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的胆子也大了一点,跟在福晋的后面,偷偷的觑着胤禛的神色,刚刚哭过的双眼水润润的,晶亮亮闪着光。
胤禛随意的扫了一眼,若是没在门口听到她们的谈话,估摸着还会以为是不是福晋欺负她了。
见顾诗情嘴角含笑的望着他,双眸暖暖,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转瞬即逝。
顾诗情身后,是失落的宋氏,见胤禛并没有搭理她,不甘心的抿抿嘴,退到角落去,不再出声。
“你且回去。”胤禛见她没有告退的意思,冷声说道。
福晋越是给她们脸面,他越是不能优待,免得一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蹬鼻子上脸就不好了。
等宋氏低着头退出去,顾诗情娇嗔的瞪了一眼胤禛,轻声说道:“小小年纪,学什么老气横秋,声音里掺了冰渣子似得,小心吓到了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可爷瞧着,那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并不害怕啊。”胤禛淡漠的双眸,漾出一点笑意,温声说道。
顾诗情这次有点恼,真的瞪了他一眼,她说的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是反话,就是要他反驳的,瞧他承认的多快。
在她面前说别的女人美,宝宝有小情绪了,宝宝不开心。
胤禛的大手盖到她头上,一把将她搂到怀里。
顾诗情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砰砰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忽然听到上面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瞧我家如花似玉的小美人,还生气了,来,给表哥亲亲抱抱举高高。”
顾诗情将红红的脸埋起来,说好的冷面帝王呢,撩起人来,与她也不遑多让。
作者有话要说: 顾诗情:请将小金人颁给我,这演技百分百。
胤禛:表妹快来么么叽。
被三个纯金大土豪包围的感觉,超级幸福有没有。挨个么么叽,踮脚送上小心心。
本文基调确定为独宠,甜到腻牙。
第20章
往年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都是去热河避暑,如今康熙还在路上,他们也只能在紫禁城干熬。
就算有冰箱、风扇也于事无补,越是热天越是没风,配着蝉鸣声,叫的人心烦意乱。
好在李氏的产房早就布置好了,她是经产妇了,经验十分充足,并不需要顾诗情多做什么,但是她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万一李氏出个什么问题,到时候都是福晋治家不严的罪名。
李氏可算是遭罪了,她有孕本就怕热,还不敢贪凉,每日里只能硬熬,顾诗情瞧着都替她难受,天热成这个样子,还得在院子里散步,活动身体,就怕到时候不好生。
李氏的肚子太大了,圆滚滚的吓人。
有不少积年的老嬷嬷在身后嘀咕,说是肚子圆圆又显怀是女儿,肚子尖尖小小才是儿子。
李氏已经有一个格格了,怕是又要添一个。
李氏听到之后,气愤难忍,她是一心想要儿子来傍身的,闺女有什么用呢,长大嫁给别人,见一面都难。
但是那几个婆子是福晋的人,难忍也得忍。
鸣翠扭着帕子,咬着唇,轻声说道:“格格,您说是不是那边故意的。”
李氏蹙眉,冷淡的喝止:“不许再说。”
她心里也觉得是福晋授意的,就是让她产前心思不宁,到了生产的时候,一切就不好说了。
鸣翠不甘心的说道:“格格这般的出色,那边也不比您好,不过是占了嫡妻的位置罢了,才立起来几天,就这般行事,格格多年受宠,何必顾忌许多。”
李氏摇摇头,可是这个嫡妻的位置,她就算削尖了脑袋,奋斗一辈子也够不着。
鸣翠咬牙看向正院,别的不说,就像她在外面行走,之前谁见了不是笑容满面的叫一声姑姑,如今呢,眼见福晋正当时,她们这些格格的奴才就越发不入大家眼。
瞧见了客客气气的点点头,都是好的。
去提个食盒,再也没有妥帖周到的给她提前备好,现在只能是她点完菜先回来,约摸着做好了,再自己装进食盒中带出来。
与以前的待遇天差地别,格格在屋里感觉不到,她在外面看的分明。
这天上飘着的那朵云,已经不属于偏院了,可是格格临产,这话还不敢说。
顾诗情知道这件事情,还是胤禛跟她说的,她听到之后,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管如何,这就是她的错。
胤禛倒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是提建议道:“你若不怕伤了脸面,来一次杀鸡儆猴,想来能安生不少时日。”
“我的脸面哪里有孩子重要,女子生产本就是过鬼门关,若是出个万一,那就真是没有脸面了。谁想的好计谋,一箭双雕玩的真溜。”顾诗情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
当下扬声道:“去将那婆子捉了,当众十鞭,退回内务府。”
要说那婆子是她的人,也不尽然,这后院每一个人都是她经手进来的,都能打上她的标签。
顾诗情打头,宋氏紧跟其后,怜笙扶着宋氏的胳膊,亦步亦趋。
锦心先一步安置好了茶几、太师椅,茶水也备好了,顾诗情来了,往太师椅上一坐,也不听被绑婆子的辩解,朝王玉柱一颔首,沉声道:“打!”
“喳!”王玉柱应声拿起鞭子,啪啪的抽打起来。
顾诗情冷冷的坐在上首,喝着茶,表情冷凝的说道:“我待您们宽和,是想着你们起早贪黑不容易,可不是让你们以下犯上,谈论主子。”
锦绣打头,噗通跪下,朗声道:“请主子息怒。”
锦绣的下跪就像是一个信号,噗通噗通的下跪声,跟下饺子一样。
宋氏咬着唇,有些左右两难,跪也不是,她好歹是个主子,不跪也不是,她在福晋面前算什么主子。
见人都差不多跪下来,不再犹豫,疾步走到前面,沉声道:“请福晋息怒。”
顾诗情望着眼前呼啦啦跪的一地,头都垂的低低的,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后脑勺。
缓了缓才说道:“常言道,两好搁一好,你们好我自然宽和,若是有人以下犯上,偷奸耍赖,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太冷漠。”
说着伸出食指点了点那嬷嬷的方向,冷冷说道:“拖下去,交还内务府将规矩学利索,既然办不好差事,那我就不留了。”
周围寂静,只剩下风吹树叶的飒飒声。
也不等底下人说什么,顾诗情放下盖碗,花盆底敲着青砖的哒哒声,渐行渐远,就像敲进了众人心里。
宋氏遥望着顾诗情的背影,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福晋一直都将贤良挂在嘴边,做的也是贤良人的事,整日里面团一般,突然这般硬气,还真让人发憷。
顾诗情回到屋里,就磕掉花盆底,穿上绣花鞋,孕期穿平底鞋穿习惯了,高高的花盆底穿着就觉得脚累。
胤禛还在屋里等着,见她回来就顺手递上一碟子香瓜,皮已经削过了,切成手指肚大小,边上放着银签子,淡淡的说道:“庄子上新结的,拿来给你尝尝。”
顾诗情扎了一块放进嘴里,今年天热又旱,这香瓜脆甜多汁,好吃的很。
连吃了好几块,就见胤禛期待的看着她,顾诗情不解其意,叉起一块就塞到他嘴里,诧异的说道:“想吃自己拿啊。”
胤禛气恼的瞟了她一眼,皱了下鼻子,嫌弃的说道:“你且慢些吃,那是爷亲自种的。”
“爷这么厉害,自己种的甜瓜这么好吃。”顾诗情了然,原来是这样啊,胤禛求顺毛、求夸赞呢。
“皇阿玛和各宫娘娘处送了没有?”吃掉最后一块,顾诗情总算是腾出嘴巴,闲闲的问道。
胤禛看似神色淡淡,不动如山,仔细瞧就发现,眉眼微弯,得意着呢,听到她的问话,蹙眉说道:“没有。”
“还有没,有就送一点,好歹是个心意。”接过锦绣递上来的帕子,顾诗情温声说道。
确实是胤禛疏忽了,他想着皇上如今不在京里,巴巴的送上一篮子甜瓜算什么事。
经顾诗情一提醒,才恍然觉得,刷好感不就是从小事做起,当下就去了书房,写上一封声情并茂的信,闲话着说,这许多时日没见皇阿玛,想念的紧,今日里儿臣自己栽的香瓜熟了,送给皇阿玛尝尝。
又凑了几样耐放的吃食,还将福晋亲自晒的酱送去了一小坛。
皇上接到之后,跟魏珠笑谈,说老四兴师动众的,竟然只送来几样吃食,都是些小物件,真是小题大做。
嘴上这么说,但是这一堆吃食,到最后也没有赏人,甜瓜都放的有些蔫了,康熙还是让在水里镇一下,看起来丰盈些接着吃。
一日三餐康熙都是跟着军中伙食走的,若说是有什么特殊,就是那一坛子酱了,也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怎么晒的,蘸馒头拌面条,都香极了。
想着回去一定要她再进上一坛子,这个味,太和他的心了。
还不知道自己要沦为晒酱工的顾诗情,这会儿正紧张的候在李氏的门外,李氏早晨的时候发动了,刚吃完早膳,就见鸣翠着急的来报,说是李氏要生了。
顾诗情连忙赶过来,李氏已经进了产房,她又让人去通知胤禛,他在上书房,今日里是老先生教课,难得一见,胤禛就回话说,有她在就好,他就不回来了。
屋里的李氏,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什么在上书房,后面的就听不清楚。
但是到她肚子疼的厉害,都没有胤禛的说话声传来,李氏咬着唇,已经无暇顾及心中是什么滋味,跟着接生嬷嬷的节奏,用起力来。
听着里屋的动静,顾诗情就觉得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生弘晖的痛苦在脑海中回荡。
听到李氏忍不住尖叫出声,连忙沉声道:“不许出声,留着力气生小阿哥。”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顾诗情就知道,李氏忍住了,其实李氏心里也明白不能叫,这会子尖叫痛快了,等会没有力气生孩子,岂不是要糟。
她觉得实在难受的受不了,这会子倒是不痛了,但是腰部下坠的厉害,要出恭的感觉压迫着她,偏偏只能忍着,要等宫口开全才能用力。
这一刻是最难耐的,李氏汗流浃背的躺在床上,羊水已经破了,宫口迟迟没有开全。
鸣翠从内室冲出来,噗通一下跪在顾诗情面前,哭道:“求福晋做主,给请个太医吧。”
格格的身份有点低,自然不会有太医候着,等着她生孩子。
顾诗情还没听她说完,就朝王玉柱一招手,示意王玉柱快去,鸣翠才感激的又叩头,冲回里屋。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快给爷喂一块香瓜。
顾诗情:吧唧吧唧。
第21章
王玉柱拿着福晋的名帖一路小跑到太医院,又背着老太医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说起来也是李氏倒霉,今天上值的太医没有一个年轻的,最年轻的今年也是知天命的年纪。
偏偏阿哥所又离得远,可把王玉柱累的够呛。
到李氏院子的时候,给顾诗情行完礼就站不起来了,还是两个小太监架着他回去的。
袁太医五十出头,头发花白,神色严肃瞧着就不好接近,李氏艰难的穿戴整齐,斜躺着让太医诊脉。
袁太医沉吟半晌,又按了按她的肚子,才说道:“你这也太大了,不好生,只是胎儿尚且康健,再试试吧。”
顾诗情在外面没有进来,见袁太医出来,连忙询问结果,就听袁太医跟她这么说,也有些愁的说道:“李氏的肚子,是眼见的长这么大,早就戒口,什么都不敢吃,可是还是一个劲的长。”
“约莫是脐带比较粗,孩子吸收好。她是经产妇,倒是还好,没有那么危险。”袁太医捋着花白的胡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等到暮色四合的时候,李氏还是没有生下来,这时候胤禛已经回来了,见太医在这里还有些诧异,仔细问过才知道李氏这一胎生的艰难。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胤禛站在门外,沉声说道:“爷和福晋在门外守着你,你且安心。”
李氏听到他的声音,泪水决堤而下,哽咽着回道:“爷,妾身害怕。”
顾诗情抿嘴听着,这时候没有去接话,但是胤禛回头望了她一眼,训斥李氏道:“福晋等在这里,一天粒米未进,怕什么!”
又招呼苏培盛去置办一桌饭菜来,毕竟李氏这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总不能累的福晋不吃不喝,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饭桌就支在小偏厅里,顾诗情夹了两筷子,又吃不下了,她对生孩子这个事情有一种恐惧感。
虽然知道李氏的孩子很多,这会儿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但还是放心不下。
见顾诗情不吃,胤禛也没有了用膳的心情。
和顾诗情并排坐在李氏院子里,听着里面压抑的呼声,鸣翠不时的出来禀报结果,但是都没有好的。
等到子时过了大半的时候,顾诗情困得受不了,靠在胤禛的肩膀上打瞌睡,就听鸣翠惊喜的声音传来:“快了快了,看到头了。”
顾诗情的瞌睡一下子都被赶跑了,正等着听后续,里面又安静下来。
只好坐下,担忧的对胤禛说:“这是什么个情况。”
胤禛神色淡淡,在摇曳的烛光下,特别平静的说道:“女子生孩不都是如此,且等等吧。”
子时的绑声刚刚敲过,就听李氏一声凄厉的惨叫,激的顾诗情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接着就是接生嬷嬷喜悦的夸赞声,震耳欲聋。
“格格好样的,再用力,头已经出来了。”
随着就是一声弱弱的哭声,在呜呜的风声中,格外的不清晰。
顾诗情唰的站起来,朝门口走去,与抱着襁褓出来的嬷嬷打了个照面。
接生嬷嬷带着哆嗦的声音在黑夜中震荡:“恭喜爷,恭喜福晋,八斤的大胖小子,就是略有些不足。”
顾诗情将襁褓掀开一角,就见小阿哥弱声弱气的哼唧着,脸还憋得有点青紫,当下心中就是一个咯噔,健康的孩子尚且不好养,更别提胎里带毛病了。
胤禛蹙眉,向张起麟说道:“去请太医来。”
又朝苏培盛吩咐:“明日一早,去各宫报喜。”
见顾诗情愣愣的看着襁褓,伸手拉住她的袖子,温声道:“回去歇息吧,李氏这里有嬷嬷看着呢。”
顾诗情抬头,看着他格外平静的神色,有些不解,他没有听到嬷嬷的话吗?
头顶被一只大手盖住,干燥的掌心散发着温热,就听胤禛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走吧,没得操心那么多。”
顾诗情也不知道对于胤禛的反应,自己是什么心情,大约女人知道女人的痛,才格外心疼李氏,既盼着他心疼李氏些,细想来又有些不愿。
索性什么也不说,跟在胤禛的身后,亦步亦趋。
两人回到正院,随便洗漱过后就躺下睡着了,今天虽然什么也不做,但是精神紧张,也是累到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刚穿戴好出了内室,就见苏培盛恭敬的垂手立着,禀报报喜的进程。
顾诗情听了一耳朵,就去用膳,徒留身后胤禛尔康手的看着她,等等爷也还没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