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啊这是!就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坐坐么,为什么偏偏要坐在这儿,你知不知道很危险啊,掉下去怎么办呀呜呜呜……”
姜泠是真的哭了,温热的泪水流出来后很快便冷却,覆在脸上,北风一刮,整张脸撕裂般痛。
姚白岩嘴角噙着笑静静欣赏着身边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觉得今天就算没把话说了,也是没白来呀。
“有这功夫哭,还不如好好欣赏欣赏美景。”
姜泠仰着头不敢看,“不要!那么高!你快带我下去,我不要在这里!”
姚白岩闷声笑了笑,“就这么点胆啊,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姜泠微微睁开眼看他,反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厉害了!你快放我下去!”
他笑得眼角边都带着湿意,“这样啊,那我放啦?”他作势要将手抽出来,姜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将他的手抱得更紧了,不顾形象地嚷道:“不要!不要!不要!”
随着她的叫嚷,姚白岩也听出她哭得更厉害了。
看来是真的怕呀,不过也是,不怕才是怪胎!
“别哭了,我敢带你上来,你还不信我会保护好你么?”
姜泠埋在他胸前哭得入神,“谁知道你,阴险狡诈,我没见过比你更讨厌的人了!”
姚白岩觉得自己很无辜,怎么想带她看点特别的,就成了阴险狡诈呢?但念在小姑娘现在哭得爹妈都不认识,他也就好心不跟她计较了。
“别哭了,你试试睁开眼,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见到这副景象了。”他徐徐善诱,嗓音低沉温柔,灼热的气息喷打在她的耳廓上,像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志:你这是在干嘛!把妹也要适度啊,动不动就带人家飞天上去。
老白:这叫特色。
团团:我不要!/(ㄒoㄒ)/~~
☆、油桐花(6)
也许是他说这话时给了姜泠很强的安全感,她的脸慢慢从他身上移开,慢慢睁开了眼睛。
就和第一眼一般,这座城市富丽的夜景尽收眼底,虽美丽,但因脚下的高度差,只一眼便让人头晕目眩,她抓紧了手里的‘救命稻草’,很是僵硬地抬起头,尽量不让自己去看下边的景色。
“你、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啊,非得到这上边来。”姜泠瓮声道。
姚白岩看了她那怂样一眼,哼笑一声,与她一般将目光投向远方。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姜泠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所以……这就是知道真相的代价?”她指的是他大半夜把她带到这上边来的事儿。
姚白岩勾唇,“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儿比较适合而已。”
这……
他的想法还真是非常特别呢。
“那你……说吧。”
姚白岩侧头看她,点头,酝酿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跟电视上说的不一样,吸血鬼其实是有生育能力的,不过生下来的孩子却不是吸血鬼,而是带有遗传因子的人类,只有在特定时候才会被转化为吸血鬼,所以你现在看到的许多正常人,他们也许过了某些时候,就和我一样了。”
姜泠觉得这真相很是不可思议,她认认真真地又把姚白岩打量了几下,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也可能一辈子都只是正常的人类?”
“嗯。”姚白岩本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哪知一动,手便被人更用力地抓住,他才想起来身边有只胆小鬼,便忍住没动了,“我小时候身子不好,那个年代医术也没现在这么发达,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也没见好,我爸趁着我妈没注意,在我喝的药里放了他的血,我病死那天,感觉自己睡了个长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不一样了……不喜欢吃食物,只喜欢我爸带给我的鲜血,看着我妈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身上的血肯定很好喝……”
姜泠听他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担心,她知道,这些事对他来说,就像是伤疤一样,不揭不知道,一揭就疼。
“因为转化初期,我一直在适应着这种不一样的生活,等到意识到不对时,我爸已经跟我之前一般躺在床上了,不像正常人生病一样一直喊疼咳嗽的,他就那样,身子一点点在变硬,死的时候,就和你电视看到的一样,成了具干尸,我那时候才知道,要想成为吸血鬼,只有靠父辈的血液才能得到转化,而为了平衡大自然,每个转化了自己孩子的吸血鬼,都会慢慢死去……我爷爷也是这样的。”
“我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久之后也离开了人世,所以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叔叔两个人。”
大厦的楼顶北风飒飒,却冷不过姚白岩冰凉的手。
他当时的内心该是多么强大啊,才能过了这么大一道坎,姜泠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姚白岩打断了。
“我说这些不是要你的安慰。”
姜泠缩紧嘴巴,在心里哼了一声,谁要安慰你啊自大狂!
“我只是想说,作为叔叔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他把我看得很重,可是我和他不一样,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在当初那场大病里,我就已经死了,而不是又活了三百多年。”
姜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虽然吸血鬼可以长生不死不老的,但应该不是没其他方法死的吧?”
“你说得没错,心脏和脑袋是吸血鬼最重要的部分,木头插.入心脏可以结束我的性命,脑袋离开身子我也活不了,但我如果想这么就死了的话,也就不会还活得这么长了。”
姜泠懵懵地点头,“是啊,所以你要表达什么。”
姚白岩一脸严肃,“我给你的书,你看完了没有?”
姜泠想到那本厚厚的书籍,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还、还没呢,最近有点忙。”
姚白岩听了也不生气,只继续说道:“我想和正常人一样过完这一生,从小孩,到老人,而不是以那种丑陋的姿态死去……”他顿了下,看着姜泠的眼神更加坚定,“你可以帮我。”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姜泠更加迷糊,她皱着小脸,‘啊’了一声。
“精灵可以作为解药转化吸血鬼,耶朗当初创造你们这个种族,为的是这个,只是伊莎不明白而已。”所以只把精灵当成信差来使。
姜泠张了张嘴,说:“解、解药?那……我是不是会死?”
这个,姚白岩其实也不确定,“我不知道,所以我来问问你,你可以帮我吗?”让他成为人类。
姜泠抿着唇,不仅是脑子,连心也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姚白岩的问题。
人在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可能受威胁时,还真不是什么事儿都敢做的,虽然,她之前答应过他,不管什么事需要她帮忙,她都会答应的。
“我、我明天还要上班,我想回去了。”在不知道答案时,逃避往往是最好的办法。
姚白岩心里虽有些遗憾,但也没有为难她,本来这事,就是强人所难,她还那么年轻,如果为了他的愿望毁了自己一生,那才是得不偿失。
从大厦下来,姜泠的脚一碰到地才知道腿是软的,不过因为刚刚在上边听到的事,这回她没有寻求姚白岩的帮助,而是自己缓了缓才站起身来,与他拉开了不大不小一段距离。
姚白岩当然郁闷,可也不好说些什么。
将人送到她住的地方,姚白岩转身准备走人,刚走几步,突然想到她晚上说的事,还是回过头嘱咐了她一句:“我叔叔并不希望我这样做,所以你这段时间小心点,有什么事情,记得跟我打电话,我怕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做什么事?
伤害她吗?姜泠睁大了眼睛,实在无法想象Adonis那么一个风度翩翩的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
不过联想到最近那些奇奇怪怪的错觉,姜泠却觉得这不是不可能的。
坏人可不一定长着一张坏人的脸。
“我知道了。”她说,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
姚白岩眉梢一挑,看得出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很是惊喜,没再等他说话,姜泠便匆匆上了楼,一起住的师姐正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她便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姜泠含糊地应了声,“和朋友去玩了。”
那师姐没有深问,姜泠看她顾着玩手机,也没有继续和她聊,直接回房拿衣服洗澡去。
——
姚白岩到家时,Adonis还在客厅里没回房间,姚白岩没有避开他,走过去开门见山道:“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是我自己的事,跟姜泠没有关系。”
Adonis皱眉,有些莫名其妙,“你这话什么意思?”
姚白岩深呼了口气,也没卖关子,“你是不是在跟踪她?”
听到他这一控诉,Adonis不怒反笑,他仰着头,脸上满是笑意,“小白啊,你觉得你叔叔一把年纪了还会去做跟踪狂吗?”
姚白岩哼了一声,别人也许不会,他就不一定了。
“放心吧,虽然因为你我觉得小姜泠很碍眼,但跟踪的事我可不喜欢,而且,不用跟踪,我也知道她住哪儿。”
姚白岩脸色一沉,Adonis轻轻一笑,“别这样,是你让司机送她过去的,我不想知道也难呀。”
姚白岩发誓,如果不是念在这人是他叔叔的份子上,他早一拳把他给打趴下去了,阴险狡诈,说的是他才对。
“别瞪我,谁让你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自找苦吃。”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稀罕当吸血鬼的。”姚白岩咬着牙狠狠道。
Adonis横了他一眼,“稀罕?我可不稀罕,姚白岩,你这条命是你爸,我哥给的,你就算不想活,也得给我好好活下去!”
“既然这么不舍得他,你当初为什么不拦着,为什么要让他把我给转化,让我死了不是更好吗?!”
话音一落,姚白岩整个人便被人提着往后退,最后,后背狠狠地撞上了墙壁,发出巨大的响声,痛当然痛,但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
“姚白岩,如果我拦得住的话,你以为你小子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吗?我劝你别尽找借口让我抽你,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不想当吸血鬼的事儿,我让你再在棺材里躺个几十年,几百年,让你连死都不如!”Adonis抓着姚白岩的衣襟狠声道,俊美的脸庞变得狰狞,与吸血时无异,可见他是多么的愤怒。
“来啊!”姚白岩也不甘示弱,“当初如果不是你阻拦,我早不是什么狗屁吸血鬼!”
Adonis呵呵一笑,“是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油桐花(7)
Adonis和姚白岩闹得最僵的一次,应该是十四年前。
那时候姚白岩刚知道精灵这一种族的存在,并且在无意中发现它们对于吸血鬼的巨大用处,于是他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开始沿着古书上记载的方位,寻找它们的下落,想要改变自己的身份。
姚白岩的父亲与Adonis都是上古吸血鬼,从原始部落到文明社会,两人不知一起见证了多少个时代的兴旺与衰落,可以说,这个世上除了对方,再没有比他们更亲近的人了。
可是后来,姚白岩的父亲遇到了他的母亲,对于这个插足他们家族的女人,Adonis并不排斥,甚至感谢他为他们的家族带来了新的血脉。
但是,好景不长,这个新的生命自诞生时便是一直被病魔缠身,神丹妙药也未能让他好好活过二十岁。
对于侄子的命运,Adonis当时很是可惜,可他没想到,父爱能让他的同胞哥哥疯狂到放弃自己的性命。
当昔日一起玩闹放纵的大哥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干尸时,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的风景,如果没有哥哥一起欣赏,那即便再绚烂多姿,在他眼里也是一片灰色。
他也想过跟哥哥一般离开这个世界,可当木棍抵上心脏的位置时,他又没有勇气下手,自嘲与羞愤在心里交战,却终究抵不过‘贪婪’两个字。
没多久后,他的嫂子也去世了。
Adonis把他们两个葬在了一起,看着墓碑上两张年轻的脸,再看身边自从醒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侄子,他决定,不管未来发生什么,都要让这个侄子一直好好的活下去。
说是疼他也好,说是不甘也罢,在对姚白岩的感情里,总少不了那几分哥哥把他留在人世独自离开的不忿。
所以在知道姚白岩一直在找机会恢复人类身份,和正常人一般慢慢老去死去时,他恨得差点把整个家给拆了。
长生之人最害怕的不是自己突然不能长生了,而是害怕与自己相关的人一个个离开。
他爸,他妈,他哥,一个个都这样,剩下唯一一个虽然还在,可却一心求死,你说他能开心吗?
十四年前,姚白岩差点就找到了精灵,可因为Adonis的阻拦,那个精灵在他到达时就去世了,姚白岩当时以为是Adonis做的手脚,回来后与他大干了一架,甚至想要寻死,Adonis拿他没辙,找来了相识多年的巫师,下了道咒语让他沉睡了十几年。
本以为睡了这么久他已经想通了,没想到,他的心思还是一成未变,这次倒好,直接把精灵带到家里来了。
…
Adonis说到做到,用泡了马鞭草的藤蔓控制住了姚白岩,并打电话给了那位巫师,打算再一次启动咒语让姚白岩再一次陷入沉睡。
当年那场闹剧老森也是目睹了全程,那时候虽然觉得Adonis做得太过,可打心里还是支持他的做法,可如今又多了十几年的阅历,老森却不是这么想了。
他这个一辈子也活不了姚白岩一半的人到现在也觉得人这一生太长不好,更何况这个活了这么久的姚白岩呢?
可盛怒下的Adonis连姚白岩都反抗不了,他又能如何?只能在自己的屋子里焦急地来回踱着步,想着对策,怎么样,也不能再让姚白岩睡那么久了,再醒来,可不成傻子了吗?!
电火时光间,老森想到了这件事的源头,姜泠,也许……她有办法也不一定?
姜泠接到老森的电话时正准备躺下睡觉,听到了他在电话那头说的事时,困意瞬间就消散了。
没想到,Adonis居然真的动手了!
“那现在怎么办?!”姜泠很是焦急问道,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是单纯地为了姚白岩,还是在担心Adonis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我就是不知道,令宇刚好去英国了,我只能找你一起想想办法。”老森在那边是压着声音在说话,可能是怕被Adonis听到。
姜泠皱眉,“那他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