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兰忍不住心疼，手里的钱可是花一分少一分。
唐兰从百货大楼出来，想起程欢欢的单位就在附近，她挎着手提包，一路打听到了丝织二厂。
门口传达室的大爷帮忙喊人，没多久程欢欢就出来了，这会刚好是饭点，程欢欢非要拉着唐兰去食堂吃饭，唐兰谎说自己吃过了，不想让她破费。
程欢欢拽着她往里走：“那和我参观参观总行吧，我们厂子效益不错，每次都是省里前几名。”
丝织二厂一共有两个食堂，一大一小，平时员工吃饭大多来大食堂，食堂里人山人海，打饭的窗口人头攒动，程欢欢带着唐兰在后面排队，等排到了窗口处，程欢欢甜甜一笑：“大师傅，我要一份红烧肉，再来一份蒜香茄子，还要两碗大肉馄饨。”
“哎呦，今天吃的可不少。”
“嘿嘿，我有朋友来了。”
程欢欢掏出钱和粮票，不由分说地递了进去，两个人从窗口挤出来，望着满满的餐桌，愣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时候有一个穿着蓝格子衬衣的姑娘招呼程欢欢：“欢欢，这里有位置。”
程欢欢给唐兰介绍：“这是我同事，这位是我的中专同学。”
“欢欢的同学可还真漂亮。”
同桌有程欢欢一个办公室的男同事，程欢欢说道：“都别打主意啊，我这个同学都结婚有孩子了。”
“看着真年轻，完全看不出来。”
程欢欢的同事都很健谈，你一眼我一语，看起来很无忧无虑，唐兰估摸着这个厂子的工作还算清闲。
食堂的饭菜味道不错，肉菜贵一些，但是舍得放油放肉，吃起来香而不腻。
其中一个女同事说道：“欢欢，我听说咱们厂子要裁减员工，你听说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完全没听到风声。”
“我哥是宣传部的，我也是昨晚才知道，这段时间啊，得夹着尾巴做人，可别出错，听说是厂子来了新领导，正要开始整顿呢。”
“有啥可整顿的，真是闲的。”
“可不是吗？裁员以后可咋活。”
裁员？国企工人下岗失业潮是在就是九十年代，现在才八十年代初啊。
如果丝织二厂真的像程欢欢说的效益良好，恐怕不会裁员吧。
唐兰不清楚里面的门道，程欢欢心情明显不好，唐兰安慰她：“你平时工作表现不错，加上学历也够，应该没问题。”
程欢欢长舒口气：“但愿如此吧，希望能保住这份工作，当时进来可费了不少力气。”
程欢欢带着唐兰在厂子里绕了绕，车间外人不能去，两个人就在外面转悠，这个厂子很大，除了生产车间外，外面有两栋办公楼，程欢欢就在前面的那栋。
程欢欢指指三楼：“我就在三楼最边上的办公室，对了兰兰，你以后不打算找工作吗？我听说以后学历越来越高，工作就越来越不好找了。”
程欢欢说的对，现在八十年代初，中专的学历还很吃香，等再过几年，一批批的大学生走入工作岗位，她的竞争力就不大了。
唐兰也在犹豫，按照目前的形势，工人的岗位是受人欢迎的工作，但是随着几年后改革开放的浪潮，越来越多的人下海经商，挖的第一桶金，商人，才是屹立在□□十年代的支柱。
唐兰回道：“现在家里在造房子，安安也还小，我也脱不开身，等以后再说吧。”
“造房子？等温锅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添人气。”
“没问题，到时候少不了你。”
唐兰在这里没有朋友，程欢欢人品不错，性格又开朗，多这个朋友只有好处，她也不介意和她走的近一些。
程欢欢又说道：“其实你要是找个正式工作，不用担心孩子没人管，一般的厂子都有托儿所，就开在厂里，上班之前把孩子往那一扔，下班再一接，有很多小朋友陪她玩，可省事多了。”
唐兰眉心一动，程欢欢说的这点确实吸引了她。
安安玩伴很少，能一起玩的就是小红，这对小孩子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唐兰本来打算，等以后住进新房子，再买一辆自行车，给安安报个班，每天接送她方便一点。
唐兰以后是不打算下地干活，她这小身板有点承受不住，还得找其他工作。
再说她以后从顾家分出来，户口就是单独的，靠着她的工分，她和安安非得饿死不可，等以后家庭联产承包开始之后，她就更没有了优势。
唐兰问道：“城里招工的消息从哪里知道呢？”
程欢欢说道：“厂子招工都会对外界公布的，本地电台的收音机里也有广播，或者你来城里的时候留意一些，我有消息也告诉你。真可惜我们厂子要减员，不然你来这儿也不错，咱们还有伴。”
找工作的事唐兰挂在心上，在这之后不久又发生一件事，坚定了她去城里找工作的决心。
他们县城开始施行家庭联产承包制了，从这个政策下发以后，村里的土地公开承包，以后除了交纳农业税或者农产品，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村里召集各家各户开会，顾民成带着顾茂祥急匆匆去开会，赵玉珍急的满院子乱走：“怎么就突然变天了？”
李香凤问：“妈，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你爸说是好事，我也不懂。”
第11章 分地前夕
婆媳俩的对话落入唐兰耳中，看来南坪村真的要开始家庭联产了，这对每天劳苦的农民来说是天大的喜事，盈亏自负，以后就更有奔头。
只是对于唐兰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以前大伙一起下地的时候，她还能跟着蹭蹭工分，干一点轻松的活，但以后各家承包，她一个人能承包多少地？能干多少活？
在农村唯一的出路就是种地，唐兰柔柔弱弱的，可不是下地干活的料。
顾民成爷俩回来，把全家人召集到一起开会，顾民成一脸凝重：“大队开会了，说以后咱们村开始土地承包制，每家每户承包土地自己种，收成不管好坏自己担着，同样的，挣的钱不需要上缴。”
顾茂祥又补充道：“因为村里的土地有限，也是公平起见，分地的时候按照人头分。”
赵玉珍心里一喜，他们家里人可不少：“孩子算人头吗？”
“ 没成年的算一半。”
“那咱们家也划算呢，大人小孩不老少。”赵玉珍欣喜的说道。
李香凤问：“村里所有人的都同意这么办？就没有人反对吗？”
顾茂祥一笑：“反对？这是上面的政策，反对没啥用，更何况咱们村的干部们都想搞，毕竟到时候农民生活改善了，也是他们的政绩。”
唐兰和安安的户口已经单独迁了出去，换句话说，她现在不是顾家人。
赵玉珍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脸，这份笑容中带着些许的讨好：“唐兰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安安姓顾，你也是顾家的媳妇，以后承包土地咱们一起干，到时候少不了你那份的。”
赵玉珍真以为她还是随便揉搓的原主？恐怕只要土地一分到手，赵玉珍就会急不可耐的把她踢出去吧，安安是顾家的孙女，也没见谁真心怜爱过她，更别说她这个没了丈夫的儿媳了。
唐兰也没否定：“以后再说吧。”
赵玉珍以为她是同意了，开心的说道：“这就对了，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
唐兰和安安的名额她不会留给顾家，先不提顾家对她们母女如何，光是为了原主，她也不能让那家人得逞。
只是唐兰自己分到地也没办法种，她想了想去找了冯大姐。
冯大姐一家人也在商量这件事，他们家有两个劳动力，两个孩子，估计分不了多少地，她公婆和大儿子一起住，名额肯定砸不到他们头上。
冯大姐正在发愁，地多地少一个种法，为了挣钱大不了他们夫妻俩辛苦一点。
冯大姐问：“唐兰啊，你也听说了吧，以后土地承包了，你们家人多，优势大着呢。”
唐兰顺着冯大姐的话题说道：“冯大姐，这次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希望你和大哥能帮帮我。”
冯大姐把孩子赶出去玩，疑惑的说道：“我们能帮你啥？”
唐兰解释道：“刚才我公公他们从大队里回来，也提了承包这事，我不愿意把名额放在顾家，我和安安的户口已经迁出来，有了独立的户口本，名义上我们不是顾家人，再者我婆婆的为人大家也都清楚，对我们母女……实在谈不上好。”
这一点冯大姐很赞同：“你婆婆心是够黑的。”
唐兰又说：“所以我就想，就算是我俩的地放在顾家，倒时候我婆婆又该嫌弃我了，以后恐怕挣钱也分不了多少给我，与其这样，我想这两个名额我自己掌握，不和顾家人掺和。”
“这也是应该的。”
唐兰说道：“只是冯大姐，我一个女人家，施肥刨土插秧一系列的农活也干不好，我打算进城找找工作，我和安安的名额，想送给冯大姐你们家。”
冯大姐摆摆手：“这哪儿行啊。”
“怎么不行？冯大姐真心对我好，我也不是那种不会感恩的人。”
这两个名额冯大姐确实眼馋，但她这不是占人家便宜吗？最后还是冯大姐丈夫说道：“你俩别争了，唐兰你看这样行不？地我们种，每年给你一点钱，权当是承包费。”
如果唐兰不收钱，冯大姐他们心里也不安，她痛快的回道：“行，我和安安的地，一年五块钱。”
“五块钱这不跟白给一样吗？”
“你们家日子也不容易，还得养两个孩子，咱们对外把钱多说一点，省的我婆婆他们惦记。”
唐兰放下了一桩心事，土地名额她宁愿送给冯大姐，也不想便宜了顾家人，这件事婆家人早晚会知道，趁着这几天，唐兰打算搬进新家去。
住的屋子已经建好，现在在建厨房，唐兰和安安东西很少，两个包袱一拿，就算是搬家了，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李香凤就站在门槛那盯着她，好像生怕她卷走什么。
李香凤本来想刺唐兰两句，只是她婆婆嘱咐她，在土地承包这件事结束之前，她们得好好哄哄唐兰，不让她惹唐兰生气。
李香凤一脚迈进来：“大嫂已经就去住新房了，我可真羡慕。”
“羡慕我的日子？那希望以后你也过的上。”
唐兰不咸不淡的把话头顶了回来，李香凤一阔气憋在心里，死了丈夫自己单独过，这一点她可不羡慕。
李香凤又说道：“大嫂收拾东西仔细点，可别带什么不该带的。”
“这一点用不到你操心，不该带的我一样不带，我的东西一样我也不留。”唐兰的话意有所指。
新房子灰尘多，唐兰连扫帚都没有，还是从隔壁借了一把，等她收拾完已经是傍晚，安安从小红家蹦蹦跳跳回来，唐兰用大木盆给她洗了澡，安安咯咯直笑：“妈妈，我们今天是在新房子住吗？”
“对啊，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太好了！妈妈晚上我们吃什么？”
这里明显还不能做饭，前两天唐兰在群里抢红包抢到了两包方便面，暖壶里有热水，她简单泡了面，两个人吃饭后上炕休息。
唐兰进了红包群，发现又来了几个新成员，华鹤家具厂：“群主好，我是做家具的，来自黑龙江。”
光明家具厂：“我和楼上是同行。”
华鹤家具厂反驳：“你们销量和知名度不如我们家。”
大白兔奶糖：“真英雄要发红包才行。”
光明家具厂率先发了一个红包出来，唐兰抢到了一个小包：“恭喜您，抢到光明家具厂的红包-----大衣柜一个。”
唐兰抱着虚拟手机嘿嘿直乐，这个光明家具厂难道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家具，刚搬家屋子里光秃秃的。
唐兰：“最近刚搬到新家，正缺家具呢！谢谢大明明。”
光明家具厂：“（害羞脸）群主喜欢就好。”
“切，群主怎么不夸我。”
“楼上没良心，你发过红包吗？”
这时候华鹤家具厂也发了红包，红包名是：“抢到红包的一个月好运。”
唐兰手疾眼快，抢到了红包，红包只有一份，其他品牌哀嚎：“群主手速越来越快了。”
唐兰打开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华鹤家具厂也太大方了吧：“电视柜、大衣柜、写字台、书柜！”
家具的款式都是八十年代最流行的，唐兰还有印象，她在现代的家就有几件这样的家具，听说是她爸妈结婚的时候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