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自觉失言：糟糕，语气太熟稔了。
黎川果然目光微讶看过来。
夏晚晚忙转移话题：“说起来尚导这个戏真的很不错，将来肯定会红。也不知道公司为我争取花了多少心思。”
黎川乐了，站起来指着电脑屏幕上那些黑她的内容调侃：“你都黑成这样了，华庭没雪藏你就不错了，还为你争取？”
夏晚晚不服气，也站起来：“怎么就不可能？你也看到了啊，我也不是一边倒的黑，还是有一些网友挺我的。”
她看了眼黎川，见他认真听，继续说：“我看过剧本了，角色跟我还是很贴合的，不过圈里适合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既然尚导亲自点名，那肯定是公司争取的结果啊！”
夏晚晚拿到的角色在剧本《白小再的幸福生活》里是女二号，但按番位来算，却是整个剧的四号人物。
《白活》里的人物关系与现今主流的“男主、女主、女二”的三角关系不同，而是全新的以女主为中心，男主、男二环绕在她周围的新三角关系。
女二非但不和女主抢男主，反而和女主惺惺相惜，而她配偶还另有其人，戏份约等于男三、男四。
像四号番位以后的角色选演员，大多是副导演（选角导演）的活计，身为导演的尚弦却抢过来直接给了夏晚晚offer，虽不太合规矩，却也不算罕见。
黎川盯了她一眼，发现她是真这么认为，脸瞬间黑了：“你觉得尚弦找你，是因为华庭？”
难道不是？
她接到消息的时候，窦煜霖就说“有好事情”，那就肯定是他安排的啊。窦煜霖就是华庭的老板，他安排的不就等于是华庭安排的吗？
夏晚晚有点莫名其妙：“对啊，怎么了？”
“怎么了？”黎川慢慢重复了一遍，恨得磨牙。
这女人就是老天派来治他的吧？气死他了！
夏晚晚看着黎川咬牙切齿的样子，没来由地感到心虚。
黎川看着她，目光幽沉：“你是说，华庭停了你工作一个月后，突发奇想给你争取了一个新锐导演的戏？还是女二？”
逻辑上说的通吗？
夏晚晚忽然羞涩：“如果我只是华庭的小艺人，那确实是不可能。”
黎川心中警铃大作，追问道：“什么意思？”
夏晚晚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她已经决定这辈子不再耽误黎川，越早绝了他心思越好，就要把她和窦煜霖的关系告诉他。
“就是……”话才出口，双腿间一股热流直冲而下，亲戚在身，霸气侧漏，夏晚晚浑身一僵。
黎川见她表情怪异，又问了声：“说啊？”
夏晚晚一脸哀怨看他一眼：“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很晚了，你赶紧走吧。”
都是他，突然出现，害她没有及时去换。
刚才的事还没说清楚，走什么走？但夏晚晚这情况……
从她忽然忸怩的态度里，黎川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一脸古怪，脱口而出：“不对啊，你周期不是这几天。”
夏晚晚大窘，双手用力推着他往门口走：“快滚！”
黎川冷不丁被她推动，跌跌撞撞出了门，返身想要嘱咐些什么，却被砰然阖上的大门差点削到高挺的鼻子。
他心有余悸摸了摸鼻尖，转身走了。
夏晚晚强忍着不适，从猫眼里看到他真的走了，这才火速冲进卫生间处理突发情况。
等她全部处理完出来，已是二十分钟以后，洗过澡的她神清气爽，把衣服晾好，看了看时间已是九点半，正准备上床休息，没想到门又被敲响了。
夏晚晚凑过去一看，抓狂道：“怎么老是你！”
门外，黎川去而复返，对着猫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把手中袋子往上提了提，让她看见：“我想你需要这个。”
夏晚晚一看：红枣茶？他刚才是去买这个了？
人家送她东西，没理由给人吃闭门羹，夏晚晚果断开了门，还让开身位方便黎川进出，他却没像刚才那么不要脸硬挤，而是很礼貌地把红枣茶递给她，说了句：“早点睡，我走了。”转身就走。
看着黎川修长挺拔的背影一会儿就消失在楼道转角，夏晚晚不由发怔。
上辈子，他也是这样，细心提醒她的生理期，每次都贴心照顾。
她锁好门，抱着红枣茶坐在沙发上慢慢喝着，香暖微甜的红枣茶一路通过食道落入胃袋，让她空虚了许久揪成一团的胃整个都活泛开了。
为了新角色，下午四点之后她就没再吃东西，现在饿得厉害。
夏晚晚垂眸看着手里的饮料杯子，向来明艳张扬的脸庞因为不适而显出几分柔弱意味，嘴唇微微泛白，长而卷翘的羽睫微微翕动，无声透露出主人心绪难平。
上辈子她跟黎川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刚进学校没多久，真正风发意气，少年轻狂。她作为新生接待，站在学院门口迎宾，他一眼就把人看到了心里，迅速展开疯狂追求。
黎川的脸即使放在表演系也是异常出挑的，加上被小两届的学弟追求这么一个大噱头，夏晚晚脑子一热就同意了。
俩人在一起后也是度过了一段很甜蜜的时光的，可最后为什么会分手了呢？
她闭了闭眼，把本以为已经忘得差不多的前世回忆赶出脑海。
人的一生难免有几分遗憾，既然她已经决定跟窦煜霖在一起，就不要再去想黎川。
黎川离开华庭艺人宿舍的时候，看门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就走了？”
他笑道：“是。周伯再见。”
周伯嗯了一声，等他走得没影了，才抄起对讲机，把刚才支开的保安们调回来。
黎川戴上鸭舌帽，没入夜色。
他对夏晚晚刚才未尽之意十分在意，什么叫做“若只是华庭的小艺人，那确实是不可能”？意思是她还有其他的身份地位？
黎川没来由感到烦躁，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被挖出来作陪的尚弦赶紧举着双手自证清白：“我真没收华庭的钱。”
黎川偏头，起伏优美的眉骨和长睫于车顶灯照耀下，在他年轻得没有一丝褶子的脸上投下浓重阴影，英挺的五官显得更加轮廓分明。
“我信你，哥。”
尚弦斟酌了一下，提议：“你要不，从别的地方调查看看？”
黎川没说话。
尚弦拍拍他肩：“别急躁。”
黎川反问：“我急躁了？”
尚弦说：“你眼里有把火，你知道吗？”他语重心长，“小川，年轻人有热情，是好事，但是不要让情绪主宰了你的行为。理智点。”
不过一句平常的劝诫，黎川却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垂眸，眼瞳火苗渐消，声音沉了几分：“谢谢哥。”
尚弦收回手：“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我先上去了。”
黎川目送尚弦离开，又坐回驾驶室，想了想，给一个人去了电话。
“霆叔。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讲没几句，黎川忽然脸色一变，将手机随意一丢，风驰电掣把车开离尚弦所住的小区，来到玉京市城郊的一处别墅。
才刚推开书房大门，黎川就问：“照片呢？”
坐在老板椅上的人这时方才抬起头来：“小川，你先坐。”
黎川几步跨过去，屁股才沾上椅面：“霆叔。”
厉霆宴伸手将放在手边的一个大信封推过去，手却按在上面不动：“小川。你先答应我，别做傻事。”
黎川脸上血色尽失，涩声道：“……我得先看看内容。”
厉霆宴松了手，信封一瞬间被抽走。
黎川先草草将所有的照片都看了一遍，然后仔细盯着其中一张看了许久。
厉霆宴说：“看清楚了？照片还我。”
黎川将照片收好，递还回去。
厉霆宴问：“你打算怎么办？”
黎川脸色不太好看：“这人是谁？”
“华庭总裁，窦煜霖。”
黎川森然道：“那个窦家？”
“对。就是那个窦家。”
黎川沉吟片刻，果断拍板：“霆叔，帮我跟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果：说好的小甜饼呢？
我：……我用事实证明了，我不会写甜文。
写着写着，剧情就飙起来了。
ps：《白》是我的一个旧文名字。
☆、特训
几天后，当窦煜霖再次拨通夏晚晚的专属手机时，已经约不出人来了。
“特训？”他讶然。据他所知，夏晚晚接的那部戏是个时装爱情偶像剧，还是个四番以后的角色，虽说番位往前提了几个位置，但说到底，不还是卖脸？要什么特训啊？还封闭式的？
他有些烦躁。
他看上的东西，还没有这么久吃不到嘴的。
夏晚晚察觉到对方的不满，连忙解释：“嗯，尚导说原著里黎筱菲这个人物太单薄了，所以在改编剧本的时候给她加了一些人设，需要一些特殊技能，这些我不会，就得学。”
“加什么了？”反正电话都打了，窦煜霖漫不经心地问。
“呃……擒拿格斗。”
窦煜霖一窒。
他就喜欢夏晚晚那种胸大无脑软绵绵懒洋洋的样子，要是练出肌肉得多难看？
作为窦煜霖上辈子的妻子，夏晚晚自然知道对方的喜好，于是略带歉意地说：“窦总，要不……我不拍了吧？”
她本来就不思进取，进入娱乐圈只是想认识他而已，她同意拍这个片子最主要的是因为她遵从窦煜霖的安排，现在他明显表示出不喜，她就不拍。
窦煜霖却说：“尚导的片，哪能说不拍就不拍？”
都签了约了，违约金她付不起，不是得让华庭来出？
明明不喜欢，却还是要她拍。夏晚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窦煜霖却已经没了兴致，说去忙公事就挂了电话。
夏晚晚看着屏幕早就暗下去的手机，有些慌。
这辈子她才跟窦煜霖结识，对方对她的感觉肯定不如她对对方的深，如果因为她锻炼出了结实的肌肉，引得窦煜霖不满的话……
夏晚晚并不是觉得有肌肉的女生不好看，美是多样的，丰满是美，力量也是美。但是审美是很私人的，窦煜霖不喜欢那样的身材，跟她的观念并不冲突。但现在，她要因为一部戏去增肌。
想到这里，夏晚晚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她匆匆找到剧本翻看了下改动的部分，果然发现了猫腻。
《白活》的原版剧本中，黎筱菲是一个三流驻唱歌手，细骨伶仃，高挑瘦削，冷艳逼人。
但在新版剧本里，这个人物刚开始人设不变，但是后期因为救了一个在酒吧买醉差点被侵犯的少女被人看中发掘，接拍了一部警匪剧而成为活力十足的大明星。而原本的热血妹妹型女主，也被改成了内心强大的姐姐型职场丽人。
这还是原来的人物，原来的剧情吗？
她瞪大眼看着这些改动，只觉得编剧是不是有病。
好好的一个热血女主爱情轻喜剧，硬是变成了双女主的职场升级流，虽说还是蛮符合当下的审美趋势，但，谁出的主意啊？投资方吗？
夏晚晚上下翻了翻，发现改动最大的就是两个女角色。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带资进组，华庭出钱把她塞进来的，所以改动她的戏，想让她大放异彩。但窦煜霖明显不知道这些改动，而且也如上辈子一样不喜欢她增肌，看来是别人把她的戏改了。
是女主的投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真是有毛病啊，要想作品爆，改自己的戏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来改她的戏？
她无语了一会儿，直接跑去找尚弦问：“导演，我这戏怎么改了啊？”
尚弦能怎么办？这新剧本是黎川连夜改出来的，拿到他手上的时候也是惊掉他眼镜。可黎川一边软语求他，一边拿出一张银/行/卡硬塞到他手里：“卡里有我一点积蓄，现在我就算投资人了，你就照这个改吧，亏了算我的。”
尚弦不要：“你还是个学生呢，哪能用你的钱？”
黎川却执意要给：“哥，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这钱你一定要收下。”俩人推来推去。
最后还是尚弦的父亲，一代名导尚英路过这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劈手夺下卡丢儿子怀里：“让你收你就收着，磨叽什么？”又问黎川，“原作者那边都谈好了？”
黎川点头。
这事才算定了案。
此时尚弦面对夏晚晚忽闪忽闪的桃花眼，含糊应道：“原来那种人物关系太常见了，改这样好看点。”
尚弦虽然年轻，比夏晚晚大不了几岁，到底是有几部质量过硬的作品打底的有些名气的导演，夏晚晚看他不愿往下聊，也不敢多问，乖乖跟着教练去特训。
尚弦从墨镜上头偷瞄了被/操/练得跟条死狗样的夏晚晚几眼，躲到一旁给好兄弟打电话：“你是不是人啊？这么一大美女，被你改的新剧本整得天天跟个沙包一样挨揍。”
让夏晚晚吃苦，黎川也不想的，但古人云，眼不见为净，所以他看不见，再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就感觉没那么强烈。
不过听到好友兼兄长这么说，他还是不可抵制地心疼起来：“那……练轻点儿？”
尚弦回头瞅了瞅认真教学的教练，女教练非常敏锐地投过来一记凌厉的视线，他的小心脏抖了抖，默默转回来：“又要人操练，又要人练轻点儿……想得可真美！你自己去跟Laura说。”
Laura就是黎川给夏晚晚请的格斗教练，是个身高腿长的中德混血妹子，脾气跟身手一样凌厉。
黎川想到他去请人的时候，对方很认真地跟他说过：“要么不练，要练就要认真练好。”当时自己想着，当然要练好，要是今后窦煜霖敢对夏晚晚不轨，至少能多坚持几秒时间，于是毫不迟疑就答应了。结果现在……
他在电话那头默了默。
“好吧。”想到Laura的脾气，黎川艰难地说。
“导演。”夏晚晚忽然在尚弦背后出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忙挂断电话转过身来：“怎么了？”
因为原著里人物有一个立体的过程，所以在特训的时候就要开始拍一些镜头，用在回忆部分，或者当片花。夏晚晚是过来问刚才的镜头怎么样的。
俩人在回看的时候，Laura接到了黎川的电话，听到他的要求后，她不由冷笑，用德语飞快地说：“你找我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了，我不教花拳绣腿，她的形体不错，要只是摆个样子根本不需要特训，随便摆摆就很好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