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煜霖容色顿冷。
夏晚晚鼓起勇气说:“窦总,我想我当初误会了你,这卡……还给你。”
窦煜霖淡淡道:“是你千方百计引起我注意,现在又单方面宣布结束,谁给你的权利?”
夏晚晚手指轻轻抠着包带:“窦总,以前是我误会了,所以……”
“误会?”窦煜霖打断她,“小翟没跟你说清楚,接了这张卡意味着什么?”
夏晚晚一时语塞。
翟助理虽然没把“包养”二字说出口,但他话里话外都透出这个意思,自己当初确实是同意了的。
“可是窦总,我确实是误会了。我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一个借口。”
“玩笑?我像很爱开玩笑的样子吗?”
不,不像。
“借口?我需要给谁一个借口?”
这个夏晚晚知道:“您的,亲叔叔。”
“他?”窦煜霖忽然笑起来,露出森森白牙,笑意未达眼底。
“他算什么东西,我需要给他一个借口。”
他轻扯领带,让颈部轻松一点。
“夏晚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给窦嘉俊一个借口?”
直觉告诉她,这个话题最好不要谈。
她将卡往前轻轻推了推:“窦总,卡您收回去吧,从前是我笨,我误会您了,我向您道歉。”
窦煜霖垂下眼皮:“夏晚晚,从来,没有人,能够命令我。”
夏晚晚小心翼翼地调整坐姿,以便一会儿方便逃走:“我也并没有命令您,我只是在请求您。”
“嘘。”窦煜霖竖起食指挡在唇前。
“是不是命令我,你说了不算。”
夏晚晚开始害怕。
她特地把人都叫齐了来,就是打着一起来,一起走的主意,况且这是华庭总部办公室,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看见她大张旗鼓地来了,又是光天化日的,窦煜霖怎么样也会顾及脸面不敢拿她如何。只要这关过了,今后或是解约,或是被雪藏,只要她躲着不露面,肯定是安全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这辈子的窦煜霖比她预计的还疯。
她看着窦煜霖慢慢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办公室大门处跑,却在刚打开房门的一瞬发现门外站着两名保镖。
保镖?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人啊!
然后翟助理一打手势,保镖一上前把她推进办公室,保镖二用力把门关上。
夏晚晚猝不及防被用力推,差点跌倒。她倒退好几步才站稳,扑上去疯狂扳动门把手,门却从外边被锁上了。她惊恐转身,生怕窦煜霖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下一秒就要扑倒自己,却见他还站在办公桌旁,静静看着她,就像渔夫看着网里的鱼,任她挣命般扑腾,他只给予凉凉眼神。
“事情没谈完,别急着走。”
他凉凉地说,单手撑在办公桌面上,斜靠着桌沿,示意她坐下。
“你跟陈恩一起来的,她还有点人脉,我不想惹麻烦。现在,坐下,我不喜欢太吵的女人。”
夏晚晚听到这儿,才慢慢停止了疯狂砸门的动作,战战兢兢坐下来。
“窦总。”她气虚得很,声音像是一缕气在空中飘。
窦煜霖嗯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动,眼睛垂落看着她,目光像一只大体型食肉动物看着自己的美味佳肴,一寸寸往下滑。
“很好。”
他的视线令夏晚晚十分不舒服,动了一下身体,但是视线又不是肢体,很快就追了上来,她知道躲开的动作其实是无用的,却还是忍不住又缩了一下。
窦煜霖轻笑起来:“晚晚,我是真的很看中你的。乖,把卡收起来,我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夏晚晚惊恐地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去看茶几上的银/行/卡。
这时候要是拿回来,她就真的陷在里面出不去了。
“不行。”
她努力了许久,才在他的逼视下说出拒绝的两个字。
“不行。”
她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大声,也更坚定。
窦煜霖脸上笑容慢慢收起,双眼睁大了几分,声音也更沉:“夏晚晚,你可想好了?”
☆、喜欢
夏晚晚声音发抖,却仍然说:“不行。”
窦煜霖终于动了。
他收回撑在办公桌上的手,站直身体,理着袖扣,声音极轻柔:“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本来,是不想到这一步的。”
他抬头,目光专注:“晚晚,你这么美,我不想错过你。”
夏晚晚牙齿咬得咯咯响。
陈恩呢?助理呢?随便谁来找她都好,打个电话来也好。
窦煜霖走过来,她蹿起身来向后跑。
办公室很宽大,他一时够不着她。
但他不急。
况且,他本就不想用强。
窦煜霖站在原地,用极奇异的表情和音调说:“晚晚,你离这么远干什么?我只是要和你讲几句话罢了。”
他慢条斯理,取走茶几上的卡,在手中翻覆:“你现在的合约,在华庭。签约金虽然不多,不过违约的结果你恐怕背不起。”他抬眼,“我不喜欢强迫人的。”
夏晚晚站定。
违约金不算少,不过她还真付得起。
她重生这么些年,攒下的身家也不少,父母疼她,为了换她一个自由身,肯定……
“啊……忘了告诉你。”窦煜霖微耸眉头,一脸悲悯,“听说你的父亲在锦绣市买了几套房子,好像在玉京市也有一套房。”
他轻笑:“你的父亲,做的只是小本生意,在你十八岁之前,一直不温不火,突然有一天,他就发达起来了。”
夏晚晚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些。
“你的母亲,是证券中心的财务,对吧?”
说这些,做什么?
“你说,你的父亲是怎么突然就发达起来的呢?”
夏晚晚懂了。
窦煜霖是想用父母来威胁她!
哪些股票会涨,全是她告诉父亲的,但这件事本身不能告诉他人,就算告诉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父亲在证券上赚取的第一桶金将成为他们家的一个大漏洞,会成为攻讦他们家的一个最大把柄。
就凭窦煜霖的财力和势力,要想整死她的父母,真的太容易了。
只要父母被怀疑,被调查,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就将瓦解。她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做的。
可是她仍然不能回头。
她当面拒绝过窦煜霖,他也当面暴露了本性,就算她屈服于现实,想跟他周旋,他也不会让她全身而退。
“怎么办呢?我是那么喜欢你,比你想像的,还要更喜欢。”
“喜欢到,不惜毁了你的一切。”
“你所有,在意的东西,包括你本身。”
夏晚晚眼中有泪,却硬咬着牙不让它们掉下来。
她觉得窦煜霖就算和上辈子不一样,出入风月场所,拿秘书当挡箭牌,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基本遵守社会规则的人。毕竟像他这样的地位,要什么得不到?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她才大着胆子带着人来他公司还卡。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窦煜霖竟然是这样一个反社会的疯子!
“你说说看,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夏晚晚听到这句话,不由一怔。
这话……这话窦煜霖上辈子也曾说过。
也是这样的语气,也是这样的表情。
是什么时候说过?
她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夏晚晚依稀记得,人类的记忆,通常分为五大块,即声音记忆、文字记忆、图像记忆、理解记忆、情感记忆。
大部分人对于图像的记忆强于声音记忆,在回忆过去时,画面在脑海中栩栩如生,但是极有可能记不起来画面里的人物说过了什么,甚至记不得他们的声音,和名字。
少部分人与他们截然相反,能记起声音,和说过的话,但是画面就相对模糊。
这种人是声音型记忆者,比例较少,夏晚晚就是其中之一。
她对于重生前窦煜霖的声音和说过的一些话,可以说是烂熟于心,但是要想起画面,就会比较困难。在重生之后,夏晚晚为了防止自己忘掉前世的事,几乎每晚都要回忆一下上辈子的关键处,所以窦煜霖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像一只勾子般,成功地钓起了漂浮在记忆深海的记忆照片。
当时他们刚刚结婚,在某座小岛举办了一场世纪婚礼后,开始度蜜月。
像窦煜霖这样的身家,即使长得大肚秃顶,也会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前赴后继,更何况他还长相颇为英俊,五官虽然不如许多男艺人般精致,也已经相当不错。钱是男人最好的化妆品,在身份地位的加成下,窦煜霖对于姑娘们的吸引力,比许多只有脸的男人来说,更胜一筹。
所以即便是在度蜜月,身边总有不少女人凑上来搭讪,让夏晚晚感到吃醋的同时,也有很强的满足感。
看啊,这么优秀的男人,他属于我,他喜欢我,他对你们都看不上眼。
然后她就做出一些故意给那些女人们难堪的事,故意在她们面前显摆自己跟窦煜霖有多亲密,气得那些女人们咬牙切齿,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当时是在一处海滩,世界有名的度假胜地,很多女人都觉得窦煜霖很吸引人。他身材高大健美,皮肤晒成古铜色,浓黑的头发和眼眸让他显得与众不同,确实很吸引人。几个女人们看了他有一会儿,其中一个轮廓分明的混血女人大胆走过来,向窦煜霖要电话号码。
坐在不远处喝饮料的夏晚晚见状一挑眉,一把掀开披在身上的纱就扭腰摆胯走过去,单手扶在丈夫肩头,将墨镜往下拉一点点,抬眼看人,用英文说:“叔叔~这是谁?”
窦煜霖哑然失笑,同样用英文回答:“不认识。”
“哦。”夏晚晚没理会懵逼的混血美女,直接把身体往丈夫身上贴,胸前一对肉团子在比基尼里本就挤挤挨挨,这么磨蹭一下更是快要从里面跳出来,两块又薄又小的布料像是随时要炸裂。
她一面磨蹭,一面用手轻抚过窦煜霖的腹肌。
“叔叔~”她继续用英文叫他。
混血美女嘴张得都能吃下一个鸡蛋了。
在大部分欧美地区,就算是亲生父母和子女之间,也多是叫名字的。直接叫人辈分称谓的,恐怕是什么不得了的情趣。
丑的人各有千秋,美的人都是相似的。夏晚晚和窦煜霖都长眉大眼,鼻梁高挺,都是美人。而且在欧美人眼里,东方人本就长得差不多,听到这话简直毁尽三观的混血美女惊慌失措地倒退几步,急急回头跑了,连个道别都没留。
对于新婚妻子的小心眼,窦煜霖十分纵容,人前十分配合,对于被赶走的女人们毫不在意,等人都散了才捏着她的鼻尖说她是小坏猫。
“你说说看,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夏晚晚下意识摸摸鼻尖,记忆中的触感还残留在脑海里并未散去,眼前的良人却成了可怕的恶魔。
她仓皇抬头:“窦总,现在是法制社会。”话才出口,她都觉得自己气虚得很。
法制社会,仍有很大的操作余地。
这是重生前才做了一个月不到的阔太的夏晚晚也明白的道理。
无商不奸,窦煜霖也不是个纯白的,他若说完全清白,没有灰色地带,夏晚晚也不会信。
窦煜霖要真想找她麻烦,其实都不用自己费心思,只要透个消息出来,底下人自然会做好。当他真的不惜代价想要整治她的时候,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是逃不脱的。
但是她没有回头路,当她踏入华庭办公大楼还卡的时候,不,还要更早,当她接过翟助理递来的卡的时候,不,或许比那个还要早,当她,莫名其妙重生却一心想走捷径复制上辈子的婚姻的时候,这条路的目的地,就已经在那儿了,就看她什么时候走过去而已。
这时候认怂,不过是徒增羞辱。
夏晚晚止住了颤抖,站定。
她的包里有一个甩棍,还有一个防狼报警器。
就算甩棍不管用,报警器的声音会穿透办公室的门和隔墙,还有大楼的任何一个隔板。
她就不信全公司上下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有良心,没有一个人不好事。
只要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多事查看,她或许就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她刚才跑得太紧张了,包包还在沙发上,而沙发边上,站着窦煜霖。
她要怎么样才能自然地回到那儿,在窦煜霖反应过来制止她前把道具拿出来?
说起来,她骨子里为什么这么害怕窦煜霖?明明他前世今生对她都还算有礼。
前世在床/上虽然疯了一点,生活里也是很尊重她的。
但是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小心翼翼,好像他是一个一丁点都不能招惹的存在一样。
就算二人曾经那么亲密过,在他垂眸低看她的时候,她仍然有一种,自己和对方并不平等,甚至于,自己和对方不是一个物种的感觉。
窦煜霖的眼神,冷起来,就像是极地里万年不化的寒冰。
作者有话要说: 一如既往周末比较忙,所以写了点就好困,先睡了,尽快补齐。
啊补齐了。
☆、人塑
夏晚晚强撑着站直身体,柔白玉指拨了拨挡在腮边的乱发,轻笑:“窦总,你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我,毫无顾忌。非要这样吗?”
窦煜霖真有些意外:“你不要名声?”娱乐圈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求财,求名,她真能不要?
夏晚晚自嘲一笑:“我说实话,你恐怕不会信。但我真的不想出名。”
“哦。”窦煜霖了然。她是想找个有钱人,息影当阔太。
“所以?”
“所以……”夏晚晚主动走过去,与他隔了一个沙发靠背,“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臂像一条柔滑无骨的蛇,从沙发靠背上滑下去,指尖轻挑皮包提手,用力一勾!
窦煜霖也在此时猛地倾身向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想要把人拉住。
夏晚晚本就全身紧绷提防着窦煜霖,手臂被拉住后,条件反射就往外抽。
本来夏晚晚的力量是比不过窦煜霖的,但是她坚持健身这么久了,上肢力量进步很大,一时间,窦煜霖竟然没把她拉动。
她又用力一挣,竟连窦煜霖都被带动了。
一瞬间,沙发翻倒,原本的靠背紧贴在地上,而原本的坐垫成了靠背。
窦煜霖看着身下压着的人,眸色幽凉:“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