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曳、孔洞生跟孔二叔都看向鲁大师。
没错，之前孔洞生窃听到的就是十二长生这个词儿。
鲁大师目光深沉，“这山有产生生死之气。我只管中窥豹，却不知具体，还得让你这位孔家唯一了解内情的人说一说。”
呵呵哒，都是彼此试探啊，都是老狐狸！
顾曳等人在心里暗骂。
“那我就不客气了，十二长生即五行的十二种运势：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十二长生描述了“生老病死”的一生，也用来比喻天下万事万物产生、发展、衰败消亡的整个过程，自古帝王最怕什么？怕江山倾覆，后继血脉无人，但最怕的还是自己殒命，自古有多少帝王想得长生。”
孔二叔表情冷漠，言语也冷漠，却听得李大雄打岔：“所以你是说司马懿想得长生？”
“不是司马懿。”孔二叔微微一笑，“是他的孙子司马炎，毕竟司马懿一生都被登上帝王位，再狼子野心也不到那个层次，但司马炎不一样，他已经是开国帝王，却也如秦始皇一般想得长生，可长生之法何其飘渺，就是我们降道之上也从未有人活过五个甲子，这是天道不许，于是他想逆天而行。他笼络了大量奇门异术之人，其中不乏一些当时并不被王权承认的降师，以莫大的财富去诱惑他们为自己研究长生之术，最终得出一个方法——便是运用十二长生中的长生跟养两运替自己逆转幽冥路，如此方法需要十二个生辰为阴阳相衡的人为自己陪葬，在阴阳路上替自己死上十二回，最终运用这山中的长生跟养势让自己重生。但是，这等长生术毕竟新研究出来，可稳妥？司马炎不敢保证，于是有了替代品。”
顿了下，他指着蛇头棺椁，“一个跟他血脉命格极其相似的祖辈司马懿，让自己的祖辈先走长生路，若是可行，他跟着也得长生，岂不快哉！于是有了这七星长生棺。”
他的话说完，所有人都很安静。
顾曳沉默好久，在看向光头佬，两人目光一闪。
——这老东西心里藏着鬼！沧澜止戈说今天浪了，就一更，还有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因为是鸡年，明天就不祝福了，不然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不要当黄鼠狼~~~
第155章 开棺，起尸
——
为什么孔二叔交代了这么多，顾曳跟光头佬还说这厮心里藏着鬼呢，因为李大雄用眼神跟手势告诉他们——这孔二叔手里藏着血。
他身上有很淡的血腥味，哪怕处理过，但李大雄这厮有超凡的嗅觉，对血味尤其敏感。
血？什么血？这古墓里的血还少了？
他身上沾染的是新鲜的人血，而且杀戮之气还挺重。
这古墓的活人不少，但也就那些，顾曳他们在后来并未跟孔二叔接触过，显然鲁大师等人也是如此，那么他身上的血是谁的？
——那些盗墓贼的。
这样一个人如何不让他们心生戒备。
所以顾曳跟光头佬很默契得对视一眼，后者老神在在，仿佛啥也不知道，顾曳琢磨着这死光头表面上看起来粗枝大叶，但一向心细如发，也足够歹毒，恐怕早有算计。
既然如此，她不如就扮好病号的角色好了。
反正天塌下来是高个的顶着嘛。
这么一想，她也不吭声了，将体内充盈的力量都掩得好好的，但指尖不知觉摸了摸指环。
另一头，鲁大师那些人跟孔二叔在“周旋”。
“如此，这司马懿的主棺里必然有可吸收长生跟养之气的至宝吧。”有人不自觉说出了这句话，也让何云等人脸上表情都有些微妙。
至宝啊，总不可能人手一份吧。
何云说：“这至宝当然是留给鲁前辈的，毕竟鲁前辈德高望重，又是一路带着我们过来的，若非有他，我们何能安全到了这里，我想众位也没意见吧。”
不少人心里冷笑，就你懂事？也不见这么拍马屁的。
我们能有什么意见？
何云这话一说，其实就隐隐得罪人了，不过他不在乎。一个鲁大师抵得上这里所有人，有失必有所得，世上多的是这样懂得钻营的人。
“宝物者，有缘者得之，不必如此。”鲁大师却还有些涵养，并未欢喜何云的“识相”，只神色淡漠得看向孔二叔，“你孔家是我们幽州境内有些来头的盗墓世家，这开棺还需得你起头。”
孔二叔神色微凛，这是让他当马前锋啊，谁不知道开棺的人最为危险，得放着其余人卸磨杀驴，又得放着棺椁中有什么危险机关。
他皮笑肉不笑，“鲁前辈折煞我了，我也就一个地下讨生活的，见不得人，不过这司马懿可不是普通人能盗的，这开棺的事儿我一人也不敢挑大梁，就算我敢，也开不起这棺。”
他手指指着那蛇头位置的厚重石棺棺盖，“降师所制，需得降师来开。”
来了！顾曳暗道果然如此，这陵墓处处都透着降师的手笔，不管属于正邪，最后能开棺的也只能是降师，难道还期待一个普通人能打开这棺椁？若是这么容易，之前何必设置那么多机关阻人。
最后还是决定所有降师都出力，谁也别想置身事外——万一你在背后偷袭呢？
拢总算起来，这里不能动手的也就病号弱鸡顾曳，还有凡人孔洞生，不过半吊子的李大雄被无视了。
孔二叔是主持起棺的人，他先是绕着这蛇首棺椁看了一圈，忽然蹲下，指尖摩挲在棺椁的一端。
那上面有一个阴阳太极图，顾曳留意到他将手掌停留在阴面半阙。
“诸位，请准备了，务必用出你们最强的降力抬棺。”
何云这边一共八个降师，白玉堂跟岳柔两个，不知为何，鲁大师点了光头佬跟自己一起站左右主位抬棺，仿佛很看重他似的，光头佬也没拒绝。
这就是十二个降师了，其中鲁大师、光头佬、何云跟那位灰衣男子都是三卦级别的降师，何云跟岳柔属于二卦，其余也多是一卦或者二卦的，人数俨然不少。
当然啦，李大雄是半个。
这半吊子的被嫌弃了，李大雄板着脸，很是不爽，顾曳却多看了他一眼。
半个多余都不要啊，是看不上，还是纯粹要凑齐十二个人呢？
十二长生？十二降师？顾曳看着各站其位的十二个降师，其中鲁大师三人最强，分别站在棺椁的三面，另一面便是孔二叔，他抬眼看了下众人，开口：“诸位，等我喊起。”
众人点头，却也听到另一头顾曳对李大雄说：“等下譬如有什么危险譬如诈尸啊什么的，你背着我，咱们先跑，让死光头在后面挡着…”
李大雄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点头。
额，这就是奎山弟子？
孔二叔看了顾曳一眼，自然也看出这位凶残的小辈如今是伤残体。
也只是瞥了一眼而已，他收回目光，手掌朝那阴面半阙用力。
“起！”他一声冷喝，环绕在蛇首棺椁的十二个人全部用力！降力催发，顾曳几乎能看到那力量在空气中涌动凝实成淡淡的黄色，毕竟是十二个真正的降师合力，那降力全部附着在棺盖之上，随着鲁大师、光头佬跟白玉堂三人为主起势，那棺盖顿然发出沉闷的嘎嘎声。
要开了！虽然虽然打定主意捞了子母飞焱弩就歇手，但人都一样，总有好奇心，所以她也探了脑袋去看，只是目光比旁人锐利一些，先看的是孔洞生那头。
他的手还在那阴面半阙上，似乎没什么问题。
轰！棺盖终于掀开，那棺椁之中逸出一层浓烈的黄雾，这吓了所有人一跳。
何云等人几乎第一时间就想闪开，但还是孔二叔提醒一句：“那是棺椁中颜料挥发，无害。”
诶？果然是盗墓老手，一看那黄雾就知道是颜料挥发，不过这个词儿用的跟现代也挺像。
顾曳自然也知道是颜料挥发，到现在为止这孔二叔也没显露过半点不对劲，如果是一般人恐怕会动摇自己的怀疑，但顾曳天生执拗，她就觉得这老狐狸动机不纯，因此留心盯着。
“颜料？”何云等人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因此很快凑前，好像生怕里面的宝物被人抢走了似的。
棺椁里面有什么呢？其实顾曳心里挺痒痒的，但又怕有危险。
她观察何云那些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眼睛发亮，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猴子，那个，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下。”李大雄先心痒痒了。
顾曳一脸不情愿，“不好吧，会有危险…恩，你过去看下，我护着你。”
你真不要脸！李大雄瘪瘪嘴，背起顾曳凑过去，孔洞生见状目光闪了一下，也跟上了。
“这是…这是…”何云喃喃自语，手掌下意识就要往下。
“何兄，你太急了吧。”有人阴晴不定，声音尖细，让何云回神，他神情有些尴尬，但很快笑了。
“我只是替鲁前辈看看而已，不过这宝物似乎…”
什么宝物啊？顾曳跟李大雄刚到边上，看到棺里…死人。
这死人身上一毛好东西都没有，就一件粗布长衫。
顾曳：“脸长得还行，儒雅大叔，挺有味道的，但穿着衣服啊，你们竟也看得这么津津有味，没穿衣服还差不多。”
李大雄闻了闻：“恩，有一股烧焦的味儿，猴子你喜欢这样的？”
感觉这两个人一过来，好像屏幕里钻了什么怪东西进来一样，画风都不对了。
鲁大师看了顾曳两人一眼，淡淡道：“此人是司马懿？”
司马懿…穿得这么朴素？他的孙子抠到这个程度吗？
不过可怕的是——他的脸上血肉充实而富有弹性，毫无腐败痕迹，看样子跟死了没多久似的。
“长生？”有人喃喃自语，眼神发直。
如果这人真的是司马懿，那就死了三百多年却还保持尸身不腐，若非灌了水银或者其余手段，便真的是长生？
多少人内心火热，就是白玉堂也盯着这尸身，眼里深邃。
不过陡然！
“这个棺椁的厚度不对。”顾曳在李大雄后背，伸手用手指比对了下棺椁边沿跟这儒雅大叔的身体厚度。
就半个手掌厚，但这棺椁高度明显不止。
“下面还有东西或者人……”顾曳忽然一句，让众人顷刻回神。
但鲁大师等少数人已经看出来了，毕竟这尸身跟棺椁的位置的确不对劲，下面肯定有人或者东西。
“能起尸？”众人又看向孔二叔，孔二叔面上也有镇定，正要开口。
“此人是鹿亥”孔洞生忽然提前说，这话一说，孔二叔陡然冰冷看着他，但孔洞生顶着他的冰冷目光说：“我在你的《山河本纪》跟笔记里面看到过，鹿亥跟司马家有仇怨，得知司马炎想要修建长生墓之后，便是心怀恶意，后来潜入陵墓中…之后生死无踪，我想他一定是到了这里，怨恨极了司马懿，因此占尸于他尸骸之上，以求永远凌驾于司马家的帝王之尊。”
的确，司马家当时已经是帝王之尊，若是鹿亥恨极了司马家族，躺尸于司马懿之上，至少能让司马家族的帝王气运短了一大截。”
这法子很歹毒，若非恨到极致，也绝不会如此。
不过孔二叔这人明显知道这个，却隐瞒不说，必然有所图谋，幸好孔洞生于他有间隙，当场揭穿出来。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对此深信不疑，对孔二叔也杀意颇重，顾曳瞥了孔洞生一眼，啥也没说。
但鲁大师似乎还很谨慎：“那这鹿亥为何还肉身不腐？是占了司马懿的长生养气？”
孔洞生毕竟二吊子，一下子也回不上来，于是何云等人看向了孔二叔，那鞭子再次缠在了孔二叔的脖子上。
杀机凛然！孔二叔阴冷扫过孔洞生，再看向众人，笑了下，说：“不必动粗，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不妨也告诉你们，在墓葬之术里面哟一种术叫夺命，司马懿得了这隐月山跟七星十三棺的长生养运，逆转阴阳路，重得生机，但鹿亥此人降术在当时远超过他招募的那些降师，谁不想长生，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帝王运势可以找到长生运势最重要的三环。一是有长生养气的灵山，并且占山为己用，二是光明正大用活人陪葬且不被降道攻讦，三是最重要的一环，便是能集合山之气运且镇压邪祟的至宝阴阳佩。司马炎用帝王权势做到了这三点，最后鹿亥鸠占鹊巢，就如你们现在看到的，他赢了。”
他赢了吗？在场的人看着肉身不腐的鹿亥，蓦然有一种感觉——赢的永远是后来人，比如他们。
阴阳佩！这是在降道之上极富盛名的至宝，传说它有吸日月之精华的效用，且一阴一阳可镇邪也可挡阳煞，可谓庇护自身的极好至宝，乃是战国之时一位七阶降道大师运用毕生精血将天生的阴阳石打造出来的……在秦时失踪，没想到竟在三国时被司马炎找到。
顾曳感觉到这些降师们的眼睛都绿了，但都还顾忌着鲁大师。
鲁大师看着尸身半响，看向孔二叔：“你们孔家盗墓世家出身，但祖上应该跟这陵墓有关系吧，不然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孔二叔一笑，“三百多年前，祖上有人是修建这古墓的可怜人之一，侥幸逃过一劫。后来写了《山河本纪》，但一直怕被司马家的人找到，因此隐姓埋名…”
果然，无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顾曳拍了下李大雄的肩膀，让李大雄带着自己退开一些，岳柔看到他们两人退开了，神色稍缓和一些，却看到顾曳飘来的眼神，她一怔。
似乎顾曳在暗示什么啊。
孔二叔被控制生死，也只能乖乖指导对方起尸。
鹿亥的四肢被众人分别控制抬起，顾曳跟李大雄在四米开外看着。
那尸身缓缓被抬起，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上面，空气里面没有半点呼吸声。
直到那鹿亥的尸身抬出棺外，后背似乎…顾曳看到了后背上有一个巨大的八卦图。
那八卦图下面照出微弱而朦胧的金光。
金光射入下面棺椁底部，似乎镇压着什么。
顾曳陡然眼睛一跳，嘴巴已经张开，“退！”她大喊！
岳柔在顾曳喊之前已经跃出，但那金光——已经瞬间成了血光，恐怖的血光刺红了每个人的脸，从棺椁内恐怖蔓延，从首棺蔓延到后面十二节棺椁，仿佛贯通了经脉，打通了这条巨蛇的关节，而下面的尸池的暗绿尸血一下子变得血红，咕噜咕噜缩减，仿佛倒吸进入这些棺椁之中。
这些变化也不过是在一两秒内，本来也足够这些降师反应的，但恐怖就恐怖在那血光照耀之后，那棺椁旁边的降师们通通吐血重伤。
尤其是鲁大师，嘴巴一张，哇得吐出一大口血来，往后退却，踉跄了下，倒在地上——无声息。
死了。
那一秒，顾曳看到了孔二叔脸上的诡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