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弱水千流
时间:2017-11-05 16:42:11

  “嗯……好的,谢谢肖先生的教导,我以后一定铭记于心。”哒哒哒哒,林悠悠在输入栏里敲出这样一段话,完后看看,觉得不好,于是又全给删除。
  “嗯我知道了。”输完,还是觉得不好,再次删除。
  毕竟是第一次给肖驰“回”微信,她不得不慎重。
  就这样,林悠悠的微信写完又删,删完又写,等她终于把自己认为最得体,最自然的内容编辑完毕时,时间已经是二十三点四十五分。
  她小心翼翼,摁下了发送键。
  那条内容是这样的:……其实我也没随便给人送东西,不过以后还是会注意的,嗯嗯。肖先生,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对了,零食真的不用还。
  然后还配了一个可爱猫的表情包。
  发送成功。林悠悠托腮,再次陷入那种甜蜜忐忑的情绪,看着手机,等待那个纯黑头像回复。
  然而这一次,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肖驰这儿竟享受到了秒回待遇。
  黑色头像再次闪现。
  肖驰回的是:明天庄寅杰带给你。
  悠悠兔飞快地回复: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哦(*≧▽≦*)。
  黑色头像再没有下文。
  *
  次日,课间操结束后的十分钟休息时间,学生成群结队,上小卖部的,去洗手间的,整个校园难得的喧嚷热闹。
  林悠悠回到教室,刚刚拿出下节课要用的化学书,一个声音就响起了,语气有点儿不耐烦:“林学姐,你出来一下。”
  她怔了怔,抬头一看,教室门口果然站着个熟悉身影,个子高高的,长发飘飘,五官俊秀,看她的眼神堪称哀怨。
  是庄寅杰。
  林悠悠被呛了下,连忙起身,顶着同学们的怪异目光走出教室。
  庄寅杰造型拉风全校知名,换平时,随便一站都能引来无数注目礼,更别提还抱着两箱大零食的现在了。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一道道目光,诧异的,好奇的,八卦的。更有甚者开始窃窃私语。
  庄寅杰把两个箱子往前一递,“喏,舅舅让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林悠悠微垂眸,果然,那两大箱她送出去时什么样,现在就依然什么样,连封口的胶带都没撕。
  她挤出个尴尬的笑,“我不是都说了么,不用还,你们留着,吃或者送人都可以呀。”
  庄寅杰皱眉,“没办法啊,舅舅说无功不受禄,让我一定得把东西还你。”接着把两个箱子强塞给她,“学姐你还是收回去吧。”
  说完,长发少年转身离去。
  林悠悠抱着箱子站在原地,一时间,心头升起丝失落。
  拿QQ空间里的话说,女生送男生礼物,十有八九是对那男生有好感,而男生若执意不肯收,那就说明,人家对你没什么意思。
  如果把这句话里的“生”换成“人”,道理应该也同样适用。
  胡乱思索了会儿,她瘪瘪嘴,抱着箱子默默返回教室。
  袁晓凑过来,诧异:“零食被退回来了?”
  林悠悠低着头,“嗯。”
  这样的结果其实在意料之中。袁晓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声,但还是拍拍她的肩,鼓励道:“虽然首战不利,但也别灰心。学学我,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嗯。”
  最终,那两箱满载林悠悠勇气和心意的零食,被林毅看球赛时卡擦卡擦吃进了肚子。
  时光继续从指缝间流逝,高三生们继续疯狂复习,袁晓继续猛追萧白莫,而林悠悠,则在每天刷刷题看看书的同时,继续她的单相思。
  微信照旧发,肖驰照旧不回复,只是她发送的内容从养生文章,变成了每晚固定的天气预报,末尾处还会跟一句贴心提示语:近日云城正全范围降温,请注意增加衣物。
  不知不觉便进入月底。
  对林悠悠来说,每年十二月的月底都很值得期待,原因有三个:二十五号的圣诞节,她生日,和一月一号的元旦放假。
  很巧,圣诞节和她的生日刚好同一天。
  今年的圣诞节在周五,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气温稍有回升,阴冷多日的天气难得地转为晴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今天学校依然上课。
  清晨七点整,闹铃准时响起。
  林悠悠起了床,简单洗漱一番后便拿上牛奶面包出门,骑车前往学校。到教室时不算早,大部分同学已经开始跟着科代表早读。
  “To us young people,challenge often……”
  她走到座位前,还没来得及喘气,每列第一排的同学就开始朝后嚷嚷:“没交作业的赶紧交作业,另外今天要检查数学和英语的黄冈密卷,语文周记也该交咯……”
  “我靠,搞突击啊。”
  “我黄冈还没写,快,丢一份儿给我……”
  教室里怨声载道。
  林悠悠从书包里拿出各科作业,一抬头,见同桌的袁晓正在奋笔疾书埋头苦抄,还不忘叮嘱她:“帮我看着后门儿,偏哥来了叫我。”
  偏哥叫张平安,是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为人负责,做事严谨,教学经验丰富,在学生里头极有威信,即使油条如袁晓也很怕他。
  林悠悠万分慎重地点头。
  几分钟后,她脸色微变,捂着嘴用力咳嗽三声。
  袁晓瞬间把两个练习本塞进抽屉里,打开英语书,认认真真地朗读。
  张平安从两人身旁走了过去。
  “……幸好幸好。”袁晓捂着心口长舒一口气,然后在抽屉里翻找一阵,拿出个东西递给林悠悠,故意捏着嗓子:“Happy Birthday my darling~宝宝,十八岁生日加圣诞快乐,祝你越来越美,心想事成。”
  林悠悠勾起嘴角,甜甜的:“谢谢。”
  袁晓送的礼物是施华洛世奇的项链,经典款,黑天鹅,林悠悠很喜欢。因开了个好头,整整一上午她都心情极佳。
  直到午饭时间。
  下课铃响,高三们一窝蜂涌出教室冲向食堂。林悠悠和袁晓慢人一步,到食堂时,每个窗口几乎都已排起长龙。
  两个人前后刷卡,说说笑笑地站到最后。
  突的,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道:“哎呀,这不是林悠悠同学么,好久不见呢。”
  应瑶长期抽烟,嗓门儿比正常女生粗,腔调七拐八绕时,又做作又假。袁晓拧眉,视线在应瑶身上打量一圈儿,笑笑,依葫芦画瓢地还回去:“哎呀,这不是应瑶同学么,好久不见,你好像又胖了呢。”
  “……”应瑶眯了下眼,仍旧直直盯着林悠悠,半刻,笑眯眯地说:“对了,我听说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哦。”
  林悠悠排队打她的饭,闻言也笑了下,挺敷衍,“谢了,也祝你圣诞快乐。”说完端起餐盘转身走人。
  袁晓故意扯着嗓门儿:“今天你生日,居然遇上这个神经病,真——晦——气——”
  然后是林悠悠的声音,软软的,语气很淡,“不理就好。”
  两道身影渐远。
  应瑶身旁,一个戴鼻钉的女生愤愤咬牙,“瑶瑶,这林悠悠太嚣张了,根本不把咱们放眼里,就让她们走了?”
  “没关系,让她再嘚瑟嘚瑟。”应瑶冷笑,“十八岁生日啊,多重要,咱们当然也得表示表示才对。”
  *
  晚自习时,林悠悠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信人是她那位不学好的二流子弟弟:一会儿放学别耽搁,奶奶做了一大桌菜,全你爱吃的。生日快乐哈。
  她勾嘴角,敲着屏幕回复:好呀。
  八点五十,晚自习结束,袁晓还坐在位子上打手机游戏,林悠悠和她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去。
  月黑风高,空气阴冷。
  林悠悠有点倒霉。
  自行车在经过一条小路时漏了气,下来一看,原来地上有好些钉子,不知是哪家熊孩子搞的恶作剧。
  她无奈,只能推着车步行,同时摸出手机看微信刷微博。
  刚走没几步,前方却忽然出现几个人影,缓慢从黑暗处走到路灯下,一个个叼着烟染了发,吊儿郎当把玩手里的刀子。
  林悠悠心头一沉,暗暗觉得不妙,于是转身就往回走。
  后头同样有人挡住去路。
  她脸色发白,努力让自己镇定,“这样吧,我身上有些钱,你们全都拿去,我不会叫人的……”说话的同时,手指飞快拨出110三个数字。
  然而还没打通,手机就被人抢走摔到了地上。
  “哟,报警呢。”鸡哥扔了烟头往地上吐口唾沫,一笑就是满口黄牙,“小妹妹,别紧张,哥哥不是坏人,也不想抢劫,就想跟你玩儿一玩儿。”
  林悠悠用力咬了下牙根,强挤出笑容,“玩儿也不能在这儿吧,哥,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鸡哥冷笑,“少跟我耍花招。”然后给左右递个眼色,两个男的立刻走向林悠悠。
  她突的向鸡哥背后大喊:“警察!这儿有人抢劫!”
  鸡哥等人脸色一变,下意识回头。
  小路上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儿都没。再一看,那纤细身影已经扔了车往大路方向急奔。
  几个男的拔腿追上去。
  林悠悠拼命往前跑,嘴里不停地大喊救命,然而,就在距离大路还有几十米时,她被抓住了。
  “敢耍我?”鸡哥扯着她的头发往后拽,“你他妈活腻了?”
  林悠悠挣不开,红着眼,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操!”鸡哥吃痛,反手甩她一巴掌,“小婊子。”
  “……”林悠悠闷哼,左脸钝痛眼冒金星。
  几个男人趁机把她往后拖,她哭喊,眼眶湿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尖叫,挣扎,反抗,激烈动作下露出小片腰肢,雪白晃眼。
  “还是雏儿吧。”鸡哥面目狰狞,恶心的大掌在她腰上摸了把,“别着急,哥哥今晚就给你开荤,包你爽上天。”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嗓音凭空响起,冰冷彻骨,“这么欺负一小姑娘,合适么。”
第09章
  这个声音音色很低,冰凉的,不陌生,林悠悠瞬间便听出来。
  她红肿的眸目光惊闪,转过头,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尽头处,看不清脸,只有一个高高大大的轮廓。
  刹那间,林悠悠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中看见了光。
  “……”她喉咙干涩,声音沙哑不成调,“救我,救救我……”
  这时,一伙恶棍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为首的鸡哥冷哼,“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东西,不想死就滚开。”
  肖驰眼皮都没动一下,“把她放开。”
  鸡哥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哟。怎么,路见不平想英雄救美?”边说边淫笑,伸出脏手去摸林悠悠的脸蛋儿,“你让我放我就放,还挺能耐,你他妈以为自己谁啊?”
  一伙人嗤地哄笑起来。
  林悠悠厌恶至极,想躲,头却被一个戴鼻钉的死死固定住。
  “我说最后一次,”肖驰微拧眉,掀起眼皮,“把她放开。”
  “王八羔子,听不懂人话还是咋的?”一个梳辫子的男人骂骂咧咧地上前,挥拳朝他打过去,“没听见鸡哥让你滚呢!”
  肖驰动都不动,抓住辫子男的拳头狠狠一拧,面无表情。
  空气里“咔擦”一声,似有硬物碎裂。
  “啊!”那个辫子男忽然杀猪似的鬼叫一声,倒地捂着手打滚儿,疼得发抖:“哎哟,哎哟我的手断了……”
  鸡哥见情形不对,咬咬牙,抄着家伙亲自上去打,其余人也紧随其后一拥而上。
  几分钟光景,小路上四仰八叉躺倒一片。
  肖驰居高临下,微眯眼,“你是领头的?”
  “……”鸡哥全身都痛,正呲着牙倒吸凉气,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忙道:“大哥,误会,真是误会,我其实就想吓吓她,没想动真格的。”
  “吓吓她?”
  肖驰忽然毫无笑意地笑了下,然后,拎着鸡哥的领子把人丢到林悠悠面前,冷而狠:“跟她道歉。”
  林悠悠攥紧领口,往后挪了点,眼神嫌恶而警惕。
  鸡哥是这一带的地头蛇,自诩是个人物,要他跟一个高中小女生道歉,实在拉不下脸。他皱眉,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肖驰把他右手踩在脚下,狠狠一碾,“聋了还是哑了?”
  鸡哥痛呼一声,赶紧说:“大哥饶命!我道歉,我道歉……”接着才看向林悠悠,道:“同学,我禽兽我不是人,我不该对你动手动脚,但是我必须得说清楚,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真不赖我,是应瑶花钱要整你……”
  林悠悠脸色大变,“……应瑶?”
  “是是,就是她,”鸡哥哭丧着脸,“所以真不关我什么事儿。”
  空气死寂数秒。
  林悠悠愤怒,咬紧唇瓣用力捏了下拳,浑身轻微颤栗,好半晌才低低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鸡哥又看向肖驰,试探道:“大哥,我能走了不……”
  “滚。”
  话音刚落,一伙恶棍便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脚步声音越来越远,冬日的夜,四下静谧,空无一人,只有几声狗叫从附近的老小区传出。
  肖驰半屈一条腿蹲下来,视线中,那姑娘瑟缩地蜷在墙角,鼻头红红的,浓密睫毛悬挂泪珠,脸颊红肿,烙着五根手指印。脖颈细长白,毛衣的领口已经脱线,露出半边纤细锁骨,有些狼狈。
  她低着头,孱弱的双肩规律抽动,看上去,娇弱又可怜。
  他安静打量她,半晌才收回视线,“能自己走么?”
  “……”林悠悠吸了吸鼻子,点头,然后便撑着墙准备起身。不料刚把膝盖打直,一阵尖锐刺痛便猛地袭击感官。
  她吃痛,重心不稳往后栽倒。正在此时,背后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将她托住,肖驰的气息整个儿笼上来,浓烈阳刚,夹杂淡淡烟草味。
  林悠悠心头骤慌,下意识地推他,手指触到那只手臂,硬邦邦的,像烧红的铁。
  纤细指尖猛地一抖。
  “我还好,不用扶……”她小声道。
  肖驰没有说话,伸手捏着她校裤裤脚往上扯,薄唇紧抿。随着布料寸寸上移,他英挺的眉也越皱越紧,最后成一个“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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