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手作羹汤——青草糕
时间:2017-11-04 21:02:31

  殷佑微气急败坏。
  他不着痕迹地带过了那些不算美好的往事,露出久违的嬉皮笑脸。但,这才是熟悉的沈樊成,没个正经,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她的不良情绪。
  她十指呈爪去抓他,张口叫道:“就咬你!”
  沈樊成梗着脖子挑衅:“来来来,咬这里,记得精准一点,一口咬破喉咙。”
  殷佑微扑过去,两只爪子扣在他肩膀上,冲着他的喉咙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
  殷佑微突然停止了动作。
  沈樊成睨她:“你干嘛,你退缩了噢。”
  殷佑微看着他上下动的喉结,别开了视线:“……我不玩了。”
  她红着脸,慢慢地退了回去。
  沈樊成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这是主动认输,要受罚的。”
  “啊?”殷佑微挣扎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赌过输赢,你瞎说八道。”
  “我刚订的规矩。”沈樊成一本正经地说。
  殷佑微踹了他一脚:“你放开我!你明明之前答应了不欺负我的!你骗人!”
  “我哪有欺负你啊?”沈樊成一脸无辜。
  “王八蛋!负心汉!你刚才对我的态度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是谁之前口口声声地说‘我活该,我讨厌,我傻,我贱’来着?”殷佑微恼羞成怒,“果然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钓到了人就开始放肆了!”
  沈樊成存心逗她:“是啊,你这不是上钩了吗?”
  殷佑微愣住。
  她的唇紧紧抿住绷成一线,睫毛微微地颤抖着,眼底开始泛起朦胧的雾气。
  轮到沈樊成愣住。
  只见她肩膀一耸,一颗眼泪就砸了下来。她低下头,一只手去捂脸。
  沈樊成立刻慌了,顿时松开她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腕:“你你你别哭!我我我错了!我我我乱说话了!我胡说的!逗你玩的!你别当真啊!你……你哭什么!你打我好了,我绝不还手的!”
  他看她仍旧低着头,肩膀颤抖不止,简直是束手无策,只恨不得抽刚才的自己两个耳刮子。
  你是不是有毛病!是不是有毛病!
  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他蹲下身想去给她擦眼泪,冷不丁殷佑微抬腿就是一脚,准确无误地踢在了他的膝盖上,又快又狠。
  “噗哈哈哈……”殷佑微捂着脸笑,浑身都在发颤。
  沈樊成捂着膝盖震惊了。
  “你没哭吗?!”
  殷佑微抹了一下眼角的湿痕,哼了一声:“我哭了啊。你把我弄哭的,你活该。”
  沈樊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简直是叹为观止、甘拜下风、自愧弗如、五体投地。
  现在的小姑娘的眼泪都这么收放自如的吗?
  如此高妙的功夫,得是苦练了多少年啊?
  沈樊成揉着膝盖垂头丧气道:“行吧,我活该。我错了。”
  “你本来就错了。”殷佑微高贵冷艳地一昂头。
  ——“嗷嗷嗷!”她捂着脖子叫起来。
  沈樊成连忙凑过去查看:“怎么了怎么了?”
  殷佑微含恨道:“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伤口了。”一时间得意忘形,她都忘了自己是个差点被割喉的伤员。
  沈樊成:“……”
  他叹了口气:“你下次注意点。”
  殷佑微鼓了鼓嘴。
  沈樊成继续:“当心下次一不留神拗过头了脖子就咔的一声断了。”
  殷佑微:“……喂!”
  沈樊成拉着她坐下:“好好待着,别乱动了。”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殷佑微瞪了他一眼:“你不要老是摸我,要长不高的。”
  沈樊成嗤笑道:“你还能长多高?”
  他就算是坐着,还是比她高出一截。
  殷佑微感受到了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目光,心里很不痛快:“我明明还在长身体。”
  “哦——在长身体啊——”他意味深长地重复。
  殷佑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阴阳怪气地再说一遍?”
  “我没有阴阳怪气。”顿了顿,他补充,“心里有鬼的人才觉得阴阳怪气呢。”
  “你骂谁呢!”
  沈樊成抬头望天:“我谁也没骂啊。”
  殷佑微快被气死了。
  他们的对话简直无聊至极,又愚蠢至极!
  她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望天的沈樊成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气鼓鼓坐在一边,便主动示软:“好吧,你别生气,我错了。”
  殷佑微一声冷笑:“你自己数一数,你今天说过多少遍自己错了?太不真诚、太不可靠了。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那你吃哪一套?”沈樊成虚心求教。
  “我哪套都不吃!”殷佑微横了他一眼,“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
  能屈两个字卡在了喉咙口。
  沈樊成的唇从她的侧脸上挪开。
  他眉眼带笑,风流倜傥地问道:“你这套吃不吃?”
  “……”
  殷佑微慌慌张张地退了两步,只觉得整个脸都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了,连耳根都在发热。
  沈樊成很新奇地看着她这幅模样,一个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这触感也太好了吧。
  他又是一个没忍住,再次伸出了手。
  殷佑微一扭头避开,对他怒目而视:“沈樊成!你这个流氓!”
  沈樊成从善如流:“……嗯。我错了。”
  殷佑微:“……”
  她捂住脸,背过身去。
  沈樊成凑过去:“你又生气啦。”
  殷佑微:“……哼。”
  沈樊成沉思片刻:“占你便宜,是我一时头脑不清醒,实在对不起。要不你占回来吧。”
  殷佑微:“……滚!”
  沈樊成笑得嘴角都歪了。
  “沈樊成,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殷佑微小声道。
  他明明之前迟钝得跟个什么一样,让她恨不得拿把锤子敲破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构造,怎么这会儿却像个情场老手一样,让她差点招架不住?
  “你是不是骗我?什么没有过女人,你一定早就是万花丛中过了!”她委屈巴巴地道。
  “话不能乱讲啊!这我可没骗过你啊!”沈樊成严肃地说,举起了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处过女人!”
  “那你从哪学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招数?”
  沈樊成默然半晌,道:“其实吧……男人们凑一起喝酒,能聊的话题就那么几个……我从前没有女人,所以也从没有放心上过,但是呢……听过了还是有印象的……所以我……”
  “你快闭嘴吧!”殷佑微捂住耳朵,脸上愈来愈烫。
  “……是你让我说的。”
  女人,真是难以捉摸。沈樊成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殷佑微痛苦地想,这个白痴,既然听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当初就对男女之情半点不开窍呢,如今终于开了窍,但是这窍是不是开得太大了点……
  她有点适应不来啊。
  沈樊成看她背对着他不说话,便道:“你头发乱了,我帮你重新梳一下,可好?”
  头发!
  殷佑微后背一僵。
  她都忘了自己的头发!
  天哪,自己在地上滚了那么多遍,又被沈樊成揉了头,现在得是个什么状态啊……
  她崩溃捂脸。
  丢死人了。
  沈樊成以为她默许了,便开始动手为她梳理。
  她半夜被劫走时,是睡觉的状态,所以头发一直都是披散着的,乱虽然有那么一点乱,不过却也很好梳通。
  没有梳子,他便以指作齿,缓缓插.入她的乌发之中。
  那头发真是又细又软,手感也好,沈樊成梳着梳着,梳着梳着……就忍不住勾着头发玩了起来。
  殷佑微觉得有点不对劲,一个转身:“你在干什么?”
  一绺头发从沈樊成手里滑了出去。
  殷佑微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
  两个人双双愣住。
  几乎就是鼻尖对着鼻尖,彼此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吐息。
  殷佑微睁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忘记了反应。
  沈樊成喉头微微一动。
  有的时候,气氛的转变就是这么快速而微妙。
  有风从他们中间穿梭而过,带着新鲜的青草味。
  一缕碎发沾在殷佑微的唇角。
  那么近……那双颜色如同初春花瓣一样的唇,离他那么近……
  万千种旖旎情思一瞬间涌上心头,他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微微偏过头来,略带粗糙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
  一切声音都仿佛退去了,没有蝉鸣、没有鸟啼,只有他们两个交错的呼吸声。
  他的手指,从侧脸缓缓滑到下巴处。
  不知道那双唇的触感,是否也如花瓣一样柔软……
  殷佑微紧张地闭上了眼。
  他的指腹轻轻按在她的唇畔,将那缕碎发拨开,然后极小心地摩挲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越靠越近了,带着愈来愈热的气息……
  “咳。”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殷佑微几乎是瞬间推开了沈樊成,蹦起来站直身子:“二二二二哥!”
  沈樊成一个趔趄,也跟着蹦起来站好:“二二二二哥!”
  殷俊:“……”
  殷佑微踢了沈樊成一脚。
  沈樊成立刻改口:“殷公子!你回来了啊!”
  殷俊:“……”
  一片树叶打着卷儿,萧瑟地落在了他的脚边。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看大型车祸直播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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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营养液:叶落知秋、扶樗、粉儿与羊肉的基拌、洋洋洋洋洋
☆、作者取不出标题了
  殷佑微:“……”
  沈樊成:“……”
  殷俊:“……”
  三个人相觑无言。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殷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深呼吸一口,抬脚迈入。
  沈樊成干笑两声,搓了搓手,道:“你们聊,我……先去把那两具尸体处理一下。”说完就跑,一手拽着一具尸体, 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殷佑微:“……”
  她悄悄瞥了二哥一眼, 咬着唇不敢说话, 手指头绕啊绕的。
  殷俊走到她面前, 举了举手里的包裹,平稳语气中待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音:“这是一包糖藕,还有这个, 是我刚才新给你买的一套外衫和一些零碎。那些客栈里的细软都烧没了,所幸我贴身存着飞钱的凭证, 还能兑些银钱出来, 不至于身无分文。”
  她讪讪接过包裹, 说:“二哥有心了。”
  虽然穿着中衣该遮的地方都遮着, 但那毕竟只是内衬的衣服,不再着一套常服实在是十分不妥。
  她掸了掸身上中衣的灰尘,展开了那套新的外衫。
  那是一套袄裙。米白色的交领上袄, 琵琶袖的袖口绣有淡粉色的莲花纹,下裙为靛蓝色提花绸,中央绣着缠枝牡丹。
  殷俊道:“银钱有限,路还很远, 我们要省着点花,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
  殷佑微抱着袄裙笑:“二哥说的是什么话,这套衣服并不差。”她又瞧了瞧殷俊:“二哥,你身上的衣服被燎黑了一块,也不去换一套。”
  “无妨,又没破,寻常人谁盯着衣角看。”
  殷佑微心里隐隐觉得难受。
  她手里还握着一支新簪子和一条新发带,都是二哥刚给她买好的。可是二哥自己……她的二哥,可是一向很在意装束的啊。
  殷俊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微微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别想那么多,快进屋换衣服去,换好衣服出来吃糖藕。”
  她“嗯”了一声,进屋去换好了新衣裳,然后用手指梳了梳自己的头发。
  发丝从指间滑过,她的手指微微一顿,脸上又烫了起来。
  沈樊成啊沈樊成,都是你的错,梳头就好好梳头,玩什么头发,害得她转过头来多问了一句,险些酿成惨案。
  ……不过被二哥发现他给她梳头好像也没有好多少……吧。
  她想掐死沈樊成。
  虽然总说着要说服殷俊,但她也没打算是在这个时候坦白,这么猝不及防的……
  她鼓了鼓嘴,心里愈发忐忑。
  她低着头走出来,心想二哥怎么到现在还不问。
  殷俊将糖藕包往她手里一放:“饿了吧,快吃。”
  她看了他一眼,拆开糖藕的包装,鼻尖顿时传来了熟悉的香气。
  暗红的莲藕,满当的糯米,浓稠的蜜汁。
  纵然再有心事,美食面前一切推后。殷佑微被勾得食指大动,低头咬了一口,只觉满口软糯甜香。
  她分了一半出来递给殷俊:“二哥肯定也没吃早饭,喏,给你。”
  殷俊笑了一下,接过:“到底是三妹贴心。”
  两人默默地吃着糖藕,中途谁也没说话。
  吃完,殷俊从身上拿出一块干净帕子,给殷佑微擦了擦嘴角沾的蜜汁。
  身后响起脚步声,是沈樊成处理完尸体回来了。
  殷俊回头看见他,面部表情顿时一绷。
  沈樊成也跟着一绷。
  殷俊像是内心挣扎了很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樊成抢先道:“殷公子……我必须向你道歉,令妹此次遇险,实则因我而起。”
  殷俊盯着他。
  沈樊成左右环视了一下,从院子角里搬了两块石头来:“我们坐下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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