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也学着男人挑眉：“你好奇么？”
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传出阵阵闷响。
周令行沉默良久，他读懂了她的潜台词。
他当然好奇，因为她于他，已不再陌路，而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苏蘅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他，仿佛这一刻一定要得到他的答案。
突然，一双端着碗的手横空而出，挡住两人相交的视线。
老板送完面还不肯罢休，朝少女挤眉弄眼：“送你们一碗小菜，用餐愉快。”这才离开。
周令行暗松口气，轻启双唇：“吃面吧。”
苏蘅了然，淡笑着撵了双筷子，拨开面来。
*
两人回基地时沈佳年已经在训练室等了半个小时。老鱼看到苏蘅猛地扑上来，简直就像看到了救星。
给了苏蘅一个熊抱后，又在她耳边做贼似的小声说道：“小姐姐你总算回了，教练等你好久了，他在这我都不敢摸鱼玩手机。”
圆滚滚的肉脸配上一副潸然泪下的表情，让苏蘅忍俊不禁。
沈佳年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老鱼，径直走向苏蘅：“走吧，签了约就放你回来休息。”
她愣了两秒，这两天所有精力都放在比赛上，竟是已经忘了还有这档子事了。
沈佳年领着苏蘅来到办公室，示意她坐下后，很快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
“你先看着，我给你简单解释一下。职业选手对年龄有很严格的要求，所以一般合同时间不会超过三年。因为你不是按照正规途径招揽入队，所以薪酬方面我就按照当初周令行说的80万每年，这个年薪在新手里不会出现第二个。”
“理论上来说，签了合同就要参加我们安排的所有训练和比赛日程，但因为你的身体状况，这点不作硬性要求。当然，我希望你能对得起这份工资。”
“在你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俱乐部安排的所有表演演出，媒体活动，产品代言，以你个人为基础的商业开发、品牌，和其他一切相关电子竞技活动，你都必须服从。”
“另外，我也给你联系好了直播平台，每个月20小时，每年60w，这个时间已经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低要求。还有什么不了解或者不满的，现在可以告诉我，合同生效后，就再没有你置喙的余地了。”
苏蘅静静听完，见沈佳年没有再次开口的意思，潦草地翻了翻合同，就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还过去。
沈佳年见状不由失笑：“这么快？不怕我坑你？”
苏蘅摇头：“你不会。”声音异常笃定。
沈佳年的神色耐人寻味起来：“哦？”
苏蘅站起身来与他对视：“你不仅不会坑我，还会帮我。”
听罢，沈佳年眸色渐深，慢吞吞地掏出根烟来，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何以见得？”
她兀自往门外走着，头也不回：“直觉。”
苏蘅离开后，沈佳年拿起桌面上的合同。
良久，轻笑出声：“呵，女人的第六感么。”
*
在老鱼的热情下，苏蘅总算开通了微信和微博。第一件事就是加了众人的好友，进了GI的讨论组。
Wave在一旁嫌弃地吐槽着：“你是现代人么，连微信微博都没有。”
说完后还是丧着脸加了少女的好友，老鱼在另一边偷笑，口嫌体正直。
苏蘅从容不迫地反问：“没有要联系的人，要这些社交软件干嘛？”
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发现不管她理不理wave，这个少年都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既然这样，以后不怼白不怼。
果然，Wave翻了个白眼：“你没有朋友？”
苏蘅手一顿，垂了垂眼皮，没有吭声。
Wave见半天没有得到答案，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会吧？被我说中了？”
周令行意识到情况不对，沉声开口：“李炜逸，来双排。”
Wave一听周令行要和他双排，哪里还有功夫管其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孙和踱步走到苏蘅身旁，笑着说：“他的话一听一过就行了，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其实性格不坏，只是有些口无遮拦，嘴上没个把门的。”
苏蘅点点头，抿唇：“我明天要回网吧拿些东西，下次比赛是什么时候？”
孙和却显得有些踟蹰，不知该如何回答少女的问题。
虽然今天的比赛赢了，但苏蘅唯二会的两个英雄已经被人知道了。
万一下次比赛被人针对，把她两个英雄都ban掉就有些棘手了。
在她英雄池加深前，可能要让二队的小板先顶一段时间了。
最终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下次比赛由二队的小板先补上，你趁这段时间多练几个英雄。每晚的训练赛不变，由你和小板换着参加。”
苏蘅神色未变，颔首道：“好。”
孙和观察苏蘅片刻，又说：“我让官微@了你，这两天你就要开始直播了，记得多更新微博。”
苏蘅继续点头：“知道了。”
说着便打开软件，开始打字。
十分钟后，一个被认证为LOL职业战队GI打野的账号Sleeping，发出第一条微博：
不一会，微博底下的留言数就突破1000，苏蘅的后台提示数量仍在暴涨。
苏蘅刷新了一次微博，果然冒出了不少留言，她一条一条地看着，时不时回上两句。
第一波来的都是GI的铁粉，内容相较比较平和。
【Sleeping加油，希望能在今年的总决赛上看到GI！】
【重金求LING神生活照！！！】
【今天的比赛我看了，打得不错。】
Sleeping：【谢谢，会继续努力的。PS:手机没有偷拍功能】
第二波人被女人打职业的噱头和今天被Miya带了一波节奏而闻讯赶来的人。
【活久见，女人都能打职业了】
【小姐姐为什么不好好在家貌美如花，出来和男人抢饭吃？】
【就想问一句，直播的时候开摄像头吗？】
【下次比赛还戴口罩么？】
【长得是有多丑才这么不敢见人？】
Sleeping：【不服solo，此条留言下报名字排队。】
到了第三波，才是真正对Sleeping有一定认识的人。
【没想到白银杀手到了正式比赛还是挺正常的啊233333】
【楼上在说什么？Sleeping明明整场都在偷对面的野啊哈哈哈哈】
【今天的闪现顶人拿一血6666666】
Sleeping：【我不是白银杀手。（艾欧尼亚Sleeping铂金段位截图）】
第19章 019
网友们看到苏蘅的回复激动异常，留言数再次突破新高。
只是这一次，被圈粉的人数明显增多。
【我的天，Sleeping回我了？这真的是那个游戏中从来不理人的白银杀手？哦不不不，现在是铂金杀手了。】
【来来来，要和Sleeping solo的人开始排队了。】
【100RMB出售一楼solo位。】
【哈哈哈哈小姐姐这性格，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你的颜粉了，我是你的脑残粉！！！】
且不论网友们如何激动，罪魁祸首已经早早睡去。
第二天苏蘅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
。
除了老鱼还在啃着鸡腿外，其他人都已经堕入排位和直播的深渊中。
苏蘅看着油光满面的老鱼不禁失笑，为什么她每次起床都能看见他在坚持不懈地和食物作战。她十分好奇，老鱼的食量到底有多大。
老鱼看到苏蘅，叼着还未啃完的鸡腿就蹦跶过来，说话含糊不清：“小给给（姐姐）醒啦，桑还（双排）吗？”
苏蘅在心里韵了两遍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你不和Wave排？”
老鱼眼见有戏，忙吐出骨头：“和他排我只能玩辅助，和你排我就可以玩中单啦。”
语气里不乏欢快，Wave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孙和也笑了起来。
苏蘅点点头：“好，我去倒点喝的，等你吃完我们双排。”
腿还没迈出去，正在拆水晶的周令行淡淡开口：“你最好想清楚再答应他。”
苏蘅愣住：“嗯？”
这边周令行已经开始对敌方基地的两个门牙出手，嘴也没闲下来：“是什么让你敢信任一个辅助玩的中单？”
老鱼吹胡子瞪眼，正欲反驳，却让苏蘅抢了先：“不是你们说的吗，要相信队友。”
周令行被苏蘅问噎住，半天没说出话来。
老鱼感动得眼泪汪汪。
“再说了，”苏蘅伸手打开冰箱，拿了罐牛奶，“他再菜我也带得动。”
成功让老鱼又把眼见就要滴下来的泪水挤了回去。
等两人终于坐定开始双排，又被训练室突然推开的门打断了进程。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顶着一头金色头发的男孩，少年皮肤很白，背着双肩包，显得格外精神。
房里几人似乎都对少年的出现并不意外，只看过一眼就开始各干各的。
苏蘅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很快推测出少年的身份。
Wave看起来心情不错，主动和金发少年打起招呼：“YO~小板。”
小板笑着招手：“YO~”
见其他人没有搭话的意思，小板主动走到苏蘅身旁，脸上满是笑意：“哈喽，Sleeping小姐姐，我是你的替补打野，小板。”
这边苏蘅和老鱼已经进入Ban&Pick阶段，少女随意地ban了一手小鱼人，转身回话：“你好，苏蘅。”
少女话音刚落，那边老鱼就夸张地尖叫起来：“小姐姐你怎么把我的小鱼人给ban了？！！！我还特地点了小鱼人的预选！！！”
苏蘅手一抖，强装镇定道：“刚没看到，你换个别的。”
老鱼扁着嘴，眼神里满是委屈，手起刀落，选定亚索。
本来苏蘅还有点愧疚，现在看到老鱼明显带有报复意味的一手托儿索，眉眼轻挑，选定剑圣。既然选择放飞自我，她也奉陪，只当是练英雄了。
老鱼见状倒吸一口冷气，体会到了绝望。
他双眼朦胧地看向Wave，试图让Wave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后悔。
Wave斜着眼睨他一眼，连眼皮都懒得抬，嘴角一翘，哼起了小曲。
仿佛在说，让你不和我双排，让你要和嗜睡病人双排，该！
看完全过程的小板不禁偷笑，踱步坐到最边上的电脑前，也开了把排位。
只是心里还是为老鱼默哀，早就听说这位小姐姐不是省油的灯，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苏蘅和老鱼两人最终还是赢了这把排位，屏幕上出现胜利二字时，老鱼看向苏蘅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眼里满满的都是敬服。
这个女人…也太无耻了！！！
抢自己的蓝，抢自家adc的红，还要偷对面的野。
全程住在中路，他杀机一现，苏蘅就立马出现抢了人头，充分展示无情二字的真谛。
他赢了，可是赢得很不开心。
苏蘅倒是异常愉悦，开心之余，她甚至还燃起了对剑圣打野的浓厚兴趣。
老鱼看着苏蘅脸上洋溢着的热情不寒而栗。幸好，他不是她的敌人。
这把游戏结束后，小板就和其他几人开了五排，苏蘅则开始了漫长的加深英雄池之旅。
一直到训练赛时间，苏蘅才意犹未尽地关掉电脑，去了队里的备用练习室，把空间留给五人比赛。
*
晚上七点，苏蘅戴好口罩，准时出现在直播间。
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慕名而来的观众。
苏蘅出现在屏幕前的第一刻，弹幕喷涌而出。
【来了来了！！】
【刚才打赌今天Sleeping不带口罩的人可以开始转账了】
【脱口罩脱口罩脱口罩！！！】
满屏的弹幕让苏蘅目不暇接，又忍不住蹙了眉，半天没有动作。
弹幕却不曾停歇：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前排围观史上第一个LOL职业女玩家】
【小姐姐是不是在GI基地？我要看LING，给我看看LING！！】
苏蘅认真看完弹幕，依旧不出声，握住鼠标点开了游戏。
进入游戏界面不过半分钟时间，好友申请就如雪花般纷至沓来。
苏蘅看也不看，掏出手机点开微博，一字一顿：“我要打十个在吗，来solo。”
知道昨晚苏蘅微博内容的人来劲了。
【什么情况？不是开玩笑？真的要solo？？】
【感觉错过了一个亿！！现在去留言还来得及吗？】
不明所以的人也有。
【？？？一上来就要和水友solo？几个意思？】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起来是一出好戏。】
还有一些执着的要看周令行的人。
【给我看LING给我看LING给我看LING！！！】
苏蘅等了两分钟，迟迟没有看到“我要打十个”的身影，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基地现在没有其他人能给你们看，我要打十个在不在，不在的话我点下一个了。”
又过了三分钟，依旧没有动静。
苏蘅指尖轻轻滑过屏幕，再次开口：“左不过一个帅，在吗？”
除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依旧无人应答。就这样来来去去了点了十几个人的名字，竟一直无人应战。
屏幕中，苏蘅眉眼一挑：“我说不服solo，你们留了名字又不出现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明天最后一次，还是这个时间，认识的可以转告一下。”
顿了顿，又道：“我的直播时间是周一到周五每晚7点到8点，”她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7点25，睁着眼睛说瞎话：“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明天见。”
没等直播间里的观众反应过来，屏幕已经黑了。
他们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什么鬼？？
前脚说每天一个小时已经够少的了，结果后脚就在只过了25分钟的时候说到时间了？？
只听说过加时长的主播，现在连强行给自己放假的主播都有了？？？
越想越气的观众们摩拳擦掌，跑到苏蘅微博上撒气，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而刚刚鸽了几万观众的众矢之的，关了直播界面开了把排位。
无视队友的不满，秒锁剑圣。
戴上耳机，世界与她无关。
苏蘅并不是刻意逃避直播，只是她心中积压着未完成的事，她没有直播的心思。
本来只是想耍耍老鱼，结果和老鱼的一场双排下来，竟让她对剑圣这个英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比起轻易带起节奏的盲僧和挖掘机，她更中意剑圣这样可以肆意杀戮的直接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