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曳跟李大雄是刚刚才到这小坊街的，便是跟约好的岳柔碰面了，刚好是中饭时间，三人自然一起吃饭。
岳柔虽不是扬州人，但出身好，从小随着自己的师傅到处跑，对扬州也不陌生，因此点了好多扬州当地的特色菜，饶是顾曳两个老饕混迹扬州好些饭馆，如今也吃得满嘴流油。
——岳柔倒也习惯了这两人无视小坊街处处的考核痕迹直奔饭馆的作风。
但听旁边那些人好不压低声音的讨论，他们难免也分了一些心神。
“奥，听起来好像是很厉害，三卦了？”
“恩，但卦相还未考，毕竟修行时间尚短，登风也有意留着他一鸣惊人，好压过神霄一头，于是才留到这一届。”
言外之意是岳柔也很肯定那登风天才今日必定会出现。
顾曳不太在意神霄跟登风的历史撕逼问题，筷子夹了一块红酥莲藕，咬了一口，咀嚼后，说：“但我更好奇清微为何能压过神霄跟登风主持这考核，我可不信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说法。”
岳柔觉得顾曳吃相是远不如她们这些世家贵女被调教后的克制端庄的，但不知为何人总觉得这人吃得不难看，甚至很赏心悦目。
风流之人？
她心中失笑，却给顾曳两人倒了茶以减油腥，“因为清微有一个大师姐跟一个大师兄。”
恩？顾曳挑眉，只见岳柔将茶壶放回去，纤白的手指指着这条街来来往往的降师，其中有一些是着青衣的。
他们都是清微的人。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在扬州小坊街这地方，也只有一个女子穿青衣最为好看，那便是，清微门的大师姐叶焚香。”
丫，好高的评价，要知道清微的门派制服并不难看，但很显身材跟气质，简而言之就是长得丑身材不好气质不好的人是撑不起这衣服的。
不过清微门派女弟子多数都恬淡自然，怕是山中整日碰草药炼丹练出来的气质，但脸跟身材不好练，尤其是脸，得看资质。
那叶焚香恐怕不是一般的美丽。
“还有一句话叫若是在扬州小坊街见到一个穿青衣也不像是清微门弟子的人，那人必然是清微大弟子沉默。”
为什么这么说？顾曳问，心里却道沉默？挺有意思的名字。
岳柔瞧向某个胡吃海喝的人，“因为他跟大熊一样体格高大，且是清微最不喜欢吃素的人，传言他本是山中草寇的孩子，因官府剿灭山贼而失去双亲，刚好被路过的清微上人看到，索性带回门。”
李大雄被点名，啃着猪蹄抬头，“又是掌门弟子啊？”他也是纳闷了，这些什么精英弟子好像都是被门派大佬外出游玩顺手捡回来的。
不过他也是被死光头捡回去的。
“不是，他是仆役出身，七岁的仆役，足足当了十年，但有一次清微门例行让弟子外出去险地漠北采摘草药，需要几个仆役帮忙，沉默因为体格问题被选了一起，但在险地之中遇到邪修门派突袭，那邪修的主要目的是击杀叶焚香，却被叶焚香使出清微门的绝技《三清微芒》，叶焚香也算是绝地反击，但谁也没料到当时会爆发漠北难得一见的黑沙暴…叶焚香被直接卷入。”
“然后呢？”顾曳此刻有种嗑瓜子听八卦的姿态，恩，岳柔也的确看见她嗑瓜子了。
“沉默跳进去了，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黑杀暴，他跳进去了，跟叶焚香一起被黑沙暴卷走。”
“再然后呢？”顾曳眼睛发亮，李大雄也啃着猪蹄等着后续下文。
岳柔看到两人这模样仿佛又回到两年前那果林小村中……
死性不改啊，这两人！
“清微的人震怒，似乎叶焚香身份十分贵重，竟让清微出动了两个上人，其中一个就是清微上人，一连搜寻了三天。”
“要知道漠北那种地方是十分可怕的险地，就是上人深入腹地也有危险，三天是极限，几乎连清微上人也要绝望了，也是最后一天。”
岳柔沉吟了下，喝了口茶，“那一天清微上人等人在漠北驿站之中准备收拾东西回山门，只因邪派那边正准备调集人马围攻他们，叶焚香生还已是无望，如何还能在漠北久留，就在他们准备要走的时候……他们看到茫茫沙漠之中，沉默背着叶焚香回来了。”
虽然早知道两人必然是活着的，但顾曳仍旧惊讶，“这都能活着出来？我听小姨妈说过那漠北的黑沙暴可是厉害得很，就是上人被卷进去都很难脱身，会被直接卷入漠北最危险的腹地，里面有诸多漠北妖怪，能把上人都生吞活吃了。”
第243章 太不正经了
“是的，所以所有人才觉得他们两人必死无疑，但沉默把叶焚香带回来了，而且叶焚香除却一点皮外伤毫无损，只是昏迷了。”
顾曳敏锐察觉到了什么，“那沉默呢？”
岳柔目光看向清微山，“全身上下的血肉不足三分之一，白骨可见，听说舌头断了，应是被漠北的妖怪给断的吧，后来便不能再说话了，虽然他本来就不多话，人如其名。”
“或许那一幕是真的太惨烈了，导致当时两个上人都十分震惊跟感动，后来清微上人就将沉默列为自己的嫡传弟子，亲身教导，但沉默后来很少出现人前，而叶焚香去找过他几次，都没能见到人”
岳柔止了话头，看到顾曳的表情，“你不想问这两人是不是有些什么吗？”
毕竟当时乃至现在很多人都在揣测这两人那几日到底经历了什么。
顾曳喝口茶，“有什么好问的，能让两个上人远到漠北搜寻三天，就是掌门嫡传弟子也没这样的待遇，她必然在清微有十分厉害的身份，让清微看重，两人差距太大。”
她只是说客观方面的，至于这两人是不是因为遇难生什么感情，不好说。
“不是所有的英雄救美都得以身相许的。”顾曳这话一说，岳柔先垂了眼，就好像她跟那个人。
也是相差巨大，也是救命之恩，也是
顾曳看出岳柔谈起叶焚香两人的神态中有几分对自身的思索，想来跟白玉堂的确是有些什么了，但如此冷静啊。
她本打算将这个话题翻过，却防不住有其他人说。
“要说咱们淮南道四大门派自是厉害，但我听说最近登风那边出没一个年轻降师，听说是剑南道那边的人。”
“剑南道？那地方降师一向弱，那什么北堂派丢了好大一个脸，莫不是什么长老跑咱们淮南道撒野了？”
“倒不是，是一个年轻降师，竟击败了好些登风弟子，好些是三卦降师的修为，也还未考卦相。”
“真的假的，就是四大门派能在年轻时候达到三卦修为的人都极少，那北堂怎么可能！怕是整个剑南道都没有一个！”
顾曳跟李大雄对视一眼，没见过世面的土贼啊！这里就坐着两个呢！不，应该是三个！岳柔在两年前就已经位列二卦巅峰，如今不到三卦才怪。
“登风的赵钦等人正在找他呢，那小子好像叫白玉堂，料想这一届考核他也要来的吧，听说登风的人已经准备好修理他了。”
耳边飘入这个名字，岳柔低头喝茶，眉宇间没有半点动容。
顾曳却是笑了。
岳柔抬头看她，神情有些微妙，还有些虚，“你笑什么？”
“笑你一江春心似荡漾，却又刻意掩波澜”
岳柔面色一僵，抿抿唇：“我可不懂你的意思。”
这话文绉绉的，李大雄本该听不懂的，但他好歹跟顾曳、夭夭还有沈青玥这三个有文化有内涵的极品女神待久了，朽木也可以开出一朵花儿来。
所以他捧着猪蹄眼睛一亮，对岳柔说：“我懂，我懂，猴子的意思是你明明春心荡漾，却还要死鸭子嘴硬假装。”
好嘛，出息了，就你懂，就你懂！
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的岳柔端是要被这同生共死的两人给梗住了心，但又嗔恼反击。
尤其是对着顾曳的。
“你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取笑我，又有游戏人间的风流模样，焉知将来如果爱上哪一个男儿，会如何头疼”
越有恃无恐肆无忌惮的人，将来总有被命运捉弄的时候。
出来混的总要还的不是？
岳柔觉得自己得好好等这一天。
然，她这话刚说完，却见顾曳忽然起身，弯腰靠近她，面对面，她的一只手抵着桌面，修长纤细的身姿平撑在桌子上方，那腰肢纤细妖娆得不行。
身材好的女子不少，可这般将气质融入姿态的，那就是风情了。
比如此刻她眉梢上扬，姿色潋滟，那双眼似有江川流水被骄阳落光后的粼粼波光。
那手指啊，如白玉青葱，食指勾着岳柔的下巴，大拇指点在她唇下，将她下巴微微上抬，俯视着
整个吃饭喝酒谈笑的大厅缓缓一片寂静，所有人目瞪口呆得看着那头靠窗的一桌——两个姿色极品的女人，一个啃着猪蹄呆的大个子。
“我的小柔柔，你真是太天真了。听说过绕指柔吗？”
她的大拇指微微挠过岳柔的唇，下俯头，靠耳畔轻呢喃。
“男女之间，要么就风流到底，要么就下流无比，纵使他有阅尽千帆百炼刚，你也得有纵欲无心绕指柔，比他爱你少爱他一些，你就赢了。”
是的，她赢了，连岳柔这个大美人都被顾曳这刻意的勾引给勾得失神了。
顿了下，顾曳收回手，面上含笑，顺便补一句：“我的手刚刚摸猪蹄了，没洗。”
所以都是油。
岳柔一秒后拿出手帕擦着下巴，面有红霞又羞恼得不行，哭笑不得吐出两个字，“流氓！”
但她心里也信了——以顾曳这种心性，的确少有男人能撬动她的心，她的心不动，又有谁能躲过她的绕指柔？
她也在想，她是不该太在意白玉堂的，顾曳显然在提醒她。
鸿沟那般残酷，何况那个人藏着太多。
而她又太习惯坦然。
李大雄也吐出两个字：“渣渣！”
承上启下啊，真默契，卧槽！
渣渣女流氓顾曳一囧，继而翻白眼，轻哼：“知道为什么枯木不能逢春么？因为朽木不可雕，爱谁谁什么的，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她这话特别流畅，最魔性的是听着竟然很有道理。
“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控制的，往往不由自主，输赢难料。”
这话倒不是岳柔说的，也不是附近目瞪口呆那些客人说的，而是崔凉，这大老板竟不知何时到了边上，一派风雅如玉，面上含着淡淡的笑。
也不知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就是余生等人的表情相
第244章 挑衅！非一般的考官？
“崔老板”
崔凉定眸看她，眼中还是难得一见的冷凝，只是顾曳却并不怕他，只因她看穿了这个人的性格。
——他真要算计你的时候，是不会这么冷意外露的。
这冷意怕是故意给她看的。
“今天可是卦相考核的好日子，你我讨论这情情爱爱的委实不够正经，且就这么分别了，如何？”
她一手按着腰上的玉尺红颜，走出位置，这才被众人看到她的全身正面，远比平常女子高了一个头的身子穿着比较合适打斗的连体长衫，外面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腰间一条紫色的带子缠绕垂挂，随着那一串并不如何贵重的鱼身玉片随着她步履间摇曳。
那黑色的长衫明明很简单，穿在她身上却仿佛那样好看，没有半点刺绣的锦绣华美，只有纤腰长腿跟黑白的极致。
大唐开放，露胸什么的不算什么，见识过一些作风豪放的洛阳贵女，可为什么觉得半点不露的某个人勾得这一桌桌的桌腿都弯了呢？
连那些姑娘家都看直了眼。
好细的腰，好长好直的腿！
崔凉转着佛珠，指尖冰凉，看到岳柔乖乖起身跟在顾曳身后。
很显然，他的小表妹十分之看重这个好朋友。
他忽然觉得不太妙。
“顾姑娘远道而来，怕是对这里不太熟的，而且小柔毕竟单纯，恐怕招待不好顾姑娘，让在下代劳可好？”日理万机一天赚好多钱的崔老板毛遂自荐，余声等人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东家对岳姑娘是真爱吧！
“单纯”的岳柔心中感慨顾曳的确勾人，又看了崔凉一眼，怎觉得表哥比往日，恩生动了些。
然而显然有人不给崔老板面子。
“不好。”顾曳说。
不好，她竟然说不好。
果然是居心不良想带坏小柔表妹。
崔凉：“哪里不好？”
顾曳：“你是怕我带坏小柔柔吧。”
崔凉：“顾姑娘说笑了，在下不是那种人。”
顾曳回眸瞥他一眼，“是吗，那你一起吧，好好看着小柔柔是怎么被我带坏的。”
岳柔皱眉：小柔柔是谁？
窗外景色那周边的顾客都成了背景，一头青丝很随性束在脑后，但有几缕零散随性，在她回眸的时候似乎被风吹，拂动了，点缀了眼。
那姿态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攻！
崔凉一怔之后才发觉顾曳在挑衅他，挑衅？
而且李大雄还抱着打包的猪蹄等美食友好提醒：“崔老板，你小心了，猴子她最喜欢别人挑衅他了，你越怕岳柔被她带坏，她偏偏就要带坏她，你越生气，她越高兴，你越愤怒，她越得意。”
不能把，顾姑娘看起来不像是余声等人才刚怀疑，就听到一句话。
“来，小柔柔，姐姐带你去玩儿~这里好像离花坊不远，考完之后咱们去遛一遛”
然后哭笑不得的岳柔就被顾曳带走了。
余声等人：渣渣！真的是渣渣！
顾曳？之前怎不知她是这般的坏！崔凉心里这样想，却不知自己面上露了笑，且转了下佛珠，手拢在宽大袖摆之中，跟了上去。
一步皆是风雅，步步皆是风流。
渣女勾了贵女，大土豪带着随从，吃货抱着猪蹄，他们就这么走了。
在考核之地不正经得讨论着情情爱爱，然后就这么走了？
“那人是谁？”不远处的一桌，有两个男子瞧着顾曳几人离去的背影，很难收回目光，虽然其中一种面上是不屑。
“不知道，无名之辈，如此狂妄，也不知是哪里出来的。”高个的男子冷笑，“该在意的是那崔凉跟岳姓女子，早有他们的传言”
又是崔家卢家岳家三角恋的事儿，没有半点跟顾曳有关的。
没法子，谁让顾曳没名气呢，起码现在没什么人知道顾曳其名。
但有人认出了他们，“是登风的赵钦跟许昊，他们果然是在等那白玉堂”
赵钦跟许昊也走了，却不知自己两人也落入别人的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