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也能喜欢上的吗?
他一头雾水道:“可我听说你不是一直无心男欢女爱的吗?”
曾有被刀烈春拒绝的江湖人酒后抱怨,以为刀烈春只是看着高冷,没想到是真的高冷。她是压根对男女之事半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我现在说的话不是更可信了么?我从没有对谁说过心思,除了你。”刀烈春看着他,声音平稳无波。
沈樊成被这个逻辑打败了,想一想竟然觉得还很有道理。
“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
“你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
“那你说什么喜欢我!”
刀烈春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调:“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并不是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你没有动过心,自然不晓得喜欢一个人也可以是无缘无故的。”
她说对了。
沈樊成当然不晓得。
沈樊成虽然没有被人表白过,但这不代表他没见过人表白。
哪个女人表白是这样一副面瘫脸啊?再潇洒豪放的女侠,也做不到这么淡定吧。
但正因为没有这样的女人,才使这件事情的可信度更高。
这说明刀烈春非常纯粹,没有伪装成大多数女人的样子。她就是她,连表白都这么独一无二。
他盯着刀烈春,犹疑了一会儿道:“可是我好像并不喜欢你。”
“哦,没有关系。”她云淡风轻,“你还是做你自己好了,请便。”
沈樊成:“……”
这个女人太古怪了,又没有半点杀气,让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他哼了一声,掉头就走,想着这种女人还是远离为妙。
刀烈春当时没有跟上来。
后来沈樊成悄悄找到另一位女侠,咨询情感问题。
女侠笑得暧昧:“你说的这种情况,当然是有的。古人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正是如此,古往今来,多少痴男怨女都深以为然。”
这位女侠出身于书香世家,后来遭人构陷家道中落,她一时想不开就拜了个师傅跑来混江湖了,不仅武艺高于平均水平,文化修养更是处于寻常江湖人的顶峰。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么刀烈春的话也变得更加有道理起来。
但是沈樊成仍然保留着怀疑。
刀烈春消失了一阵子,再次被他发现在附近。
她被赶走了。
她消失了。
她出现了。
她又被赶走了。
她又消失了。
她又出现了。
……
如此往复多次,沈樊成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干什么!”他们两个旗鼓相当,打起来多半是两败俱伤,实在不划算。
刀烈春说:“没什么,你装作没看见我好了。”
沈樊成警惕地看着她:“你这样让我很不放心,我觉得我的安全受到了威胁。”
“我不会威胁你。”
她没有撒谎,她跟着他,就是只跟着他而已,没做任何会伤害到他的事情,甚至主动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如果不是她跟梢水平有待提高,沈樊成几乎发觉不了她的存在。
她是在帮谁办事而跟踪自己吗?
沈樊成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三个月之内没有接过暗单子,也没有新得罪过谁。
江湖里好像也没有听说有大事要发生。
他最近犯懒,纯粹吃喝玩乐,啥都不干,也没有身怀什么宝藏和秘笈。
——跟踪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价值。
他决定不再去理她,就当她说的是真的吧。
大不了真发生了什么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孤身一人,也很好应对。
……虽然被这么一个人跟着,真的很烦。
后来有一阵子,刀烈春彻底不见了踪影。沈樊成没注意到她具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很久没看到她时,他欣喜若狂,整个人就像卸掉了千斤重的枷锁一样的痛快。
再后来,他遇到了殷佑微。
然后许久不见的刀烈春……阴魂不散地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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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樊成想到刀烈春就头大。
殷佑微看着他:“哦,她跟你表白,所以你才知道她喜欢你?若是她不开口,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喜欢你对不对?”
沈樊成看她神情,觉得这个问题好像不回答为妙。
“你低下头来。”
他乖乖地低头。
殷佑微靠近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抿着唇后退两步,提了裙子掉头就跑。
沈樊成在原地呆立片刻,忽然惊愕。
那张脸,竟然慢慢地浮现出了一层薄红。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女主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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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蒼夕@一生賢命、网瘾少年叶不修、河兔兔的兔耳朵、L孤屿和YU幽幽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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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本文将于8.16周三入v,入v当天掉落万字更新,为感谢继续追更的小可爱们,作者会在入v当天发红包,希望大家继续支持,鞠躬~
☆、入v大肥章
沈樊成追了出去。
殷佑微哪里跑得过他, 很快就被捉住了手腕。
“你方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他盯着她,难得认真。
殷佑微左顾右盼,慌忙低斥:“这是我家,你跟我拉拉扯扯做什么?”
沈樊成只好松开手。
结果殷佑微一眨眼又溜了,还溜得飞快。
沈樊成叹了口气。他算是看出来了, 她暂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方才的话再次回荡在耳畔:“你记住, 我二哥说的那些, 在我这里是不作数的。”
她二哥说过什么?
他只记得那一番可怕的“豪言壮语”。
“她不过刚及笄, 还小着呢!当然还要在我和父母大哥身边养个几年!”
“她才这么点大,还是小姑娘呢,看上她的若不是为了我殷家的家产, 就必然是个登徒浪子!”
气势非凡,掷地有声, 绕梁三日, 震耳欲聋。
饶是迟钝如他, 这会儿也终于品出了不对劲来。
殷佑微这是在……和他暗示什么?
他搓了搓手, 有些不安地在原地转了两圈。
是他多想了吗?他没有多想吧?
联系到她之前的种种含蓄的举动,他仿佛终于抓住了微妙所在。
殷佑微跑了,是因为她在害羞。
这才是一个女子表完白后正常的反应。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对付刀烈春, 他可以打一架,可以置之不理,可对殷佑微,他简直是束手无策。打一架是不可能的, 可是置之不理……也办不到啊。
他喜欢殷佑微吗?
沈樊成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思考起这个深奥的问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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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佑微一路跑回了闺房。
婢女见她脸色飘红,呼吸急促,不由问道:“小姐不舒服吗?”
殷佑微摇了摇头:“没事。”
她刚在桌子前坐下喝了杯水静静心,门口就来了个小厮,同婢女说了几句。
婢女进来传话:“小姐,外头有个人想见沈少侠。”
殷佑微放下杯子:“嗯?”
谁会来殷家找沈樊成?
小厮也跟进来补充:“是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郎,点名要找沈少侠,看起来很急的样子。他是小的刚才出门采办的时候碰到的,在路上到处问人有没有见过一个如何如何的男子,还是个江湖人。小的听着那描述觉得很像沈少侠,就多嘴问了一句是不是姓沈,结果他就跟过来了。”
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郎?
难道是……
殷佑微起身:“我去门口看看,你们去厨房那边叫一下沈少侠。”
殷宅的大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个头不高不矮,身形看着却有几分消瘦。头发有些蓬乱地扎成一束,眼眶微微下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很久没有好眠的样子。嘴唇发白,干得起皮。
殷佑微赶过去看清他的模样时,大吃一惊。
多日不见,燕临泽怎的变得如此憔悴?他不是和他姐姐在镇子上开清白堂吗?
燕临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怔,喉头动了动,终是吐出了两个气音:“小魏,是你。”
殷佑微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惊道:“你……你怎么……?”她转头吩咐跟着的下人:“快去拿水来!”
燕临泽咳嗽两声,道:“沈大哥在么?”
“在的在的,他马上就出来。你这是怎么了?”
燕临泽像是极痛苦的样子,皱了皱眉,嗓子干涩地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哽咽道:“我姐姐……没了。”
殷佑微呆住了。
燕雁……?燕雁没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临泽的嘴唇动了动,目光望向她身后,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像是强忍住的悲伤忽然决堤:“沈大哥!”
殷佑微一回头,就见沈樊成急急奔来,扶住燕临泽几乎摇摇欲坠的身躯,紧张问道:“怎么了?”
燕临泽哀哀道:“我姐姐没了……她……她被人杀了……”
沈樊成怔在那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会?”
燕雁……被人杀了。
殷佑微情不自禁地捂住唇,倒退一步。
她对那个女子印象很好,没想到世事无常,不过分别些许日子,听到的竟然是如此可怕的丧讯。
“是谁?!”
燕临泽接过下人递来的一大杯茶,仰头咕咚一声喝了,一边被呛得连连咳嗽,一边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不不不,我知道,可是……”
沈樊成看他语无伦次,道:“进去说,不要急。”
燕临泽抹了一把眼泪,苦涩地点了点头。
殷佑微问下人:“二哥现在在做什么?”
“少爷觉得累,现在在屋子里睡觉。”
殷佑微点头,吩咐了几句,便匆匆追上沈樊成他们进了堂屋。
燕临泽坐在位子上,默默流泪,时不时吸一吸鼻子。
沈樊成也不催,就坐在边上无声地看着他。
殷佑微抿了抿唇,看看沈樊成,又看看燕临泽,坐立不安。她手边放了块干净帕子,也不知道该不该递过去。
他不再是记忆中那个调皮捣蛋、意气风发的少年了,他变得颓丧、哀戚并且幽愤。他父母双亡,身边最亲近的只有燕雁一人,姐姐的横死,于燕临泽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他慢慢止了眼泪,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哑声说道:“三天前的晚上,我和姐姐跟往常一样正要打烊关门,这个时候来了个客人,是个男的,看上去比我大两三岁。他说他与同行的人走失了,寻了一路实在疲倦,终于找到个还没打烊的店,问能不能先给他碗酒喝。
“我们看他一身粗布麻衣,风尘仆仆,言辞又恳切,便去给他温了些酒。他显得很高兴,我姐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他问有什么,我姐便说了几样菜。他数了数余钱,点了一份小炒肉。厨房的柴火刚好用完了,我姐让我去后头搬些新柴来,她先在厨房切肉。
“我就去屋子后头把囤着的柴整理了一下,扎成捆搬了一些进去,可是等我进到屋里,酒馆里方才坐着的那个赶路人已经不见了……我觉得奇怪,又走到厨房去……”燕临泽的声音发起抖来,“就看到我姐倒在地上,肚子上好大一个口子,一直……一直在流血……怎么也止不住……”他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动。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们不认识他,与他无冤无仇,他也没有带走店里的任何财物,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姐那么善良那么好一个人,凭什么……”他低吼道,“没人知道他是谁!我去报官,官府也抓不到人……”
殷佑微小心翼翼地插话:“你姐姐……”
“我不敢动她,只能敲开附近人家的门,让人家帮忙去找一下大夫。还好我姐平时和他们关系都不错,他们也愿意帮忙……”燕临泽自嘲般地一哂,“我从前总是不喜欢我姐对谁都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我觉得只要过好自己就够了,何必巴巴赶着上趟去热脸贴冷屁股……可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
“他们请的大夫是镇上最好的大夫,可他说我姐姐的伤口太深太大,怕是救不回来了……我守了整整一天,他也没能把我姐姐救活。”他哽咽道,“那时候看着姐姐,我就在想,如果她还能活过来,我一定发愤图强,再也不混日子、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我总是不懂事,总是在给我姐闯祸,她教训我,我也是听完就算,其实收拾烂摊子的都是她……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我总说着以后等我功成名就了要怎么怎么回报她,可是从没有实际行动,她也没有介意过……都是我的错……我姐临终前曾有片刻清醒,叫我以后一个人也要勇敢,要坚强,要做个好人,不要因为她的事情而走上歧途。然而我……!”他颠三倒四地说着,越说越难受。
沈樊成叹息一声,轻轻拍肩:“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可疑的人。”
“可是连衙门都找不到,我又有什么办法。”燕临泽急切地抓住沈樊成的胳膊,“沈大哥,你江湖里认识的人多,你有没有办法?我姐姐没了,我唯一能找的人就是你了!”
沈樊成道:“你得先带我去清白堂看一眼——对了,你在这里,那燕雁她?”
“已经入棺了,还在我们家里,邻居好心的大婶听说我要出去找人,就帮我看着。”燕临泽道,“我本不报期望能找到沈大哥,上次听小魏说要到江州找兄长,我不知道沈大哥是不是也跟着来了,又或者还有没有留在江州,但试总是要一试的……还好,还好让我找到了。”
沈樊成道:“燕雁不能枉死,我自然是要帮你的,但究竟能不能成,也并不能确定。清白堂打扫过了吗?”
“没有,衙门要取证,仇人还没找到,我不敢打扫,血迹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