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挽着唐兰的胳膊:“妈妈,我好久都没这么开心啦。”
唐兰默默的朝着幼儿园门口走:安安是开心了,这半天她过的可十分煎熬。
郑师傅看店,唐兰不用去成衣店,安安要和唐兰回家玩:“妈妈,明天你开车送我上学吧!”
唐兰:“……”开车骑车安安总是分不清,她也不想再纠正了:“那好吧。”
明天早起一会儿,反正唐兰有自行车,顺路就能把安安送去幼儿园。
唐兰走到幼儿园门口有老师追过来:“安安妈妈,安安妈妈你等一下。”
唐兰停下来 ,疑惑的问:“张老师,怎么了?”
张老师一路小跑过来,她擦了擦汗:“是这样的,园长让我问问你,你们一家穿的这身运动服,是从哪里买的?”
安安据实回答:“是新正成衣店卖的。”
“这样呀,那方面把地址留下吗?”现在的地址很简单,路不复杂,只要说出那条街,很容易就找到,唐兰告诉张老师地址和店铺名字,张老师谢了几声又跑了回去。
安安开心的说道:“我们家的衣服最好看!是今天所有家庭里最好看的!”
第二天中午唐兰去成衣店,郑师傅纳闷的告诉她,说上午有人来买儿童运动服,但是店里只有成人的,很失望的离开了,说想定做几身。
“他们要几身?”
“也不多,就十来身。”
唐兰摇摇头:“太少了,服装厂那边都没办法开工,如果量产太多卖不出去,咱们积压下来就坏了。”
“可不是吗?我也是这么琢磨的,现在咱们本钱还没回来呢。”
唐兰听郑师傅的描述,对方像是一个什么机构,不然也不会一次性买十件,晚上下班唐兰去成衣店刚好碰上了,张老师惊喜的说:“安安妈妈!”
原来是幼儿园的张老师。
张老师赶忙说:“我们幼儿园要参加市里的一个广播体操的比赛,还没有统一的服装呢,昨天在亲自运动会上,园长觉得安安的运动服很好看,适合比赛穿,但是我来这里问过了,说没有儿童的尺码。”
唐兰回道:“店里买的都是大人的运动服,儿童的买的人比较少,卖的话不划算。”
张老师遗憾的说:“要是能租就好了,可惜,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租?
唐兰心思一转,如果店里在增加一项租衣服的业务,似乎也不错?
现在人们的消费能力毕竟有限,很多时候想买得体的衣服只是在重要的场合穿一次,穿完也就没有作用了,买一套实在不划算,就像在现代的婚纱一样,很多人结婚会选择租婚纱,一辈子只穿一次而已。
唐兰刚进服装厂的时候,车间的大烫不就是因为私盗厂里的衣服拿去租才惹的事吗?可见现在租衣服很有市场。
不过租衣店的衣服种类要多,像唐兰这样的,总不能单纯租运动服吧?唐兰想了想,私人的租衣业务她可以往后放一放,像这种小团体的活动,租衣需求很旺盛。
八十年代文体活动很多,人们的娱乐方式很匮乏,大家都愿意出来活动,一方面强身健体,另一方面有利于彼此关系的凝聚。
电视机还没普及,城里有电视机的人家也不多,八十年代讲究全民健身,各项体育活动参与的人很多,像一些学校,经常会参加市级省级乃至全国级的比赛。
比赛类的服装除了舒服灵活之外,还要样式大方醒目,颜色鲜艳些的好。
市里大大小小的比赛很多,唐兰走在街上,经常看见宣传的广告牌,不管是政府机关、还是民间团体,都很热衷参加各项活动。
唐兰翻出了新华书店送她的书,找到了一些演出服的款式,她歪歪扭扭的画在纸上,安慰自己:“小霍表姐一定看得懂。”
第55章 已替换
小霍表姐根据唐兰的简图又重新设计了一番,不过唐兰想, 这些衣服量都不大, 流水线生产服装厂根本不会接,郑师傅自告奋勇, 说他一台缝纫机全能搞定。
衣服的款式都很简单, 几片布缝合在一起,根本难不倒郑师傅。
如果从正规渠道买布, 得需要大量的布票,唐兰手里哪有这么多?唐兰想起了无锡那个丝绸厂的张家,她早上上班先去邮局发了一封电报, 问张家能不能买到几匹料子,价格她可以出双倍。
唐兰发的加急电报,对方很快有了回信。
电报是张家大儿子发的, 电报暗字算钱, 所以回复很简洁:“可, 下月寄到。”
唐兰从无锡回来之前给章节留了邮寄地址, 她没敢写服装厂,直接写的南坪村的联系地址, 下个月……速度已经很快了。
唐兰在电报里提了锦纶、颜色鲜艳的丝织品, 唐兰怕字数太少讲不清楚,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字,最后电报员打电报的时候一个劲摇头:“可真舍得花钱,一份电报够别人拍十份了。”
当那批布料到了唐兰手里,天气已经转凉, 进入了秋天。
人们收起了夏天的裙子短袖,开始把长衣服套在身上,唐兰店里运动服的销量,随着秋天的阴冷也在上升。
郑师傅家里的亲戚不少,他招了在家里闲着的侄女侄子来看店,两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干活办事很稳妥,人也勤快,加上是郑师傅的亲戚,唐兰十分放心。
唐兰周末不需要来盯店,但她空闲的时候总会来看一眼,有一天她在店里看记的账本,肖红对她说:“唐兰姐,外面好像有人鬼鬼祟祟的。”肖红是郑师傅的侄女。
唐兰眼皮都没抬:“咱们不用管她,鬼鬼祟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外面是谁在偷窥,唐兰心知肚明。
上次她卖的卡布引来了市管会和公安的人,也不是人家无缘无故来的,唐兰在公安局的时候人家公安和她说过,之所以会派人过去查,是有人举报她。
当时唐兰怀疑,因为店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能是哪个客人顺手举报的,她没往同行竞争上来讲。直到开了成衣店,附近那家新裁缝铺的老板总在附近晃悠,有老顾客和郑师傅说,那家的老板还托她买过几米的卡布。如果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自己进来买?
虽然这一切都是唐兰和郑师傅的猜测,但那家的老板,也一定是来者不善了。
店里来了两个客人,都是慕名来买绒布运动服的,其中一个问了问价格,皱皱眉说:“二十五啊,这价格可有点贵。”
肖红笑着解释:“我们这里不收布票,而且衣服都是工厂里生产线标准化下生产的,质量很有保证。”
不同于后世推崇手工制作,八十年代的人们更喜欢机器化生产的物品。
肖红的话一说,对方念叨:“自己有布票买绒布,拿去前面的裁缝铺做,一件手工费不到五块钱,加一起十几块就足够了。”
她的这笔账算得很精细,但衣服的价格向来没有标准价,肖红还想再解释解释,唐兰从里面出来,她也没恼,笑道:“你这么算也对,如果觉得价格不划算,可以出门去找便宜的,我们这里都是统一价格,便宜不了的。”
那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买推门出去,肖红叹口气:“唐兰姐,最近好几次了,客人进来一问价格,就说卖的太贵,嘀咕几句去了那边,我之前出去看过几次,就是去那边的裁缝铺了。”
肖红满脸的怒气:“这样下去,客人都被抢走了。”
唐兰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气馁,酒香不怕巷子深,以后会好起来的。”
肖红试探着问:“我们要不要降价?”
唐兰立刻摇头:“绝对不能降价,一旦我们降价,会给客人传递一种信息,那就是我们的卖价确实贵了,这样已经买运动服的客人难免心生埋怨,他们多花了钱,说不定还会来店里闹,再者我们降价的幅度不会太大,不一定能吸引到新的客人,这样会得不偿失。”
“唉,价格不变,客人们观望着不买,咱们最近的生意差了很多。”
“不着急。”
唐兰确实没着急,这批绒布运动服的成本已经收了回来,剩下卖的钱只是赚多赚少而已,她的手里还有资金,这批运动服她不急着去库存。
而且运动服不像其他的衣服,裁缝手工做出来的质量不一定会更好,流水线上用的双层涤棉线很结实,出厂的时候做过几个试验,正常情况下,一身运动服可以穿三五年。
过了两个星期,几个之前没买运动服的客人又来了,这次痛快的每人买了一身:“我本来想着反正家里有多余的布票,而且找裁缝做还能更便宜,谁想到看着都是同样的绒布运动服,但我定做的那一身,才穿了两星期就脱线了,款式也没店里的好看。”
肖红适时走上来补了一句:“一分钱一分货,我们店里的运动服质量很好的。”
肖红又做成了几单生意,她开心的和郑师傅说:“幸亏唐兰姐沉得住气,要是我就降价了。”
郑师傅推推眼镜:“所以人家能做大生意,你不行,好好跟唐兰学,哪怕会一点皮毛,对了,把牛仔布拿过来。”
唐兰拜托郑师傅做几件牛仔的外套,里面还要加绒,她说天气冷了加绒的保暖,大概是郑师傅眼光陈旧,牛仔裤看起来又破又旧,怎么还有小年轻喜欢穿?
他们这里穿的还不多,郑师傅家有个广东的亲戚,最近回故乡探亲,穿的就是什么牛仔裤,还说在广东那边可流行了。郑师傅把牛仔布摸了又摸,忍不住说道:“这么硬的料子,穿在身上能舒服吗?还不如棉布贴身呢。”
肖红笑嘻嘻的说道:“三叔,你是老古董啦,现在流行,赶明你给我也做一件牛仔的外套。”
“你穿?你妈还不唠叨死你。”
牛仔布不多,唐兰没准备拿出来卖,郑师傅看店的间隙,一共做出来十二件,唐兰自己留着穿一件,送给了肖红一件,剩下的十件只租不卖。牛仔布边边角角的碎布料,郑师傅给安安做了一个小挎包,包上面还绣了一朵牡丹花。
成衣店除了卖衣服还开始做了租衣的生意,郑师傅的老店店面显得有些局促,隔壁是一间民居,没有做店面,唐兰和房主商量好,租了旁边的一间房出来,谈好了每个月的租金,算是扩大的店面。
两间店面只有一个门进进出出,分为了左右两部分,左边卖成衣,右面租衣,用墙面颜色的不同区分开来,租衣的部分刷的是米黄色的墙面。
上次张家寄过来的布料基本都做了成衣,一切要多亏郑师傅的一双巧手,秋冬的衣服全都做好,唐兰把要租的衣服搭配好,希望能第一眼吸引到客人。
来租衣服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应付相亲,唐兰对肖红做了简单的培训,大概一两个星期之后,肖红可以简单给客人提供意见,比如搭什么样的衣裤比较合适。
服装厂也有不少租衣服的客人,服装厂里单身的小青年很多,一些上了岁数的大姐大婶喜欢做媒,平时大家穿一件的确良的衬衣,一条毛呢裤子,上班也不讲究,很多人都是家里五六个孩子,每年就那么一点布票,也买不了几身新衣服,所以相亲借衣服成了一种办法,你借我一件,我拿你一条,互相帮帮忙。
但借衣服有借衣服的烦恼,身材差的多穿上很不合体,衣服不合身也影响人的气质,但如果专门买衣服,又拿不出布票舍不得钱。唐兰问过别人,男同志相亲大部分会穿一件翻驳领挺括厚重的西装,颜色一黑灰蓝为主,款式保守简单,男式衣服的款式较少。
相对而言女同相亲衣服的款式就多种多样了,秋天穿一件马海毛毛衣、一条呢子裤。相亲时男女双方很少穿喇叭裤,可能是怕留下不太好的印象。身材好的女同志穿一条厚厚的毛呢格子半身裙,上面穿一件白衬衣,能加不少印象分。
什么时代的相亲都是看脸看家庭,毕竟性格脾性得相处久了才清楚,部门的老大姐帮忙小年轻们介绍对象,后来总会填上一句:“新正成衣店有衣服租,需要的话可以去看看。”
因为厂里这些热心大姐的帮忙,唐兰租衣店的生意好了一倍,毕竟相亲部分季节,没有淡季旺季,只要是适龄青年,都会有相亲的要求。
租衣服的价格唐兰定的很低,租出去的衣服按照天计费,从第一天开始算,半天之内最低的是三毛钱,一天最低五毛钱,衣服不同收费的价格也不一样,大部分人租完后直接穿,晚上之前就能送回来,收回来的衣服要洗熨后才能再次挂起来。
在租衣店正常营业的下午,有一位顾客过来投诉。
当时唐兰不在,店里只有肖红,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女人进店,嚷嚷着说租衣店的衣服不卫生,因为昨天租了店里的针织外套,导致她的身上起了红疹子。
她堵着门不让其他人进,自己也不进来,就站在租衣店的门口,拿着衣服嚷嚷:这个店是骗人的,大家不要上当,听起来租衣服便宜,可衣服不干净!你们看看,我胳膊上的红疹子,都是因为穿他们家的衣服!”
肖红急的快哭出来,她又走不开,托隔壁的婶子去找郑师傅,郑师傅又去喊了唐兰,等唐兰请假从服装厂过来,那个女人依旧不依不饶。
肖红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说有事进来聊,对方趾高气扬,叉着腰说:“你们店里的老板呢?我要找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