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中命中——桑玠
时间:2017-11-03 16:38:24

  “怎么?”GKang说,“合约的期限是70年。”
  “没错,”瞿溪昂轻轻勾了勾嘴角,“我之前之所以以我个人的名义和Gunter签下这份合约,是因为根据条例,我个人能够保证工厂区70年的土地权,而若是以克伯宫或者路氏财团的名义签,最多只有10年的土地权。”
  “那么,对于Gunter来说,是70年工厂持续运营的稳定性对他来说有利,还是10年呢?”
  他的话音掷地有声,路辛远和Ken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当然,我是冒了一定的风险,因为工厂项目迟迟没有启动、可能永远是个空壳,不过Rene当时也在场,她能站在最客观的角度来说明我冒风险的正确性,”瞿溪昂此时轻轻侧过身,看向她。
  菱画触到他的目光时,手指微微一颤。
  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底里此刻竟然没有一丝阴霾,如此纯粹地流露着对她的信任和绝对的自信,就像刚刚他握住她的手时所给予她的力量一样。
  她这时放下了手里的笔,对着电话那头的GKang不急不缓地说,“GKang,Chase和Gunter签订的这份合约是我亲手翻译的,我能背出其中的每一条,Chase的手法铤而走险,但如今工厂项目一启动,他的先行举动就为克伯宫争取了先机,另外,合约上还有一条——他的个人合约可以在5年后转成克伯宫的合约,70年的土地权也依旧保留,我想,这是其他任何人或财团都无法给出的丰厚筹码。”
  说完,她不经意地再次对上他的眼睛。
  他漂亮的眼睛里认真地倒映着她,还有清晰清亮的笑意,真是好看极了。她认识他这么久,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轻轻呼吸了一口气,她也同时看到了路辛远的目光。
  遥远的、绝望的、灰暗的。
  闭了闭眼,她侧过头。
  那头的GKang听完她的话过了一会,说道,“Gunter,我想Chase和Rene已经代表了我的意志。”
  Gunter微微颔首,“我心领神会。”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挂下电话,Gunter朝瞿溪昂伸出了手。
  两只手在空中轻轻地握了握。
  下一秒,路辛远从椅子上起身,铁青着脸,无视在场的所有人,大步朝门外走去。
  “那么,我们正式签订补充和约吧,”历经风霜的Gunter没有对路辛远的表现作出任何反应,微微笑着看着瞿溪昂。
  “好,”瞿溪昂这时转过头对她说,“你在门外稍等我会。”
  她点了点头,收起文件没有停留地往外走。
  会议室旁的窗户开着,她走到窗边,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Rene,”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Ken的声音。
  转过身,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在身后握成了拳。
  Ken走到她的面前,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会,“你变了很多。”
  “聪慧,锐利,胆大,冷血,为了一个目标可以不择手段,”Ken一字一句,“你变成了我和Tim最想看到的样子。”
  她无话可说。
  “我很早就知道我的事情是你和Chase做的,失去了克伯宫的地位我没有过得有多糟,但也没有多好,所以路辛远找上门来,我才会答应帮他,”Ken的手轻轻撑在窗台上,“可没想到终究还是没玩过Chase。”
  “你想要继续参与这个游戏?”她忍了忍,终于开口。
  Ken淡淡笑着摇了摇头,“不了,到此为止了,随着陪着家人的时间越长,我对这些事情就感觉愈来愈淡,到最后变得麻木不仁,再也提不起当年的兴趣。”
  “另外,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歉意,我玩了几十年权力的游戏,年轻时我干过和你一样的事情,甚至比你有过之而不及,在你的立场上,你没有错。”
  她看着Ken,目光略微发颤,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对Chase的心不止于此吧,”两人之间沉默许久,Ken忽然冷不丁地说。
  她一怔,目光动了动,没有吭声。
  Ken笑了笑,“毕竟我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饭,这点细节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所以你才会这样帮他,但你的眼光并没有错,这个人的野心和能力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前所未有的,他的眼睛在看着哪里你我都很清楚。”
  “不过,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你对他所有超出正常范围的情感都被宣判了死刑,我想你心中应该也很明白。”
  说完这些,Ken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菱画一个人站在窗边,目送着Ken走出大楼,坐上车消失在这座城市里。
  城市中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天色渐渐地暗下来。
  时间流逝,一分钟,一个小时,一天……所有的时间都指向了最后死刑审判的那一天,或早或晚,那一天都将到来。
  那是命运,也是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身后传来会议室门打开的声音和一些说话声,人声过后,再次变得安静。
  她转过身,走回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此刻只有瞿溪昂一个人。
  暮色中,他戴着一副眼镜,正对着门坐着、安静而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合约,光晕打在他的脸颊上,毛绒绒的,让他看上去少了两分冷冽。
  而且他有些疲惫,她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出来。
  原来他也会感到疲惫。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
  她反手关上门,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走到他的面前。
  然后,她微微俯身,枉顾他的眼神,直接吻住了他紧闭的薄唇。
  过了一会,她抬起身,脸不红、心不跳。
  “你真是出尔反尔的典范,”他看着她,声音低哑而富有磁性,“我随心所欲,你避如蛇蝎,我谨遵原则,你又妲己附身,每天都得玩一个不同的花样。”
  她轻轻笑了一声,“学你的。”
  瞿溪昂望着她脸上淡而苍白的笑容,良久,抬手摘下了脸上的眼镜。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着她,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然后他凑过去,撬开她的嘴唇,长驱直入,反复地吮着她的舌头。
  她也闭上眼睛回应他。
  唇齿相依,她所有想说的话仿佛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传达给他,那些说不出口的、没有办法说的、她永远都不想表达的……全部都在这个吻里。
  而此刻,她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后——路辛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外,他像个无声的幽灵,安静地看着会议室里的他们,脸颊灰暗、毫无血色。
  可瞿溪昂看到了。
  他一边吻着菱画,一边和门外的路辛远对视。
  一门之隔,一人旗开得胜,一人如坠地狱。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
  等菱画和瞿溪昂一同从Gunter的大楼走出来时,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然而,她一出旋转门, 就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靠在门外的出租车等候站站牌边。
  是路辛远。
  他手里拿着一根烟熟练地抽着, 淡淡地吐着烟圈,英俊的侧脸上是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抽烟的样子, 从前他们在一起时, 他不碰烟、哪怕是别人递过来的,而且他也曾对她说过, 他不喜欢烟味。
  面前的这个人,她分明是这样熟悉, 可又是如此陌生, 从他时隔三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起, 他好像就已经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他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来。
  路辛远抽完一根烟, 将烟蒂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朝他们走过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 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只看着她。
  身边是瞿溪昂,对面是路辛远,她心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百感, 可已经没有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时的惊慌失措。
  因为刚开始那些纷乱的头绪好像已经慢慢变得清晰,有的情感已经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也有一些已经如消亡融化的蜡烛。
  世事难料,可又真真切切。
  没有等她或者路辛远开口, 瞿溪昂已经直接转身离开、走向停在一旁的车,他坐上车、关上门,可过了一会,车子却没有发动的意思,像是在等她。
  这个男人真的是……
  她在心里忍不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每一次,他甚至都不屑与路辛远正面碰撞,不是高傲地离开,就是这样把战场留给她一个人解决——他就是可以自信到认为无论路辛远怎么动摇她,她还是会和他走么?
  菱画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路辛远。
  “抱歉,”路辛远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没有想过今天要把你置于这样的境地。”
  她垂了垂眸,没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对我很失望,我用尽手段,还联合了被他除掉的Ken,其实本意只是想让你在事后知道这个男人的无能和卑劣,可结果没想到把你也牵连进了这个游戏,小画,抱歉,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我理解,”她说。
  “你理解么?”路辛远苍白地勾了勾嘴角,“我想你理解的应该和我不一样。”
  “我理解的是,哪怕你被牵连进了游戏,你还是义无反顾地投出了你自己的这一票,你没有弃权退缩,也没有逃避,你还是由心做成了判断,哪怕这个决定是将我打入黑洞。”
  “我是卑劣的,为了夺回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可好像现在看来,再怎么做,都只会让我自己显得更可怜罢了。
  她看到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心如死灰的神情。
  曾经这个人的笑容会让她沉溺且幸福,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站在今天这样、甚至比平行线更糟糕的对立面上。
  他也是因为她才会拥有现在这种神情的——因为她站在了别的男人的身边,来对抗他。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路辛远抬手抚了抚额头,“在我曾经的计划里,现在我们应该都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菱画,为了求你回来,哪怕用上这种我曾经嗤之以鼻的手段我都会去做,”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也不会再像爱你这样爱任何一个人。”
  “路辛远,”
  良久,她的目光轻轻闪了闪,看向了一侧,“哪怕看在我们曾经那些回忆的份上,不要再做出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因为就算有下一次、甚至再下一次,我依然还是会站在我今天这样的立场上。”
  “你这是在保护他,对么?”半晌,他凉薄地摇了摇头,眼眶一片血红。
  菱画闭了闭眼,“我是念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给你的忠告,你不搀和进这趟浑水,在你的领域便会永远安然无恙。”
  今天瞿溪昂已经手下留情,他其实大可以在GKang面前把路辛远置于死地,把路氏永久剔除出克伯宫的合作名单。
  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路辛远也永远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就算准备再充分,队友再强大,瞿溪昂依然可以在重创下逆转局势。
  而她,终究不忍心看到她曾经爱过的人,被他折磨得再无翻身之日。
  “路辛远,我还是希望以后想起你时,会觉得和你在一起的四年是值得的,”她转过身,“毕竟曾经你也给了我很多快乐。”
  “小画,”走了两步,她听到他在身后用哽咽的声音说,“我当年伤害你后悔万分,那你觉得这个男人伤害过你后会有一丝疼惜吗?我相信你知道他是一个在坐上王座之后就会扔掉盔甲的人,即使是这样,你还是依然会选择当他的盔甲?”
  沉默片刻,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拉开车门。
  …
  回到酒店,她先去洗了澡。
  等从浴室出来之后,她看到瞿溪昂穿着连帽衫休闲裤,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看新闻,看样子也是刚刚洗过澡。
  可能真的是已经被他磨练得他干出什么事来她都不会感到惊讶,她已经都不想去吐槽他怎么进的她房间,干脆都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化妆、穿衣服。
  甚至她换衣服都没有进浴室去换,而是直接站在房间的镜子前套上长衬衣和短裤,换的期间还裸着上半身接了个电话。
  等一切都忙完,她把化妆包收拾起来,看向他。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关了电视,就这么背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腮帮,双腿交叠,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已经看了很久。
  “演完了,”她轻轻拍拍自己的肚子,“看戏付钱。”
  他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嘴角,从沙发上站起来。
  出了酒店,避开人流走了七拐八拐的小道,他带她来到一家粥馆。
  粥馆店面很小,最多只能容纳三桌人,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一看到他,立刻笑逐颜开地把他往店里带,还亲切地称呼他为“小瞿”。
  这名字实在是和他的人设不符,坐下来的时候她憋得忍不住笑了一声。
  瞿溪昂自然是听到了,凉飕飕地抬眼瞥了她一眼。
  “小瞿,还是扇贝鸡丝粥?”老板走过来帮他们点单。
  他点了点头。
  “这位小姐呢?”老板笑眯眯地看向她。
  “一样。”
  “没问题,马上就来。”
  没过多久老板就端着两碗热乎乎的粥过来,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忍不住道,“好喝。”
  粥的味道又浓郁又香,扇贝和鸡丝的鲜味都完美地融进去了,倒真是和她以前喝过的粥都不一样。
  老板听罢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是吧?我这家店开了三十多年了,很多人都是冲着这碗粥来的,小姑娘我和你说,从其他城市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人都有哦。”
  “小瞿也是,”老板乐呵呵地把手背在身后,自顾自地说,“他这么忙,每年也都会过来一到两次,不过通常都是一个人或者带着他妹妹来,这是他第一次带其他人过来。”
  老板说完就掩着笑去招呼客人去了。
  菱画拿着勺子的手稍微顿了顿,一抬头,迎面撞上了瞿溪昂的眼睛。
  “你以前在A国的时候也来?”她把视线移开。
  “嗯,”他说,“我很小的时候在P市待过一段时间,当时就认识了这个老板,从此以后每年都会来,哪怕一直待在A国。”
  难怪老板看他的眼神像看自己儿子似的慈祥,原来从他小时候看他到现在了。
  “Molly很喜欢喝这家的粥,”他忽然淡淡补充了一句。
  一提到那天找上她来八卦的小Molly,她立刻戏谑地调笑他,“你妹和你完全不一样,单纯可爱又活泼,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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