欢这种盲目的感觉，“你们没有跟她打过交道，马灵珑不是她外表看上去那样羸弱。”
“对极了，她随时能对你下个诅咒或是把你的装备瞄准你自己的脑袋。”巴顿调侃地说，“记住一点，康拉德，千万不要当着长官的面说她的坏话，你会‘死’的很惨，我保证。她很小气。但是，如果你赞美她的身材，她会很高兴的，还有什么，对了，别试图从灵珑手里抢她的食物，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除非你是托尼.斯塔克，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农场周围停靠着三辆越野，里面装着这次特训用的装备。
汤姆正在往自己的身上套捕灵仪器，他手里握着一副淡黄色的护目镜，腰上别了一圈小道具：“马灵珑在驱魔师的圈子很有名。”汤姆对大家说，“她可能是唯一一个把驱鬼当事业的灵媒，你们知道，我以前也是做这行的。”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右手袖子撩起来，小手臂的皮肤上赫然有一块像人手一样的印记，“我被魔鬼抓过，通常干驱魔这行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来自地狱的伤痕，但她没有。”
康拉德笑了起来：“怎么，你见过那妞的裸体？”
“她穿得这么少，很明显不是吗，她能露的皮肤都露在外面。”汤姆道，“当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女孩儿就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所以连真正的魔鬼都怕她，没有哪个驱魔师能像她那样整天跟鬼打交道精神却没受到影响。”
“我确定她不是来自地狱，汤姆，灵珑不但不是来自地狱，她还诞生于一个类似于天堂的地方。”娜塔莎说，“她只是，不善于或者说，不想被人理解，你见过喜欢购物的魔鬼吗？”
“她还很喜欢吃甜食。”巴顿补充，“她吃甜食的样子很可爱，除此之外，就算她是恶魔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现在魔鬼是我们的头儿。”
汤姆之所以不做牧师，是因为他口中的“我见过鬼”那件事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尽管他没见到魔鬼的真面目，但之后发生的事不会比真正看到鬼更令他恐惧。汤姆只是一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他阻止不了魔鬼的行为，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魔鬼附身，然后用刀子一块一块割掉肚子上的肉，最后因失血过多死亡。
朋友惨死的尸体印刻在他脑海里至今挥之不去。
汤姆离开教堂不久，便致力于研究杀死鬼怪的机器，既然不能用肉眼看到鬼的样子，他就制作了一副探测鬼魂磁场的镜片，汤姆还发明了不少能够对鬼魂造成伤害的道具。
他曾一度作为驱魔师活跃在灵媒圈子里，直到加入神盾局。所以对于马灵珑过于夸张的传闻，汤姆一直保持怀疑的态度，他从没见过不用道具就能顺利杀死魔鬼的灵媒师，他认为马灵珑只是为了赚钱才故意通过客户的嘴，夸大了她的实力。
午夜零点的农场看起来更阴森了，惨白的月色透过缓慢移动的黑云时隐时现，四周没有其他光亮，除了几个人手里的电筒，这里就像与世隔绝的地狱，充满着惶惶不安，好像随时都能被黑暗中突然出现的怪物吞噬。
特工们表现出训练有素的警惕，完全不似准备前的嬉笑，汤姆首先察觉到了诡异，空气变得异常寒冷，他感到全身冒着凉气，头皮不自觉的发麻，仿佛四周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梢。汤姆提醒大家小心，自己的身体却紧紧收缩，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当一行人来到农场的栅栏外围，马灵珑正在敷面膜，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那是鬼，并且纷纷拔出枪对她瞄准。
“不是叫你们别带枪吗，”相较于特工们的紧张，马灵珑却显得轻松得多，她卸了妆，敷了面膜，还让鬼魂们轮流替她做全身松弛的按摩，“我可不想等会儿还要花时间给你们超度。”
“这不是真的子弹。”科尔森道，“橡皮做的，以防万一。”
马灵珑将面膜取下来，一边擦拭胳膊一边往他们的方向走去：“你们从这里跑到农场屋需要多长时间。”她指了一下自己的身后。
“大概20秒。”有人说。
马灵珑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这里很黑，而他们的电筒都对着女孩儿的脸。
“7秒。”史蒂夫说，“如果只是用跑的，而没有别的障碍。”
史蒂夫没有穿制服，他像平时那样只穿了一件T恤和普通的牛仔裤，美国队长那一身行头实在惹眼，如果被外界知道美国队长居然跟着一个灵媒师学抓鬼技巧，那就太可笑了。
“给你们10分钟。”马灵珑慷慨地说，“从这里跑到农场屋，然后再跑回来，是不是很简单。”
“不可能这么简单。”巴顿道，“说重点吧，你想怎么玩儿？”
“玩儿？”马灵珑笑了，“是的，玩儿，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乐观，巴顿先生。”她发给每人一条红色的绳子，接着道，“两人一组，你们可以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队友，用手里的绳子将对方的脚踝和自己的脚踝绑在一起，都知道吧，两人三脚跑。”
特工们发出嗤笑的声音。
“如果你们能通过今晚的测试，我就把培训费全部拿出来平均到你们头上。”马灵珑打了一个响指，电筒的灯光顿时熄灭，代替照明工具的是几盏停在草坪的鬼火，绿幽幽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忘了说。”马灵珑继续道，“摘掉你们的眼镜，这东西没办法让你们看到自己的搭档。”
大家陆陆续续把护目镜取了下来，除了鬼火闪烁，他们依然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冷了。
马灵珑拿出喷雾瓶，对着他们的眼睛挨个喷洒：“心里默数10秒，睁开眼睛就赶紧选择站在你们对面的搭档。”
“你给我们喷的是什么东西？”一人揉着眼睛问。
“牛眼泪。”马灵珑道，“你们现在不用任何工具就能见鬼了。”
第一个人把眼睛勉强睁开。
“计时开始。”马灵珑走到一旁，“以及，祝你们好运。”
随着一声划破寂静的惨叫，马灵珑冷静地先在自己的身体周围张起了屏障，以防被子弹打到，即便那是橡皮做的。
娜塔莎大概是唯一有心理准备的人，但她依然被吓得连连后退，她跟其他特工的反应没有区别。娜塔莎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无法挪动双腿迈开一步，她低下头，两只鬼正抱着她的脚踝对着她露出可怕的笑容，裂开的嘴里仿佛深渊般漆黑。所有的，关于恐怖和绝望的情感全都挤进娜塔莎的脑中，有如事实般令她疯狂，娜塔莎挥舞双手想要将靠近她的鬼魅打开，像是忘了自己才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黑寡妇。
“塔莎，闭上眼睛，先闭上眼睛再说！”巴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背后挨了一枪，好在防弹衣替他缓解了疼痛，但接二连三的橡皮子弹又射了过来。
巴顿感到手臂一阵湿润和冰凉，他猛地睁开眼睛，正好与一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鬼对上视线，老鬼的头颅上黏附着金棕色的短发，它的五官深陷得厉害，整个眼眶里没有眼白，触感与温度如同尸体。
巴顿注意到从老鬼身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通过鬼手流到了他的皮肤上，巴顿想要摆脱束缚，但更多的鬼手抓紧了他。
老鬼似乎试图表达自己意愿，它缓慢地伸出另一只手，打算拿走巴顿手里的红绳。但巴顿无法回应，他已经忘了自己本来是准备做什么的，他大叫着朝鬼魂开枪，子弹穿过它们的身体打在了队友身上。
科尔森一开始就坐到了地上，即便如此，他也同样无法摆脱鬼魂的关照，科尔森一手护着被橡皮子弹打伤头部的队员，一边大口地喘气，想叫却叫不出来。
夜色愈发浓重，鬼的形象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和可怕，四周充斥着阴沉的怨气将所有人内心的恐惧撩拨到了崩溃边缘。黑暗遥远的角落里，忽远忽近的轻微哭声蜿蜒而至，更多的鬼影匍匐着，以最快地速度朝这边涌动过来，源源不断。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整个农场都被这些毛骨悚然的东西占据了，它们纷纷朝着活人聚拢，嘴里发出不寒而栗的笑声。
史蒂夫无法用语言形容眼前的画面有多么的令人不适，他的胸腹剧烈地起伏，史蒂夫的眼前早已被面无血色的鬼影挡住了视线，它们向他招手，要他过去。
史蒂夫不确定这些还能不能称之为人，它们的身体呈现出月光般的白色，包括衣服上的布料也是飘起来的，绿色鬼火的照耀使它们看上去狰狞又恐怖。当它们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史蒂夫几乎是下意识的后腿，但又立刻撞上另一个“它”，
白骨般僵硬的手掌突然握住了史蒂夫的肩膀，他感到沉重的压迫从西面八方席卷而来。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即使是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他也笃定如常。
倏地！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史蒂夫的面前，他与它面对面的几乎快要贴到了一起，他立刻闭上眼睛，呼吸几近停滞。对方是一名女性，史蒂夫无比佩服自己居然在闭起眼睛的瞬间判断出了鬼的性别，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成功的第一步。
马灵珑一点儿也不意外特工们的反应，第一次见鬼已经不错了，至少还没被吓死。她地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你们到底玩不玩儿，它们已经非常主动了，总有一个是你们喜欢的吧？”
他们本是战斗经验丰富的特工，却在一瞬间溃不成军，别说跑到农场屋，他们离栅栏已经越来越远了，除了胡乱的开枪和厮打自己的队员，就只剩下嚎叫。
史蒂夫强迫自己克服恐惧，这得感谢他被橡皮子弹打到脑袋之后顿时清醒了不少，他看到马灵珑正在悠闲得拨弄手机，就表示这些鬼是不会伤害他们的。
“冒犯了，女士。”史蒂夫对女鬼说道，他将她从自己的后背抓了下来，而当女鬼的指甲从史蒂夫的皮肤一路滑下去时，那种难以忍受的触感使他几乎无法站稳。
他正打算把女鬼的脚踝跟自己的绑在一起，可对方并不配合的飘走了，刺耳的笑声折磨着史蒂夫的耳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