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郁闷啊。
尤其是——青羽等人情况不太妙。
“清灵液只能暂时瓦解一部分腐毒,赶紧回客栈,得割肉!”
“劳烦康大师了”
光头佬跟卢易之当机立断,下面的火光也越发明亮,大概是附近埋伏的衙役们终于敢出来了,老百姓们也战战兢兢得点了灯。
长街灯火通明。
却无人喧哗。
那样安静。
客栈中,顾曳跟李大雄大有死里逃生的庆幸感,委实是之前那王菁太骇人了。
端是不怕死…
“鬼也有不怕死的?”
这话听起来奇怪,但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其中的恐怖。
鬼都不怕死,那还怎么打!
“那王菁似乎一直在护着那个杀手,而那个杀手呢,今日目的似乎也只是为了杀猴子”
李大雄难得严肃,众人气氛也有些低迷,因为青羽几人还在里面被光头佬医治,现在也就卢易之跟顾曳他们在一起。
李大雄这话是说给卢易之听的。
卢易之颔首,“确实如此,你觉得是什么人”
他反而问顾曳。
“佘家”
第22章 吃心
佘家?李大雄忍不住插话,“之前不是说佘家的人需要猴子的吗?为啥现在要杀她”
这也是顾曳跟卢易之疑惑的。
“对了,心”顾曳忽然想起来:“之前他要杀我的时候我还没在意,但后来那个王菁要杀我的时候,他们的方式跟目的都是一样的——假设他们两人是一伙的”
心?
卢易之:“挖心?”
“对,他的刀对准我心口,但是在心边缘,一般杀人的话,刺心最为有效,但大多数是刺心正中,以他的身手不可能连我心的位置都找不准吧,竟会刺边沿?除非他不想损坏我的心,只想挖心,那个王菁也是一样”
挖心,这是新套路了?
李大雄来回看看顾曳跟卢易之,忽然觉得这两人肯定知道了他不知道的,但是不说,真气人!
“挖心做什么?猴子长得这么丑,她的心肯定也…”
刷!
“来,再说一遍”顾曳将青羽等人放置在桌子上的横刀随手抽出,刀口指着李大雄。
李大雄立马闭嘴。
卢易之原本心情不太好,此刻看到两人这逗逼的样子,倒是失笑,不过想起顾曳说的挖心…
“既然有所求,必然有所用,你的心…”
“以极克极有很多种方式,高手可以用她这个人冲喜,成婚当日形成婚媒契约,在地府那儿挂个号,再用她的命养自己的命,这法子是最厉害也是最有好处的,但也有其他法子比较下乘,比如取心活用”
光头佬拉开了门,擦着手,一边说着。
“活用,啥意思?”顾曳好奇,但她的语气挺事不关己的,让卢易之多看了两眼。
“吃”
“…吃啥?”
“心啊”
顾曳跟李大雄同时手按住了胸口——妈蛋,我受到了惊吓。
“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儿,这天下间稀奇古怪的事儿多的去了,在古时候还有些部落彼此对战,败者要被挖心,被胜者生吃的…不过在你这里,意义可能也差不多”
卢易之:“你说的是壬族吧,壬族的传统的确是挖心食心,是一种部落风俗,也有另一种蕴意,便是通过吃对方的心得到对方的力量跟生机…”
光头佬喝了口水,“一样的,极煞克亲的命格,克的是别人,自己的命却很硬,所以古人才有命硬克人的说法,而命格这种事儿,脉气在心,心是一个人精气所在,妖怪们最喜欢吃的就是人的心,我看那王菁跟那杀手要你的心,必然是有一个人需要你这样强硬的命格”
比如…
卢易之:“佘景风”
顾曳:“那个弱弱的小白脸”
李大雄:“刚刚那个杀手是佘景风?”
顾曳:“虽然你的脑洞一贯很大,但总算有一次是靠谱的”
不能吧,那个温柔斯文的佘景风会是刚刚那个冷戾强横的杀手?
“是他”
屋内包扎这伤口的青羽撑着身体出来,说:“吃饭的时候,我观察过他的手,虎口有老茧,当时就觉得不符他表现出来的文弱公子形象,大人也说过此人绝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卢易之闻言颔首,“真正体弱病虚的人举筷端酒,手肘动作不会像他那样…哪怕他刻意伪装过,但仍旧显得怪异,因此越发让人怀疑,加上他看你的眼神…太假,但有一瞬间是真实的,便是你之前作出那样的表现…”
顾曳瘪瘪嘴,“他很厌恶,但还是竭力伪装…有所图,未必有所忍”
可不,儿子跟爹妈显然意见不一,他不能忍自己娶这样一个女子当妻子,既然有其他法子可以选,为什么一定要忍呢?
所以他来挖心了。
至于王菁…
“一个女人,都变成鬼还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再死一次,看来这位佘少爷就是王菁一直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那她现在就在佘家吧!师傅,你赶紧过去抓她!”
光头佬翻白眼,“你以为你师傅是神啊,单对她还好,可那操控夜枭的高人明显在佘家,你师傅可没那本事,事实上,如果不是今晚有卢大人你在,恐怕还降不了她”
对哦,之前卢易之这个非道内中人竟然有那样的能耐。
难道此人内外兼修?
卢易之倒也坦荡,闻言便是取出脖子上挂着的玉观音。
“这是家母十年沐戒从净明寺求得尘一上师开光的玉观音,素有诛邪避恶的效用…”
母爱是能抵过一切的,何况…
“我的天!是尘一上师?师傅,是师公说的那个超级厉害的和尚啊!听说他摸过的夜壶都能辟邪”
李大雄两眼放光,顾曳在一旁猛翻白眼,摸过的夜壶?
人家又不是你。
“咳咳”光头佬觉得自己徒弟实在丢脸,不就是尘一么…
“那啥,卢公子,原来你母亲认识尘一上师啊…下次她去净明寺,还缺车夫吗?”
顾曳;“……”
翻够了白眼,言归正传,“她不会在佘家”
本来光头佬跟卢易之都已经打算出发去佘家了,闻言都是一愣。
卢易之看着顾曳,“为什么?”
不知何时起,这位卢大人经常会咨询顾曳的意见。
仿佛不在意男女,尊卑,两人巨大的地位差异…
不过倒不是依赖顾曳什么的,对于断案观察,顾曳能察觉到,他自然老早就看出来了,他看重的是此人与众不同的视角——尤其是对人心性心境。
尤其是对女人的想法。
“很正常啊,她跟那佘景风肯定有过情,可她舍生救她,那佘景风却头也不回得跑了…发生这种情况,一般女人不是记恨回去报复他,就是独自一人找个地方暗暗伤心”
“哦,那她为啥就不能是回佘家报复那佘景风呢”李大熊插嘴。
“又不是不知道佘家有高人,加上自己身受重伤,她又不是傻!”
你是说我傻!李大雄愤愤得瞪了顾曳。
“而且你觉得哪怕她自己没有受伤,佘家也没有高人,她也绝不会回去报复佘景风,为什么?”
卢易之观察力惊人,但他不太明白女人心思,只是从顾曳的神态跟语气判断出来,大概是男女思维不一样的缘故吧,
顾曳撇嘴:“女人的直觉”
几个男人:“……”
青羽几个武力担当身负重伤,无法出外勤,李大雄要留下照顾他们…
也只能是自带超级佛器的卢大人跟光头佬出勤。
“为什么要留下大熊?”顾曳问。
“那佘家用得起夜光沙,人脉过人,官府肯定也被拉拢了,他能准确找到你房间位置就说明了官府那边有人告密,既然如此,自然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留下”
“好吧,那为什么要把我带走呢,事实上,我非常不想跟你们一起”
夜色凄凉,顾曳跟着两人出了客栈,特么的,大唐晚上这么冷?
老子不想出门,想睡觉!
“因为你可以帮到我们”
“因为你可以当诱饵”
两人同时回答。
顾曳呵呵了。
你大爷!
大冷天的深夜,在大唐这种地方,追捕一只鬼。
如果以前有人预言顾曳会有这样的遭遇,她肯定会呵呵,因为在现代,她从来都是一个不熬夜的人——女人伤不起啊。
哪怕手头有紧要工作,她宁可不吃饭不上厕所也要竭力在白天完成,算是一种怪癖了,但现在呢,端着黄毛猴子似的皮囊,跟着两个男人…去追女鬼。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在东柳镇的镇口,顾曳蹲坐在镇棋旁边的台阶上,看着光头佬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双手负背…
“他在干啥?”顾曳问。
“不知,道门中人多玄妙,他应该是在等月灵十分”
所谓月灵十分,就是月亮最明亮的时候,也是一个夜间最有灵气的时候。
但也有两面性,月灵最甚的时候,也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哦,懂了,但你还是没回答我,他到底要干啥”
“不知道”
那你明说不就行了。
卢易之又看到了村姑的表情包,不由内心纠结——乡下村里的姑娘都这样?
如此清丽脱俗…不走寻常路。
还好,光头佬没有让顾曳吐槽多久,他忽然有了动作。
手伸进腰间袋囊里,掏出一张红纸,再来一把剪刀,然后就开始…
——剪纸人。
顾曳是崩溃的。
大深夜的,一个大男人对夜当空,特么在剪纸人!
顾曳摸了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眼前多了一件长袍。
顾曳一愣,看向卢易之,没说什么,利索得接过。
卢易之倒是惊讶,他原以为这人会推脱一下…
倒不是说姑娘家害羞,反正这姑娘是没有害羞这个神经的,主要是…她不太喜欢自己。
一开始就是。
这点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反正衣服又不是你身上穿的,你出客栈的时候带出来的吧,我不穿你还得拿在手里,我是在替你分忧”
顾曳一看对方表情就解释了一下。
理直气壮的。
卢易之颔首:“多谢”
“好说好说”
顾曳随口应着,那头光头佬已经剪好了,转过来。
光头佬:“我们奎山的纸灵鸢,可追踪鬼气”
很是自豪。
顾曳:“丫,第一次看到鸢长得跟鸭子似的,还是怀孕的鸭子”
很是惊叹。
光头佬瞪着顾曳,抖了下纸灵鸢,“你过来”
“不过去”
“过来!”
“不”
过去就要打死我,老子才不过去。
“取你身上残留的王菁鬼气而已”
这样啊,早说啊。
第23章 鬼宅
顾曳伸出手,她的手曾经被王菁抓伤过,伤口现在还在呢。
卢易之在一旁瞥到顾曳手臂上掌心大小的伤口,挺狰狞的,还结痂了,但他忽然皱眉,下意识看向光头佬。
这厮好像完全没发觉似的,抑或…早已了然于心?
“结痂了”光头佬说
“是啊”
“需要血”
“那怎么办”
“很简单”
光头佬用来在顾曳伤口上一掐,逼出血来,顾曳脸都绿了。
禽兽!
光头佬将伤口上的血迹涂抹在鲜红的纸灵鸢上,那鲜红变成了暗红,默念咒语后,纸灵鸢活了似的,飞起…
好神奇。
顾曳看着这纸灵鸢飞起,飞的并不是很高,也就高了光头佬一个头,飞到顾曳边上,似乎在验证她身上的气息,盘旋了三圈后往东南方向飞去…
“成了,上马!”光头佬一声吆喝,三人上马。
顾曳上马的时候,卢易之多看了她两眼——王小丫是不会骑马的。
顾曳自然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只是她本就不喜欢端着王小丫的身份活着,虽然有暴露的危险,但总比一直遮遮掩掩好——何况要瞒过卢易之,一般遮掩也是没用的,所以与其费心做无用功,不如坦荡一些。
——
另一头,佘家,佘景风回了房间后,按了机关暗门,走进暗室中,脱掉衣服,身上青紫青紫一片片的,但他重伤,此刻才卸下那口气,身体飞快萎靡,皮肤上面的光泽完全黯淡,老化,仿佛一个八旬老头…
他面无表情得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大瓷瓶,倒出里面的…鲜血,那鲜血很粘稠,里面似乎还浸泡着什么东西,隐隐约约,似乎是心脏。
他无视那心脏,只将鲜血倒在碗里,喝下…
鲜血入喉,他那萎靡到近乎皮包骨头的身体忽然填充起来…
脚步声传来。
“又受伤了么,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跟那个小贱人牵扯一起…她的命不好,会拖累你的”
小贱人…王小丫?是王菁吧。
“那个臭丫头呢,母亲你就那么喜欢?”
佘景风冷笑,却让婀娜多姿的妇人失笑,“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一个媒介罢了,你们成婚之日,便是你永远脱离这羸弱命格之时,你就一时都忍不得么?”
佘景风闭上眼。
“我忍了二十五年了,什么都忍了,唯独不能忍受自己的尊严从此挂契在那样一个臭丫头身上”
他睁开眼,盯着佘夫人。
“你没有告诉我,娶了她之后,如果要永远占有她的命格,就必须永远绑牢跟她的婚契,我佘景风永生永世都得当她的丈夫”
佘夫人眯起眼,淡淡道:“左右她也死了,又不用让你整天面对她,日后你喜欢哪个女人权且养着就是了…知道你贪漂亮的…”
“是啊,知道我喜欢漂亮女人,母亲还害了王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