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境界的升华，她骨子里其实没变。
但…甚好，让人安心。
“你在地府吧，我过去。”楚蔺信了顾曳，所以不把注意力放在这鬼~子身上，而是撕裂空间……
楚蔺走后，阎王才重新看向那鬼~子，捏了捏那魂血瓶子。
他在等，等适当的时候。
人间，昆吾遗址在姜狱等强者的全力之下只放缓了速度，但仍旧在缓缓离开天昆吾，进入洛阳上空。
那是一个巨大的庞然大物，几可覆盖洛阳，对手是谁，他们依旧不知道，但知道他们根本不敌。
一个可以将昆吾遗址硬生生拔出天昆吾挪移到洛阳的人。
仙化？
恐怕不止！
从上古到现在也不曾见过这样强大的对手。
姜狱在百年前经过星辰乱流一次劫难突破天宗，到达半步仙化的境界，但如今依旧觉得吃力。
半步到仙化有距离，对方似乎已经达到仙化中的真正破虚境界。
这是差了两个等级。
姜狱隔着撕裂的空间对李沧海等人传音，让他们蓄力相助他。
李沧海等人听了，吞丹药，蓄全力，姜狱再以燃混血，双臂操控，嗡~~两条巨大锁链，一阴一阳，从左右两边缠绕昆吾遗址。
绷紧，拉！
哗啦啦~昆吾遗址废墟的土壤纷纷掉落，整个遗址都颤动了。
但姜狱也感觉到了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撕裂。
“姜狱，停下！”妫哀不是怕自己坚持不住，而是怕姜狱因此陨落。
但姜狱不可能会停下，“不必管我，你跟他们修复空间，快！”
他无比冷静，冷静到旁人都只能听从，不敢违背。
但众人都知道，不管他们能不能修复成功，姜狱都必死无疑！
这是博命！所有人的命！
众人突生豪气，齐齐祭出魂与血，修！
撕裂的口子在缓缓修复，但来得及？主要是姜狱扛不住。
他的手臂骨肉分裂的时候，他的眉头一皱。
完了。
也是姜狱扛不住的那一时刻，昆吾遗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竟爆发出强大的撕扯力，将原本修复了一些的窟窿口给再次挤开，然后大半入洛阳。
不行了！
姜狱当机立断截断输出，阴阳锁链也断裂了，那昆吾遗址完全入了洛阳所在空间，它悬浮在洛阳上空，完整契合。
众人这才发现它的规格竟跟洛阳城大小一致，仿佛就冲着它去似的。
要碾压洛阳？将洛阳压成粉末？还是？
众人不明就里，但看到那昆吾遗址中生出了许多缥缈的灰气！
那灰气是从土壤里出来的。
以天宗们的眼里，可以看到那些土壤在飞快蠕动稀释掉，好像露出了昆吾遗址下面地基里埋着的什么东西。
“是尸骨！”
“骸骨啊！好多骸骨！”
密密麻麻的骸骨深埋在昆吾遗址的地基底部，从洛阳望天空看，自看到了不断清晰了的——百万枯骨！
“昆吾遗址…那就是当年昆吾一战的战死者，深埋在最底部的骸骨迄今仍在，这个幕后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因为骸骨是死的，死的要复活需要什么？
活人气血！
灰光从天笼罩下来的时候，整个洛阳城中的活人都感觉到了自己精神气血的流失，在萎靡。
但——都是修行者，已感觉到不对劲就往外飞。
至于凡人，已被阎王有远见得让李沧海转移了，如今倒是亏损不大。
众人心里略一放松，但很快恐惧，因为那灰气会蔓延——逃出洛阳的修士被触碰到，浑身就跟失了魂似的，气血流失极快。
他们都如此，更别说凡人了，那些凡人速度不快，如今也就被道院的人带到十里地，以灰气的蔓延速度，不用多久那些凡人都得成为干尸。
这种手段，让他们都联想到了一个人。
“姜堰！！！”
只是还没见到人，昆吾遗址的灰气就加剧了，连李沧海都被缠住了身子。
往上拽！
但…一只手抓住了这一缕浓郁的灰气，掌心蹭得烧起赤火来，灰气被烧成了白气。
李沧海看到了一个人影。
红衣夺目。
一掌横扫，弯月镰刀？那镰刀是火焰，摊开，就是火海，刀片似的火海哗啦啦蔓延出去，在中间截断灰气蔓延。
这一刀厉害了，火海就是光明，众人顿时觉得这黑暗比驱逐了大半。
天昆吾中，丛泪等人一见到顾曳也欢喜了，或许是这个人天生带着一种力量——希望的力量。
虽然她特别坏。
“看什么看，还不出来！”
顾曳一句话，姜狱跟妫哀既无奈，飞了出去，其余人也是。
天昆吾强者如流星飞梭而出。
顾曳已经祭出了红莲境，随着她操控扩张到洛阳大小，完美覆盖格挡。
灰气无法进入洛阳，但姜狱知道只要昆吾遗址在洛阳一天，这威胁就一直都在。
“我对付他，你们蓄阵！用阵法挪移将它拉回天昆吾。”
顾曳将一个阵盘甩给姜狱，九阳的！好家伙，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不过也对，他们蓄力，远不如阵盘加持，可谁手头会备着九阳级别的大阵，这玩意只有半步仙化级别的才有能力做出来，还得擅长此道，并且还得做好了留在手头备用。
普天之下也就一个顾曳在奎山百年，谁也不知道她那百年里都闲着无聊做了些什么，反正一个九阳大阵肯定是不止的。
分工合作是效率化的，可姜狱忙起来的时候也在想——对付他？他是谁？顾曳已经看穿了？
且随着顾曳说完这话，她的人消失了，瞬息又出现在昆吾遗址上方，一拳，火焰凝聚成滔天的岩浆巨拳。
砸下！
昆吾遗址中心，原本普普通通的地方，顿冲出庞大的灰气，灰气呼啸而起，凝聚成一个人，伸手也是一拳。
一拳对一拳，轰！！天地浩瀚，一拳足以震撼！
拳力震动开，散开了九霄云层，也驱逐了黑暗，悬浮于天空的天宗跟王级们这才看清那个人是谁。
果然是姜堰。
这个人怎么还没死，阴魂不散似的，没道理啊！
天空对峙，顾曳看着姜堰，忽说：“你不是姜堰。”
众人吃惊，但“姜堰”眯起眼，“呵，你觉得我不是？”
“躯体是姜堰的，所以你的身上还有大熊的魂，但你魂不是姜堰…或者，我应该叫你…”
顾曳手掌一伸，手中红颜握住。
“昆吾！”
饶是姜堰都错愕了，众人齐齐看向姜堰，暗道昆吾？昆吾是姜堰？还是姜堰是昆吾？
昆吾不是跟姜堰一起消亡了吗，或者昆吾当年杀死姜堰之后，不是该由主人姬似收走，也就是回到顾曳手中……
反正众人当年因为顾曳黑化封山的缘故，加上死了太多人，反而没怎么去追究昆吾的去向。
没成想，昆吾跟姜堰一起“死”，结果一起“活”了。
“姜堰”并不说话，只是他操控的灰气越来越多，它就是昆吾遗址。
顾曳也不急着动手，她在算账，算从上古时就开始的账。
“我的父母乃姬氏纯血，上古姬氏一脉纯血一系也就他们两个，当时昆吾，也就是你已经自天地生，因为血脉，你盯上了我的父母，以长久魅惑乱了他们的心神，让他们乱伦，以此生下我。”
“姜堰”：“仿佛你已经无所不知的样子，不如再猜猜，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的来历这世间无人能知，我也只能反推回去，比如你对躯体的要求很高，上古时几乎所有人都会为了你疯狂，你想要蛊惑一个傀儡并不困难，但你都不要，宁可自己费心去创造，纯血乱伦而生的躯体，已经忤逆了世间规则，你想要这样一具躯体，加上你本身的“不死”能力，也意味着你拥有挑战天地秩序的力量。而天地秩序最基本的就是人间跟地府的阴阳轮回，你将蕴含自己昆吾力量的昆吾遗址搬到洛阳上空，就是要活吞洛阳百姓活人气血，复活遗址中的远古战死者遗骸，以复生替代正常的秩序，以遗址镇压洛阳，毁灭地府，等天地秩序有了裂口，你——取而代之！”
她何止是猜出他蛊惑姬氏纯血的目的，简直是连他所为的最终目的也完全猜了个透。
准不准？
姜狱等人觉得是准的，因为顾曳的推理几乎没错过。
而这也是“姜堰”所为的最完整解释。
他是昆吾，也必然只是昆吾才有能力做这些事情。
“阿…你果然是我挑中的，真聪明，不过一开始你出生时，我是失望的，因你的父母是兄妹，你一生下来就是个智障，委实不是我的最好人选。”
“那你现在忽觉得姜堰是你的好人选了？”
昆吾一笑，这笑完全不同于姜堰，反有一种天真无邪的味道。
但也很吓人。
“一开始，他在我眼里的确不入流，天生孱弱，就算聪明绝顶也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但我没料到他会创造血修一道，并以吞噬血脉来改造躯体，后来…他的躯体其实也就比你弱一丝丝而已。”
昆吾所为比姜堰的格局要大，比所有人的格局都大。
挑战天地秩序，取而代之？
第635章 打死！
顾曳都想佩服他了，可却是用嘲讽的语气，“占了一个人的身体就想挑战天地秩序，你的心这么大，就不怕失败？”
她皱眉，“虽我不想承认，但生灵与天地间的阶级根本不可能跨越，除非出生…”
昆吾微笑：“我与天地共生。”
什么？顾曳错愕。
众人也错愕。
“宇宙其实就是一个盅蛊，一开始，最古老的是能量体，能量体到达一定能量限界，衍生了灵，所有的能量体，意灵体都在这个盅中，强者吞噬弱者，仿佛星芒被星辰吞噬，而星辰成就星河，星河成就宇宙…这一方宇宙，这一方天地，吞噬到最后，盅里面只剩下了我跟天地两个最强的意灵体，本来我略胜它一分，但没想到他开始创造，以创造生灵来增添自己的灵，他创造的第一个灵是什么，你可知道？”
他又在问顾曳，慢条斯理，因他认定自己今天会赢，他若是赢了，一切秩序都会开始重组。
随他愿意，顾曳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他不介意给自己陪伴了这么久的“主人”一点特权。
第一个灵吗？
他问顾曳，其实此时回到人间的拢帝知道，只是她看向顾曳。
这个女人可是悟了？若是还没悟，那就说明那个人对她的保护彻底成功了。
若是悟了，大概也说明他对她的一往情深跟牺牲…是值得的。
“元帝”顾曳回答。
“那你可知元帝又是什么”昆吾依旧好整以暇。
人间生灵的情爱于他是幼稚天真的，可拿来消遣无聊倒是不错。
那漫长的岁月里，姬似跟元帝的确是他最大的玩趣。
元帝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拢帝也问过顾曳。
顾曳在百年里不曾思考，因不能回忆，回忆会让痛苦反复。
她的特殊能力是遗忘。
一个人给她养出来的能力…
“忘川”顾曳缓缓道。
“夭夭、辽、元帝…其实都只是分化出来的躯体，他就是忘川。”
忘川是一片海，是人世间的第一片海，也是水，水代表着生机，所以诞生了花草，后来有妖。
也就是一片花海中，妖族生。
妖族比人族不懂情爱，不是他们不懂，而是因为他们更擅长遗忘，随着漫长岁月，遗忘多了，也就淡了情感。
顾曳在花海中生活很久，又被辽特意喂了最精纯的忘川水好几次，久而久之，她也擅遗忘。
她终于明白自己爱上了谁，又忘记过谁…
最终，在反复的遗忘中，她终究还是将他记在了心里。
永恒不忘。
拢帝想，他大概是值得的，可就算不值得。
就算那些年里的一片花海会消失。
就算大雪皑皑里背着她一步步走过留下的脚步会消失。
就算人间繁华灯盏光芒下与她重逢、他戴着面具的一笑会消失。
就算…一切都消失了。
情深不悔。
这就是夭夭、辽、是元帝，也是忘川。
“所以，我才会放弃你。”昆吾忽然叹气，“你知道你最强时是在何时？”
“就是杀元帝的时候！”
那时候无情到极致，也真正符合一个强者的标准。
但现在…昆吾对顾曳失望了，所以放弃她，而选择姜堰？
“你知道你最讨人厌是在何时？”
“就是你可以说话的时候。”
“从前只当昆吾的时候反而讨人喜欢。”
顾曳这话无疑触怒了昆吾，因他被天地胜了一局，后被逼迫只能变成一把器具，不能说话，这本就是一种屈辱。
顾曳踩着他的屈辱嘲笑。
昆吾不再说话，只是淡凉一笑，昆吾遗址整个扭曲起来，扭炸出了无穷的灰气，缠绕了骸骨，灰气游走，像是组成躯体，骸骨开始动了！一个个坠落下来，落地后咆哮。
战躯不灭，杀意纵横。
落在洛阳城中，四处捕捉活人气息，李沧海等人只能迎面而上。
九阳阵正在蓄力，分出一部分去对付这些骸骨，现在还好，可那骸骨落下来越来越多，以百万的总数，就算掉下来十万也足够所有修行者吃一壶的。
根本没有余力去蓄力阵法，而另一边，昆吾手掌一转，手中多了一把扇子。
这扇子…从前就是昆吾，如今它的灵念占了姜堰躯体，等于人跟扇子一体。
扇子一扫，力量！至强的力量！
也是姜堰不顾一切梦寐以求追求的力量——至尊！
天地之间无人能敌的力量。
这一种力量朝着顾曳扇来，火海熄灭，山峰夷平。
它来的时候，顾曳身前自然而然形成的防御盾也自然而然瓦解。
这是力量的抗衡，海啸跟火海，结果是…海啸压过了火海，但顾曳巍然不动，海啸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已然撕裂开。
那也是一种超凡的力量。
所向披靡。
昆吾皱眉，“你并没有破虚空，这种力量是…”
事实上，姜狱等人也感觉到了顾曳身上的力量气息很不同寻常。
强大而宁静，那就是从容。
从容不迫的力量，成就了在昆吾面前从容不迫的顾曳。
“是人格。”顾曳微笑，“我的人格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