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花笑了笑,渐渐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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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隽宇的信在范松跑了第三趟之后,终于到了。这封姗姗来迟的信,和以往的三封信不同,只有一封。
李荷花看着信奉上的吾妻亲启四个字,在陆母和范松期盼的目光中打开了。这封信并不长,笔记也有些潦草,看起来像是匆忙中写的。
看完了递给陆母道:“母亲,夫君写这信的时候,刚刚得知中了会元了,过几天应该还有信来。”
陆母拿起信看了起来,信里只是写着他中了会元,马上就要殿试,只怕不能很快回家了,让李荷花好好照顾老母和妹妹,静待他的佳音。
她又看了两遍,确定没有漏看,才把信件还给李荷花,皱着眉头道:“大郎媳妇,你写封信给大郎,让他也多想着自己老母亲一点。哼。”
说完叫陆芙蓉扶着她走了。
李荷花面色不改,对她的背影福福身,道:“是。”
范松笑道:“夫人,奴才这几日去驿站守着,一有消息就回来禀告。”
李荷花点点头,道:“那就辛苦范叔了,我马上写信,明日你帮着带过去。”
等范松走后,李荷花想了想,就提笔将这些天家中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然后再抒发了一下自己蓬勃而出的感情,才将厚厚的一叠信纸放入信封封好。“
这一夜,将陆隽宇的信件放在枕头下,她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陆隽宇的新的信没有到,赵家却送来了消息。李荷花便宜爹的小儿子也中了举,并且被皇帝亲自点为了探花,赵家准备办酒席庆贺。
好吧,礼尚往来,上次陆隽宇三元及第,赵家全家都过来贺喜,现在轮到赵家了。陆母听说了这消息,倒是没有再摆脸色了,反而道:“既是亲戚,日后说不定还是大郎的同僚,大郎媳妇,这回礼加一倍吧。”
赵家算是她半个娘家,多加回礼,她也有面子,于是李荷花爽快的答应了。
到了赵家,她抬头就看到了吴大人那张胖脸,瞧着他满面红光,就知道他的心情是多么的愉悦了。
她偷偷的问她娘:“赵二公子不是望山县的学子吧,怎么吴大人也来了?”大齐的学子是按照学籍分的,又不是按户籍分的。
第33章 胡思乱想
王氏小声道:“但二公子的家在望山县啊, 听先生说吴大人去凉州府都说女婿和二公子是望山县的骄傲。”
李荷花无语了:像吴大人这样为了政绩不顾脸面抢人的官僚估计也不在乎别人的说法了。
她想了想, 道:“娘, 二公子有没有写信说要回来?”一个状元,一个探花皇帝的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王氏点头道:“是说准备回来,但是要等朝廷安排之后再说,女婿呢,可有说什么?”
李荷花摇摇头, 看向王氏,她脸色红润, 眼睛放光, 看起来过得很滋润啊。不由得调侃道:“娘,先生对你好不好?赵家有没有人欺负你?”
自家女儿的心思王氏哪里不知道, 伸手敲敲她的额头, 道:“没个正形!以后你就是官夫人了,可不能给女婿丢脸。”
李荷花突然道:“娘,你说陆隽宇中了状元,会不会觉得我是糟糠之妻了啊,到时候要是休了我, 我来投靠你可好?哎呦。”
这次是被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王氏呸呸两声,双手合十,念叨道:“各路菩萨, 神仙,请千万莫见怪,我这丫头一向口无遮拦, 还请原谅她。日后我定会好好管教。”
说完对着李荷花道:“快道歉。”
李荷花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王氏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只好学着她刚刚的做法,求了一遍,王氏的脸色才好多了。
拉着她的手,道:“我姑娘又好看又善心又厉害,谁不喜欢?”
李荷花噗嗤一笑,道:“娘眼中的女儿还有不好的吗?”每个女儿在母亲心中都是毫无瑕疵的仙女。
王氏也笑了,道:“当然,别人我不管,反正我姑娘是最好的。”
母女俩说笑着,不一会就开宴了。看着王氏坐在赵文道身边接受大家的祝贺,赵大郎和他媳妇则一左一右站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李荷花终于放下心来。
晚上陆家人走之前,王氏把李荷花叫道房内,给了她一封信,道:“这是先生给你的,说女婿大半机会是要留在京城的,日后你去了京城,可以拿这封信去找二公子,他也算是你哥哥,让他帮忙他不会拒绝的。”
李荷花收起信,看着王氏松了一口气,立即抱住她,道:“有娘的孩子像个宝。”她娘一向胆小也轻易不敢提要求,这次能够为她拉关系,只是因为心里有她罢了。
王氏拍拍她的脊背,解释道:“这封信是先生主动写的,我没有做什么。要是二公子不好打交道,你写信回来告诉我,我会告诉先生的。”
李荷花直起身子,笑道:“嗯,知道了,母亲,别担心,你不是说我很厉害吗?要相信你闺女我一切都搞得定。”
她看了看周围,见侍婢都站得很远,才小声道:“先生真的说夫君会留在京城吗?”
王氏点点头,道:“先生是这么说的,一般中了头榜状元的,都会先到翰林院任职一段时间,长长资历和经验,才会被外放。”
李荷花眯着眼睛想着,这赵文道只怕不光是一个穷秀才吧,能对朝廷官职这么了解,能是一般的人吗?这古代不似现代,一个搜索,什么答案都有了。
在这古代大齐,如果不是真正进入了官场层,是不可能知道这么清楚的。毕竟好多老百姓都以为状元就是一个大官了呢。考上了状元,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呢。
不过不管这个赵文道有什么隐蔽的身份,只要对她娘好就行了。
王氏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思路已经延伸了,她有些伤感道:“我不知道先生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荷花你要去京城了,不知道娘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
李荷花看着王氏要哭了,立即搂住她,安抚道:“娘,你忘记了,二公子也在京城啊,先生总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儿子把。到时候等我安顿好,就接你们进京。所以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又见面了。”
王氏想了想,是这个理,就破涕而笑了。
等陆家一行人走后,赵文道对王氏道:“你对荷花说了我的话了吗?荷花有何反应?”
王氏想了想,道:“说了,荷花很相信您的话呢。”然后又复述了一遍两人的对话。
赵文道哈哈大笑,搂住王氏,道:“夫人,你真是生了一个好闺女啊,你的福气在后头。”李荷花只怕是猜得个七七八八了。
其实他心里也是很疑惑,这李荷花经历平平,怎么对朝廷好似很了解的样子呢?难道是陆子铭私底下教的?无论从那个方面看,这对夫妻都厉害得很。陆子铭有了贤内助,前程不可限量啊。
王氏脸红了,道:“嫁给先生,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了。”她说的不是假话,她在赵家的日子就是她少女时期梦想中的日子,除了夫君不是那般英俊。可是这几十年,她也看穿了,好看是当不了饭吃的。她那死鬼丈夫好看是好看,但是每次打她的时候就是地狱的恶魔。
赵文道听到这话,自然开心得要命,很快就放下了对陆隽宇夫妻的揣测,他们可比不上眼前的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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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赵文道所言,陆隽宇进入了翰林院,任六品翰林。李荷花接到信的时候,呆愣了好久,信中陆隽宇道他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宅院,都布置好了,就来信接一家人到京城。
玉雪本来很高兴,但是见李荷花脸色不好,立即收敛的笑容,小心翼翼道:“夫人,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您不必担心。”
李荷花垂下头道:“老夫人和范叔那边如何?”
玉雪道:“老夫人很高兴,已经叫秋风姐姐开始收拾了,范叔那边也是如此,哦,对了,夫人,方才范叔过来了一趟,叫奴婢告诉您,他明日准备陆陆续续开始把大爷书房的书邮寄到京城去,问您可有信和物件要寄过去?”
刚刚夫人在睡觉,她本来准备叫醒的,可是却被范叔阻拦了。
李荷花想了想,道:“好,我马上写,你去帮范叔一把吧。”
玉雪讶异道:“夫人,您不需要清理吗?我们也得早点准备才是。”
李荷花心里叹了一口气,半年的时间对她来说有些长,前些日子她去看了金铺和布铺,发现进货的货物贵了一倍,且还找不到货源。问过他们经常联系的商家,才知道有人在大肆收购这两样,几乎算是搜刮了。
她有了不好的预感,心里有了一个隐隐的想法,也许有人再准备做大事呢!可是这件事,她没有办法和人说,也不可能写给陆隽宇。这要是泄露了,她们一大家子的命也许就交代了。而且官府相不相信还两说,相信也就罢了,不相信的话,一个上报,危言耸听、扰乱朝廷的罪名是跑不了的,陆家也是灭顶之灾。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的命和亲人的命更重要,而且她对这件事也不敢肯定,只能憋在心里,寄希望于陆隽宇早点接她进京,她可以和他商量一下。结果他却是要求她半年后去。
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道:“我的东西不多,大爷的东西最重要,你去吧。”不管她猜测得准不准,她都准备将陆家现有的银票都送到京城,以防万一。
玉雪只好满腹心思的走了。
三个月后,自称流落在外的怀王世子起兵造反,从凉州府最北端的望京县燃烧战火,可是怀王世子嫌弃凉州府贫瘠,快速的领兵离开了凉州,去向繁华的江南粮仓,以此希望能够站稳脚跟,并能斩断朝廷的后勤供给。朝廷自然也看穿了怀王世子的目的,于是双方展开了剧烈的战斗。
陆家。
玉雪拍着胸脯,说:“夫人,幸好反贼没有打过来,要不然我们都得遭殃啊。”然后又怼怀王世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鸡敢冒充皇家子嗣明明怀王只剩下一个女儿,被圣人封为郡主,好生供养着呢。希望圣人早点杀掉他们吧,不要再有那么多人无家可归了。”
李荷花好似没有听见,继续看着手里的书信。这是战乱开启之后,收到的陆隽宇的唯一一封信,信中安慰他们,怀王世子之事,圣人心中有数,这大齐最后的毒瘤,圣人一定会很快拔起,到时候大齐就一片朗朗乾坤了。然后又叫他们保重好自己,钱财乃身外之物,看到有不妥之处,立即逃走。
然后就再也没有来信,冬去春来,如今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
她起身看向窗外,正好一片落叶飘落过来,伸手接住,开口道:“放心,战事很快就结束了。”铺子的货源价格直降了几乎到了成本价了,还压了一堆,天天求着他们买。但拜战事所赐,哪里还有那么多人买的起?铺子还能有盈余,支撑着陆家一家的开销,她已经满足了。
玉雪喜道:“听夫人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
三天后,玉雪惊喜的跑进来,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对李荷花竖起大拇指,道:“夫人真是厉害,您又猜对了。县衙发了布告,说逆贼已经被打败,逆贼首领冒牌的怀王世子已经被当场□□了。”
李荷花也有了笑意,道:“这倒是好消息,传下去,今日陆家加餐,犒劳一下大家,这一年辛苦大家了。”
谋逆的人虽然放弃了凉州,但是趁火打劫的却出来了,为了保护陆家老小,她就将身强力壮的佃户、奴仆都集中起来,让杜先生简单的教了几招,日夜不停两班倒的巡视,在抓住了几个不怕邪的人之后,终于没有人敢再来陆家,后来范围又扩大了陆家村,为此陆家村的人总算对她们脸色好了一些。
玉雪笑道:“是,奴婢先谢夫人赏。”
听到好消息,加上主家加餐,陆家的奴仆都欢呼起来。逆贼造反,主家都差点活不下去了,哪里有多余的肉菜给他们吃呢?
东院,陆芙蓉看着奴仆一个个笑盈盈的样子,瞥瞥嘴说:“就会收买人心,这得花多少钱啊?我都好几日没有吃到肉了。”
陆母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你可以把这话给李荷花说去,不敢去,就少多嘴。”现在他们还靠着她呢,而且李荷花那悍妇六亲不认,先前她就抱怨了一下,如今非常时期,日子不好过,就不要浪费银钱养那么多奴仆、佃户,谁知这泼妇当天就把人全部解散了,当夜就有一群土匪闯进了陆家,她都看到他们明晃晃的刀了。幸好她还有些良心,知道来救她,否则她定要大郎休了她。
陆芙蓉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脸色立即白了,道:“母亲,我,我听嫂子的。”
陆隽宇的信终于到了,这次范叔带回来一叠,至少有二十封。他笑眯眯的抽出其中十封,递给李荷花道:“夫人,这是大爷写给您的。您慢慢看,剩下是老夫人的,只怕她老人家也等急了,我这就送过去。”
李荷花胡乱点点头,不等范松出去,就将信全部拆开,然后看着时间顺序排好,这才开始看起来。
第一封信是战事刚起的时候写的,言语中充满了担心,甚至有回来的意思。第二封信,说皇帝不允许离京,他也要为国家效力,并提出让人等等,剩下的信,就没有再写朝廷的信,满篇都是对她的思念和对陆家人的担心,字里行间无一不露出他的自责。
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再看到最后一封,只有大大的三个字,我想你,她顿时就泪崩了。她也想他啊。这一年多,她战战兢兢,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即便是有人巡逻,她也会亲自去看看。就怕陆家出现了什么事,不好和他交代。
唯一的一次劫匪闯进来,却也在她的掌握之中。陆母和陆芙蓉不知道战事的残酷,也不知道当家的难处,却一味的埋怨她。她不想受委屈,也不想日后行事一直受到制肘,这才演了一出戏。
要不然在上次大规模的土匪下山,连吴大人的县衙都抢了的情况下,她们陆家毫发无损了。
玉雪听到屋里的哭声,心里也发酸,夫人真是受了苦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里面的叫喊声,她忙进去。
李荷花道:“帮我梳一下头发,我们去东院。”
玉雪瞧她眼睛红肿,但是眼神却亮得如同那夜空最明亮的星辰,就知道她此时心情非常好,于是走过去,边动手边道:“是,夫人,我们这次是不是可以进京城找大爷了。”
李荷花眉眼弯弯道:“嗯,你今天就开始清,我们尽快出发。”
到了东院,陆母还在边看信边哭,陆芙蓉则围着桌子转圈,又哭又笑道:“我终于可以进京了。”
李荷花接口道:“妹妹早点清点物品,我们半个月就出发。”
陆母抬起头,惊讶道:“这么快?”
李荷花给她行了一个礼,点点头道:“不快了,我们已经晚了一年半啦。”
一席话说得陆母鼻头发酸,随即又高兴起来,起身道:“好,好,我们这就去清,荷花,不要多礼,你也赶快去安排你的事情,再给大郎写封信,到时候好来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