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手作羹汤——青草糕
时间:2017-11-04 21:02:31

  杀手不需要花哨,只需要一击即中。
  剑影纷繁,旁观的殷家兄三妹眼珠乱转,不知道该盯着谁看。
  殷俊揉了揉眼:“我觉得有点晕。”
  殷明赞叹道:“爹娘真是老当益壮,风姿不减当年。”
  殷佑微斜睨了他一眼:“你还见过当年?”
  “……没有。这不是畅想一下么。”
  沈樊成身姿矫健,一滑、一收、一刺、一翻、一劈,剑气呼啸而出。
  殷老爷忍不住赞了一句:“好!”随即下手更狠。
  沈樊成:“……”
  殷氏夫妇两面夹击,招招带刺,相比之下,沈樊成心存顾忌,就略显保守。
  三兄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母,杀伐、果决、凛冽,仿佛和优哉游哉拨算盘、似笑非笑打小算计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两对人。
  三人彼此对视,打了个寒噤。
  ……所以说小时候犯错被打什么的,真是父母下手太温柔了。
  “年轻人还是很不错的,放开一些。”殷夫人笑道。
  沈樊成:“……”
  他心一横,招式便大开大合起来。
  翻风白日动,跋浪沧溟开。
  那三尺青锋似霜雕而成,折射出一片雪白的冷光。淬着无尽寒意,破开二人抵挡之势,锋芒毕露。
  殷氏夫妇对视一眼,随即脚底一旋,变换位置,双剑夹击,角度刁钻诡谲。
  沈樊成眼珠微动,薄唇紧抿,手中祸水剑上下翻飞,快得如同幻影。
  一阵风来,吹落枝头一片黄绿参半的叶。
  铛!
  殷夫人手中剑被祸水狠狠劈中,大力震开,长剑穿破空气,穿透落叶,将它稳稳钉在了泥土中。
  沈樊成剑尖挽花,在殷夫人领口处虚虚一划,挑破了她颈上红绳,权当取命。
  殷夫人唇角一挑,自觉退出。
  殷佑微提着裙子跑过去:“娘!”
  殷夫人揉了揉手腕,叹道:“果然是人老了啊。”她将断掉的红绳取下,转头交给殷明,“回头帮我换一根绳儿。”
  殷明接过,又忍不住伸首看了看酣战中的殷老爷和沈樊成:“娘,那沈少侠如何啊?”
  “很好。”殷夫人点头,“他独闯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说话间,殷老爷和沈樊成也过了几个来回,殷老爷颓势已显。
  沈樊成身影一闪,长剑横于殷老爷颈侧:“得罪。”
  殷老爷丢了剑,哈哈大笑:“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后生可畏,后生果然可畏!”
  沈樊成向殷氏夫妇作揖:“方才晚辈多有出格之举,望前辈原谅。”
  殷老爷摆摆手:“哎,没事,没事。”
  殷夫人走过去,道:“倒是比我们预计得更快一些呢。”
  殷佑微咬着唇,冲沈樊成眨眼睛。
  他心下骤软,踌躇道:“那……”
  殷夫人抿唇而笑:“我们自然不会反悔这个,两年便两年,不过还有一事……”
  沈樊成心胆一悬。
  “随我来吧。”
  沈樊成看了殷佑微一眼,随即跟上殷夫人。
  殷老爷站在原地,被三兄妹围住。
  殷明:“爹,真看不出来,您竟然这么厉害!”
  殷俊:“啊,那三妹岂不是十七岁就要……”
  殷佑微:“娘带他去干什么啊?”
  殷老爷挥挥手,打断乱哄哄的几人:“你们真吵。”
  他指着殷明:“你,这个月的账本账本核对完了没有?”
  殷明:“……”悻悻而去。
  指着殷俊:“你自己的婚事出了问题,待会好好想想怎么跟你娘和我说以后的打算。”
  殷俊:“……”不甘而去。
  摸摸殷佑微的头发:“我看阿微大有变化,来,好好跟爹说说你们这一路的经历。”
  殷佑微:“……好。”
  殷夫人带沈樊成走进书房。
  沈樊成正在打量书房构造,眼神一瞟就见殷夫人掀开一张墙上的画卷,按了个什么机关,然后挪开架子桌上一只花瓶,拉开桌后的一个暗格。
  沈樊成:“……”这手法,果然是身经百战。
  殷夫人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过来:“初次见面,赠你此书。”
  沈樊成接过一看,手一抖。
  《刺虚剑谱》。
  “这……”他愣住,“还真有这个啊?”
  殷夫人道:“自然是有的。当年我和阿微他爹拿到藏宝图,得了许多珍宝,又掘出了这本孤本。我们想退出江湖,做个普通人,自然也用不着这剑谱,但又怕它流落到江湖上引起变动,索性就自己藏起来了。”
  沈樊成:“……”好正经的借口。
  “如今,这本剑谱赠予你。”
  沈樊成:“可是……我也打算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没事,你还年轻,就算要退出江湖,也还是应该多学些东西。技多不压身,我们把阿微交给你,也好更放心。”
  沈樊成抓了抓脑袋:“那……那便多谢前辈了。”
  殷夫人慈祥道:“等你练成之日,便是你同阿微结亲之时。”
  沈樊成表情僵住:“嗯?!”
  “阿微同我们住在一起,这些日子我们会尽快在春州另外找好一个住处给你,你还是可以时常同阿微见面。”殷夫人道,“两年后你跟阿微正式定亲,等你真正学成,你们再正式成亲。”
  沈樊成:“………………”
  -
  九月中旬,殷俊被殷父殷母赶回了江州。
  临行前,他哀怨地看着殷佑微:“三妹,你就不想挽留一下我吗?”
  殷佑微抄着手,笑眯眯道:“二哥再见哟。”
  殷俊一步三回头地叮嘱殷明:“你可要看好他们,沈樊成他若是没有好好练剑,就说明他并不是那么想娶三……”
  殷明:“行了行了,爹娘也会看着的。你再不回去江州的产业就要易主了。”
  殷俊:“……哼。”
  另一厢,殷佑微既然是住在了殷家,沈樊成当然不敢天天跑过来,显得自己游手好闲。
  偶尔一次他来跟她见面,就见她窝在书房里,桌上摊了一堆册子。
  他凑过去:“你在看什么?”
  殷佑微头也没抬:“你来啦,坐。”
  沈樊成:“……”悻悻地坐到一边。
  殷佑微拨了几把算盘,然后提起毛笔舔了舔墨汁,运笔如飞:“你等一等啊,我马上就做完了。”
  好吧,工作中的女人也很美,沈樊成便耐心地等。
  等啊等,殷佑微终于搁下笔,满意地拎着一张纸看了看,狂奔而出:“爹!娘!我算完了!下个月应该进提花缎三百六十匹,浮光锦四百二十匹,天香……”
  沈樊成:“……”
  他就这么被无情地抛弃了。
  沈樊成觉得秋风有点萧瑟,起身去关窗。
  过了片刻,殷佑微哼着小调回来了,关上门,将纸往桌上一扔,对沈樊成笑道:“你今天不用练剑吗?”
  沈樊成幽幽抬眼:“……”
  殷佑微瞧出他神色不对,便坐到他旁边,道:“你别生气嘛,我这是在为以后做准备啊!”
  “……哦?”
  “爹娘给我划了一间店面,让我自己先试着经营起来。”殷佑微神采奕奕地扳着指头,“等我积累了经验,今后就可以搬出去自给自足啦。”
  沈樊成道:“那我干什么?”
  殷佑微转了转眼珠,道:“你?你当然是我养的小白脸,放家里看着就好啦。”
  沈樊成:“……”
  他擒住她光洁的下巴,一口咬住她的唇:“谁家敢养这么厉害的小白脸,连刺虚剑法都会。”
  殷佑微纠正他:“你还没学会。”
  “很快就学会了!”沈樊成恶狠狠道,“要你多话!”
  “唔……”殷佑微眯眼笑了笑,搂住他的脖子,亲吻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有一丝惆怅,现在的情况嘛你们也知道,如何不被锁呢……
  (希望明天的大家低调一点不要让我被编辑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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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营养液:网瘾少年叶不修
☆、鱼香
  殷佑微十七岁那年, 她和沈樊成定了亲,但仍旧分居两处。
  沈樊成二十三岁那年,他终于练成了刺虚剑法,得到了殷父殷母一个点头。
  沈樊成欣喜若狂地奔到殷佑微屋子里,将祸水往边上一扔,把她从一堆密密麻麻的算纸中揪了出来, 抱紧了她的腰在空中转了一圈:“我练成了, 我练成了!你爹娘终于肯把你嫁给我了!”
  殷佑微红着脸, 推了他一把:“快放我下来。”
  沈樊成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把她放了下来,仍然一副兴奋得摸不着北的样子。
  殷佑微绞着衣带,眼珠乱转:“你练成了?”
  “对呀!”
  “这么快啊。”
  沈樊成怒道:“什么叫这么快, 那是我废寝忘食练出来的!”
  殷佑微吐了吐舌头,道:“我还没见过呢, 你也给我看看。”
  沈樊成道:“得出去, 屋子里不方便。”
  两人便去了小院子里, 殷佑微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 沈樊成就远远地站好,开始给她演示一整套刺虚剑法。
  殷佑微看不懂其中门道,只觉得眼花缭乱, 而沈樊成的每一个转身、每一分眼神都在撩动她的心弦。
  一套结束,沈樊成收剑走来。
  殷佑微伸出手:“给我看看你的剑,我还从来没有正经看过呢。”
  沈樊成便把回鞘的剑放进她手中:“当心些,别割着手。”
  殷佑微细细端详了一遍鞘上的简单花纹, 又用手指缓缓抚摸过一遍。那上面的每一个划痕或微凹,都必然是一个故事。
  她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鞘,试图拔剑。
  沈樊成伸手,覆住她纤细柔软的双手,同她一起把剑拉开。
  剑身干净光洁,却也有细微的伤痕。
  一朵花从枝头飘落,沈樊成抬眼瞧见,便握住殷佑微的手,带着她一剑挥出——
  那朵花从中间被劈裂,层叠的花瓣便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殷佑微低声惊呼。
  “好玩吧。”沈樊成道。
  “好玩。”
  “不给你多玩,危险着呢。到时候你破了个皮,你二哥怕是能扛着把刀从江州连夜奔回来找我算账。”沈樊成挑着眉,把剑收了回去。
  殷佑微嘻嘻一笑,抱住他的胳膊:“你过来。”
  沈樊成低下头。
  殷佑微凑过去啄了他的唇一下:“沈樊成,我真喜欢你啊。”
  沈樊成便笑了。
  -
  五个月后,成亲。
  喜宴上来了很多客人,很热闹,气氛很好。殷明喝得呵呵傻笑,殷俊喝得抱着殷明嚎啕大哭,殷老爷和殷夫人微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沈樊成敬完一圈殷家那头的宾客,便走到一直没敬过的一桌去。
  那桌是他请来的客人,不多,就三个。
  燕临泽、陆挽双和刀烈春。
  燕临泽个子窜了很多,眉宇之间男儿气息更重,他咧嘴一笑,对着沈樊成举杯:“沈大哥!”
  沈樊成也举起酒杯对着他的酒杯撞了一下,溅起些许酒液:“同喜同喜!”
  两个男人仰头喝罢,燕临泽又拉着他说了些喜庆话便坐下了,沈樊成又去敬陆挽双:“陆大夫!”
  陆挽双含笑站起,抿了一口酒。
  “阿泽他跟着你怎么样啊?医术可有长进?”
  陆挽双笑道:“他很好。我说他早就可以自立门户了。”
  沈樊成便瞟了一眼燕临泽:“那你为何还不出去单干?”
  燕临泽微笑不语。
  “哦——”沈樊成拖了长长的调子,拍了拍燕临泽的肩,凑到他耳边道,“你现在过得很好,燕雁一定会很高兴。”
  燕临泽点头:“我不会辜负姐姐的期望。”
  他看了陆挽双一眼,陆挽双也看了他一眼,微微地笑。
  沈樊成笑笑,转到刀烈春身边。
  刀烈春起身,平常没什么表情的她,此时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恭喜。”
  许久不见,她更加成熟,也更有风韵。沈樊成略有耳闻,听说她这些年一直奔走于各地,锄强扶弱,很是赢得了一把普通民众的好感。
  “同喜。”
  刀烈春道:“谢谢你的名字。”
  沈樊成略为不解地挑眉。
  “否极。你给我的刀,起名否极。”
  沈樊成笑了:“不过是随口一说。”
  刀烈春道:“我觉得很好。”她现在过得很满足,虽然吃穿用度远不及当年在若愚阁的日子,可她觉得自己不再像是块冰冷的石头了,她手里的刀,不仅是一把无情的武器,也可以是披荆斩棘的利刃。
  “既然你满意,那便很好。”沈樊成道。
  美酒入喉,百转千回,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知。
  -
  沈樊成回屋的时候,时辰已经很晚了。
  他先在外头吹了会风,吹掉满身的酒气,再在外间先漱了口才进了喜房。
  ……真红啊。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红的屋子。
  他心里一片欢喜。
  他轻轻地走到床边,站定。
  床上坐着的新娘盖着盖头,一双细白的手交握在腿上,与大红色交织,显得赏心悦目。
  她娇娇小小一团靠在床框边上,身子微微歪着,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沈樊成无声低笑。
  他知道,她这一天也很累,等他在外面敬酒等得无趣,睡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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