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衣服的布料都谈妥,唐兰开始让小霍表姐画图。
唐兰回去翻看了一下服装设计书上面的款式,里面其中有一张是关于棉衣和羽绒服的,羽绒服唐兰现在制作不起,没有原材料,不过却给她了提醒。
马上快过年了,家家户户肯定都杀鸡宰鸭欢度新年,平时的话,鸡毛鸭毛最多就是做鸡毛掸子,或者给孩子做毽子玩,没有再高的价值。
唐兰想,趁着过年的机会,她如果在附近的十里八村收鸭毛鹅毛呢?价钱不用高,只要能换钱,村民们就一定愿意卖。
唐兰摩拳擦掌,或许在不久的将来,等她攒够了足够多的绒毛加工成羽绒,就能开拓羽绒服生意了。
棉衣的市场虽然大,但工艺太普通,这个市场的蛋糕只剩下边边角角,唐兰能赚的只是辛苦钱而已,可是羽绒服不一样……
唐兰的思绪飘飞,转瞬她又回到现实,拍拍头想,先把目前的难题给解决吧。
在设计衣服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布料厂那边先提供了足够样衣的布料,唐兰几个人研究,在要不要双面穿的讨论里有了分歧。
唐兰和小霍表姐主张做双面皆可穿的棉衣,但郑师傅不同意,他说这样的话对工艺的要求更严格,价格会更高。
唐兰最后力排众议:“双面穿!不仅要双面,而且咱们在设计的时候,棉衣的袖口和肩的位置都要埋进去一部分布料的空间,如果孩子以后长高了,家长拆拆棉衣还能放宽一点,最少还能再穿半年。”
这样对设计是一个大考验,但从实用性角度考虑,客人肯定更愿意买单。
服装类的书没有给唐兰再多的灵感,她和小霍表姐两个人研究了几天,最后在衣服上又加了一个功能:可以拆卸。
这样也就意味着,拆卸之后的外层成了一件单衣,在由冷入暖的春天,又是一件新衣服,一衣两穿。
郑师傅叹口气:“异想天开,异想天开,人家商场的衣服都没你们这么复杂。”
小霍表姐的铅笔停顿了一下,笑说:“咱们做的复杂,可都是为了客人考虑,以后销量一定好。”
郑师傅冷哼一声:“卖不出去你们可别哭鼻子。”
唐兰和小霍表姐对视一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郑师傅哪里都好,都是不爱变通。
斜纹棉布需要印染颜色,男童的布料唐兰打算染成蓝色斜纹,那个蓝色类似于浅牛仔蓝,布料既耐脏又好看,棉衣设计成拉链款,拉链用红色的,突出过年的氛围。
女童的布料就染成大红色,过年穿喜庆,再设计两个斜着的深兜,可以装东西。
棉衣内里的衬布是纯棉布料,贴身透气更舒适,至于斜纹棉裤,则是蓝红黑三个颜色供选择。
设计图有了雏形,一切具备,布料厂的布料也都生产好运过来,唐兰为了抓紧时间,直接先让服装厂的生产线进行生产,等后面聚酯纤维填充物送过来,直接往里面填充。
可唐兰没想到,丝织一厂那里出了问题。
聚酯纤维填充物快到了规定的时间,但那边说生产线机器出了故障,只生产了不到五分之一,这哪里能够啊?
服装厂那边的半成品已经加工了大半,就等着聚酯纤维的填充,唐兰骑虎难下,丝织一厂的人给她出主意:去找丝织二厂,两家的生产线相似,像聚酯纤维这样低端的生产二厂完全有能力完成。
唐兰当时之所以找丝织一厂,就是不太想和二厂扯上联系,可老天爷像是故意和她过不去一样。
唐兰没有更好的办法,箭在弦上,服装厂的半成品还眼巴巴的等她呢。
唐兰不敢去找程欢欢,她那个多事精,指不定惹出什么风波。
丝织二厂的车间主任唐兰算是认识,她直接找了车间的主任,说明了情况。
丝织二厂是效益很好的工厂,车间空闲的机器很少,主任有些难为情:“我找人协商协商,现在做不了主。”
“成!明天我再过来一趟。”唐兰也能理解人家的难处,主任虽然是领导,但也不是凡事都能做主。
唐兰刚走,顾茂晖视察完车间出来,一脸愁容的车间主任和他打招呼,顾茂晖问:“什么事这么发愁?”
车间主任说道:“咳咳,唐兰过来说,要加工一批聚酯纤维的填充,我还纳闷呢,她咋没找你。”
车间主任知道唐兰和顾茂晖的关系,本来他不知道,但以前他在厂长办公桌上见过一张全家福,今天一瞅见唐兰觉得面熟,反应过来就是全家福上的女人。
车间主任这才意识到,唐兰是厂长的前妻,他觉得事情很棘手。
顾茂晖比较忙,可他还是停了下来,问道:“车间的流水线几点能闲下来?
车间主任算了算:“下午两点到四点,能空闲两个小时,那几台机器一般不会有别的订单。”
“生产聚酯纤维填充物有问题吗?”
车间主任迟疑道:“没问题是没问题,不过咱们厂子没有给私人加工的先例。”
顾茂晖眼神飘得很远:“现在和一二十年前不一样了,是我太墨守成规,拘着大家,其他工厂都超量生产,接私下的订单,咱们现在不过是仗着效益好,要是效益滑坡呢?指望什么来钱?策略得变变了,这样,这批聚酯纤维填充物的单子接了,收到的钱给员工们发点福利。”
有厂长开口,车间主任马上换成了笑脸:“厂长您能想开最好了,现在哪个厂子不是自己谋发展?按照咱们丝织二厂的口碑,订单还不得飞过来。”
聚酯纤维填充,顾茂晖捏了捏手里的钢笔,唐兰又要做什么?她脑子里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唐兰不知道丝织二厂背后的这些隐情,第二天她又去,得知可以生产的好消息,付了定金后欢欢喜喜地回了服装厂。
业务部到了冬天工作渐渐少了,唐兰坐在办公室,有时候一转眼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杨春来过来找她:“唐兰,我表姐下礼拜结婚,本来我想穿那件呢子大衣去婚礼,结果被我败家妹妹把衣袖给烧了,我去你店里租件衣服呗。”
唐兰挽着杨春来的胳膊:“还谈什么租不租的,你看上哪件直接穿走,我还能收你的钱不成?前天有一批冬装还了回来,你去挑挑,没准有喜欢的。”
租衣店冬装的选择并不多,冬装不像春夏装容易做,这些衣服大部分都是郑师傅手工做的,他的精力也有限。
吃完午饭时间还早,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租衣店,杨春来围着衣架选,最后挑中了一件军绿色厚呢收腰的大衣。
杨春来感慨道:“我那件还是亲戚从广州带来的,说是香港最流行的款式,咱们这边都没有,唐兰你这衣服做的够时髦,和我广州的那件差不多。”
八十年代,广州就是服装和时尚的代名词,如果有人去广州出差,身边人七嘴八舌的,总得让帮忙带一两件衣服回来,多给辛苦费都愿意,尤其是小年轻们。
杨春来的表姐在省城上班,下周她要请两天假去省城,问唐兰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唐兰摇摇头:“家里什么都有,不缺。”
杨春来掰着手指头说:“我要买的东西可不少,也不知道钱和票够不够,我都不敢和我妈说,不然她肯定说我败家。天气越来越冷,听说今年是冷冬,二十年来最冷的一年,我打算买件保暖的衣服穿,省城商场的款式新,都是从北京运过来的。”
杨春来讪笑道:“你瞧瞧,我都忘了,你就是卖衣服的,可不缺衣服穿。”
今年的阴冷唐兰已经体会到,早上出门早,骑着车风直往白手套里灌,大风像刀子一样往脸上刮,唐兰拿围巾裹着脸,只留下两只眼睛。
一进办公室同事们都哆哆嗦嗦的喊冷,穿着军大衣棉袄还行,有的人穿的薄,冷战打个不停。
唐兰住在村里,取暖方式很单一:烧大坑。灶台烧的旺旺的,人往炕头上一躺,热炕头暖被窝,但可惜只有坑热,空气依然是冰冷冰冷的,唐兰每天鼻头冻的红红的,这时候楼房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楼房都是锅炉烧炭集中供暖。
办公室比家里暖和,唐兰脱下围巾,从热水房接了一杯热水捂在手里,有同事过来问:“可真冷哪,唐兰,你们成衣店有御寒的衣服不?”
唐兰喝了一口热水,说道:“在生产呢,月底就有棉衣卖了,到时候可以过去看看。”
“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下雪了。”
“雪还挺大!”
几个年轻同事趴在窗户上往外看,鹅毛搬的雪花滚滚落下来,纷纷洒洒飘在地上,没多会儿外面就变成了银装素裹的雪白世界。
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悄然而至。
第67章 沙套
下雪不冷化雪冷, 等雪开始融化时,唐兰发现, 这天气更冷了!早晨她醒来先把衣服捂在被窝里,等衣服暖了, 才哆哆嗦嗦的一件件穿好。
好想赖床啊!唐兰伸伸懒腰。
冬天天亮的晚, 她推门出去,东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冷天气懒得做早饭,收拾好东西,唐兰直接骑车去了服装厂。
唐兰一路上在想, 搬家的事情, 要提前了。
许爷爷一家月初就回来了, 隔壁也不用她再照看,小白楼早就收拾干净, 通风后一点味道都没有。
唐兰问过, 小白楼没办法像楼里一样集中供暖,她上次在群里抢到过一次红包, 是春乐电热毯发的电热毯两张,有了电热毯, 晚上睡觉不用发愁。
城里的平房家庭冬天都用煤炉取暖, 反正每个季度都有蜂窝煤供应,只要节省一些用,度过严冬不成问题。
不过烧煤炉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为了更暖和, 大多数家庭都选择把煤炉安在卧室里,这样冬天就在这一个空间里活动,暖和不会冷,可晚上睡觉,在密闭的房间使用煤炉,很容易引起一氧化碳中毒,也就是常说的煤气中毒。
唐兰考虑了再三,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冬天过日子不能太讲究,只能凑合凑合,她算了算,自己平时活动的空间也就是楼下的客厅和楼上的卧室。
楼上的床放电热毯,晚上睡觉不会冷,木床是她新打的,看大小能有一米八,安安来了两个人睡空间也足够。
楼下的客厅唐兰打算放煤炉,烧蜂窝煤烟气不小,不过煤炉安上烟筒能吸走大部分的烟,除了填煤时会有煤烟跑出来,其他时间客厅能保持干净清爽。
客厅目前还是空无一物,唐兰买不起沙发,她去市里的百货商场的家具柜台看过,当时看完价签她下巴差点掉了,成品家具的价格也太贵了!
唐兰看上一个沙发,米白色真皮四座的,款式嘛,比较夸张,不过这时候的沙发全烙刻着时代的印记,自然和后世的种类繁杂没法比。
唐兰一问价格:一件沙发竟然要价三百六,光有钱还不行,必须出示家具票,唐兰一听灰溜溜的走了。
买新沙发是没戏了!不过唐兰还有九叔!
九叔那里常常能收宝贝回来,唐兰让九叔帮忙留意有没有旧沙发,没到两周,九叔告诉她,有人送来一张旧沙发,是皮的!九叔摸过,说手感很好。
唐兰喜出望外,下班后就急急的去了九叔家,等她看到沙发的庐山真面目,心头犹如一阵冷水泼过。
唐兰想,九叔的话她再也不要信了,刚才九叔把这沙发夸上天,可眼前这张沙发,光是猪肝一样的颜色就让唐兰无法忍受,更别说侧面几个金灿灿的配件金属了。
九叔在一旁继续夸:“我收废品也很少收到过沙发,这是第一次,原主人要去外地所以把沙发之类的家具卖了,不然可寻不到哩。”
有总比没有强,唐兰一想商场里几百的沙发,眼前这张也不是没有改造的可能。
她回去从卫生所买了酒精,先把沙发擦干净消毒,拂去灰尘,皮子显得亮了不少。
猪肝红的颜色让唐兰很内伤,补救吧……
唐兰见到布料厂的人,问有没有余下的废布料,她想做沙发套。
结果对方告诉她,有一点法兰绒的废料,法兰绒可是比较高级的布料,是要运往上海的,唐兰如果想要,可以送她几块,不过布料比较零碎,需要拼接。
这一批的废布料带花图案的比较多,唐兰翻了好久,才找出几块深灰色的。
布料厂的人好心提醒她:“现在流行的是粉、紫、红这样的颜色,暗突突的深灰色,铺在沙发上一点朝气都没有。”
唐兰呵呵一笑:“那些亮色不适合我。”
笑话,一朵朵盛开的小花铺在法兰绒上,艳俗的配色不忍直视:黄色布料配上小黄花,飘曳盛放的小菊花,唐兰想想就觉得画面太美。
唐兰把法兰绒的碎布拿回去,用软尺量好尺寸,成衣店有缝纫机。唐兰把布料拿去店里做,郑师傅过来一瞧:“做沙发套你做的不精细,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帮你踩。”
唐兰倒是会用缝纫机,在现代小时候学过,经过这么多年虽然忘记了,但想必重拾起来不难,不过既然郑师傅愿意代劳,唐兰也乐得清闲。
郑师傅踩着缝纫机,手下的布料转个不停,不到半小时,靠背部分的沙发套就做好了。
郑师傅的手艺很好,法兰绒的布料经过他的拼接,布料与布料的连接处很平整,就像本来如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