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说，约莫是去喝酒了呗。
也是，往常也往回来了。
许老二等了两天，还是没人。
终究还是知道了，陈家死人了，他心里不安，但又不确定，随着一天天过去，表哥一天天失踪，官府也一天天没找到尸体身份，他知道，跑不离了。
表哥寡居，除了自己再无亲人，又没什么亲友，谁会在意他的生死。
“我要去报官！”
“报什么官！你忘了，本就是让表哥替代的，你交代了这个，等于是你害了他一条性命，别人会怎么看你，这更夫的差事还怎么留着！你让我们娘俩怎么办！”
“可表哥不能白死啊！”
“人都死了能怎么办！而且听说那凶手十分厉害，跟鬼似的，若是我们报官，被凶手知道了…你还能有命？连着我们的孩子都得遭殃”
是啊，这年头被灭绝满门的还少么，凶手连陈家那地儿都敢冒犯，杀自己一家三口又算什么。
于是，许老二终究是怕了。
于是，就这么瞒下了。
但这种事儿还是禁不起推敲，当官差二次过来且严厉询问的时候，他没能藏住那害怕…
赵元知道这缘由也是苦笑，老百姓啊老百姓，能如何呢？
尸源找到咯~可对找那个未知凶手屁点帮助也没有，大约就是补充了一个案子的必要环节。
“另一个死者也当是当夜被杀的，若不是陈家自己人，就是外来的，那一夜刚好陈家摆宴”
赵元说着对上顾曳的目光。
“男的，跟陈二爷认识，且熟悉陈家石榴林，无需侍女带路，愿意跟陈二爷约在林子里见面，但背后没什么亲人家属，更没什么朋友，死了也没人在意…这种人不多吧”
无需侍女带路是因为目前陈家人都不知道这个人曾去过石榴林，包括一般引领客人的侍女，那说明此人找得到地方，至于必然跟陈二爷认识，那就更简单了，顾曳已经解释了。
赵元点头，今日给你答复，但他也说：“查陈二夫人有结果了”
“谁？”
“袁林”
啊~~顾曳觉得陈二夫人那样的尤物也堪吸引袁林，至于袁林跟韩高…
比起来韩高更像是一个小孩子，还有年轻人的青涩跟不内敛，从他之前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袁林就更内敛了，外貌也更好，儒雅带着几分冷峻，顾曳瘪瘪嘴：“上了年纪的女人或许贪新鲜勾着小鲜肉，但能征服她的也只有成熟有内涵很有气概的男人但是前提是要长得好~~”
为什么觉得你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老女人的思想，难道说你以前…”
李大熊笑得一脸淫荡。
顾曳给了他一巴掌，顿了下，又瞥了不远处看这边的陈易宝。
“再查下，在陈家哪些人对陈易宝好，或者亲近…”
“这个我刚刚就问过，陈元风算一个，的确心疼这个小侄子，还有就是他的儿子陈易…”赵元缓缓说道。
顾曳闻言眯起眼，笑了下。
离破案不远咯。
赵元又急冲冲得走了，顾曳看着此人的背影，挑挑眉。
正在此时，“蛤蟆汤炖好了”
光头佬的话让所有人都转头看去，那锅盖打开，一只完好无缺的蛤蟆趴在汤中。
“炖不烂？”
顾曳疑惑中，光头佬用筷子戳了下绿背毒蛤，从背部划开，咕噜噜，里面流出大量稀巴烂的烂肉汁液，化开在太圭水中，只留下一颗半个掌心大小的玩意儿。
“果核？”
李大雄刚一狐疑就被扇了一巴掌。
“是不是傻，石榴哪来的果核！”
光头佬用筷子夹出果核，递给李大雄，“我不吃啊师傅”
“谁让你吃了！闻一闻”
李大雄闻了，“好臭！”
光头佬又举起手，李大雄忙说：“师傅，我真闻不出来，这是果核又不是果肉，没味道的…”
“那你舔一下”
“不要啊师傅…”
就在光头佬要将果核强行塞进李大雄嘴巴的时候，顾曳：“是荔枝”
丫，你怎么知道。
两个抠脚大汉看着她。
顾曳：“平常你们吃了人家的身体不管人家的内在吗？还是说你们压根没吃过荔枝”
说的充满暧昧满满黄色情调又满满的鄙视嫌弃跟同情。
草！两大汉低骂。
青羽：“…”
感觉奎山师徒每天都在刷新他的三观。
不过陈家石榴林哪来的荔枝？
顾曳却看到光头佬十分深沉得看着那一锅蛤蟆汤。
半响，他说：“炖好了，你们可以吃了”
——
第87章 醒酒
赵元办事效率不错，顾曳也不是会惦记着案子的人，事实上，一如她一开始对青羽说——来幽州一次，好歹吃够了再爬回奎山。
呜，好吧，青羽估摸着顾曳跟李大雄会飞也似得逃出陈家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师傅试图用他们的嘴巴解决那一锅蛤蟆汤。
幽州城啊，最好的莫过于风满居，不过既然已经吃过了一次，没必要再去第二次，所以转道又来了名头仅次于风满居的飞来苑，风满居擅长做端庄大菜，什么凤翅牡丹等等，但飞来苑却擅长做野味，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能做，顾曳是时常在外考察墓地的人，山上海中地上都满处儿跑，到了一处，征用当地人民屋房舍，给了钱，人家自然招待好，那吃过的野味也是不少了，不过说真的，这古代虽然调料少，但也有独到之处，山里窜飞的野鸡用盐烤半熟，入了焦盐味，用蜂蜜水过洗一次，再抹上自制的酱料，焖炖再出锅。
那个味道真是…绝了！
靠窗位置嘛，顾曳李大雄跟青羽三个人看着上桌的一锅鸡汤，夹起筷子…
而在对面酒楼中，许典撇撇嘴：“看到没，那个姓顾的就是凑巧遇上了，瞎猫碰上死耗子，被她猜中了，哪有什么本事，一个女人而已”
旁边是韩高，闻言也点点头，对顾曳的兴趣大减，倒是看向旁边喝酒的袁林，“老四今天又没来，我看他对家里那个案子也不是很上心，又何须亲自跑一趟，还不如在洛阳带着，等我们过去也好招待招待我们，如今反而浪费时间了”
依着他的猜测，这两个案子虽然诡谲，但约莫是诸多巧合凑在一起，碍不着陈家什么事儿。
袁林垂眼，抿了一点清酒，淡淡道：“他的心思谁知道呢，从他去了洛阳开始，你不觉得他就有些变了…”
恩？
这个话题…
韩高皱眉，淡淡道：“若是一人发达，其余人一直蜗居小地，的确不好”
许典却炸毛：“别胡说，老四还是好的…诶，你去哪儿啊”
袁林双手负背：“醒酒”
得！你袁大少什么时候也需要醒酒了。
许典素来也管不住其他人，瘪瘪嘴，便是继续看向对面…
咦，窗子关上拉。
风满居比飞来苑大得多，后者招东来北往客商豪侠们喜欢，前者却更是名流公子们的聚集地，自古公子多爱美人，因而来往的美人也是极多，但此刻有多少人知道幽州最顶级的公子哥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酒味儿，走过走廊，路过亭台，进了偏僻的一个房间，门关上，一室昏暗，但有一双莹白如玉的芊芊玉手从他身后绕过来，抚住他的胸膛，像是攀附的菟丝花。
袁林眼里没有欲望，只有深沉：“查到了？”
“怎么，没查到的话，你就不许我见你了么？”
“女人总爱像你这样胡思乱想？”
“不是胡思乱想，只是我吃醋了…”
“呵”
缠绕他的女子必然是美貌的，声音也是妖娆的，他们的声音缠绕一起，含着轻轻的喘息。
两人的声音重叠，昏暗跟窗子泄露进来的
光彼此纠缠。
“你知道，你有多美，我那样不舍得还是让你去了他身边，我想你早点回来，所以啊…乖一点，快一点帮我查到…他们陈家的密道到底在哪里…”
“陈易轩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么…我那样接近他，他却是一点都不愿意碰我…”
“所以你是要告诉我，失败了？”
袁林捏住她的下巴。
他的眼神那样冰冷无情。
“咯咯”女子笑了，“你交代我的事情，我有哪一回没做好？地道在…”
她贴着袁林的耳朵呢喃，袁林眼里闪过暗光…手掌拂过她的脸颊，轻轻笑着：“你果然最和我心意”
她垂眼，轻吻着他的胸膛。
“那是因为你抓住了我的心，袁林…以后莫要跟那个陈夫人纠缠，可好…”
袁林眯起眼，“你知道？”
“女人，对这种事情十分敏感，你看她的眼神…我知道…”
“你果然很聪明，苏莱”
袁林身体用力，苏莱便是娇喘着。
陡然！
袁林看到了一双眼，一双冰冷的，嗜血的…
不好！
幕帘飘动，锤子起，锤子落…
苏莱看到了袁林脸上的惊骇，也看到了他眼里的狠绝，也感觉到了身体被推开。
锤子，砸在了她的后背上。
噗！
热血从苏莱嘴巴喷出，落在袁林脸上，可袁林头也不回，转身便要往屋外跑…
然而手握大锤的杀戮者已经从后面赶上，一个锤子轰来！
袁林右臂格挡。
噶擦！
断了！
他撞在了花瓶上，花瓶落下，他抬脚一踢，花瓶碎片射飞过来，锤子一扫，碎片铿锵铿锵落地，但袁林已经脚下一跃，扑出窗子，这边偏僻，连着后院，人少得很，声音不小，但也没人察觉，只是袁林落地后，正要逃走，那锤子却也继续跟来。
袁林脸色一变，就地翻滚，脚下腾跃，速度极快，可陈二爷更快，弹腿便是踢在了对方腿肘，袁林吃痛下跪，抬头便看到偌大的锤子朝着他的脑袋…
铿！！
一把横刀突如其来，直接砍在那锤子上面。
颤动，弹音，耳膜都有些痛，袁林看到了青羽~~
呼！
青羽跟陈二爷都退了三步。
后者目光不甘，盯着袁林无比怨恨，但他知道后面还有人。
顾曳跟李大雄。
“二爷，停手吧，三个打一个，不管输赢我们都不光彩”
他握紧了锤子。
是退，还是继续…杀了他！
陈家，赵元走进那陈家二房院子的时候，看到了好些兰花，它们原是该被养得很好的，但现在似乎有些萎靡。
他进门，官差守在门口。
但是很奇怪，这屋子里一个侍女也没有，冷冷清清得不像是那个如花娇艳的二夫人所居。
但她知道他们来了，走出门来，站在那些兰花边上。
她笑着，“我知道你们终究会来的”
第88章 等一个人
赵元皱眉，作为一个刑侦断案人员，大概很不喜欢自己的调查对象这样…洞察先机。
这样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夫人这些日子似乎不好过，甚至无暇去照看这些好看名贵的兰花，是因为知道太多，因此忧虑吗？”
赵元双手负背，站在院中，前面是兰花跟兰花相映之中的美人，后面是石榴。
“是啊”二夫人微微一笑，“杀了人，心中难安，花再好也入不了眼”
杀了人？
赵元皱眉：“夫人的意思是…你杀了人，还是你的夫君？”
“我”二夫人眉眼淡漠，“至于我的夫君，他心慈手软，最不会杀人的”
心慈手软。
这个词让赵元皱下的眉头又扬起：“恐怕夫妻之间不怎么了解对方的也不少”
二夫人微微一笑：“有时候，不是不了解，而是藏了太多，不能说…”
她垂眼，淡淡道：“我的表哥贪得无厌，我只能把他杀了，用的便是那锤子”
“你用的动？”赵元笑。
二夫人：“一个女人要用迷药把一个利欲熏心的男人迷昏再用锤子砸死，很难吗？”
当然不难，女人要杀人，其实很多情况下比男人容易得多——尤其是一个美貌的女人。
赵元知道又遇上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多了一个凶手。
还是一个主动认罪的凶手。
死掉的人恰好也是表哥，却是二夫人的表哥，一个居无定所好毒的男人，但皮相极好，在城中经常勾搭女子，风评并不好，但因是二夫人为数不多的亲人，跟陈府倒也熟悉，只是…没人知道他跟陈夫人还有苟且。
就如二夫人所说，这样的男人最是贪得无厌。
所以他死了。
“你知不知道在本朝**还杀人是什么样的重罪”
二夫人靠了靠柱子，轻声说：“我知道，在伏法之前，我现在只想等一个人”
赵元一怔，“陈二爷？”
“是啊，他说要给我带我最爱吃的清莲羹”
她垂眼，轻轻一笑，那笑是赵元一个大老爷们看不懂的…凄凉。
瘦了一大圈且面容阴鸷的陈二爷转头看了顾曳一眼。
“你跟你师傅进陈府的时候，我最不在意的就是你，年纪轻轻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可折腾的，可事实告诉我，你才是那个最棘手的”
顾曳被夸奖了，但反而表情有点拘谨：“那个，你总不会说等下会改变初衷先杀我吧”
陈二爷转了下手腕，“怎么，你也怕死”
顾曳：“怕啊，而且我觉得人还是有始有终的好，不能三心二意。”
陈二爷嗤笑了下，“放心，今天我是一定要把这个小王八羔子杀掉的”
畜生？
顾曳转头看去，看到袁林一脸阴霾，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贸然袭击我，你们几个还不速速把她拿下”
丫，命令我呢。
顾曳：“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幽州府衙的人，没有义务保护人民群众，也不是你家爹手下的人，姓青的，你怎么说，要么你舍身为人？”
她可看到了那窗子里面睁着大眼睛死不瞑目的苏莱呢，哦，还衣衫不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