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脸色不太自然,很快掩饰过去,冷笑道:“就是再长时间不见,你也否认不了血缘,我当初顶着压力把你养大,供你上学,你永远都欠我的。”
红枣心脏揪扯着疼,咬牙说:“你养我的,所有花在我身上的钱,我都在几年前,成倍地还到你卡上了。”
“那么点钱就想打发我?”女人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要不是你,我当初会被婆家嫌弃么?要不是你,我会挨打离婚么?就因为你是个丫头,把我一辈子幸福都毁了!”
女人嫌恶地瞪着她,“好不容易我有了秦希,能过上几天痛快日子,你老老实实尽到本分,把他捧上去,也算我没白把你生出来。”
捧上去?红枣震惊地听出了话中的意思。
“秦希,你弟弟,他才是真正有出息的,你趁着自己还有用处,赶紧把他在这次节目里安排好了,多争取好处,要是敢耍什么心思,我马上就联系媒体,告诉他们你狼心狗肺,就因为嫉妒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不惜把他推湖里淹死!”
她得意洋洋,扬起下巴把红枣上下审视一番,“别以为自己红了就了不起,你以为那个教授,还真能娶你?别傻了,凭人家的条件,倒贴的女人多得是,家里选的门当户对的儿媳妇也少不了,你算个什么,还是早点看清自己的斤两,把你弟弟伺候好了,以后他还能帮你物色个跑腿打杂的男人。”
红枣的指甲深深抠进手心里,全身绷得酸胀欲裂,不停发着抖,狠狠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哭,绝对不能失态。
“穆红枣,你听到没有,哑巴了?!”
所有贬低苛责,比小时候更加变本加厉地重压在她身上。
“你以后怎么可能过得好”、“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麻烦”、“送你上学是为了让你别来烦我”、“长大随便嫁个人,有人要就不错了”……
类似的话日日夜夜伴随她的成长,成为难以抹掉的烙印。
这些年,她用尽力气站直身体,藏起自卑,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再被人践踏在脚下的!
红枣眼底红得要滴血。
就算再想息事宁人,不给节目组添麻烦,她也实在忍无可忍了。
刚嘶哑着嗓音张开口,背后就忽然扬起一道矜重的女声:“谁这么没素质,在别人的地盘上大吵大闹。”
随着话音,俞桐寒着脸大步迈进来,站到红枣身边,冷眼盯向对面狰狞的女人,“问你呢,哑巴了?!”
刚出口的话被直接甩回来,女人气疯了,她不认识俞桐,厉声说:“我是她妈,教训女儿怎么了?让她自己跟我说话!”
俞桐眯起眼,“就凭你,也配让我们家红枣亲自对付?”
“你到底是谁,管什么闲事!”
“我是谁?”俞桐“呵”了声,嘲讽地扬唇,抬起手,坚定有力地挽住红枣轻颤的臂弯,“红枣是我的孩子,我才是她妈妈!”
语气沉冷,掷地有声。
门外,跟在俞桐后面上来的节目组众人都窒息了。
楼上吵闹的声音持续不断,他们在下面听不清楚,但碍于江导阻止,谁也不敢随便去打扰,只能干着急。
直到俞桐出现,才有了主心骨,全都担心地跟了上来。
但怎么也没想到,首先冲进耳朵里的,就是这么惊悚的大新闻。
红枣是俞桐的孩子?!他们脑洞再大,也没敢脑补这种剧情啊!
女人被噎得脸色发青,干张着嘴,一时气得都没能说出话来。
俞桐侧过头,朝外面叫:“江导?”
江导连忙挤过来,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俞老师,我在我在。”
俞桐朝屋里瞥了眼,“这种人你们也敢往节目组里带,她想见红枣,就随便让她见?”
江导心率有点不齐,连忙说:“她儿子昨天出了点意外,我以为……”
俞桐没耐心了,“所以呢?”
江导一呆,明白过来,懊恼地拍拍额头,高声朝后头喊:“小张小赵,过来!把秦希母子先请出去,找个地方安排,咱组里没位置了!”
两个高大健壮的男摄像师应声上前,一个抱起抽噎的秦希,一个架住女人的手臂。
俞桐在她要张嘴叫骂前,先一步淡淡道:“奉劝你想好了再说话,否则你儿子,恐怕以后很难出现在任何电视镜头里。”
这句话戳到女人最在乎的点,她顿时面无人色,俞桐微笑,“不信?问问导演,导演你认得吧。”
江导真想直接把这没脑子的女人拍晕了,没好气地冲她说:“你要是有胆,不如试试?”
女人的眼神终于渐渐染上惊恐,僵硬着身体,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母子两个都被拉走后,俞桐扫了眼旁边待命的众人,摆摆手,“这里没事了,大家都去忙吧,自己人的家务事,就别往外传了。”
这话一出,谁还不懂,忙拍胸脯保证,把二楼空出来,留给俞桐和红枣。
红枣脱力地靠在外面走廊的栏杆上,脸色白得吓人,看到俞桐走过来,慌忙站好,“俞桐老师,谢谢……”
她眼里满是黯淡,每个细微的表情都小心翼翼,透着仓惶无助。
俞桐心都疼了。
“要不是您帮我解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红枣忍住颤音,努力睁大酸涩的眼睛。
她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心脏裹着冰,不断往深渊里坠。
但嘴里,还在出于本能地继续说着歉疚的话,“其实您没必要说是我妈妈,让别人听到乱传,对您太不好了……”
话音没停,可眼前发黑,耳朵里乱响。
好想回家,想回他的身边。
她真的撑不下去,没办法了……
“红枣!你老公来了!你老公来了!”
楼底下,蒋黎突然猛冲到庭院中央,激动难忍地连声大吼,击碎那些乱响,清晰洪亮地落进红枣耳朵里。
她皱起眉,以为听错了,不敢置信地慢慢转过头,从二楼长廊上,往楼下四方的天井望去。
男人修长笔挺的身影正好从大门口走进来,被小镇暖煦的阳光洒了满身,镀着浅浅发光的金黄。
红枣瞬间死死抓住栏杆,差点直接纵身跳下去。
苦忍的眼泪悄无声息流了满脸。
她全身都是软的,腿用不上力,呆呆凝视着这个世界上唯一属于她的归属和倚仗,心里支撑着的坚强防线轰的一声,尽数崩塌。
戴颂顺着院落里众人的反应,抬起头,看向楼上。
时隔多日,目光终于重新交汇时,红枣用力咬紧嘴唇,用疼痛找回力气,扶着木栏,迫不及待地往楼下冲。
她不能站不住,不能不好看,不能让他担心。
相隔的距离只跑了一小半,戴颂已经疾步迎上前,在楼梯的最后一级上,紧紧把她接到怀中。
他一手环住肩背,一手扣牢腰身,双臂越收越紧,急切地要把她彻底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时值上午,日光鼎盛,民居的偌大院落里像被按下定格,很长一会儿都没有人发出声响。
有几个组里的小女生实在按捺不住,悄悄掏出手机,朝楼梯那边按下快门,但因为被栏杆遮挡,怎么也拍不完全。
蒋黎站得位置好,她看得目不转睛,心潮难平,莫名找到了追剧的热血,一眼瞄到旁边的摄像师居然直接开机录上了,也点开自己的相机,喃喃感叹:“我靠,红枣诚不欺我,这老公也太帅了,萧冉算个毛线啊!”
殊不知萧冉本人就站在她身后。
萧冉眼角一抽一抽的,刚才戴颂在他眼前经过,他受到了不小冲击,刚缓过来点,就被蒋黎又打击了一遍。
楼梯上方传来咳嗽声。
起初没人注意到,后来咳嗽声越来越大,角度好的抬头一看,后颈不禁发凉。
俞桐老师啊——
刚才还说红枣是她孩子,现在人家老公找上门,剧情要怎么发展?莫非不肯承认,要棒打鸳鸯吗!
戴颂终于略微睁开眼。
俞桐倚在扶手上,清清嗓子,语气不善地问:“刚才手机还关机,到的也太快了吧。”
他嗓音低沉,“赶飞机,来不及充电。”
凌晨登机时还够用,下飞机后,直接打不开了,所以他一刻不停地赶过来,生怕怀里的人找不到他。
围观群众互相看看,有点懵,居然聊上了,态度还这么熟稔?
俞桐看着红枣全心依赖的背影,叹了口气,“算了,她现在确实更需要你,先带她走吧,警告你,照顾好我儿媳妇!”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戴颂抬眸看向她,又说了一个字。
“妈。”
四周一瞬死寂。
直到惊慌的声音扬起,“萧冉!哎,萧冉!你别晕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秦希母子的前因后果后面再说,今天先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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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作者君某个非常重要的纪念日,也是中秋节~
本章所有评论都有红包~
祝宝宝们美满幸福,
也希望我们在坚强自立的同时,都能够有所归属,有所依仗。
第61章 老公老公
萧冉被七手八脚拽回屋里,动静闹得不小, 但没几个人真正去关注的。
围观群众都屏息盯着那道楼梯。
江导接到了俞桐眼神示意, 忙收拾好被炸得晕晕乎乎的心情, 瞪起眼睛, 严厉地使劲儿挥手, 大家看懂了, 可头一次不愿意挪动。
江导的权威受到挑战, 绝不能忍,手一横,刀似的在脖子上划了又划, 大家才低下头, 纷纷不情愿地转过身,按原本的拍摄计划去准备户外场景。
感觉错过了几个亿!
俞桐下楼, 走到江导身边, 说着话, 把他也引开了, “我带了个专业育儿师过来, 虽然比不上红枣, 但还算能用,咱们抓紧赶进度, 继续拍……”
戴颂略微松了些力度,抬起她哭湿的脸,低声问:“跟我走好不好?”
红枣贴在他胸口,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手脚彻底掏空了力气, 全靠戴颂支撑才能站稳,脑中什么都不想了,满满装的全是他。
“乖,”戴颂克制地在她冰凉的唇上轻吻,“我背你。”
他转过身蹲下,让红枣顺势跌在自己背上,双手抬住她的膝弯,稳稳站起,避过远处人群,轻车熟路地找到民居隐蔽的侧门。
红枣环紧他的脖颈,轻轻嗫嚅:“你怎么知道这里……”
“来之前,各种内部资料和地图都记熟了,”戴颂背着她穿过小门,转了个弯,径直走向一条沿河的清净小路,“不会把你弄丢的。”
红枣沉溺在他颈间熟悉的温度里,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颠簸,迷蒙地哑声说:“丢在你身边就好,去哪都无所谓。”
这条路离主街并不太远,遥遥地还能听见些许忙碌的人声。
但也正因为此,小镇上的本地居民都被节目组的拍摄吸引了过去,反倒给他们留了安宁。
路面由磨得发亮的青石板铺就,左右青草野花繁盛,旁边的清冽河水被阳光晃出一层耀眼的碎钻。
红枣竟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里。
是不是紧紧抱着的这个人,只是一场臆想出来的美梦,醒来以后,她依然还和从前一样,浮萍似的难安。
比面对那个女人时更深的恐惧感汹涌袭来,轻而易举扼住她的喉咙。
戴颂落脚的客栈沿河而建,位置清净避人,他住在三楼,客栈楼后有备用的外楼梯,很少被使用。
他背着她,在木制楼梯上踩出均匀的咯吱声。
踢开三层并未上锁的楼门,客栈走廊里空荡安静,他把红枣小心放下,抽出房间门卡扫过,“滴”一声细响。
红枣只觉得刚刚站住的身体忽的一轻,被他托起来抱进房门里,门在身后砰的合住,紧接着她就坐到了玄关的鞋柜上。
只来得及抬头看见他的衣领,她就被紧箍着压向墙壁,灼人的吻疾风骤雨般侵袭下来。
所有噬心销骨的思念都融化在纠缠的唇齿间,可红枣依然觉得不够,她心里怕得发疼,双手揪住他的衣襟,更近得拉向自己。
“想我么。”他含糊呢喃。
红枣抬起头,主动在他唇上吮吻。
他吐息滚烫粗重,五指伸进柔滑长发里,托起她的后脑,更深地掠夺,喘息时沙哑低语:“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红枣眼角不断地沁出泪水,她只想确定,他不会走,不会消失,是真实存在的。
手指松开衣襟,滑向他的领口,颤抖着去解那一排系紧的衣扣。
戴颂抓住她的手,烈烈凝视她,漆黑双目被烧得通红。
感觉到他的迟疑,明明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可惊慌不安还是占据上风,狂涌着把她淹没。
“你不要我么……”她双眼眨都不眨,“是不是,不想要我?”
“想,”戴颂心口揪起来,一把搂紧她,“怎么可能不想。”
红枣仰起脸,微微用力咬住他的颈侧,又在牙印上细细舔吮,他再也忍耐不住,把人抱起来,大步走向房间里面。
窗帘紧合,室内昏暗,一切都漂浮不定,唯有他的激烈索取,才能瓦解所有恐惧,让她的心重新回到实处。
他热切的吻从眉眼蔓延到耳垂,“我到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对你说什么,还记得吗?”
红枣意识迷蒙,唇间溢泻出的都是甜腻的叹息。
他嗓音沙沙的,低醇惑人,“他们说,你老公来了。”
她睁开眼,痴迷地望着他额上的薄汗,想起那刻的情景。
“你老公,对吗?”
“对……”红枣唇瓣微颤,“我老公。”
戴颂猛地加快节奏,俯身在她唇上重重吮吻,急喘着要求:“宝宝乖,叫我一声。”
她声如幼嫩的小兽,难耐轻呼:“老公……”
烈火烧透了理智。
“再叫一声。”
……
红枣前晚照顾秦希,受了凉又没睡好,情绪还大起大落,各种不适都在午后一起找了上来。
她昏昏沉沉地发起低烧,戴颂行李箱里带着常用药,晾了温水哄她吃下,用被子裹紧,搂着她直到睡着,他才轻手蹑脚起身,拿着手机走出房门。
背靠在走廊墙上,戴颂拨通俞桐的电话。
一声就接了,“红枣怎么样?”
戴颂垂下眼,“发烧了,刚哄睡。”
俞桐一副恨不得掐死他的语气,“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儿子,咱能不能别那么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