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胤禛接着行礼的功夫,隐秘的打量着殿上的皇阿玛,已经六十八的他,再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流露出诸多痕迹来。
胤禛舔了舔唇,觉得心中有一把火在烧。
垂下眼眸,静静的听着其他人的陈述。
过了许久,才掏出怀中的折子,双手奉上,躬身说道:“儿臣想着,不时皇阿玛登基就要满六十周年,心中想着,皇阿玛一世明君,这样的喜事,定是要大办的,连夜整理出来一些思路,皇阿玛瞧瞧……”
康熙翻着手中的折子,眼中迸射出欣喜来,半晌才犹豫的说道:“你这法子,有些过了……”
胤禛直起身,朗声道:“作为一个儿子,日日受皇阿玛的恩惠,不能报答一二,儿臣心中惶恐,故,此次大庆,一切花销,都是儿臣的一片孝心。”
康熙这才做出欣慰的样子来:“既是你一片孝心,那朕这个做父亲的,可真是不能寒了孩子的心。”
胤禛露出微笑的表情来:“儿臣报之以李,不胜欢欣。”
三阿哥本来双眸微瞌,听到这里,愤怒的看了一眼胤禛,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法子,让皇阿玛这般开心。
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这个马屁精!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们求显眼的方法给跪了,都好显眼,全发了……
看到这么蠢萌蠢萌蠢萌的作者,真的不考虑收藏一发吗?
反正胤禛是有的,拥有四爷同款的机会,近在眼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略略略~
第85章
康熙大喜之下, 任命胤禛代替他前往盛京祭告祖陵。
这个旨意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盛京的意义, 是非常特殊的。
这里是后金的都城,清太宗皇太极尊沈阳为“盛京”,后来顺治迁都之后, 盛京又做为留都。
一众兄弟,这时候才真正明白,一直不曾正眼看的雍亲王, 就是他们中间的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诸多手段,也不过是掩藏的更深,而不是没有。
恨得牙咬也没办法,这个时候,康熙纵然年迈, 对于朝堂的掌控力, 反而愈加严苛起来,对于自己的劣势,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老了,不复壮年, 做什么都力不从心。
虽然这些年, 一直都有老四媳妇儿的孝敬,使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朗,但是从过了六十整寿开始,他的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
弘晖日日为他做膳食, 吃完之后那身体舒爽的感觉,虽然他一直未曾言明,但是他骗不了自己。
若不是乌拉那拉氏没有藏私,若不是弘晖日日的惦记,他的身体,可能早就垮了。
幼年的时候,他也是吃了不少苦的,那时候他受了许多罪,纵然后来注重养生,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
若是没有乌拉那拉氏献上亲自培育的蔬菜瓜果,鸡鸭鱼肉,他定然是不会,这么大把的年纪,还能弯弓射箭。
对于胤禛这个儿子,他一向都是看到眼里的,当初养在表妹那里,启蒙都是他亲手教的,从握笔的姿势开始,到如何写好一张大字,殷殷切切,里面也是灌注了他无限的心血。
而这些年,康熙轻叹一口气,自打一废太子,胤禛就一直主张复立,说起来,还不是怕他这个当阿玛的难受。
二废的时候,胤禛还是想推举的,被他严词拒绝之后,那抿紧的双唇,透露出他的心思。
眼中那化不开的担忧,他也看的清楚明白。
之后很有一段时日,弘晖献上的补汤味道变了,他多灵的舌头啊,一喝就知道是熟悉的味道。
那是胤禛亲自为他做的,虽然在心里气他,一个男人,竟然往后厨里钻,可是为了他,这个心意,他不能不领。
后来,几个儿子都争得跟乌鸡眼似得,就他一个人优哉游哉的,事情没少办,跟兄弟们关系也好,其中要下的功夫,其他几个人想都想不到。
办事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好,交给他的差事,向来都是圆满解决的,很少有令他不满意的地方。
唯一有的,大约就是太拼命了,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幸好有乌拉那拉氏在他身边,要不然,以老四那个劲头,早就将身体给耗亏了。
想到乌拉那拉氏,不由得眼神一暗,老四为着她,亲自来他这里,请求他以后不要再往府上赐人。
本来他是拒绝的,可是胤禛说的也很有道理,以乌拉那拉氏的本事,能培育出增产的麦种,又在大灾那年献策,解决了他尚且束手无策的事情,就不是一般女子可比拟的。
再加上,前面还有那么几个妾室在,虽然送到了庄子上,但是胤禛隔三差五的,总要去庄子上看看,他也就默认了。
跟办事能力比起来,这种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对于康熙的想法,胤禛能猜摸一二,但是对于康熙想这么深,他就没有想到了。
这时候他沉浸在离别的愁绪中,要说去祭祖,哪里都好,唯有一点,乌拉那拉氏不能陪着他一道,这许多年没有分开过,乍一听到这消息,还真有些懵。
乌拉那拉氏还有空嘲笑他,说什么:“不过区区一个月而已,转头就回来了,快得很。”
胤禛磨牙,这没心没肺的,一点都不惦记他。
等到了盛京的时候,打开他的贴身物件,才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匣子,里面放了一沓信封。
胤禛心中一跳,抚摸着上面清秀的字体,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微笑。
将胤禛打发走之后,顾诗情也很是消沉了两日,分别总是让人伤心的,特别是他们现在朝夕相对的,猛然间分开,就像是缺了什么。
顾诗情新得了一件盆景,画珐琅玉石玻璃玉兰盆景,做的很是精妙,她很喜欢,一转头就唤:“胤禛,你过来瞧……”
身后空荡荡的,再没有那个温和的身影。
顾诗情落寞的垂下头,心中难受非常,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显,一旦分开,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人生八苦。
就这么一个离别,就让人如此心伤。
特别是胤禛走的时候,见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再强调:“爷走了……”
她不想听,心里难过的厉害,就怕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转过身,捧起桌上的书,装作认真阅读的模样,就是不敢再看他。
胤禛还来招惹她,将头枕在书上,一字一句的说道:“爷走了。”
顾诗情强忍着泪意,也一字一句的说道:“赶紧的!”
等他真的转身走了,又忍不住奔出去,望着马车的背影,汪的一声哭成了狗。
心里的酸涩,简直就要将人淹没。
好在刚刚坐稳胎的桃桃,听到胤禛要走的消息,当天就赶回来,说要陪着自家额娘。
隔日的功夫,衣衣也回来了,笑眯眯的,带着苏和泰一道,本来顾诗情还担心,苏和泰无端尚主,心中还有些不舒服,如今瞧小两口的模样,那眉眼流转间的情谊,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就是李卿那孩子,将桃桃送回来,扭头就走了。
顾诗情望着桃桃的肚子,如今的衣裳宽大,竟是一点都看不出。
但是孕妇容易多思,她是一点都不敢问,万一招惹桃桃伤心一顿,又该如何是好。
谁知道桃桃这孩子,一直都是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凡事没往心里搁。
真是为她操碎了心。
好在这几日有两个姑娘的陪伴,才让她不至于那么难过,就是临近黄昏的时候,顾诗情心中就抑制不住的泛酸,难过。
那是胤禛下值的时刻,往常她最期待的时刻。
也是如今的她,最不愿意面对的时刻。
等过了几天,略有习惯的时候,想着自己离开胤禛就这么不舒服,两对小夫妻,新婚燕尔的,就这样陪着她,她的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就开始赶她们走。
“都回去吧,瞧瞧苏和泰一天恨不得跑十趟的,仔细累着腿。”打趣的望着衣衣,顾诗情笑的促狭。
衣衣握着小拳头,扬言:“额娘你怎么这样~”
小脸蛋羞红羞红的,瞧着跟染了晚霞似得,美不胜收。
说着顾诗情又转头望向衣衣,试探着说道:“李卿那孩子……”
桃桃手中端着托盘,里面是红溜溜的樱桃,肉质饱满肥大,瞧着就好吃。
漫不经心的捏起梗,塞进嘴里,才含糊的说道:“他去追阿玛了!”
顾诗情大惊失色,转瞬间才想起,这时候的追只是字面上的追,并没有后世的引申意思。
要不然还真是一盘好大的棋,将她震得七零八落。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顾诗情纳闷的问道:“他去干嘛?”
桃桃诧异的盯了她一眼:“送我过来那天,李卿就说了啊,阿玛叫他过去的。”
顾诗情摸着鼻子,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翁婿俩作伴,也是不错的选择。”
桃桃又往嘴里填了一颗樱桃,刚刚过了孕吐期的她,恨不得吃遍天下。
以前她也不是重口欲的人,可是最近一段时日,从早到晚嘴巴都没有停过,怎么都有一种吃不饱的感觉。
顾诗情蹙眉:“别真的是龙凤胎吧?”
桃桃惨叫一声:“额娘误我,双胎生起来多疼啊……”
对于自家额娘的本事,她是深信不疑的,既然额娘说是龙凤胎,那自然就是龙凤胎,可是对于生孩有深深惧怕的她,这会儿恨不得来一场暴风式哭泣。
怪不得总是吃不饱,一个人养着两个人呢,一张嘴吃,三个人消化,如何供养的起。
顾诗情冷哼:“合着你和衣衣,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衣衣神色宁静,望着这一场母女反目的大戏,听到这里,才弱弱的接话:“说到这里,额娘,我觉得你要为我童年负责的。”
顾诗情转瞬被吸引了注意力,疑惑的问道:“怎么说?”
双胞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小时候,我俩问您,我们是从哪里来的,额娘你怎么说的来着?”
顾诗情摸着鼻子望天,那时候双胞胎才五岁,一左一右的围着她,非要问两人是从哪里来的,这话可要怎么解释呢,苦恼的挠头,这可不是后世,小小年纪就可以进行性教育。
蹙眉思索半晌,后来眼前一亮,想起来前世的时候,她的父母是怎么忽悠她的呢。
说她是堤坝上捡的,还有鼻子有眼的告诉她,是在哪一段哪一点捡的。
害得她每一次路过那里的时候,心中都会涌起一股特别的情感,也总是有一种期待,能不能捡到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望着眼前两双亮晶晶的双眸,顾诗情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关于这个啊,你俩特别厉害,有一天阿玛对额娘说,想要一对小闺女,然后你们两个就飞啊飞,飞到了额娘的怀里。”
当时双胞胎特别感动,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是会飞的,只不过当宝宝的时候太懒了,以至于都忘了怎么飞。
这个时候,被双胞胎一提,显然顾诗情也想到了这茬,理直气壮的说道:“这有什么好负责的,大家都这么说的。”
虽然被两人打岔,但是她的初衷,并没有忘记,扭头严肃的对着衣衣说道:“少打岔,你姐姐不能回去,你赶紧回去。”
衣衣闻言抬眸,笑的羞涩:“我也不要。”
顾诗情望着她的神色,这幅含羞带怯,还有一点得意的模样,跟玫瑰意外的重合了。
“所以,我又要当祖母了?”
衣衣轻轻的抿嘴,耳朵红彤彤的,矜持的说道:“跨门喜,不光姐姐有,我也有。”
顾诗情喜得合不拢嘴,抚着衣衣细嫩的小手,柔声说道:“既然有孕,就更应该回去,夫妻两人一道,这是一种不一样的回忆,到老了,仔细思量,肯定是特别难忘的经历。”
衣衣摇头:“好像阿玛交给了苏和泰什么任务,才不得己将我送回来的。”
顾诗情听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不是你们主动来的?”
双胞胎齐齐点头。
顾诗情:……
所以这是胤禛夹带私货,让两个女婿忙起来,不得己将媳妇送回雍亲王府吗?
能耐的他。
晚间回了卧室,就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信,写完之后,望着手中薄薄的纸张,顾诗情才恍然发现,自己写信的初衷,完全被自己忘了。
抿嘴一笑,忘了也好,左右是胤禛的一片心意,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好再苛责他。
而比这封信更早到的,是康熙的另一番旨意。
命胤禛祭祖过后,早早的回京,参加会试试卷复查事务。
胤禛当即快马加鞭的往京中赶,与顾诗情这一封饱含啰嗦的信,完美的错过。
等他回来的时候,走进院中,顾诗情尚不能相信,说好的一个月,怎么大半个月就回来了。
而且瞧这风尘仆仆,头发脏乱,衣裳凌乱的模样,显然是赶急路回来的。
顾诗情:我的信,那么大的魅力?有点不敢置信。
心中有些害羞,不敢再提这一茬。
而胤禛压根不知道信的存在,两人间这个误会,竟然夯实了。
因此,感情又进了一步。
也算是意外之喜。
到了今日,顾诗情已经不知道,她对于胤禛到底是爱多一点,还是亲情多一点,时日久了,彼此变得密不可分,谈论这个,好像矫情起来。
再没有初初相识的时候,那种分分钟确认一八零八遍的急迫感。
他就在我身边,一回身的地方。
顾诗情抿嘴,替他理了理衣领,又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刚刚收拾齐整的苏培盛。
他们要住进宫里,会试出结果之前,是不要想着回来了。
顾诗情心中有些埋怨,刚刚回来才一会儿的功夫,她还没有瞅清胤禛长啥样呢,一转眼,就又见不到了。
要是一直如此,倒也还好,人都在她眼前溜一圈,转瞬又被提走了,可不是令人郁卒。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永定侯府的马车,和公主府的马车,并排停在二门处。
显然是接双胞胎的,顾诗情心里郁郁,看着李卿和苏和泰那俊秀的模样,好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你们夫妻分开多日,我也就不留你们了,有时间回来瞧瞧。”
几人应是。
顾诗情心中一梗,小两口自打见面,眼里都是对方,瞧着她这个母亲,竟像没见似得。
虽然有些欣喜他们感情好,但是有了对象忘了娘,可就令人不那么愉快了。
顾诗情表示,自己吃醋了。
然而许久不见丈夫,双胞胎的全部心神都不在自家额娘身上,喜滋滋的坐上了马车,愉快的跟顾诗情挥手。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她面前。
眼前只有落花漫天飞,刚才还颇有几分热闹的正院,转瞬间又安静下来。
顾诗情:……
乌林珠:……额娘,我虽然现在还有点矮,但我是真切存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