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立起身,肃声问道:“出了何事?”
那男子四十出头,身形高大,瞧着是个铁血的汉子,只是这会儿也语带哽咽:“直郡王妃……去了。”
顾诗情怔然,大福晋身子一直不好,这几年都是卧床不起,拖过了一年又一年,连严寒都没有取走她的性命。
谁也没有料到,会在这时候,突如其来的收到噩耗。
“啪嗒!”
几人被团扇落地的声音,惊回了神智,顾诗情望向刚才还在手中捏着的玉柄,这会儿落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碎成几块。
上面的松鼠葡萄,也随之裂开,不复当初的活灵活现。
送走那男子,两人转身回了内室,换上素淡的衣衫,权当孝服,毕竟大福晋位份比她高,又是嫂子,是该尊敬些。
几个孩子就换上月白色的棉袍,争取不在这时候,惹主人家的眼。
一群人先是去吊唁,去的时候,直郡王府早就是一片素白,大门上挂着白绸,府内瞧着很是惨淡。
光秃秃的大树上,也扎着白色的绸花,顾诗情长叹一口气,犹记得大福晋当初端庄的容颜。
对她们这些小辈,也是温和居多,一点都不咄咄逼人,跟大阿哥的性子,瞧着就不同。
一个霸道军爷,一个温婉妇人,两人都是话不多的性子,纵有些直爽,但这种爽快,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乍然间听到这消息,众人都是有些懵的,几个妯娌在直郡王府碰头,都没有多话,神情哀戚的随着众人鞠躬、上香。
回到自己府上,顾诗情还有些不敢置信,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与胤禛对视良久,才木然的说道:“爷一定要好好的……”
今日里瞧见大阿哥,之前还对他说一些冷笑话的男人,眨眼间就像老了许多,连一直挺直的脊背,都弯上些许。
他们唯一的嫡子还小,对于失去额娘这件事情,尚有些懵懂,但也知道,这个对他最亲近的人,再也不能站起来陪他,哭的眼睛都肿了。
瞧着就让人觉得心酸的厉害,顾诗情更是恨不得上前将他搂在怀里,轻声安慰,自打有了孩子,别人家的孩子,也见不得受一点苦。
长叹一声,顾诗情感慨万分。
走了的人,倒是一了百了,剩下他们,独自缅怀,往事不可追。
胤禛抚着对方那白嫩的脸颊,长叹一声,柔声道:“人生苦短,我们都要好好的。”
再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了。
顾诗情点头,若不是这一场穿越,说不定她早就死了,因而她格外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谁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纵然有下辈子,谁有知道,她会不会有如今的记忆,若是没有,还谈什么下辈子,左右都成了另外一个人。
因着这个,这个年,过得不大舒心,这么大的事堵着,也不好大肆玩闹。
宫里倒是一如既往,没有长辈为小辈守孝的礼,只是冷清与热闹的对比,太过残酷。
胤禛静默的瞧着,大哥的唇角,更加冷凝了。
丧妻之痛,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消散。
胤禛甚至不敢去想,若是乌拉那拉氏骤然不在,他又该如何。
怕是表现的还不如大哥。
因而对着顾诗情的时候,很是耐心,比以往更加温和。
吓得顾诗情频频摸他的额头,就怕他是生病发烧,才导致这般中气不足,但是一直都好好的,顾诗情就有些纳闷了,一座冰山,突然融化成春水。
说老实话,还挺惊悚的。
胤禛见她表情有异,牵着她的手,坐在榻上,柔声问着:“怎么了,可是觉得爷有什么不妥?”
顾诗情摇头:“没有,就是你突然间这般温柔,我有些不自在。”
胤禛:……
一看胤禛的表情,顾诗情就知道,他对自己的话,挺敏感的,赶紧话锋一转:“不过,这是我殷殷切切盼来的,倒是有些不真实,所以我才这般。”
胤禛点头,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对于顾诗情的顺毛捋,他一向都是吃的。
过罢年,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三胞胎也可以拉出来遛弯了,一排小襁褓,看着实在是太壮观了。
七福晋的眼里,充满了赞叹,小小声的说道:“我也好盼望这样的,一次三个,感觉剩了许多事情。”
顾诗情摇头,她能平安的生下,还是那些丹药、灵宝起了不少作用,要不然事情还不一定如何发展呢。
“一个就挺好,这么多瓜熊娃子,瞧着就心累。”
这会儿瞧着白白胖胖的,一水的肉嘟嘟,是很喜人,但是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像一根大点的玉米棒子,要不是有红包群作为后盾,她估计头发都要愁白了。
七福晋也就是那么一说,人都是这样,有了好的,会想着要更好的。
当初没有孩子的时候,盼着有个孩子,有了孩子盼着是男孩,觉得是男孩,又盼着有几个男孩。
永远也没有办法满足。
虽然说欲望是社会进步的阶梯,可是有时候,欲望也能杀掉一个人。
七福晋倒是知足的,顾诗情不过那么一说,她就满足的垂下头,扶着自己的肚子,笑的温柔。
八福晋就不行了,她拉着七福晋一道过来,可不是为了看三胞胎的,三胞胎满月的时候,散发的那些小衣裳,她也拿了一件,可是两三个月过去了,丝毫不见动静。
可不是又急了,本来不想来顾诗情这里的,毕竟第一个结果不大好,她心里对这个传说中灵验的四嫂,就有些膈应。
只是毫无办法,至今八贝子的府中,仍是干干净净,不说婴儿的啼哭声,连个喜信都没有。
可不是令人着急。
这才拖着七福晋一道,想着来求求四嫂。
八福晋张开嘴,最后无奈的合上了,她与四嫂向来平平,开口求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见顾诗情揉着太阳穴,一副疲惫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是想送客呢。
当下心一横,愤然开口:“四嫂向来仁善大方,弟妹这里,有一点事求您。”
打从八福晋一进来,就在她肚子上扫来扫去,想不知道她的目的都难。
“嗨,都是些虚名,但凡四嫂这里有的,你任拿就是,不必如此客气。”顾诗情慢条斯理的抬眸,淡然的啜饮一口茶水,曼声说道。
八福晋抿嘴,这东西要是能拿,凭着她八福晋的地位,要什么没有?又何苦来求她。
可见四嫂也不是个良善的,就是面上光而已,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
挤出一丝笑,八福晋差点想掀桌,但还是忍着,柔柔的说道:“府上子嗣空虚……”
顾诗情放下茶盏,冷冷的望向八福晋,肃声道:“八福晋慎言,纵然你府上空虚,也没有来我府上要人的道理。”
八福晋气急,谁要来她府上要人,还未开口,就听到四嫂长叹一声,做出一副妥协的模样,心中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后院那两个,年岁还小,四爷说先放放,既然被你看中了,你就带回去,只是下不为例,没有这样的道理……”
八福晋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谁会嫌后院的人少,当下冷冷的拒绝:“我不是这个意思,四嫂误会了。”
顾诗情就眉眼微挑,露出一副包容的笑来:“嗯,误会,四嫂知道你不是善妒的人。”
八福晋脸上的笑,终于是挂不住了,随意的寒暄几句,就带着七福晋一道离去。
等她离开,顾诗情才“砰”的扔下茶盏,打量别人好欺负不成,不愿意接的帽子,硬是往人家头上扣。
那送子娘娘的名声,是那么好得的,不说万一有神仙,被她得罪了,没地方说理。
就说现实中,现在刚刚露出一点夺嫡的苗头来,她就拥有了这本事,岂不是将胤禛推到风头浪尖上。
这事情,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摆在明面上。
再者说,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这么一副屈辱加施舍的模样,是给谁看的呢。
她纵然爱惜名声,也没有打碎牙齿和血吞的道理。
胤禛回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气鼓鼓的。
见了他,噼里啪啦的倒了一通,等终于满足了,仔细看胤禛的神色,见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顾诗情不由得大囧,她就抱怨几句,他又从中悟出什么了?
“你说的,倒也是一个方向,老八向来都是春风化雨,温煦的很,只是子嗣方面有些艰难,若他出头来夺嫡……胜面还是不小的……”胤禛仔细的盘算了一番,露出一个蜜汁微笑。
可也只是胜面而已,没有子嗣,一切都是沙雕,经不起一点风浪。
顾诗情顺着一想,可不是,不由得佩服起他来,这政治敏感度,简直了,甩她这个小屁民几百条街。
她开飞机都赶不上那种。
春去春又来,花谢花会开。
恍然间,第一次樱桃花开,还在眼前。
眨眼间,今年的樱桃花,又开了。
大多都还是白色的花骨朵,只有几个不畏寒霜的,早早的挺立在枝头。
折一枝在三胞胎的面前晃,三人都很感兴趣,见着这么一枝花,就开始手舞足蹈,咧着没有牙齿的嘴,笑的很是可乐。
这时候,顾诗情才发现,原来果果是有酒窝的,两颗浅浅的小酒窝,镶嵌在嘴两边,笑起来的时候,看着特别甜。
玫瑰也稀罕的扒着婴儿床,好奇的望着三个小宝贝,喵喵喵的叫着。
崽崽不屑的望着它,瞧它那没出息的样子,又不是没有见过这么萌的小孩。
比如说我主人,小时候也是超级萌的,还会吐泡泡,还会软软的对它笑。
过了一会儿,崽崽期期艾艾的凑到跟前,利落的爬上床头,将黑豆豆眼凑到三胞胎跟前,恨不得挨个舔一舔,人类的幼崽这么萌,妈呀,好像养一只。
对于崽崽的想法,顾诗情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会吓一跳的。
【诗诗是个萌妹纸】:三胞胎吃手照.JPG
【来自未来】:好厉害,会吃手了。
【我不是猫】:我一点都不羡慕,我们马上要迎来我们的小天使了。
【诗诗是个萌妹纸】:小天使?笑而不语.JPG
【我不是苏妲己】:哎哟,我的小心肝啊。
【子清真人】:修真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未来那里造人的科技。
【子陵真人】:要不然咱领养一个吧。
【子清真人】:那怎么能一样呢,与其多个人分散你的视线,还不如就我们两个人过呢。
【诗诗是个萌妹纸】:恭喜未来、猫猫,红包拿去。
现在顾诗情也是一个土豪,一言不合就要发红包,连苏妲己都戏言,有了她的红包,可以躺到老,不愁没钱花。
几个店铺的利润,大的超乎她的想象,现在一切都走上正轨,等闲没有她处理的事情,就等着收账。
店里的财务,主管之类,都换成了机器人,一点也不担心有人贪墨,或者是玩一些小九九,实在是省心。
粘杆处也越加壮大起来,东方闻樱不间断的在培养新的血液,而那些旧人,也差不多历练出来,能够独当一面。
使用起来,如虎添翼。
连胤禛都多有赞赏,将他们分派到各地,最后的结果,竟然还是有些缺人。
毕竟中国地大物博,需要的人手实在是太多了。
而这一时半会的,自然培养不够。
对于此,胤禛颇为遗憾,当着顾诗情的面,感慨万千:“有了粘杆处,少了爷多少事,都是你办的好。”
顾诗情颇为自得的点头:“就是为着你,才操办起来,你用着好,我听着都舒心。”
胤禛摇头,这乌拉那拉氏,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谦虚。
正确的回应方式应该是,她双颊羞红的低下头,喏喏的说道:“爷谬赞了。”
而不是像顾诗情这般,大言不惭的应承下来。
胤禛弯起眼眸,露出一个微笑,这般也好,多么自然鲜活的反应,他瞧着,就觉得心中舒爽。
刚成婚时,那唯唯诺诺的表情,已经被眼前这动人的一颦一笑所替代,再也想不起从前。
顾诗情不知道他还追忆了一番往昔,洗漱过后,毫不客气的占据了汤婆子暖过的部位,掀开半拉被子,拍着床铺,嬉笑着说:“快来,不说这些没营养的。”
胤禛慢条斯理的坐在床头,点着她光洁的额头:“这些没营养,你倒是说说,什么有营养。”
眼珠子一转,顾诗情舔了舔樱粉色的唇,务必让本就水润的唇,充满了光泽,娇声道:“什么有营养,什么没有营养,还要我教你?”
胤禛一点都不接招,轻笑着点头:“那你倒是教教看……”
说着手伸进被窝,手指轻挑,就将她衣带解开,俯身凑近她,哈着气说道:“这般吗?”
说着欺身上前,双手揉着蜜桃,抬眸暧昧的说:“还是这般?”
顾诗情望着他素来冷淡的双眸,因着欲望,变得水光潋滟,微红的唇轻抿,时而勾起好看的角度,顿时有些意乱情迷。
玉臂轻抬,攀上他壮实的腰身,娇嗔道:“自然是这般……”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牌炸酱面,谁要来一碗?
第67章
春去春又来,花谢花会开。
因着日子特殊, 顾诗情记得很清楚, 史书上的弘晖,是在六月初六没得, 而且是在八岁。
因而到了这一年春上,顾诗情就看的跟眼珠子似得, 强硬的将几个孩子都留在正院。
用的借口都是现成的,三胞胎马上都要六岁了, 是时候移到前院,到时候母子见一面不容易,还不让这时候好好的相处几天。
胤禛当时就蹙起眉头, 对于乌拉那拉氏的任性, 又有了新的认知。
这借口找的,一点都不走心, 打量着他肯定会同意,还是怎么着?
傲娇的想法, 抵不过她一个期盼的眼神。
下午的时候,弘晖就包袱款款的回了正院。
这个他已离开两三年的地方,虽然白日里也常来, 但是跟彻底住到这里,还是不同的。
顾诗情也觉得很是新鲜,亲自忙活着给他布置房间,就是见着他后面的宠物大军有些愁,崽崽和玫瑰倒还好, 体型比较小,很好收拾,可是上房子揭瓦的多多和团团,就有点不好收拾了。
体型太大,相应的窝也很大,而偏院是有些小的,这些动物一向都是睡到室内,也没有往院子里放过,弘晖这个卧室,显然是放不下的。
这四个跟着弘晖的时日久了,顾诗情都快忘了,玫瑰是她的,团团是胤禛的,两个人做甩手掌柜太久,把这些都给忘记了。
囧囧然的将隔壁房间腾出来,让四个宠物一道,陪在弘晖的边上。
弘晖搬过来以后,顾诗情很是亲香了两天,然而等所有话都说完,所有的耐心都用完之后,她就有些崩溃了。
无怪乎,别人会说,七八岁的孩子,猫嫌狗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