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兰在顾茂晖的兜里摸到了一盒烟,她迅速抽出来问道:“大前门,你平时也吸烟吗?”
顾茂晖抢了过来:“压力大的时候会吸上两个,平时不会依赖它。”
“那老板娘说你半夜在小白楼……”
“晚上睡不着,想见你,但是我又知道不能打扰你,站在楼下,望着小白楼。”说完他指指烟盒:“一烟解千愁。”
唐兰闷闷的哦了一声。
自从有了桂姨,安安的事不用顾茂晖操心,安安也愿意和奶奶玩,顾茂晖把唐兰送到小白楼:“我妈和安安不在家,好像是出去玩了,我能不能进去坐一会儿?”
唐兰还没吃饭,顾茂晖去厨房给她煮了半锅粥,唐兰说家里还有腌黄瓜,晚上也不饿,随便吃一点。
顾茂晖坐在她对面,眼睛盯着她看,唐兰浑身不自在:“你去客厅看电视吧,你盯着我我吃不下饭。”
外面淅淅沥沥下去了雨,唐兰去楼上找了一把伞,顾茂晖看着粉色的伞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用了,我还是跑回去吧。”
“下雨淋湿了容易感冒,大晚上也没人注意你,要什么形象。”
这场雨来势汹汹,唐兰打开门一看,外面下起了冰雹。
栗子大小的雹子砸在房顶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唐兰拉住了顾茂晖:“等等再走吧。”
外面的雨到十点半才停,唐兰手里拿着书,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顾茂晖叹口气,抱她去了楼上的卧室,唐兰的体重很轻,盖好被子下楼,顾茂晖穿上外套出了门。
顾茂晖回去后罗桂芝问他:“你和唐兰什么时候复婚?”
顾茂晖一怔:“您怎么知道……”
罗桂芝给安安掩掩被角:“你的反常我都看在眼里,还以为能瞒得过谁?”
顾茂晖失笑道:“慢慢来吧,先相处一段时间。”
罗桂芝自言自语:“还相处,结婚好几年,孩子都这么大了,谁不了解谁。” 顾茂晖默默的端起了桌上的姜水。
周日唐兰要去慰问城里的孤寡老人,去的话要每个人自带抹布,至于扫帚之类的工具厂里提供,唐兰找出一身土布的旧衣服,顾茂晖知道后问:“大概几点回来?”
唐兰也不知道,只是说早上八点在服装厂门口集合,中午不管饭,还要自己解决午餐,不过大家的阶级性很高,听说有的部门报名的人比名额还多。
服装厂五十多人的队伍,一共分成了五组,去了不同的地方,唐兰被安排到了敬老院。
说是敬老院,其实就是几排低矮的平房,门口有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在那晒太阳,大热天的,一个老头戴着一顶雷锋帽,敬老院的工作人员无奈的说道:“老爷子整天戴着,摘了就急,说是老伴生前留下的。”
服装厂五十多人的队伍,一共分成了五组,去了不同的地方,唐兰被安排到了敬老院。
说是敬老院,其实就是几排低矮的平房,门口有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在那晒太阳,大热天的,一个老头戴着一顶雷锋帽,敬老院的工作人员无奈的说道:“老爷子整天戴着,摘了就急,说是老伴生前留下的。”
唐兰拿出抹布,其实就是安安淘汰下来的旧衣服,棉的手感好,最适合当抹布了。
一个大姐拎着唐兰的抹布咂舌:“哎呦,这么好的小衣裳,咋不留着给孩子穿呢。”
唐兰耐心的解释:“家里就一个孩子,衣服穿得埋汰,也太旧了。”
那个大姐摇摇头:“现在日子好了,年轻人过日子一点也不精细,像我们那会儿,别说旧了,顶着十几个补丁的衣服也照样穿。”
敬老院没什么活可干,于是领队建议,让大家表演节目给老人们看,人群里一顿埋怨,来之前说好了是慰问孤寡老人,结果直接给大伙带来了养老院,还让表演节目,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过这次的活动对于大家是有益处的,说是算在平时的考核里面,要是分房的话能占据优势,毕竟是积极参加公益活动。
有唱歌有跳舞的,就是图个气氛,也不指望能有多专业,唐兰的肚子咕咕响,她往后面站站,已经十二点多了,她早上吃的少,这会儿早就饿了。
眼看着前面只剩下三个没表演的,唐兰发愁演什么的时候,领队拍拍手:“中午了,咱们去外面排队,可以各自回家了。”
这就结束了?唐兰本来以为,需要用上一天的时间,不过也算意外之喜了,周末服装厂的食堂也开放,只不过是菜的样式比工作日少,唐兰不打算回去吃饭,既然来了城里,她就去馆子里点个菜,再来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
唐兰排在了后面,解散的时候她看见顾茂晖就在敬老院门口等她。
唐兰诧异的问:“你怎么来了?”
顾茂晖拍拍她的头:“我一路跟着你,走吧,中午想吃什么?”
他们,这算是约会了?
八十年代风气开放了很多,当街拥吻的虽然没有,但是小情侣拉拉手还是挺常见的,顾茂晖牵着唐兰的手,说道:“成贤街上有一家饭馆,听说老板以前是北京一个酒店的大厨,厨艺特别好,咱们去那吃?”
顾茂晖时常应酬,吃吃喝喝间,对丹阳市的大小饭馆了如指掌,这年头开饭馆不容易,需要拿到供给个体餐馆的特殊供应本。
吃完饭顾茂晖提议去附近的公园走走,他的理由很正当:“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异性结伴去小公园,在这个时代有一个一个特殊的含义,也就是去约会的意思。
毕竟这会娱乐活动少,除了看电影之外也没有太多消遣的方式,体育活动运动起来都是汗,女同志不愿意去,觉得破坏在男方心里的形象。
而小公园则是约会最好的场所,免费开放不花钱,往长椅上一坐,小风一吹,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两个人谈谈心,说说话,不知不觉间拉近了距离。
唐兰和顾茂晖在公园里遇见了熟人,唐兰本打算装没看见,没料到顾茂晖拉着她,大大方方上去打招呼:“杨琴,杰克,你们也在这啊。”
杨琴靠在杰克的肩膀上,两个人正卿卿我我诉衷情呢,被打扰后杨琴有些害羞,低着头说:“顾厂长,唐兰,你们也来啦。”
杨琴和杰克约会大多选在公园,拿着英文诗集,既连口语还加强了沟通。
打完招呼,顾茂晖的心情格外好,他说道:“杨琴和杰克很般配。”
当然他心里又默默补了一句,在他眼里,除了唐兰,杰克和任何女同志都很般配。
第128章 去北京
清明节放假, 黄爱国夫妻俩抱着两个女儿来了小白楼,黄爱国怀里的小宝宝皮肤白嫩,嘴唇红红的,眼睛像黄爱国, 鼻子轮廓更像唐兰舅妈一些。
名字早就取好了,大的叫黄曼, 小的叫黄晚,一看这名字就理解了蕴含的意思, 曼同慢,晚晚, 这两个孩子, 确实来的迟了一些。
晚晚哇哇大哭起来,安安扒着唐兰的胳膊踮脚看:“妈妈,我想抱抱姨姨。”
算起来,晚晚和曼曼和唐兰平辈, 还是安安的表姨呢。
唐兰板着脸道:“安安你太小了,不能抱晚晚,不过你可以陪她玩。”
黄爱国媳妇陪着两个孩子,黄爱国四处张望:“茂晖没在吗?”
“他在他家里,怎么会在我这儿。”
黄爱国一脸看穿的表情:“你这孩子,连你舅舅都瞒着, 和好就和好,要不是茂晖告诉我,我还被你蒙在鼓里。”
“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黄爱国回忆了一下:“就是上礼拜, 他带着龙井茶叶到家里坐了坐,说是新得到的好茶,拿来一罐给我尝尝。”
“借口。”
黄爱国替顾茂晖辩白:“那龙井还真是好茶,比我之前买的好多了。”
黄爱国又和唐兰唠叨了几句,无非就是既然两个人复合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等差不多了再把结婚证一领,他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了。
正说着呢,顾茂晖和桂姨就来了,黄爱国心虚的笑了两声:“我昨天告诉茂晖了,今天过来小白楼。”
黄爱国也不是外人,顾茂晖简单说了说桂姨的身份,众人一阵唏嘘。
顾茂晖说,打算和唐兰带着罗桂芝去北京看病,这两天顾茂晖和唐兰商量了,带着安安不方便,三个大人去了北京,安安只能留给黄家帮忙带几天。
黄爱国媳妇爽快的说道:“两个孩子也是带,三个孩子也是哄,再者说安安挺听话的,也不会添乱,看病是大事,你俩放心的去。”
安安抱着顾茂晖的大腿,泪眼朦胧的说道:“我不要去舅姥爷家,我也要去北京,我也要去!”
唐兰把女儿抱过来,耐心的解释:“安安,爸爸妈妈不是出去玩,是带着奶奶去医院,医院啊,安安不是最讨厌医院了吗?漂亮的护士姐姐会拿着针扎病人的屁股的。”
安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以前生病的时候,护士姐姐经常扎她屁股的,唐兰又说道:“如果安安不害怕打针的话,带上你……”
安安立刻摇头:“我不去了!”
火车票不好买,去北京的那条线路是长途火车,顾茂晖还是托关系,才买到了三张火车票。
晚上唐兰收拾东西,顾茂晖在客厅喂小黄:小黄这几天怎么办?”
“我把家里的钥匙给方芳了,她每天过来给小黄喂食。”
这次去北京唐兰请了一个礼拜的假,随身的衣服和一些常用品塞到旅行包里,顾茂晖进来递给她一个盒子:“烧了吧。”
唐兰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顾茂晖示意她接过去,没说话。
唐兰打开一看,是几封信,她随便拆开了一封,收件人是唐兰,写信的是小光,这些就是李香凤说的那几封信吧,李香凤去找顾茂晖了?
顾茂晖解释道:“你别这么看我,我是受害者,她找你后的第二天,就去丝织二厂找我,把信给我看了,还说什么你……总之不是好听的话,李香凤这么做,无非是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咱俩已经离婚了,她这些信的作用不大,她之所以找我,不过是想出口气罢了,我给了她一百块钱,拿回了这些信。”
“你疯了,给她那么多钱!”
顾茂晖无奈的摇摇头:“我相信你,你自己也无所谓,但外面的流言蜚语呢,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你,用钱就能解决,何乐而不为,你放心,她那不会再出什么花招,我也警告她了,我这个二弟妹,真是让人不省心。”
唐兰把几封信撕碎,碎纸扔进纸篓里:“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顾茂晖坚定地回道:“我信你。”
“为什么?”
“不知道,没有为什么。”
顾茂晖过来轻轻抱住唐兰:“我们之间没有第三个人,永远也不会有。”
“那可不一定……”
唐兰的话还没说完,顾茂晖重重的吻上了她,唐兰觉得自己没办法呼吸了,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顾茂晖松开她,揩揩自己的嘴角:“你要有胆量你就试试……”
突然间,安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爸爸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唐兰一愣,安安不是在家里吗?怎么跑来小白楼了?
安安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唐兰心虚的转过头,瞪了顾茂晖一眼。
顾茂晖神情自若的说道:“安安,你妈妈眼睛里刚才进沙子了,我帮她吹吹。”
安安伸手过来:“眼睛里进沙子很难受的,妈妈我也帮你吹。”
顾茂晖小声在唐兰耳边说了一句:“下次我锁门。”
唐兰:“……”
安安自己偷偷跑了出去,罗桂芝正洗衣服呢,顾茂晖怕她担心,抱着安安准备回家,临走前嘱咐唐兰:“中午十二点的火车,咱们路过黄家把安安送过去,时间也来得及。”
罗桂芝多年以前去过北京,一路上她感慨不已,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了,唐兰扒拉着盒饭,抬头说道:“桂姨,你哪一年去的北京啊?”
唐兰的脸上沾了两颗饭粒,顾茂晖说了一声别动,替她捏了下来,罗桂芝回忆了好久,缓缓说道:“四八年。”
1948年啊,那时候还没建国,大众还把北京喊作北平,历史的沧桑感迎面而来。
下了火车,桂姨一个劲的念叨,说变化太早,自己都不敢认了。
街上的公交车、路边的电影院、舞厅,城里的一座座高楼,桂姨揉了揉眼睛:“怪不得都说北京是现代大城市,可是比小地方强太多了。”
桂姨这些年的记忆混乱模糊,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对于时代的变化的感知也不如普通人,她最近也在慢慢适应中,挨饿的年头她也经历过,那时候连树皮都是宝贝,哪里像现在,吃得饱穿得暖,大粗粮可以敞开吃了。