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珩应了声重新回了御书房,康顺忙摆摆手,让小央子将膳食给端了进去。
邵珩早上便没用膳,如今也确实饿了,又看这些膳食正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毫不客气地自己坐在紫檀木小圆桌上开开心心吃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岑栩从承庆殿回来了。一身玄色龙纹皇袍,长身玉立,威严十足。待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却柔和许多:“吃饱了吗?”
邵珩看到他有些意外:“庆功宴不会这么早结束吧?”
岑栩将外面披着的大氅取下来放在衣架上,过去在她旁边的小圆凳上坐下:“什么时候结束是朕说了算。”
那是,这次他御驾亲征灭了南湘,可不是他说了算吗?
邵珩将手里的筷子放下,捧着消食的茶水呷了一口:“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去打南湘?”
岑栩起身绕到她身后,将她整个人环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玉肩,在她粉嫩的耳垂上小啄一口:“你迟迟不肯回来,朕想亲自去找你,又觉得该给你时间,所以给自己找点其他事干而已。”
邵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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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珩回到长安,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帝后的婚期订在九月二十二,不过一个月的准备时间,礼部每天为这个忙的焦头烂额。
而邵珩则就清闲多了,成亲的凤冠霞帔是岑栩命司衣局的人准备,邵珩连嫁衣都不必绣。每天就悠闲地待在自己的蒲凝苑,静静等着出嫁的日子。
安婳怕她闲着无聊,有时候会过来找她,两个人一起说说话,喝喝茶,日子也就那么一天天地过着。
这期间,暴将军的夫人乔第倒是来找过她。乔第的身体明显比以前好了许多,气色圆润,眼角眉梢带着一丝少妇特有的娇媚,一看便是过得很幸福。
邵珩突然觉得,这样的结局其实也很好。暴云霆如愿以偿娶了乔第,而她和岑栩也马上要成亲了。
这日,邵珩正站在院里的花架上修剪菊花,红鹦从屋里拿了披风给她披上:“起风了,外面天儿凉,郡主当心身子。”
邵珩将披风裹在身上,抬头看了看院子里随风摇曳的树梢:“这会儿风还挺大,朱雀姐姐和雪鸢怎么还没回来?”她前些日子在淑衣坊订做了两件衣裳,今儿个朱雀和雪鸢二人去取,这都去了大半天了居然还没回来。
正说着,朱雀和雪鸢两人已经拿着做好的衣裳回来了。
邵珩也没急着去看衣裳,看两人冻的不轻,让红鹦帮她们倒了热茶暖暖身子。进屋以后才问:“怎么去了那么久,淑衣坊今天很多人吗?”
雪鸢喝了口热乎乎的茶水,迫不及待地回答:“倒也不是很多,就是在外面听到了些风声,一时好奇就打听了一下。”
雪鸢素来喜欢问东问西邵珩知道,便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自己拿着新做好的衣裳仔细查看。淑衣坊的衣裳是做的越来越好了。
她不问,雪鸢却有些急了:“郡主,你怎么不问问奴婢们打听的什么事?”
邵珩想了想:“什么事啊?”
雪鸢道:“是乔国公府的三姑娘乔箬,姑娘这四年不在长安兴许还不知道吧,乔箬嫁给了宋家的二公子宋子墨。说起来,这宋二公子原本是和乔笙姑娘订亲的,后来乔老夫人过世,乔笙姑娘入宫侍奉太皇太后,倒是让乔箬姑娘嫁了过去。”
关于乔箬和宋子墨的事,当初邵珩还在长安时便已经有些眉目了,因而并不觉得奇怪。上一世的因果也算过去了,再提起乔箬,她心里居然毫无情绪。仿佛只是一个路人。
“那又怎么了?”邵珩一边看着手里的裙衫,随意地问。
雪鸢道:“郡主不知道,方才奴婢和朱雀姐姐回来的路上,听不少人在说,宋二公子和乔三姑娘闹和离呢。好像说是乔三姑娘跟宋二公子的娘宋夫人不合,还把宋夫人给气的病倒了。宋二公子素来孝顺,自然忍不了这样的妻子,想一纸休书休了她,结果宋乔两家便闹了起来。”
邵珩神色微怔:“乔箬跟她婆婆气得病倒了?那倒也厉害。”当初宋家和乔笙退婚,后来又选了乔箬,这儿媳妇可是宋夫人自己选的,没想到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雪鸢说:“听说是宋夫人一直嫌乔三姑娘这个儿媳妇入门三年多还生不出孩子来,就做主给宋二公子房里添了两个新人,谁曾想这就闹起来了。”
她说着,又神神秘秘补充一句,“奴婢有个老乡在宋家当差,听说不是乔三姑娘这个少夫人生不出儿子来,而是宋二公子一直因为新娘从乔笙变成乔箬很是不满,自成了婚几乎就没在她房里过过夜。这要是能生出儿子,那才见鬼呢。”
邵珩听罢心中不免唏嘘,这乔箬上辈子和这辈子的结局倒真没什么大的不同。
邵珩亲自把新做的衣裳叠起来:“好了,不说她了,去把衣裳放起来吧。”
雪鸢伸手接过来:“郡主不试试吗?”
邵珩道:“淑衣坊做出来的尺寸素来都是刚刚好的,不必了。等过几天直接穿就成了。”
雪鸢纳闷儿:“为什么要过几天才穿?”
朱雀拍她一下:“一回来就你话多,还不赶紧把衣裳放起来?”
雪鸢吐了吐舌头,看自己姑娘面颊微红,顿时便明白了。马上就是中秋节,虽然说是未成婚的男女不能见面,但陛下肯定会带她家郡主出去玩的。郡主这衣裳怕是为了中秋节和陛下一起出去才准备的。
这般一想,她不由脸上挂了笑:“好,奴婢这就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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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月圆中秋是个美好的夜晚, 天清如水, 明月高悬, 大街小巷的门前挂满了红灯笼,良辰美景, 美不胜收。
长安城最热闹的街市上飘散着月饼的软糯与香甜, 一群小孩子提着各色的灯笼耍玩嬉戏,黑暗的苍穹之上不时被烟花照亮, 五彩斑斓的烟火星子如颗颗缀在天上的星星, 发光发亮。
天上那镜子一般的圆月明晃晃照亮了大地,给这美好的世间增添几分迷幻的色彩。
其中一对带着面具的男女十指相扣在人群中穿梭, 纵然瞧不出相貌,但通体的气度仍格外引人瞩目。
“记得上一个中秋节出来,还是五年前, 我刚变成你被子以后的几个月。”邵珩紧紧抓着岑栩的手,目光里闪烁着微光,似乎在回忆以前的事。
岑栩看向她时目光柔和了许多:“是啊,那天在趣味庄园我们也算患难与共。”
提起这个, 邵珩神色变了变。趣味庄园的记忆原本算得上美好,不过当得知一切都被人操控时,似乎一切都变了味儿。
“在想什么?”岑栩看她神色不对劲,关切地询问。
邵珩摇了摇头:“没什么, 今天真热闹,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情景了。”
岑栩笑着拉住她:“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一片花灯璀璨的湖水边, 各色灯火画坊漂流在湖面之上,有丝竹之声随水流酣畅高歌。
中秋之夜有燃灯的习俗,算得上是仅次于元宵节的花灯会。而长安城的这面湖水,更是不少男男女女一起来燃灯的好地方。
这湖相较于前面的街市僻静许多,月色下多了一份静谧,诠释着另一种别样的美好。
在这礼教大于天的时代里,也唯有在这样的节日、这样的地方,才能看到那些美好的男男女女,或羞涩低语,或结伴仔细,胆子大的甚至趁人不注意时拉一下对方的手。
看着这里,邵珩想了想扭头看向岑栩:“看看人家,我是不是脸皮太厚了?”变成被子被他抱习惯了,如今一直被他拉着手,她只觉得好像就该如此一般。
原本没觉得什么,但同这里未婚的男男女女一比较,顿时就显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了。
邵珩对此不免有些羞惭。
岑栩伸出另一只手也握住她,略微挑了挑眉:“没关系,当初你都脸皮厚到上朕的龙榻了,咱们俩还有什么更过分的事没做过吗?”
邵珩一阵羞恼,伸手推开他转过身去:“谁上了你的榻,你不要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搞得好像自己占了便宜似的。
“好了好了,逗逗你而已,怎么还生气了?”岑栩扶住她的肩膀,在她樱红的唇上亲了一口,“朕还有惊喜要给你呢。”
邵珩睇他一眼:“什么惊喜?”
岑栩看了眼已经划到岸边的一只画舫,眉目含笑:“上去你就知道了。”
两人摘掉脸上的面具入了画舫,里面布置的很是温馨,桃粉色的幔帐,花梨木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屏风,铺着羽蓝色撒花桌布的紫檀木小圆桌,桌上摆着各种点心瓜果,其中还有一盘月饼。
邵珩看着那些东西,明显有些失望:“这一桌子吃食该不会就是惊喜吧?”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她爱吃的,可今晚是中秋,搞这个也太敷衍了吧?
岑栩坐下来拿起桌上的小银壶倒了两杯果子酒:“如果这些都是朕亲手做的,你会不会觉得有点意思?”
“你说什么?”邵珩一屁股坐了下去,看着那些点心,旋即摇摇头,“不可能,你是皇帝,平时日理万机的,才没功夫做这个呢。何况你也不会啊。”
这样的骗术实在太牵强了,她才不会轻易上当。
岑栩倒也没急着为自己辩解,将杯里的酒水饮下,这才看着她:“还记得上一世在西北的时候,有天晚上我带你去草原上看星星,你躺在怀里跟我说,你很羡慕平凡人家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家里的男人赶着羊去地头吃草,自己在地里做农活。等太阳落山,再赶着羊回到家里时,妻子已经将家中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火上坐着热腾腾的饭菜,不一定比得上美味佳肴,但吃到嘴里时却有幸福的味道。”
他认真说着,邵珩的思绪也跟着飘远了。
“朕一直在想,幸福的味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突然便想到了这样的主意。浔阳,在百姓眼里我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但在我心里,也愿意偶尔放下自己的身份,只为你一人洗手做羹汤。”
对上他认真和煦的目光,邵珩的眼圈一点点湿润了。一颗心似乎一下子被什么填满,整个人有了被捧在掌心的幸福和温暖。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岑栩,你对我真好。”
岑栩看她居然哭了,笑着拉她过来在自己腿上坐下,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湿润:“才刚听了几句话就哭成这样,看来朕以后不能跟你说这样的话了。”
邵珩忙道:“要说要说啊,应该说一辈子才是。就像我爹对我娘那样,一辈子不离不弃。”
“快尝尝朕做的点心好不好吃。这月饼是枣泥馅儿的,里面加了桂花酱,应该合你的口味。”岑栩说着拿了一块儿小月饼给她。
在外面玩了许久,邵珩早就觉得饿了,又想到这东西是他亲手做的,越发有了胃口。她接过来轻咬一口,软糯香甜,虽比不得点心铺子做的专业,却让她觉得比点心铺子的月饼还要好吃。
她想,或许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你做这些东西花了不少时间吧?”邵珩一边吃着一边问他。他平日里政务繁忙,想来只有空闲时间才可以学。
岑栩道:“不算太多,每天晚上睡前学两个时辰,不过也就五个晚上罢了。味道怎么样?”
邵珩笑着赞道:“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
第118章
辛和七年, 九月二十二, 帝后大婚, 普天同庆
繁琐复杂的程序让邵珩整个人有些晕头转向,当她一身凤冠霞帔与岑栩并肩站在一起, 接受着群臣的朝贺时, 迷失的理智才又被一点点拉了回来。
一声又一声的皇后千岁在耳边回响,看着匍匐满地的大臣们, 邵珩下意识握紧了岑栩的手。
从今天起, 她真的是他的皇后了。
酒过三巡,邵珩被人送往皇后的寝宫椒房殿, 岑栩还在陪大臣们共饮。
因为临走前岑栩低声跟她交代了不必守什么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所以她一入椒房殿就先让朱雀和红鹦帮她拆掉了头顶上那几乎要将她脖子给压断的金银首饰。又麻溜儿地把自己身上那复杂的裙衫给换掉。
虽然已经入了九月,但顶着这样繁重的物件儿, 她身上都有些汗涔涔了。又让人准备了热水打算沐浴。
虽然按照规矩,皇后是要穿着嫁衣在寝宫里等着陛下过来,但朱雀想到陛下对她家主子的宠爱,便也没说什么, 当真下去准备了热水。
浴室里烟雾缭绕,半空中布满了氤氲的热气,夹杂着花露的幽香,透着一丝别样的蛊惑。
邵珩坐在浴池里, 只露出锁骨以上的位置,手里捧着池水里飘着的花瓣,缓缓送入鼻间轻轻地嗅着。
正玩得开心,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
今天晚上是她和岑栩的洞房花烛之夜,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和岑栩还要做那样的事?想到上一世的新婚之夜,邵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