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崎明走进进藤光房间的时候,便看见好友生无可恋地趴在棋盘上,她了然地笑了笑,“小光,不可以偷懒哦,马上就要升学考试了,我还想跟小光上一个学校呢,所以快起来一起写作业吧!”
进藤光实在没办法,只能痛苦地爬起来写作业了。所幸作业不算多,一个小时就做完了,她刚松了口气,就见藤崎明拿出国语书说,“好啦,作业写完了我们来复习一下国语吧!”
进藤光崩溃地说,“复习什么啊复习,我们休息一下吧!”余光瞟到一旁的棋盘,她说,“小明,我教你下围棋吧!”
藤崎明愣了一下,目光也落在一旁的四脚棋盘上,“围棋?我听阿姨说你最近迷上了下围棋,围棋真的那么好玩吗?”
进藤光点头,“嗯嗯,围棋真的很好玩,你一定会喜欢上它的!”
藤原佐为也在一旁使劲儿点头。
藤崎明被她说得有点心动又有点好奇就答应了,进藤光便开始教她下棋。只是教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有点后悔了,实在是觉得藤崎明有点笨,教了半天连最简单的下棋规则都还搞不清楚,她的耐心快要用完了。
“sai,要不你来教吧?”进藤光开始甩锅。
“我?”藤原佐为一指自己,“我倒是想教,但是小明又听不见我说话。再说是小光你主动说要教小明下棋的,你不能这么没有责任心!”
进藤光无言以对。
说起来她想教小明下围棋倒不是纯粹一时兴起,以前那个时候的小明是真的很喜欢围棋,在叶濑中学的时候她为参加围棋大赛奋斗,后来上了高中她又因为围棋结识了男朋友坂本翔太,一直到大学两人感情都很好,进藤光觉得藤崎明应该学会下围棋。
想法很美好,但她忘了教一个初学者有多痛苦……虽然当年她刚开始接触围棋的时候也没比小明好多少。
最后进藤光实在忍受不了了,她说,“小明,你太笨了!明天我带你去围棋教室吧!”
藤崎明正觉得围棋有趣呢,闻言一噘嘴,“哼,我哪里笨了!是小光你太不会当老师了!”
一旁的藤原佐为深以为然地点头。
第二天进藤光带着藤崎明去了白川七段开的围棋教室,以前的时候她也带着藤崎明来过这里,白川七段性格温和,最适合当老师不过。最重要的是,白川老师这里围棋启蒙课是不收钱的,作为一个穷光蛋小学生,这真是太好了!
白川七段对于有这么小的孩子自己来听围棋课表示十分欣慰,在上完课之后特意走过来问,“是进藤桑和藤崎桑对吧?你们开始学围棋多久了?”
进藤光指着藤崎明说,“白川老师,是她想学!”
藤崎明有些紧张地站起来说,“白川老师日安,我叫藤崎明,是昨天才开始学下围棋的!”
白川七段笑眯眯地说,“哦,这样啊~那进藤桑你呢?”
“我下围棋挺久了,应该算是挺厉害的吧。”进藤光说着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感觉这样夸自己还挺不好意思的。
白川七段哈哈大笑,“啊,是吗?那很厉害的进藤桑,今天我们就先按照这本棋谱上落子的顺序摆一下棋局,感受一下顶尖棋手对局的气氛吧~”
“啊拉,白川老师好像不相信呢~”藤原佐为在一旁捂嘴偷笑,藤崎明也是。
进藤光郁闷地白了两人一眼,转头说,“白川老师,我能不能和你下一局?”
白川七段愣了一下,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嘛,也不是不可以……”
藤原佐为立马兴奋了,“诶?可以和白川老师下棋吗?我要下我要下!”
进藤光无情地泼他冷水,“不行!和白川老师的对局由我来下!”
“诶?小光,不要啊~~~我再也不嘲笑你了~~~”藤原佐为抓着进藤光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进藤光心软解释道,“白川老师是职业棋手,你通过我的身体来和他下棋,他记住的只会是我。sai,你的棋我想让大家记住的是sai这个名字,而不是进藤光!sai,你也希望别人记住你的名字的吧?”
记住……我的名字?藤原佐为怔在那里。
第6章
sai很强,进藤光也很珍惜再次和他对弈的机会,但作为一个围棋爱好者,她当然还是希望能和不同的对手下棋。所以在见到白川七段的时候,进藤光就心痒难耐了,虽然之前那个时候在森下老师的研究会她没少和白川七段对局。
白川七段热爱围棋,更热衷于让更多的人感受到围棋的魅力,所以他自己办了一个围棋教室,有空就过来上上课。也因此他拒绝不了一个热爱围棋的孩子的请求,正好距离之后约好的一场指导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就坐了下来。
“那进藤桑,因为你是第一次来,我还不知道你的棋力,就先让你三子吧。藤崎桑可以先坐在一旁看我和进藤桑下棋,感受一下对局的氛围~”白川七段笑着说。
藤崎明端正地坐着应了一声,“好!”
进藤光干笑一声,“那个,白川老师,让子就不用了,我们分先吧……”
白川七段还没说什么,一旁有人听不下去了,“现在的小孩真是狂妄,竟然想跟职业七段棋手的白川老师分先下?”
白川七段赶紧摆摆手笑着打圆场,“啊,第一次下主要是测一下棋力,分先下也不错,进藤桑猜子吧!”
藤崎明担心地拉了拉进藤光的袖子,“小光……”
进藤光安抚她,“没事。”说着顶着一圈不太友善的目光淡定地抓了两颗棋子,偶数,她执黑先行,棋局开始。
围棋教室已经没有人能安心下棋了,大家纷纷离开座位跑过来围观,就等着看白川老师怎么教育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孩。
被一群大人围着,藤崎明紧张地攥紧袖子,她转头去看好友,却发现小光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自信和认真,藤崎明突然一下子就放心了:也许小光真的能赢也说不定。
白川七段虽然答应了进藤光分先下,但他和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心里觉得进藤光是对职业棋手的棋力没有概念。他不想打击她的信心,所以一开始是抱着下指导棋的心态,想着随便赢个两三子就行了,既能摸清她的棋力,也能引导一下她。
就这么一个轻视,等黑子开局布置完,白川七段突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双眼死死地盯着棋盘:这、这怎么可能?开局完美可攻可守毫无破绽,怎么看也不应该是出自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的手笔……
这个进藤光刚刚说自己算是挺厉害的,原来不是狂妄,而是谦虚?
白川七段静下心来,准备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来应对接下来的对局。白子一着“靠”,蛰伏的黑子突地变得犀利起来,一路挑起战火,白川七段努力防守试图化解黑子的攻势。
围观人群中开始不断有人抽气,作为一个两眼一抹黑的初学者,藤崎明被现场的气氛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她倒是有心想问一下两人的对局到底怎么样了,但是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她又不敢问,只得干着急。
终于……
“我输了!”
“多谢指教!”
围观人群一阵不可思议的哗然,“怎么可能?!白川老师竟然输了?!”
“白川老师可是职业七段棋手!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孩,还是分先下?!”
“这个小孩到底是什么人?”
而这也正是白川七段想要问的,他长吐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进藤光说,“进藤桑,你到底是什么人?”
进藤光觉得自己这一局下得不错,正开心着呢,闻言一愣,“啊?”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白川七段大概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笑了笑坦言道,“进藤桑的棋力在我之上,我以前竟然没有听过你的名字,不知道进藤桑的老师是?”
塔矢名人的儿子塔矢亮已经是圈里公认的围棋天才了,但据他所知他目前的棋力大概也只是职业低段的水平。不知道能教出进藤光这样围棋天才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想想就让人激动呢!
进藤光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藤原佐为,在他同样好奇的目光中,她转过头,嘴角轻扬,声音清晰地说,“我的老师,他叫sai!s-a-i,sai!”
“诶?!”藤原佐为睁大眼睛愣在那里。
白川七段凝眉想了半天,有些歉意地说,“sai?我好像没有听过这个的名字,他不是职业棋手吗?”
进藤光点点头,“嗯!”
白川七段有些遗憾地说,“啊,为什么呢?连你都这么厉害,那位sai肯定更厉害吧,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进职业棋坛呢?”
进藤光哈哈哈含糊地说,“他有他的原因吧。”
白川七段闻言虽仍觉遗憾,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抬起手腕一看,“啊,都这个时候了啊,进藤桑抱歉,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欢迎你下次再来这里和我下棋!”
“嗯,我会的!”
白川七段走了,进藤光突然成了香馍馍,刚刚还十分不友善的人纷纷凑上前来,“呐,进藤桑,和我下一局吧!”
“还有我!”
进藤光转头看了眼藤崎明,“抱歉,我要陪我朋友……”
藤崎明双眼发亮地盯着她,“我没关系的小光!你和大家下吧,我在一边看就行了,我喜欢看小光你下棋的样子!”
进藤光被藤崎明迷妹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旁的大叔大妈们纷纷报以善意地轻笑。她挠了挠头,转头对一旁的藤原佐为说,“sai,你想下吗?”
“嗯。”
这次藤原佐为的情绪明显没有以前那么高,进藤光问,“sai,你怎么了?”
藤原佐为问出了刚刚他就一直想问的问题,他说,“小光,刚刚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老师?明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很厉害了。”
进藤光笑笑说,“不,sai,我的围棋的确是你教的,你没发现我的下法很多地方会和你很相似吗?”
这个藤原佐为隐隐也有察觉到,他迷惑了,“可是我明明没有教过你啊~”
“那也许是上辈子的事情吧。”那些回忆里sai消失的记忆太过深刻,进藤光不愿多去回想。
藤原佐为想起和小光相遇那天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见小光不愿提及这个话题,他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在心里想着,如果真有那样的上辈子,能和这么温柔的小光再次相遇,真是太好了!
另一边的紫水围棋会场,一位常客拉开门走进来,“市河小姐,小老师在吗?”
市河担忧地看了眼里面,“在倒是在,不过……”
常客看着里面正垂着头盯着棋盘的少年,了然道,“小老师还在等那天那个小孩吗?是叫进藤光吧?”
“嗯。”市河有些懊恼道,“当时应该问一下他的联系方式的,也不至于让小亮像现在一样每天干等着。”
“市河小姐也是不知道那个小孩那么厉害嘛。”
晚上,塔矢家。
看着连和他下棋都显得心不在焉的儿子,塔矢行洋出声道,“小亮,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吗?”
塔矢亮一愣,“诶?是的。”
塔矢行洋说,“他是叫进藤光对吧?我有拜托其他人打听。小亮,如果他的棋力真的有那么强,他总有一天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是!”塔矢亮努力打起精神道。
同一个名字同一时间段还被另外的人提及着。
森下九段研究会上,白川七段看了眼和谷义高,“说起来今天我在围棋教室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小女孩,叫进藤光,小学六年级,竟然连我都打败了!”
森下九段看了他一眼,“让了几子?”
白川七段干笑一声,“哈……是分先下。”
“分先下?那白川你肯定轻敌了吧。”森下九段肯定地说。
白川七段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嘛,虽然一开始我的确因为她的年龄有些轻敌,但后来我已经拿出了全部的实力,但还是中盘投子认输了,那孩子的棋力在我之上,说不定和森下老师你都有一战之力。”
一旁的和谷义高睁大眼睛,“哦!!真的是小学六年级吗?在日本除了塔矢名人的儿子塔矢亮之外,竟然还有更变态的小孩?!”
森下九段一扇子敲在他的头上,“和谷!你给我在院生里好好努力,明年夏天争取先塔矢亮一步考上职业棋手!”
“是!”和谷义高揉着被敲疼的脑袋缩回去了,顺便瞪了一眼偷笑的讶木光二。
“白川,你是不是太高看那个叫进藤光的小孩了?”森下九段根本不相信,如果是在中国和韩国的话倒是有可能,日本年青一代的棋手确实不怎么样,塔矢名人的儿子塔矢亮已经是公认的天才了,怎么可能还有比他更厉害,甚至棋力堪比职业九段的孩子?还是个女孩。
对于他的质疑,白川七段非常能理解,如果不是亲自和进藤光对局过,他也不相信日本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小孩。想来就算把当时那局棋摆出来,森下老师大概也还是不会相信,白川七段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只想着等下次那孩子再来围棋教室被他碰到,他一定要邀请她来森下老师的研究会,到时候一下棋就知道了。
“对了,森下老师,你听说过一个叫sai的人吗?”
“sai?”森下九段凝眉想了想,“没印象,怎么了?”
白川七段道,“进藤光说她的老师叫sai,能教出那么厉害的学生的人竟然不是职业棋手,不知道他的棋力究竟有多高,有机会的话真想和他下一局!”
“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白川你还是多想想下周的十段头衔战吧。”
“哈哈,说的也是。”
第7章
进藤光有点纠结。
在昨天带着小明去了白川七段的围棋教室之后,那家伙对围棋突然爆发出比以前那个时候更巨大的热情,以至于一大清早,在她还在睡懒觉的时候她就跑来了家里,说是想让她继续教她下围棋。
老妈一向喜欢小明,希望她们能够好好相处,听说小明想跟她学下围棋,当然是十分赞成,于是进藤光就这么被自家老妈从床上挖起来了。
进藤光其实挺想当个好老师的,但她的耐心实在不好。大概是因为她从围棋启蒙开始,到后来进入职业棋坛,身边接触得多的人都是围棋天才,以至于遇到一个反应慢一点跟不上她节奏的,她看着就觉得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