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经验的任骁像是被韶清完全驯服,被亲的神魂颠倒、昏昏沉沉,他的神情不再是平时那样的倨傲高高在上,而是布满了沉迷,他的双眼微闭,脸上也像是喝醉了一样浮上了动人的红色,耳根更是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突出的喉结不时的攒动一下,像是在吞食着什么,他整个人都像是倾倒在了韶清的身上,一只手搂着韶清的后腰,一只手则撑在韶清的身侧以免自己压到她,然后把所有的专注都倾注在了和韶清纠缠的唇舌之间……
韶清却在任骁沉迷其中之时忽然抽身而退,头往后一仰就倒在枕头上,小脸红扑扑的,从嘴角到脸颊上还拉出了一条银丝,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任骁睁开了一双迷蒙的眼,看着歪着头睡着了的韶清愣了半晌,脸上的神色几转,眼睛里的迷蒙逐渐散去,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舔了舔湿润的嘴唇,伸手把韶清嘴角的口水抹掉,然后深深凝视韶清一会儿,直到狂乱的心跳渐渐开始平复,才直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浴室,准备找韶清卸妆的东西,然后无意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楞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刚才镜子里那个嘴角上扬的傻子是他吗?
费了好大的功夫,用手机查了半天,任骁才分清韶清那些瓶瓶罐罐都是干什么用的,拿着卸妆棉给韶清卸妆的时候任骁的神情严峻的像是在处理一件非常难以处理的文物,动作也很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宋代瓷器,随着粉底都被化妆棉带走,韶清原本细腻通透的皮肤暴露出来,让任骁产生一种韶清化妆完全就是画蛇添足的感觉。
当用毛巾给她把脸擦干净,重新露出她没有任何瑕疵通透白嫩的脸的时候,任骁心里的成就感居然有一瞬间超过了修复一件有难度的文物,忍不住用手捏了捏韶清的脸,眼中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温柔。
任骁躺在自己床上,有史以来第一次失眠了,脑子里充斥着各种胡思乱想,譬如韶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天早上他应该怎么面对韶清?当做没事人一样还是……
第二天早上任骁醒来的时候,有一会儿的恍惚,好像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是在做梦,等到他恍惚过之后,发现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做梦……
手刚碰到门手把又停顿了一下,然后跑回去到衣帽间,照着镜子伸手抓了抓头发,检视了自己一番,才重新走出去。
正好韶清提着早餐从外面回来,两相对视,任骁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整个人瞬间僵住,心跳瞬间失速。
韶清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任晓的异样,轻巧地走过来说:“早。我今天起晚了,来不及做早餐了,就在外面随便买了点,洗漱一下过来吃吧。”
走近了才察觉到任骁有些不大对劲,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神很是怪异。
“教授?你没事吧?”韶清问。
谁知道任骁盯了她半晌,然后声音凉飕飕的问:“你不记得昨晚上你做过什么?”
韶清莫名心虚了一下,但是她的确不记得昨晚上做过什么,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妆也卸了,脸也洗了,但是她却全然没有半点记忆。
“呃……”
任骁直接往浴室的方向走了,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韶清心虚的把早餐放在餐桌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过去,任骁正站在洗手台前挤牙膏,从镜子里看到韶清过来,就当没看到。
“教授……”韶清站在门口弱弱的说:“我昨晚上喝醉了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任骁冷哼了一声。
韶清更心虚了。
“我吐您身上了”这是韶清能想象到的最惨烈的得罪任骁的方式了。
任骁面无表情的说:“你觉得如果你在吐我身上,你还能好端端的从床上醒过来?”
韶清:……大概会被丢在路边上任她自生自灭。
直到上了车,任骁都没告诉她,她昨晚上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
到了工作室以后,王胜男十分关切的问道:“昨晚上你喝醉了没发酒疯吧?”
韶清无奈扶额:“我也不知道,但是好像是……因为教授好像在生我的气。”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王胜男讶异的问。
韶清摇头:“只记得我们两个一起从饭庄走了出来。”
王胜男一脸同情的说:“老师最讨厌人喝酒,更讨厌的是喝醉酒,更更讨厌的是喝醉酒的人在他面前发酒疯……韶清你一下三样全占了。”
王胜男最后拍了拍韶清的肩,送给韶清两个字:“节哀。”
韶清表情很无奈。
“这里应该是这样……”阳光师兄看到韶清在处理一个细节的时候有点偏差,于是走到她后面,抓住她的手,告诉她应该怎么做,阳光师兄个子比较高大,看起来就像是整个把韶清环在怀里一样,他还俯下身去,和韶清挨得很近,手抓着韶清的手,教她怎么把偏差的部分调整过来。
看在张佳林师兄和王胜男他们眼里很正常,阳光师兄和韶清也心无旁骛,然而这一幕平时看起来无比正常的画面看着任骁的眼里却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你怎么那么笨?这么大的误差都看不出来?”任骁突然走过来,冷冰冰的抛来一句。
阳光师兄好心替韶清解围:“这个比较细微的地方韶清才刚入行的确很难自己发现。”
“阳光,你去仓库把颜真卿的那幅书法拿出来。”任骁突然说道。
阳光师兄楞了一下,说:“那不是下个月才开始修复吗?”
任骁面不改色:“客户说要加急。”
阳光师兄也不疑有他,说:“哦,那我先帮韶清把这个东西弄好。”
任骁径直走过来:“不用了,你去吧,我来。”
阳光师兄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任骁的意图,还十分同情的拍了拍韶清的肩,实操的时候任骁才是最变态的时候。
韶清就僵直了背,看着任骁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和阳光师兄一样直接从后面倾身向前,左手撑在她的右侧桌面上,右手握住她的手,身体却和她的后背刻意的留出了距离,不会让人感觉到不适,却还是让韶清完全被他的气息包围。
“你的手势就错了。”任骁摊开手,低沉专注的嗓音就在韶清的耳侧轻旋入耳:“把工具给我。”
韶清把工具放在他手里,任骁就熟练地示范了这样小工具的正确使用方式:“这样你才能够更加精准的掌握它。很多人习惯用自己一开始最习惯的手势,觉得这样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但这是错的,正确的手势多练几次等习惯了以后你会发现比你以前习惯用的手势的操作准度要高。现在你试试看。”
韶清把工具重新拿在了手里,忘记了刚才还在害怕任骁会故意刁难她,开始认真的学着任骁刚才的手势拿住了工具。
“这根手指在这里。”任骁帮她调整了一下,达到他满意的水准之后,伸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去调整刚才韶清微微有些偏移的细节。
“别分神,认真感受力度。”任骁说。
韶清立刻把走神的精神力又收了回来,全神贯注的感受任骁握住她手的力度。
“工具并不只是会使用就可以的,你必须彻底掌握它,让它像你的手一样。”调整好之后,任骁松开了韶清的手,直起身子来。
韶清受教的点了点头,任骁在人际关系和生活常识上面一塌糊涂,但是在这个领域,他无疑是最权威的存在。
“我赌一百块,我舅舅肯定喜欢上韶清了!”
段钰看着那边正在交谈的韶清和任骁言之凿凿的说道,他发誓,他长那么大,舅舅从来就没对他那么耐心过!
把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的王胜男默默地说:“我赌五百。”
张佳林师兄从旁边路过,说:“我赌一千。”
但是关键是没有人跟他们对赌。
之后任骁又变成了那副对韶清爱理不理的样子,时不时的找一下茬,搞得工作室的其他人都以为自己又误会了。
中午的时候韶清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居然是班长唐岳,他约她出去吃午饭,顺便“聊聊”。韶清自觉没什么好和唐岳单独聊得,就借口工作室走不开,另外祝他一路顺风。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韶清收到了唐岳给她发的短信。他在短信里说,他当年是打算高考完之后向她表白的。
韶清觉得唐岳对她的心思可以说隐藏的够深的,高中时期她以为他是真的讨厌自己,毕竟他轻易不主动跟她说话,就算她主动跟他说话他也是爱搭不理的,但是现在回过头去看看,那可能是他青春期的少年骄傲在作祟。
平心而论,唐岳长相不错,虽然比不上苏易任骁的水准,但也是个青年才俊,但韶清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可能对唐岳这样的熟人下手,而且唐岳喜欢的,只是高中时期那个闪闪发亮的韶清。
如果让他知道她现在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的,估计唐岳也会觉得崩溃吧。不如给唐岳留下高中时期的韶清的背影。
而现在的韶清,注定与他无关。
下午韶清在办公室给任骁整理客户资料,这些事以前都是王胜男做的,但是现在有了她这个私人助理,就都移交给她了。
韶清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非但已经染指了,而且还染指的很彻底。
而此时这个已经被她染指的人正在暗自懊恼。
看韶清今天一天的表现,明显是全然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
任骁第一次这样的心烦意乱,定不下神。
今天的整一天都在浑浑噩噩的煎熬中度过,心情起起落落没有片刻安歇,心里像是揣着一只小鹿,随着韶清的身影跳来跳去。
他心里的古井被搅的一塌糊涂,可是始作俑者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依旧言笑晏晏,礼貌疏离。
韶清觉得自己昨晚上大概是真的做了什么惹恼任骁的事,只觉得从任骁身上源源不断的传来冷气,偶尔还能感觉到一道凉幽幽的视线从电脑后方投射出来在她的身上梭巡着……
师兄和王胜男段钰他们都下班了。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看笔记的韶清和看韶清的任骁。
任骁刚要张嘴说点什么,突然韶清的手机铃声响了。
任骁留意到韶清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情显然是有些意外。
然后韶清站起身来,和他示意一下就拿着电话出去了。
任骁只好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没过多久,韶清就拿着手机回来了,她的脸色是任骁从未见过的慌乱。
“教授,不好意思,我有个朋友住院了,我现在得去一趟医院。”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沙发上拿起包,就准备往外走。
“我送你去。”任骁立刻拿上桌子上的车钥匙起身走出来。
韶清这时候也没有心情拒绝了,跟在任骁身后走出去。
任骁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韶清,目视着前方,脸色微微发白。
“没事的。”任骁低沉的嗓音在车内响起。
韶清侧头看了看他,任骁也转过头来看她,说:“别担心。”
韶清被任骁的声音安抚,原本慌乱揪成一团的心也逐渐镇静下来。
到了医院以后,韶清没有去管跟上来的任骁,而是直接到了电话里说的楼层。
然后在十六楼的走廊里看到了正坐在走廊外长椅上的程薇和苏易的母亲林绘。
程薇看到韶清就讶异的站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林绘,有些意外。
林绘也站了起来,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眼睛一亮,然而看到和韶清同行的任骁的时候,她又迟疑了一下。
“阿姨。”韶清先和林绘打招呼,又对程薇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刚才阿姨在电话里讲的不是很清楚,苏易他没事吧?”
程薇现在才确定真的是林绘给韶清打的电话。
程薇说道:“放心吧,手术很顺利。”顿了顿,说:“只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
林绘对韶清说道:“他现在在里面,应该醒着。你先进去看看他吧。”
韶清在推开病房门之前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走了进去。
甚至根本忘了任骁的存在。
“任教授,是你送韶清过来的?”程薇看着任骁问道。
任骁看着她,微微拧眉:“你认识我?”
程薇大方的自我介绍道:“程皓是我大哥,我们曾经见过几次面。”
任骁对程薇这个人是有印象的,他的有印象仅限于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即便程薇站在他面前,他也没办法认出她是程皓的妹妹。
他的反应更是冷淡,只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程薇对任骁这个人是很好奇的,因为他的脸盲症本身就很让人感兴趣,她从程皓嘴里听说过的任骁,是个只知道钻研考古却还有着一定商业天分的学术天才,却也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生活白痴。
大概是他脸盲,记不住所有人的脸,所以他的恋爱史是空白,大概也没有女生可以接受自己的男朋友认不出自己,而对任骁而言,他也无法接受一张总是陌生的面孔。
程薇刚听说他的时候,就对他很感兴趣,还试过想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然而下次见面的时候,他照样认不出来。
这样一个男人,在连对方的脸都记不得的情况下,会不会对韶清动心呢?
程薇认真的观察了一下任骁脸上的神情变化,然后得到了一个答案。
韶清进到病房以后,一眼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苏易。
病床是横向对着门的,面色苍白的苏易正躺在床上侧着头凝望着窗外,听到开门声也没有把头转过来。
韶清反手关上门,然后走过去。
听到接近的脚步声,苏易才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看到韶清的一瞬间,他楞了一下,眼神微变,只是一瞬,又被冰冷淡漠覆盖。
第92章
韶清看着床上淡淡的看着她眼神冰冷神情淡漠的苏易,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话可以说。
房间里到处都堆满了别人来探病时送的花和礼物,而她却两手空空,有些尴尬。
来的路上她的脑子很乱,也没有打好腹稿,现在对着苏易冰冷淡漠的脸,她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瘦了,蓝白条的病服都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面色很苍白,左手手背上插着针头,吊瓶里的冰凉液体一点一滴的滴落下来顺着透明的管子输送进苏易的身体里。
韶清第一次看到这样脆弱的苏易,他总是一副精英形象,永远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强大到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击倒他。而此时他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连唇色都泛白,虽然神色依旧冷漠,但是却无法掩饰他此时的脆弱。
韶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更走近了一些,做到了床边摆放的椅子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