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能以色侍人——之蓝
时间:2017-11-05 16:07:03

  
☆、第027章
  027
  见白素受制于此, 小公子更得意了,两只手将牌位高举:“现在,给我跪下赔不是,说你错了。”
  白素心中甚恼,瞪着他年幼凶蛮横的脸,忽然眼珠一转, 跳上了神龛。
  她也学着小公子的样子, 拿了一个牌位举起来。
  这样的举动, 让小公子惊愕不解了:“你要干什么?”
  “你猜猜, 如果来人看见这一幕,他们会认为是你做的,还是我做的呢?”白素声音轻悠悠地说罢, 手指一送,牌位落到地上!
  这下, 可轮到小公子傻眼了。
  “你再猜猜, 老太君平时那么宠爱你, 如果他看见你从满地祖先灵位的祠堂出来, 她还会不会照样宽容你,不会罚你呢?”
  白素每说一句话,就示威宣言似的, 拂袖撩翻一座牌位。
  小公子面色大变——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死丫头平日波澜不惊的,旁人并不会认为她出岔子,而打翻祖先牌位撒泼这种事情, 好像也挺符合自己的乖张脾气,在大家眼里只有他做得出来。
  这下他可慌了——“你住手,住手,我要告发你!”
  “那么,先给我道个歉看看。”
  “什么?”小公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白素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隐含着一种威胁的眼神。
  可恨……他无可奈何,可是决不能再看她砸下去,只得忍气冒出三个含混不清的字眼:“对不起。”
  “你要保证从今往后,决不许再找我的麻烦,也不准叫我服侍你,否则有得你舒服的。”
  “……”
  白素跳下神龛:“好了,把这些收拾起来吧,然后我建议跪在祖先灵前给他们道个歉,触犯了亡灵,说不定半夜他们还会来找你兴师问罪呢。”
  说罢扬长而去,留下了一脸青紫交加的小公子。
  自打这件事发生过后,北院再见到小公子,果然一脸对白素又惊吓又害怕的样子。虽然小公子年纪还小,可是根据上次发生的事件,大概他也感觉出这个小丫鬟不简单,不敢轻易再招惹她,只是会在白素经过之时,恶狠狠剜上两眼。白素不以为意。
  这日白素又照例去北院送早点,小公子屋里没人,白素放下点心在院里找了一圈,原来小公子昨晚在韩攻的陪同下做了只纸鸢,正拿到院子里把玩,可惜院子太小,并不能自在玩耍。
  白素唤了一声小主人,小公子听见声音一哆嗦,手里的纸鸢一抖,掉进了鱼池里。
  “我的风筝!”小公子急得大叫。
  白素道:“我给你拿。”她在槐树下捡了一根较长的树枝,来到鱼池边上,尝试去挑那纸鸢的线,不料刚弯下腰,背后小公子一脚踢来。
  白素本能反应,返身一个旋踢,将小公子勾下了池塘里。
  “救命……”小公子咕咕喝了两口水,乱踢乱蹬沉下了池子。
  她这下便有些慌了,那可是老太君的宝贝疙瘩!急忙跳下河,捞了一阵,索性那池子并不深,成人站在池子里只没到胸口,只是因为小公子和白素都矮小,才感觉没过头顶。她将小公子捞了上来。
  小公子受此一惊,昏迷了过去,还染上了风寒。
  此事惊动全府,老太君急得请来了医匠诊治,因为小公子素来贪玩,所以众人都以为他是失足落水,唯有白素知晓内情,她一边和采薇照顾小公子,一边内心又担心小公子过后告状,自己怕是难逃惩罚。
  如此担心地度过一夜,小公子烧退了醒了,白素等着挨罚,却听见他亲口对床边守着的老太君道:“孙儿淘气落水,让祖母担心了。”“你这孩子,顽皮也过了头,那池子是随便耗下去的么?”
  什么?白素吃了一惊,小公子居然没有乘机告自己的恶状,这既然她暂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生出了不少的担心。按照他的性格,说不定还有什么更大的报复计划在后头酝酿着呢。
  不过不论怎样,这推小公子落水的罪名算是躲过一劫。
  白素怀着抱歉的心情,翌日又早早地送朝食过去,小公子坐在高脚凳上一勺一勺吃着红枣桂圆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不一会,他找了个要添一碟小咸菜的借口支走了奶妈,屋里只剩下他和白素两个人。
  “我可没有同祖母告你的状哦。”小公子主动说道,同时怯怯地瞟了白素一眼
  只见她容貌秀美如春,虽是小孩子,垂手侍立的风度却很老成稳重。
  白素道:“多谢小主人宽宏大量。”
  小公子想了想道:“你能不能教我几手功夫,就像你那天对我使的那样?”
  原来,小公子那日见到白素身手极为利索,便起了艳羡之心,替白素隐瞒打掩护,正是想要求白素教他武功。
  既然他开口卖了这个人情,白素也承情下来,道:“可以。”
  原本她打算随便教几招敷衍了事便罢了,可是小公子学得却很认真,从扎马步开始,没人逼迫他,却每天起个大早认真开练了。这一点比起门派中的弟子来,倒是不差。
  自从小公子神奇地转变了性子,不再与白素为难,她在府中的日子便好过得多了,夜里练功也日益长进。春暖的时候,还陪着韩攻和小公子出去放了一回纸鸢。
  说来也怪,小公子脾气虽然乖戾,但是他和韩攻这位三叔的感情却很好,也许是他从小受到韩攻的照顾,所以素来亲密。春日阳光灿烂,韩攻让白素骑在他脖颈上,一面指导小公子收放风筝的引线,一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倒也暂且将各种烦忧抛却一边。
  只不过,谢冰卿因为在本城名流当中放过话,众人皆认定韩攻正在追求于她,但七夕那日韩攻却无任何表示,使得谢冰卿面上很是没有光彩,她心中不满这件事,又不好自己过来说,于是在夫人面前诉了通委屈,谢氏便来提点韩攻。
  韩攻无言道:“她要能给她摘星星的男人,母亲不如换个人试试,孩儿实在无那通天的能为。”
  谢氏道:“冰卿那样说,不过是小女儿家害羞,想要你给她做个排场罢了,之前你下了她的面子,她心里过不去,你就看在母亲的份上,顺一顺她给她这个面子罢。”
  这事让书院的人知道了,大家好心,便来安慰韩攻,蔡季道:“我替你画一幅星星把。”
  韩攻答道:“你若能替我娶了她更好。”
  纵使如此,众人还是积极替韩攻出主意,温越更是找了城中有名的玉石匠人,委托之采买物料,打算替韩攻用材料做一块星星。
  温越的计划暂且瞒着韩攻进行,蔡季负责设计星星玉坠的图纸,温越出钱采购物料,程放则负责安排场景,秘密采购了烟火,包下了当地的醉仙楼。
  这日夜里,程放将韩攻约出来喝酒,他先没提星星的事情,两人在高阁美酒佳肴摆开,夏夜凉风阵阵,烛光高照,甚是惬意。
  见韩攻情绪不错,程放便提起谢冰卿:“你和谢氏姑子也算是知根知底,如今也快要水到渠成了吧。说实话,我见过你身边能容忍得下的女子,谢氏姑子算是最为长久的了,难道你当真一点点都不曾对她动过心?”
  韩攻却问了个教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如何才算是动心,倘若对一个女人认识不久,却难以忘怀,时常违背一些原则去靠近她。这算不算心动了?”
  问的人似有所指,听得人似有所悟,程放下意识地,便想起了那夜杀死的德清,红尘中来去的白衣女人,她显然为了救韩攻而来,莫非……韩攻所指的正是她?
  程放也不知道为何,当时他襄助谢冰卿隐瞒了这件事,然而内心始终觉得不安心,他更是差人在城中寻找这名白衣女子,然而却始终没有消息。
  眼见韩攻等待自己的答案,程放干咳笑了一声:“男人皆是如此,这叫做见色起意,想必你所指的那名女子,一定很漂亮罢。”
  “是这样么。”韩攻若有所思,漂亮倒是其次,只是每当互相接近,总会产生一种相互亲爱之感,前所未有。他沉吟一番道:“我心中很是明白,表妹是一个最稳妥和合适的选择,知根知底,门当户对,脾气都很相似,只是我实在只当她作表妹,甚至不愿意同她多呆在一处。”
  程放道:“那么,你一定已经有了愿意同她长相厮守之人了。”
  “也算不算吧……”韩攻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出白素的影子,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夏夜的天空星辰明亮,坐在醉仙楼二楼的阑干旁边,可以看见对面隆通寺塔上星星点点的光芒,这些一层层的灯笼渐次点亮,将宝塔装点得金碧璀璨。
  韩攻呆望了一阵,才从心事中过回神来,隆通寺不是早给废弃了么?这会儿却有人在点灯。
  大街上,也有不少路人注意到了,都在驻足观看塔楼上的灯光。
  程放却笑着说:“这些都是温越替你准备的,再过半柱香,你表妹也该到了。”
  韩攻诧异地看向他。
  程放从袖中取出一枚物事,一块剔透的玉瑛雕刻成的四芒星星坠子,交在韩攻手中。
  “我原打算像老温他们一样劝劝你接受这段姻缘,可是感情之事,终归难以勉强,否则我也不会到了这个年纪仍然未娶。我实在不该帮助谢姑子瞒着你,其实那日你在德清跟前遇险,出手搭救杀死德清之人并非谢家姑子,而是一名穿白衣裳的女人,我想你一定认识她吧。她才是你真正的恩人。”
  韩攻震惊地看着程放,他淡定地吃酒剥干果。
  “为什么瞒着我这么久?”“因为我身为男人,总归也有一丝妒忌心啊。”“那为何现在要告诉我?”“因为你若为了感恩而娶谢氏,且因此不快一生,倒成了我的罪过了。”
  星星坠子在他手心折射出透明安静的光,韩攻低头望了一阵,忽然间抬头站起来:“阿放,我得走了,酒钱你替我付了。”程放微笑点头:“去罢。”
  韩攻一阵风似的冲下酒楼,在楼梯间里,还同精心打扮上来的谢冰卿险些撞上。
  谢冰卿见到韩攻一愕,随即展露笑容,甚是亲昵道:“表哥。”
  她已经从带她来的蔡季处听说,今日韩攻和谢惟特地为她安排了一场烟火,更要送她星星的礼物,她自然满心欢喜。韩攻能对她展开如此细心的追求,日后传出去,也是流传的一段佳话了。
  韩攻往旁边退了两步,没撞到谢冰卿,看了她一眼,脸色像是仓促,便什么也没说地擦肩跑过了。
  倒弄得谢冰卿一脸愕然,她愣怔半晌,问身后的蔡季:“表哥他这是去哪儿。”
  蔡季也很摸不着头脑,原先大家安排的情节里头,可没有这一段呀。
  对着一脸迷茫的谢冰卿,他也只好道:“阿放有安排,我,我也不晓得。”
  谢冰卿又恢复了笑容道:“真是劳你们费心了,那,我就在这耐心等着表哥罢。”
  韩攻一路疾走,在他心中,已经隐约地明白,素素于他而言,才是那个最记挂之人!
  此刻,他只想快些回到韩园见到她,一时步伐也慌乱了起来。
  匆忙回到家,却听阿武道:“她同王妪去书院打扫少主人的屋子去了。”
  韩攻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书院,那星星坠子捏在手中,甚是发烫,仿佛胸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迫不及待要交给对方。
  一路上晚风习习,当他进入庭院,院子收拾得一切停当,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茅舍的屋顶上,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韩攻叫了她一声,白素回过头。
  她习惯居高坐着,出于防止偷袭和便于俯瞰全局察觉来人的本能,此刻朦胧的夜色中,她的表情显得模糊而诧异:“你怎么来了。”
  韩攻搬来梯子,也爬上屋顶,同她并肩坐着:“我来找你,你在这里作甚么。”
  “噢,他们说今晚你要同谢家姑子表白心迹,程家郎君准备了不少烟花在寺塔上要放,坐在这里应该能看得到热闹,”白素很是奇怪,“你不应该在醉仙楼吗?”
  “我去那干甚么。”
  “给谢家姑子摘星星啊,”白素更诧异了,难道是事先没有商量好,“采薇说过了今晚,韩府马上就要办你和她的喜事了。”
  “谁传出来的谣言,没影儿的事。老子摘狗屁的星星。”他有一丝丝不高兴,不知是因为白素的后知后觉,还是因为这件事竟然以如此之快的速度传开,他简直成了韩园的笑柄了。
  白素却道:“怎么会是笑柄呢,这是郎才女貌的佳话,全城都会羡慕以后也会成为流传后世的美谈。你把星星送出去了吗?”
  “在这里。”他摊开手,掌心一枚亮晶晶的东西忽明忽暗。
  白素凑过来瞧,惊讶,不愧是蔡季设计的图样,好看是好看,可是……“怎么还在你这。她没有收下吗?”
  韩攻不答,抿了抿唇,摘星星这种蠢事,怕只有谢冰卿会异想天开刁难人了,他打死都不会配合的。可是,倘若这世上真有一个人能让他干出这种蠢事来的,也怕只有眼前人了。
  他默了下,盯着白素稚嫩的小圆脸看,仿佛一眼看到她变大后冷艳清华的模样。难道这就是阿放所说的……见色起意?
  他有些弄不清自己的想法了。
  原本他拿着这颗星星,想要郑重其事地送给她,告诉她倘若非要如此的话,他只愿意给她一个人摘星星。
  可是话到了喉咙口,心头却有些迷惑,变作了沉默。
  白素还在继续问他问题:“你……是不是和谢家姑子又吵架了?”她猜测八成是如此的,要不然怎么会打乱一切安排,看来今夜回到韩园,又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了。
  他依旧不作言语,心头乱成一团,也许这算是喜欢,又或许只是一时之间的冲动?
  他得稳住自己,理清楚想法才是。
  白素仍在奇怪:“其实,谁都看得出,谢家姑子对你还是不错的,站在女人的角度,她也很完美,内外兼修家世雄厚而且胸也很大。”
  韩攻被噎得咳嗽,瞬间抛却杂念叫道:“……这关胸大什么事?”
  “因为之前我觉得,你好像对胸这一块很好奇。”
  “……你别含血喷人!大爷可没有把你怎么着过。”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会显得很突兀,可是从白素口中说出来,却又突兀中显得很自然,仿佛她从来就是这样直白不按常理说话。
  白素盯着韩攻看,韩攻不肯认输地瞪回去,两人眼神无声交锋一会,他没办法,只好朝她正直的眼神投降。
  “你不懂,这是人之常情,男人都这样。”他长吁一口气,避开了目光,算是一种认输。
  白素点点头,好似学到了新东西。她的确不怎么了解也没有兴趣了解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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