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没有说话,她怕说了之后女儿会为她报仇,万一伤不了江氏反而害了女儿,那将是她一辈子的悔恨。看着柳氏的表情,慕容清雪已经猜了出来,难怪前世江氏会那么好心,在三天后领着慕容白和大夫过来。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娘,这两天您不要出去,既然她们想要害您,那就做出您中毒的样子,女儿会反击的,不会让娘白白受苦。”柳氏想要阻止,但是看到慕容清雪坚定的表情,料到她必定是有完全准备,否则不会如此决定,只好点了点头。
之后的两天,慕容清雪、心韵和柳氏就一直在雪苑,没有外出,倒也快活。虽说将军府的供应是很下等的饭菜,但是从东方绝尘那里得到的银子还剩5oo两,足够她们三人的日常开销了。想到这儿,慕容清雪的心中就是一阵得意。
“清雪,你在笑什么?”柳氏见到女儿笑的这么开心,忍不住问道。
慕容清雪眨了眨眼睛,还是不要告诉娘了。毕竟这东方绝尘的名声可不是很好,杀伐决断皆随心意,这一点和他两个哥哥一模一样。万一告诉了娘,再让她担心,那可就不好了。便回到:“只是想到了一些很开心的事情,就不自觉的笑了。”
柳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秀,略带伤感的说:“如若娘有地位,说不准我的清雪现在也就可以和青薏一样,为你挑一个好人家。”
慕容清雪笑道:“娘,大姐不是也没定吗?婚配的事情以后再说。而且,并不是看着好的就一定好,女儿的事情娘不要忧心。”
第六章 双明珠
虽然慕容清雪这么说,但是柳氏的眼中还是有一些自责。 为人母者,莫不希望女儿能够幸福,而这幸福,莫不过嫁一个好的夫婿,相濡以沫,相夫教子。她眼见慕容青薏身为嫡女,锦衣玉食、华衣美服自是不在话下,及茾刚过,慕容白和江氏便迫不及待的为她寻觅良缘,而自己的清雪,却是过的连丫鬟都不如。每每想到此处,柳氏便忍不住落泪。
慕容清雪眼见柳氏如此心伤,便安慰道:“娘不必忧心,娘把女儿生的如此花容月貌,还愁找不到一个好夫婿吗?”
柳氏被这话逗笑了,用手指点着慕容清雪的头,叹道:“你是个孝顺的,你的心意娘都懂,娘只是觉得你同样是将军府的小姐,却由于娘的地位低微,影响了你的一生。”
慕容清雪倒不觉得,向着柳氏道:“娘亲这个自责可是没来由的。爹爹有一位夫人,三位妾室,难道二姨娘和四姨娘每日也要以泪洗面吗?”
柳氏看着慕容清雪灵动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虽说你二姨娘和四姨娘也是妾室,但是毕竟比较得宠,因而宁语和景丽过得虽不如青薏,但是比我们娘俩可是强多了,你让娘如何不忧心。”
慕容清雪蹲下身子,趴在柳氏的膝上,平静的说道:“娘,命运既然如此,我们再怎样自怨自艾也是无可奈何的。倒不如我们接受这个现实,好好过我们的日子,说不定,福气在后面呢。”
柳氏舒了口气,终于露出了笑容:“娘这一辈子,有你这个女儿就已经很知足了,娘的心愿就是我的清雪能过得好。”
慕容清雪见柳氏终于不再黯然心伤,也露出了笑容,调皮的对柳氏说:“娘,你放心,女儿必定会给你一位乘龙快婿。”
看着慕容清雪调皮的笑容,柳氏也笑着嗔怪她。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清雪此时想到了那个冷冷的云睿。云睿,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第三天,清晨,雪苑笼罩在静谧中。慕容清雪登上阁楼,向远方眺望。暴风雨即将来了,可不是要好好欣赏一下晨景吗?
柳树绕堂,水满陂塘。倚清风、心路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远远围墙,隐隐茅堂。看春光、流水桥旁。登临送目、越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好一幅初春清晨图!
“清雪,赶快下来吧,虽已到春日,天气还是寒冷的紧。”柳氏在下面向慕容清雪叫道。慕容清雪笑着答应,快步下楼,急的柳氏不住的叫:“慢点,慢点,别摔着。”
用过早膳,慕容清雪向柳氏道:“娘,等一会您就这样,心韵,你这么做。”慕容清雪小声的在她们耳边说道,说完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
柳氏很纳闷:“清雪,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清雪只说了一句:“娘,您听我的就行了。”柳氏虽有疑问,但是看到心韵坚信不移的样子,便答应了。连心韵这个丫头都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她,自己这个做娘的还问来问去,真是说不过去。
慕容清雪看看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心韵能及时出现,今天的事情就没差了。果然,一会心韵一路跑过来,冲她得意的点着头,慕容清雪笑了。接下来,只要等着他们出现了。
果然,一炷香的时间后,慕容白和江新月一行人到了。慕容清雪心中暗笑,看来自己时辰记得不差。三分情谊,七分演技。慕容清雪和心韵趴在了床边,嘤嘤的哭泣。
慕容白进门后看到这凄苦的一面,眉头皱了起来,向慕容清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慕容清雪泪眼朦胧,回头看到慕容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跪着挪到了慕容白的身边,抓着他的衣服道:“爹爹,爹爹可要救救娘亲啊,娘亲三日前就这样了,可是始终没有大夫肯来,请爹爹救救娘。”
看着哭着动情的慕容清雪,慕容白的脸上神色缓解了一点,他走到床前,看到柳氏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黑,状况极其凄凉。
慕容白大怒,向着江氏道:“为什么会这样?嫣然病成这样,为什么都没人告诉我?你这个将军夫人是怎么当的?”
江氏听到后脸色白,连忙辩解:“老爷息怒。我也是今日听到丫鬟说到三妹身体不适,这才立即带着大夫过来。老爷您忘了吗,还是我去找您来的。”
慕容白回想了一下是这样,便向着慕容清雪说道:“清雪,为什么你娘病成这样都不来告诉我和大娘,这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慕容清雪听此言更是伤心,悲恸不止:“爹爹,三日前女儿就让心韵去找爹爹,可是爹爹在皇宫未回来,我们还找了大娘,可是也被拦下,我们又身无分文,无法去找大夫,娘,这才拖到了这个地步。爹爹如若不信,可以问心韵。”
心韵哭着如实说来,说的江氏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旁边的慕容青薏冷冷的看着,眼见着心韵将责任推到江氏身上,便出声道:“三妹这话说的,好像是娘见死不救似的,分明是你的丫鬟没有将事情禀报给娘,这才延误了救治。”
慕容清雪听到这个声音,好,慕容青薏,你可别怪我不客气。当下边哭边看着慕容青薏:“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娘只是生病了,你为什么说见死不救,她还活着。大姐你是不是盼着娘死去?她虽不是你的娘,但是也是你的姨娘啊,大姐,你好狠的心。”
慕容青薏没料到一向软弱可欺的慕容清雪能这样说,又看到慕容白的脸色愈的难看,想要辩解,但是被慕容白给打断了。
“青薏,三姨娘虽不是你的生身之母,但是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哪有我将军府嫡女的样子。”慕容青薏听到这句话,狠狠的瞪了慕容清雪一眼,她分明见到慕容清雪的嘴角有一抹笑意,是她看错了吗?
江氏见慕容白训斥自己的女儿,更是怒火中烧,但是眼前毕竟不是较劲的时候,因而小心的向慕容白道:“老爷,当务之急还是让大夫看看三妹怎么样了。”
慕容白点头,江氏的身后走过来一个年过半百山羊胡子的老者。老者走到床前,仔细观察柳氏,随即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慕容清雪见着江氏和慕容青薏嘴角的微笑,心中暗道,笑吧,看谁笑到最后。她并不多言,而是一脸惶恐的看着跪着的大夫:“大夫,您怎么了?难道我娘病的很重?我娘究竟是什么病?”
大夫看了看慕容清雪,又看了看慕容白,小心翼翼的说:“将军,小姐,请节哀。三夫人,已经故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白向后退了一步,慕容清雪和心韵顿时泪如雨下,慕容清雪拉着慕容白的衣服,声泪俱下:“爹爹,女儿不相信娘已经死了,请爹爹再找一个名医来瞧瞧。”
慕容白的心中五味杂陈,虽然她并不宠爱柳氏,但是那只是由于那个心结解不开,如今听闻柳氏死讯,什么心结都不管了。他拉起慕容清雪,看着这个他一直忽略的女儿,心中充满了愧疚。慕容白快步走到柳氏的床前,看着以前的美丽容颜如今是那么苍白,泪水也在眼中打转。
“你说,三夫人得的是什么病?怎么就救不了了?”慕容白厉声问道。
大夫跪得战战兢兢,说话都不连续了:“三夫人,是、是、中毒了。这种毒毒性极大,此时已经是回天乏术了。”慕容白更是无法接受,在堂堂将军府居然会中毒。他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人,慕容清雪和心韵的眼中已经没有神采,眼睛哭的都已经红肿了,江氏和慕容青薏的脸上没有表情,接触到他的目光的时候,眼睛中又多了一种惋惜的神情。跟过来的丫鬟小厮也都是头深深低下,不一言,少数几个还嘤嘤的抽泣。
慕容白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的心中很乱,看着躺着的柳氏。
“爹爹,娘前几天还好好的,边和女儿聊天边绣个荷包。女儿见荷包精巧别致,以为娘是绣给女儿的,可是娘却说给爹爹的,女儿连碰都不让碰。可是,荷包没有绣完,娘却去了。爹爹,女儿好难过。”
江氏和慕容青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嫌弃,她们既然任务完成,便不想再待在这个晦气的地方。可是看到慕容白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因为慕容清雪的话有些动容,心中不由懊恼。她们想不透,这个软柿子怎么突然这么能说会道了。
慕容清雪并不理会江氏和慕容青薏,她起身从江氏的枕头下拿过一个荷包,纯洁的白色上绣着一枝翠绿的柳条,还用金线绣上一个“白”字,慕容白再也忍不住了,这是他十五年前与柳氏两情相悦时许下的承诺。那时柳氏青春正好,以荷包作为定情信物。而自己也拥着她对她许诺:“嫣然,此生,我必不负你!”言犹在耳,伊人已逝,怎叫他不伤心。
江氏见慕容白如此动情,这与自己的初衷相悖,便要阻止。她快步走到慕容白面前,拉着他的衣袖,温言软语道:“老爷,三妹既已逝去,生者再如何悲恸,也不能挽回,老爷节哀顺变,要爱惜身体啊。”
若是平时,慕容白必定会听从江氏的话,但是今日,往昔与柳氏的恩情回想在眼前,让他心中的悲痛无法排遣,再一看到柳氏所绣的荷包,更是难以自控。听到江氏劝慰他的话,不仅听不进去,反而一把推开她:“好没良心的东西。不管怎么说,嫣然既已进我将军府的门,便是我的人。你们相处也有十几年了,如今她离去,你不仅没有一丝悲痛之情,反而要着急拉我出去,你这不是没良心,又是什么?”
江氏听言是无所适从,心中更是怨恨柳氏。死都死了,还让自己被骂了一顿。慕容青薏见母亲被训斥,只得替她辩解:“爹爹,三姨娘逝去了,娘的心中也是十分悲痛,但是娘不能够沉迷于伤心,在她心中爹爹最为重要,如果因为这个训斥了娘,女儿真的为娘感到委屈。”
听到慕容青薏这么说,慕容白的脸色不那么难看了。
好个慕容青薏,你又来坏我的好事。慕容清雪的眼中有了一丝凌厉。
“爹爹,女儿这有一物,本来是想自己留着作纪念的,但是现在,女儿决定转赠爹爹。”慕容清雪擦了擦泪水,望着慕容白。慕容白看着一身粗衣麻布的慕容清雪,心中一酸,这些年,竟因为那个心结,冷落了她们母子这么长时间,竟连嫣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当下看着慕容清雪的眼神不由得温柔起来:“雪儿,是什么东西?”
慕容清雪从柳氏的枕头下拿出一个布包,慢慢的解开。江氏和慕容青薏也不由得伸头去看。这个东西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足见主人对它的珍惜。
布包展开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原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却是一双明珠耳环。
第七章 请君入瓮
众人皆见一个普通的珍珠耳环,纵使再晶莹剔透,又能如何,都不以为意。
慕容清雪用余光观察着慕容白的反应,这是她最后的筹码,如果慕容白不能感动,那么今天的计划只能算是失败了。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切让慕容清雪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慕容白伸手拿过这对耳环,认真端详着。慕容青薏最先察觉出来不妥,不安的看了江氏一眼。江氏今日已经碰了很多钉子了,不敢出言相劝。但见慕容白的眼中居然湿润了,看了耳环,又看了面色苍白的柳氏,缓步走到床边。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慕容白的脸色越的温柔和宁静,吐出了这句话。“嫣然,终究是我误解你了,这么多年我对你们母女一直冷落,你却仍然记得我们的约定。”
慕容白扶起柳氏,将她拥在怀中,泪水滴到了柳氏的脸上,静静的坐在床边。旁人见此情此景,心下皆纳闷,怎么一向不受待见的三夫人如今死去了,却还得到了老爷的心。慕容清雪心中却是明白,只有眼前的人死去了,以前的深情回忆才会更加深刻,之前的一切纠结、怨恨才会消失。虽然这荷包和双明珠仅是她所用的伎俩,但是,只要能成功的打压江氏母女,抬高自己和娘亲的地位,才能更有利于报仇,不是吗?
慕容白静静的拥着柳氏,一句话不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忽然,他的眼睛亮了,他感觉到了怀中的人动了。他大吃一惊,大叫:“嫣然,嫣然,你没有死?”由于惊喜,慕容白竟然大声叫起来。这一声叫喊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解恨诧异,尤以江氏和慕容青薏为最。她们的脸上写着“不可能”三个字。慕容清雪淡淡的看着这一切,这只是个开始。
慕容白的感觉没有错,柳氏却是醒了。她虽然面色憔悴,但是却睁开了眼睛。感觉到是慕容白拥着自己,柳氏泪如雨下:“老爷,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慕容白点点头,又摇摇头:“嫣然,你没死,你不要说话,一切有我在。”慕容白手指着那个大夫,厉声道:“你,过来,给三夫人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连忙起身,由于跪得时间长了,其身后又由于腿脚不利索又跪下去了。感觉到自己的失礼,忙又站起来。慕容白看着大夫的脸上一脸惊异,又是微笑,忙问:“说话,三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颤巍巍的跪下,脸上尽是不可思议:“回将军,三夫人按理说不该再醒来,但是既然醒了,小人便有办法清除余毒。”
慕容白的脸上松了口气,向大夫说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熬药,如果三夫人有什么差池,小心你的脑袋。”大夫战战兢兢的连滚带爬的下去。
慕容清雪刚才哭的梨花带雨,听到母亲还有救,连忙跪下叩谢慕容白:“谢谢爹爹,还好爹爹今日来了,如若爹爹没来,女儿,女儿真的不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